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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人群都没发现我的异样，但悲恸至极的刘青却依然对我很敏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先去里屋休息一会儿？”
“没事……”我竭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惶恐，因为我知道这种场合决不能失态。
出了刚才那诡异一幕，我不敢再直视遗像，而是低下头去双手紧紧抓住膝盖。
但不断有人来鞠躬吊唁，每来一个人我也不得不抬起头来。
目光不可避免的跟遗像接触，而遗像的目光很诡异的死死盯住我，视线聚焦在我身上！
我喉咙有点发干，使劲咽了几口涂抹。为了摆脱那视线的纠缠，我尝试着扭扭身子。
但无论我怎么移动，遗像的视线都莫名其妙的跟我转过来……
那目光执着，甚至带着几分凶狠！
虽然生前是位极力维护我的老人，此时却显得凶神恶煞，不怀好意！
遗像中的刘父原本是微微皱眉的，此时居然在冲我微笑！这是一种完全不属于生者，邪魅的笑！
我浑身发冷，身上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了昔日的守护女神张小娴，后来不也是成为反噬我的怨灵？一股神秘的力量似乎在冥冥中主导着这一切。
难不成，这股子席卷现实世界纬度的神秘力量，可以操纵所有亡者？
我有点恼了：人死了都不放过吗？都要成为你们的道具和傀儡吗？！我还真不怕了！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对着那邪恶的遗像怒目而视，对方的气焰反倒被我压制住了。原本邪魅的微笑渐渐退去……遗像又恢复原来的样子。
“琛……你到底怎么了……”刘青面如土色的看着我，周围几个宾客也瞠目结舌。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站了起来，双拳握紧咬牙切齿，一副怒目金刚的架势！
人被惹急的时候，比鬼还凶。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累……”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我落荒而逃，丝毫没心情再顾及面子。
追悼会是在单位的场地进行，里面休息室自然也是简陋的长凳桌椅，跟家里的沙发舒适度完全不能比。
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刚才那天神下凡般的一怒，在吓走对方之余也耗光了自己所有能量。
单位休息室破旧不堪，局里几乎所有部门都装修重建过，只有这里常年累月的衰败下去。
“谭科长，您没事吧？”
我附在桌上恢复点元气，却听到耳边一声娇柔呼唤，一抬头只见一双长腿。
是王芳。
这个财务科最俏丽高挑的姑娘，自从上次的误会之后就一直对我脉脉含情，她最近正削减脑袋要竞争副科长。
一杯热茶放在桌上，办公室熟悉的氛围又回来了，我惶恐不安的心确实好受了些，却被另一种惶恐所包围——王芳这丫头，居然身子一斜坐到了我大腿上！
“你……”我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而对方小口却喷着幽兰蛇一般凑过来：“科长……你最近怎么对人家不理不睬的，真是的……那个虎姑婆真的比我强？哪点比我强？”
我的心简直就要蹦出嗓子眼——这尼玛的比冤魂野鬼还恐怖！要知道刘青就在隔壁，还有单位领导各界人士，这一幕让人看到……
“啊……”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我被这条美女蛇纠缠住身子的时候，单位一个年轻办事员突然走了进来！
看到我们两个这副架势，吓得他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子都掉在地上。
“进屋不知道敲门嘛！”王芳俏脸变色，瞪了对方一眼！
我突然感到有点不对劲：就算有心巴结****，以王芳的智商干练，不至于挑选这种场合吧？
“你，你……”办事员的脸色铁青，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后背，陡然间一阵发凉……
王芳的两只手就像猎食的深海乌贼，悄无声息的缠绕住我的脖颈。
她的双手冰冷，僵硬且粗糙，根本不像女人的手！
我颤巍巍扭过头去，一颗心立刻爆掉：身材妖娆多姿的王芳，却长了一张男人的脸！
而这张脸非常熟悉，正是刚才死死盯住我的遗像。
“哈哈……”对方张开满是胡须的嘴巴，我顿时闻到一股子烟臭味。
这股子味道没三五十年的烟龄绝对出不来，而在这张苍老的男人脸下面，搭配着一个妙龄少女玲珑起伏的躯体……
扭曲的视觉冲击，让我的神经抽筋起来，甚至舌头都不敢喊叫，眼睁睁的看着那张脸离我越来越近……
“彭！”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炮仗的声音。
这声巨响使得我眼前一切都模糊起来，头重脚轻坐倒在地。
“科长，科长您怎么了？”王芳的脸恢复了原样，一脸惊讶：“您身体不舒服？”
我呆滞的看着她，漠然挥挥手：“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你……你先出去吧。”
“科长，安魂砲已经响了，该出殡了……”王芳转身走了几步又扭过头来：“该跟着车走了咱们，您不去了吗？”
安魂砲？
我这才想起来当地有这个风俗，一般出殡之前都要点燃一根巨型炮竹，意在让游走八方的散魂九九归一，在路上还会继续燃放剩余八颗。
没想到正是这不起眼的小炮竹，又把我从水深火热中救了出来！
当我出去的时候，刘青已经跟前面拉棺木的车子走了，这似乎也是当地风俗之一。
难怪刘青这次没有等我，按照本地风俗，没结婚的男女还是外人，无法跟第一辆车护灵。
我只好开着自己的老破君威紧紧追随，经过几次意外车子已经破破烂烂，却依然可以开得动。
这老君威就像一匹老马，虽然已到暮年，却依然忠心护主。
其实以我现在的经济状况完全可以换一辆新车，但现如今的新出的车辆材质越来越偷工减料，车重越来越轻盈，这种纤巧的车重很难想象还能跟老君威一样拥有顽强生命力。
10万以下的车子简直就不用考虑，10万到15万之间的车子有很多是比较坑的。我的想法是一步到位换一辆新君威，虽然车重抗撞击指数大不如前，但起码烂船也有三斤铁，比一般的车子还是硬朗很多。
但购置一辆新君威的价格至少在20万上下，对于我这刚刚爬上科长位置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小贵。
买的起一辆车不代表着你存款够就行，而是后续费用你能很坦然的支付。
我强迫自己大脑思考这些无聊的事情，让自己从刚才惊悚的一幕中缓过劲儿来。
这似乎有些自欺欺人，但确实有用。
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对我形成的精神冲击迅速淡化，我开始理智的思考自己面临的问题。
如果刘青父亲临终前看到我身后有东西，那说明张小娴或者其他凶灵一直在如影随形，他们可以随时随地从另外一个空间出现，把我逼近绝境。
而以前我针对他们采取的防御措施，也开始慢慢失去效力。只要不独处凶灵就很难施展威力营造幻象，而这次王芳一个大活人明明白白就站在我面前，对方一点都不忌惮！
我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敌人正在一点点的，慢慢的变强！
黑暗中的东西，正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慢慢吞噬我腾挪躲闪的空间，单单靠人多来冲散它的法力是不可能了！
我突然想起了黄天宇，赶紧一个电话主动打过去。
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把手机夹在脖子上，就在电话即将拨通的一瞬间突然右侧猛一声鸣笛！
“玛德，开车看什么手机！”右边是一辆欲超车的大货车，司机满脸胡须狠狠瞪了我一眼，隔着车窗都能感受到他浓浓敌意。
大货车扬长而去，卷起的尘土把我前车窗蒙上一层雾。
我不得不分出一只手去打开雨刮器，就在这个时候电话接通了：“喂？说话啊！”
我听得出来黄天宇正在忙碌，一般这种人物的时间都异常紧张和宝贵，最烦的就是有人接通电话不说话。
他听到我添油加醋的叙述之后，沉吟片刻。
很显然，他跟那个短命鬼方队长不一样，甚至我感觉实际处理起事情来，虽然方队长有些难相处却十分接地气，而这个黄天宇却总是严守自己的世界观不动摇。
我不久前何尝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现在……居然责怪起别人顽固起来……想到这里嘴角浮出一丝苦笑。
“这段时间你跟老赵一起住吧，我已经把你的地址发给他了。”
“老赵？”
“你们见过面啊，就是那天跟你见面的老头，这种事情我虽然不相信，但其中一定有它的玄妙，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吧。”黄天宇说完匆匆挂掉电话，他手头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情。
专业人士？
当这个字眼跟跳大神的神棍链接到一起的时候，别提多别扭了。
吊唁出殡完毕，我和刘青面无表情的赶回家中。
因为父亲逝世，她可以彻底搬过来住了，没有了最后一丝牵挂。
“前面路口转一下弯，先到我家拿东西……”刘青脸上的泪水已经风干，嗓子完全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