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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灵实录 第35章 厉害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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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宇所说的赵先生,是个四十多岁身材瘦削的中年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破布兜子,上面带着“迎奥运”三个字;穿的是一件洗的发白的老式夹克,腿上的西裤明显是路边摊买的质地低劣且做工粗糙,裤兜的位置都有些开线……

虽然不知道这位“赵先生”是干什么的,单从这第一印象来说应该是个不注重外表的人。

“呵呵,您总算想起我来了?这次又有生意了?”赵先生一笑起来一口河南方言,还露出一口黄牙。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很势利眼的人,不会单凭别人的穿着打扮来决定待人接物的态度,但有些时候遇到这种外表邋遢的人,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距离感。

“这位是?”这位满口河南话的赵先生见了我,立刻变了脸色:“你是不是姓谭?”

“对,您这是要给我看相?”我表现的颇为淡定,因为见的蹊跷事儿太多了,这种小把戏都蒙不住我了。

“不不不,我……算了当我没问,我说黄队长,这次是跟他有关的事儿吗?咋恁坑人呢,我不干了成吗?”谁知道赵先生没理我这茬,直接扭头去看黄天宇的脸色。

“赵先生,这次案件非同小可,上面给的办案经费上不封顶……您懂我的意思吗?”黄天宇也不搭茬,直接笑吟吟说出关键一句话。

“哎呀,你咋这样呢,我是啥人您还不知道啊?干啥呢这是?这事儿棘手点,但遇到我赵老三能算事儿?”

虽然只见了第一面,但短短几句话我恶心透了这个人。

这家伙明显是底层跳大神的神棍套路,并且怎么看都不像有真本事的,至于他为什么一上来就知道我姓谭,我一点都不在意,市局服务大厅都清清楚楚写着哪个科室什么人员名字,警号都有,事儿前随便做点功课就知道了。

“看到没有,这个人是案件唯一剩下的知情者,你刚才发现什么问题直接跟他说,别给我藏着掖着知道吗老三?”黄天宇显然也对这家伙没好气。

“不是,我说……”赵老三满脸讪笑,脸上皱纹聚成一朵菊花:“那个,那个……待遇……”

“哦,20万,这是案件顺利侦破后的报酬!如果能完成的漂亮保证人员没意外伤亡,会再给你5万奖金!”

25万!就这样许诺出去了?虽然对总部重案组办案大刀阔斧的风格有所耳闻,但这一下子给出其25万,还是给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确实有些……

“谭科长,这位是长期与我们合作的专业人士赵老三,你在哪方面遇到麻烦,尽管找他解决就是。”黄队长说完笑着点点头:“我还得去你们市局走个过场,那个方悦太不会办事,到这里办案连你们局长都碰个头见见面,真是失礼啊。”

虽然黄天宇年纪很轻的样子,却比那个眼睛傲到天上的方悦会做人。

所以我们有时候看到年纪大的人反而被年轻人领导,人的脾气性格和情商都不一样,不是年纪就可以改变的,能力强的人年纪轻轻就办事利索,能力差的人一把年纪还在细枝末节上钻牛角尖。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黄天宇微笑着看着看我。

“我只想问一句,你这么多同事莫名其妙失踪了,难道一点都不慌张?”这是我憋了许久的问题,要知道中央重案组可个个是精英,并且这些警员大都是名门之后。

这种容易出成绩,容易立下功劳的岗位,虽然危险也使得很多有追求的官二代趋之若鹜。

“我岂止是慌张,简直都快吓尿了!”黄天宇苦笑一声:“实话跟你说吧,消息我还没有上报上级,一旦上级知道我们损失这么多人马,我除了丢官免职之外,估计还会被刑事追责……”

能力越大,职位越高,职位越高,压力也就越大!

我轻轻点点头,总算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刘青这次回到我家住,几乎没带什么行李,只挎着一只小包。

这跟她上次又是行李箱又是大背包的架势完全不同,因为她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一切,一开始牙刷毛巾什么的都自备,现在居然跟我用一条毛巾,还时不时用错我的牙刷。

这一点点的迹象表明,她已经不把我当外人了。

一个女人,就算大大咧咧的女汉子,能跟一个男人公用毛巾和牙刷,感情一定到了某种程度了。

我却为对方的这种信赖汗颜,其实我还是生活中走进一个女人感到不安。

既然接受了这个女人,就要接受这个女人的一切,包括她的过去,情史,和家人。

为什么把家人也罗列到黑名单之上,绝对是有道理的。

黑哥离婚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工作性质,而是她媳妇的娘家人实在太不懂事。

他媳妇的老爹哥哥和弟弟动不动就常驻他家不走,有时候还拖家带口全员出动,搞得他们连一点私生活空间都没有,本来就很拥挤的住房更加捉襟见肘,这还不算,他老爹在他家吃完喝完一抹嘴出去遛弯,还跟街坊邻居议论自己女婿这不好那不好……

压倒他们夫妻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黑哥的大舅子提出的非分要求。

他居然想要用黑哥仅有的住房抵押贷款,去炒股票!

黑哥离婚,没人说一句闲话;从此回归我们单身汉行列,逍遥自在之余总是留露出点点酸楚:女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幸好刘青家没有这么多事情,只有父亲药不离口隔三差五需要人照顾,每天中午刘青总是消失一阵子,我知道她一定是去探望自己父亲。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每当她提着保温桶出门的时候我内心就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跟她一起去看看伯父?

就算不是这种亲密的男女关系,要好的同事跟着去探望下生病的长辈,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喂,”看着她拉开门马上就要出去,我终于下了决心叫住她。

“干什么?”刘青面色有些憔悴,可能是连日以来担惊受怕造成的。

看到她这幅样子我心里有些发酸,最后的一点顾虑烟消雾散:“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没说什么,默默扭过头去把手里的水果递给我。

我的到来,让病床上的老人情绪高涨。虽然说话不大利索,刘青她老爹还是热情的询问我的工作和家庭情况。

即便自己变成这样子,父母还是会为孩子的终生大事着急。刘青的父亲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似乎想要跟我握握手。

我诚惶诚恐连忙伸出右手,对方伸到空中的手却垂了下去。

“爸——爸您怎么了?”刘青嚎啕大哭起来,后面的护士医生纷纷推搡我:“对不起让一让。”

我呆呆看着那位老人被护士推走,那些医务人员一脸的漠然,似乎觉得这老头死不死没太大关系。

“爸……”刘青哭的泪人一般,我只好在旁边架着她的胳膊,我第一次感觉她是这样虚弱。

人就算岁数再大,在自己父母面前都是孩子。

刘青发髻散乱,身体都哭的一颤颤的极为虚弱,她紧紧的抱住我,全然不顾及其他同事的目光。

因为我的关系,财务科其他人等都带着丰厚礼物来了,其实我跟刘青的事情已经不是新闻,看到我们这副样子都表示情绪稳定。

老头子被送到急救室抢救,里面的医生护士一阵忙碌之后,一个带口罩的女医生走了出来:“谁是患者家属的男朋友?病人要见他。”

啊?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哪有这样问的?

刘青哭的头脑有点发蒙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我这边刚一点头就已经被女医生拉了进去。

说实话,这女医生热心的有点超常,这么严肃的话题也不多问几句或者解释清楚。

刘青的老爹比刚才更加干瘪了,脸颊都深深陷了下去双目暗淡无神。

但他的眼睛没有闭上,而是竭力的睁开着在等待什么……

见到我过来,他居然用枯瘦的手指一下自己脸上的呼吸器,护士看看女医生,那热心过头的女医生点点头。

呼吸器被除去了,刘青父亲那清瘦中带着几分俊朗的面庞出现在我面前。

从面孔轮廓可以看出来,这老人年轻时一定长得不差,也是能轻易拨动少女情愫的角色。

医生护士都走了,看得出来老人的病情已是覆水难收。

或许是病的时间太长了,他都可以坦然面对死亡。

“小,小伙子……你,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撑住啊……”

我未来的岳父突然双眼来了精神,清晰的吐出一句话。

“啊?”我的心底有些隐隐发寒,老人似乎明白些什么,明白些正常人不知道的,深邃的秘密。

这种秘密似乎只有距离死亡两步远的人,才能知晓。

“小伙子,你听我说……咳咳……”刘青父亲拼着生命最后一点能量支起上半身,他的表情显得极为恐怖,深陷的双颊苍白如死灰一般,一双浑浊的老眼呆滞的看着我身后……

“怎么了……”

“你,你被……哎,青儿命苦啊……不过世事无绝对,你们一定可以挺过去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害你们!有种你冲我来!反正我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冲我来!冲我来!听到没有!别缠着他!”

刘青父亲大声咆哮着,叫喊着!病房的玻璃都震得梭梭作响!

医生护士都被吓的闯进来,这个老人却突然间沉默下去,眼神凝固了。

“请节哀。”女医生看看旁边的仪器,什么生命体征都没有了。

我浑身都被冷汗浸湿,这个老人,居然就这样坐着双手往前伸着,结束了生命!

他凝固的眼神带着一丝忧虑和恐惧,更多的是愤怒。

每个女儿都是父亲最爱的天使,爱屋及乌,这位老人在生命最后时间似乎在跟什么力量抗争。

我身后,有什么东西?

颤巍巍转过身去,只见急症室的门,自动开了。

然后悠悠的自己关闭。

出去之后刘青的哭声,众人假惺惺的故作悲痛都被我无视,一切都显得那样无足重轻。

我在反复琢磨刘父的遗言。

别缠着我?

莫非他看到了张小娴?

原来张小娴一直都没离开我,一直在我身边看不到的空间中如影随形?

刘父的追悼会,隆重且冷清。

这两个原本不相干的词却在此时和谐统一。

来的人很多很多,刘父身为干休所老领导门生众多,还有同学战友等人,来访吊唁之人络绎不绝。

但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真心悲痛,甚至那些亲戚同族都是例行公事。

或许是病的时间太长,大家都觉得能活到现在已经不错了,也是一种解脱。

刘青一次次的还礼,身穿孝衣的她显得格外苍白单薄,这短短几天时间她就像是瘦了好几圈,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我陪着她跪在地上,时不时凝视放在灵堂正中的遗像。

刘父的遗像显然是早些年间拍摄的,约莫五十岁出头的年纪。

那个时候的刘父神采奕奕风度翩翩,还带着一副金色眼镜。

他一看就是那种野心和驾驭能力都超强的人物,原先在单位肯定也是强势人物,这些从这张照片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

即使是一张照片,也承载着一个人的精神和灵魂。

想想这位老人临终时对我的呵护,我忍不住眼睛有点发酸。

他或许已经把我当成女儿的丈夫,已经把我当成能够继续照顾心肝宝贝的男人,在这一点上所有父亲的心情都是很复杂的。

就像是一个养蚌人,好不容易培育出耀眼的珍珠,最后却要拱手送人。

所有嫁出女儿的父亲,都是心里发酸的。

但这位老人都没有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我突然浑身颤抖一下,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被我凝视着的遗像,突然动了动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