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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配 第六十四章 孙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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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浩然尊叔父之命前来束府吊唁。一路上他都闷闷不乐,心里反复琢磨着临行前二叔对他说的那番话,真是越想越气,百合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居然会死的这么悲惨。跟孙浩然随行的一共有两个人,一个叫阿财,一个叫如旺。阿财是老奴,如旺是小厮。平时如旺负责跑腿等事务,而做事稳重的阿财是孙浩然的贴身家奴。

阿财从小服侍少爷,无论是少爷的肠胃还是少爷的脾性都摸得门清。从广陵一路过来的时候,阿财见少爷总是长吁短叹,连他最爱吃的扬州汤包都不想吃,就知道少爷有心事。

临行前,少爷曾跟老爷在屋里说了好一阵子话,莫非老爷告诉少爷的事,让少爷觉得棘手,所以少爷才会唉声叹气。

主仆三人不出二日就到了苏州地界,此时天色已晚,孙浩然正犹豫不前,到底留下打尖住店呢,还是继续赶路。阿财见骑在马上的少爷这样,看了看马上就要暗下来的天,对孙浩然说:

“我看还是住下吧,赶了一天的路也乏了,正好遇到一间客栈如果不住下,万一前面没有客栈了岂不要露宿街头?”

如旺早就饥肠辘辘,他巴不得少爷在这间名叫瑞庆隆的客栈住下。

“大少爷,我看还是依财叔的,先在这里住下再说。”

从天还没有亮就出发,到此时已经整整赶了十几个小时的路,说实话孙浩然也觉得累了。他一向都很体恤下人,见阿财和如旺两个都说想住店,就翻身下马,把马缰交给如旺,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客栈,见瑞庆隆几个字端庄大气,心想,这三个字怎么有点眼熟,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写的,不过他写的字是雄浑遒劲,而店招上的这三个字却没有那种气势,不过走笔的调式却很像他认识的那个人,但却多了几分娟秀,少了些许豪迈。就在孙浩然研究瑞庆隆几个字是谁写的时候,已经有小二热情的迎了出来。

“客官里面请。”小二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

孙浩然最后看了一眼店招上的三个字迈步朝里走去。

此时客栈里面人声鼎沸,酒香夹杂着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孙浩然尽管从小在南方长大,但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回来了,一走进这家客栈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得小时候叔父经常带自己来苏州,瑞庆隆这家店是老店,从前就住过几回,他知道这里最有名的是双面鲤鱼。

“小二,上菜。”孙浩然在靠墙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

阿财、如旺分别坐在两边。

如旺第一次跟少爷出远门,他是地道的北方人,从来没有见识过南方客栈的样式,此时像看西洋镜似的,转悠着脑袋,一会儿瞅瞅这,一会儿瞧瞧那。

阿财原先是孙府家奴,从小服侍少爷,后来少爷去了北方亲生父母身边,阿财舍不得少爷,也就一起跟去了。此时见如旺脑袋转得不浪鼓似的瞧这看那,笑道:

“矜持些,这里比不得咱们那旮旯地方,人物都很刁,你若盯着人家看久了,人家就觉得你是外地人。”

如旺惊愕的看着阿财,带着浓厚的北方口音,说:

“是吗,我如果盯着人家看,人家就知道我是外地人?”

阿财笑了笑,说: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苏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知道吗,苏州人什么市面没有见过,人家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从北方那旮旯出来的。”

如旺不服气的堵起了嘴,嗡声道:

“北方人咋了,北方人就不是人吗?就你们南方人细致,难道我们北方人一个个都是莽汉蠢夫?”

孙浩然见一老一小两个仆从拌嘴,觉得有趣。此时他已经点了一桌子菜,其中有酱鸭、卤牛肉、盐草鸡、三鲜白菜大丸子汤、当然还有那味双面鲤鱼。

当如旺听见这个菜名的时候,带着疑惑的口吻对孙浩然说:

“鲤鱼肉酸怎么吃?”

“你尝了就知道了,一点都不酸。”阿财说。

“为什么叫双面鲤鱼?”

“叫双面鲤鱼是因为一条鲤鱼两种做法,半条糖醋,半条油炸,奇的是仍旧是一条完整的鲤鱼,而不是把它切开之后再烹饪。”

如旺一脸疑惑的说:

“这怎么可能,不切开能做出两种味道,难道不会串味?”

“不会不会,待会你就知道了,这双面鲤鱼可是这家店的招牌菜。”阿财说。

“财叔吃过?”

“少爷小的时候,老爷一直带他到苏州来游玩,小的借光吃过几次,味道的确与众不同。”阿财带着骄傲的语气说。

说话间隙,刚才点的菜品就一样一样端了上来,很快那条如旺期盼了很久的双面鲤鱼上桌了。如旺定睛一看,果真见一条鲤鱼没有分开做出两种味道。

“还真的是双面鲤鱼!”如旺惊讶的说。

“财叔没有骗你吧。”

“快趁热吃。”孙浩然在仆从面前从来不会摆谱,只要出门在外,主仆三个都是同吃同住。

如旺对苏州菜不怎么喜欢,他觉得太甜了,像喝糖水似的,如旺光吃白饭,一连吃了三大碗。

吃完饭,三个人准备入住该店,不想这个时候听见有人叫唤:

“浩然哥。”

孙浩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茫然的转过头,又一脸欣喜的喊了起来:

“浩正,你是浩正!”

“浩然哥。”站在孙浩然面前的是多年未见的堂弟孙浩正。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孙浩然跟堂弟孙浩正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面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孙浩然欣喜不已,立即拉着浩正让要跟自己喝几杯。

孙浩正自从去了广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堂哥,他也没想到会在这家客栈见到自己的堂哥。

两个人重新坐了下来。

“浩然哥在北方随伯父伯母生活的怎么样?”

“你也知道我从小在南方有二叔抚养长大,一开始到北方还真不习惯,特别是饮食上。”

“我也是,一开始到广东也一点都不习惯。”

原来孙浩正就是小柔从前的丈夫,自从小柔跑了之后,孙浩正没有去找过小柔,两人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我已经回来三个月的,前一段时间在京城,十天前刚回来,想去苏州探望二叔。”孙浩正说。

“哎——”孙浩然叹起了气。

孙浩正见兄长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一脸紧张的问他:

“浩然哥,怎么了?”

孙浩然长叹一声,幽幽的说:

“堂妹死了。”

“啊!”孙浩正讶然失声,惊愕的瞪着眼睛,语无伦次的说:

“你说——,你说百合,百合她——,她——”

孙浩然正视着浩正,语气沉重的对他说:

“百合死了,死在苏州。”

“这怎么可能,前一段时间二叔写信给我父亲说,百合快成亲了,怎么会死呢?”就在几个月前,孙浩正的父亲收到孙强写给他的信,信上说百合马上就要成亲,夫家是苏州一等一的大户束府。对于束府孙浩正并不陌生,他先前的妻子就是束府七小姐。

“没想到百合死的这么突然,本来我去看完二叔之后,还打算去苏州看百合,小的时候我们堂兄妹几个要好的很。去苏州一来可以看望百合,二来也想跟小柔见一面,但现在我连百合最后一面居然也没有见到。”孙浩正苦笑着说。

孙浩然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临走前,二叔跟他说了很多话,这次去束家,一来给百合奔丧,二来带了叔父的使命过去,叔父哆嗦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给孙浩然看,说这是二个月前,百合的丫鬟闻樱让人送来的。

闻樱在信上说姑娘跟姑爷的感情不好,两人成亲之后只有新婚第一晚睡一间屋子,以后夫妻两个就再也没有同房过,姑爷睡书房,姑娘睡卧室。当浩然把信上的内容说给浩正听的时候,浩正苦笑着对自己的堂兄说:

“看来束家的人都有点古怪。”小柔在新婚夜作了落跑新娘,这让孙浩正觉得很郁闷,可没想到束家还有人居然也这样,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闻樱还在信上说,府上都在传三少爷跟四少奶奶的事情,说三少爷跟四少奶奶有奸情,不过这位四少奶奶很得宠,受到大太太的重用,是束府的当家人。”

“豪门大院之内多的是狗苟蝇营的事情,这也没什么好奇怪,既然府上的人都说四少奶奶和三少爷有奸情,况且百合嫁过去之后三少爷跟她分房睡,可见人们说的是真的。不过照我看,这位四少奶奶也是一个人物,一面跟三少爷偷情,一面主持中馈,想必一定八面玲珑,说不定娘家还很有势利,所以上头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完堂弟的话,孙浩然点着头,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位四少奶奶肯定很能干。所以临行前,二叔让我查百合的死因。”

“二叔让你查百合的死因,莫非他怀疑百合是被人害死的?”孙浩正激动的说。

孙浩然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意思让孙浩正小声点。

“二叔觉得闻樱的信写的实在奇怪,而且束家做出来的事情也很让人费解,照理百合死了之后会有姑爷主持丧礼,然而让人觉得纳闷的是,主持丧礼的人居然是大太太,而不是姑爷。”

“这的确很让人费解,不过如果光凭这一点,我想二叔也不会怀疑百合的死因,想必还有其他原因。”

“是还有其他原因。二叔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就在百合死的前几天,姑爷娶的一名妾室也死了,关于这名妾室的死因有两种说法——”

“为什么会有两种说法?”孙浩正觉得如果不是死的蹊跷,死因怎么会有两种说法。

“二叔派人打听下来,说那位妾室不是跳井死的,就是服毒死的,这样岂不是有两种说法。”

孙浩正想了想,皱着眉对堂兄说:

“二叔既然派人打听过,难道没有打听出来百合是怎么死的?”

“如果打听出来的话,二叔就不必怀疑了。临行前二叔对我说,闻樱在信上告诉他,百合带过去的嫁妆有被人撬过的痕迹,箱子都是上过锁的,不过锁被人撬过了——”

听到这里,孙浩正迫不及待的问堂兄:

“箱子上的锁被撬过了,那么里面的东西也肯定不保。”

孙浩然朝堂弟点了点头,心情沉重的说:

“闻樱检查过箱子,发现里面的东西缺了。”

“缺了?”

“是的,缺了,没有全部拿走,缺了一部分。”

孙浩正苦笑了笑,说:

“没想到号称苏州大户的束家也有宵小之辈,外人是不会偷的,肯定是里面的人干的,正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所以二叔让我去查百合的死因,看来我要找个借口在那边多住几日。我正愁找不到借口,没想到会遇见你,现在我终于有借口了。”浩然笑着说。

“我原本想去广陵看完叔父之后,顺道从苏州经过,去府上探望小柔,如今看来,我得先跟你去束府奔丧,然后再去见叔父。”

“有你跟我作伴,我就等于多了一副臂膀。”

此时只见孙浩正对堂兄一脸正色的说:

“万一查到什么,还请浩然哥手下留情,怎么说我跟他们家七姑娘曾经有过婚约。”

孙浩然笑了笑,说:

“我自有分寸。没想到事情过去五六年了,你对束小柔还念念不忘。”

孙浩正讪讪的笑了笑,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居然会在新婚之夜落荒而逃,好像我欺负了她似的,外间更是传得沸沸扬扬,害得我都没有办法抬起头来做人,浩然哥,你说有这么古怪的人吗?如果她不想嫁给我,为什么不早跟我说,这样我就不会娶她,她也不至于在新婚之夜落跑。”

听了堂弟的话,孙浩然摇着头笑道:

“束小柔的确古怪,她居然选择在新婚之夜逃跑,实在太让人费解,还是我娘说的好,要走的总是要走的,浩正,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好的成个家。”

孙浩正轻叹一声,苦闷的说:

“自从小柔在新婚夜逃回家之后,坊间就有各种传言,那些流言蜚语差点让我崩溃,有说我身心不健康的,更有那种爱道听途说的说我有花柳病,被束小姐发现之后,束小姐一气之下就跑了。天地良心,我哪里这样了,那些全都是污蔑,污蔑啊,哎——”自从小柔跑了之后,有一段时间孙浩正的意志很消沉。

“算了,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干嘛,你们家也是大户人家,不愁没有姑娘肯嫁给你。”孙浩然劝慰堂弟。

“浩然哥叫我成家,你自己呢?我记得你早已过了而立之年,怎么到现在还不想着成家?”

孙浩然笑了笑,道:

“你也知道我的心意,我总想找个自己喜欢的,所以无论是爹娘说合的,还是亲戚朋友促成的,我一概不要。”

孙浩正知道他这位堂兄有些特别,谁跟他说媒都不要,只想自己看。其实堂兄跟广陵成家的大小姐从小结的娃娃亲,不过堂兄执意不肯要,尽管见过那位大小姐的人都说此女容貌绝佳,性情温和,待人亲切,又会写诗作文,是个才女。但不知怎么的,这位堂兄愣是不肯要,这就是为什么后来他不在广陵居住,回到北方父母身边去的原因。他去北方为了逃避成家的逼婚。

堂兄弟两个久未谋面,这一叙竟聊到了天亮。路上多了一个说话的人,觉得时间过的特别快,枯燥的行程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朱氏派谷大去迎候孙家奔丧的人,谷大在半路遇见孙浩正、孙浩然两兄弟,他让一名叫寿喜的小厮先快马加鞭回去,告诉大太太他们三少奶奶的两位堂兄马上就要到了。寿喜骑了一匹快马去了。

孙氏兄弟这才知道前来迎候他们的人是谷管家的儿子。

“孙大公子,孙二公子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二位了。”谷大在孙氏兄弟面前既谦卑又得体。谷大长得仪表堂堂,身量竟和孙浩然差不多高,且待人接物斯文有礼,尽管是奴才,但光看模样举止跟读书人一般无二。

见了谷大,孙浩正想,到底是大户人家,连管事的都像公子少爷似的,想到这里,孙浩正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妹夫多了几分联想,不知姑爷品貌如何,应该不会差,听说此人十九岁就考取了秀才,学问极好,如此我可就要多做准备了,免得在这么有学问的人面前失了分寸,让人嗤笑。孙浩然还在设想等下见了妹夫之后该如何应对,他压根就不知道妹夫已经远遁他方,束府的情景会让他大吃一惊。此时心情最复杂的人应该是孙浩正,记得五年前也是从这条路经过,然而那个时候他是去迎娶新妇的,第二次入束府的孙浩正有点紧张,有点犹豫。几年不见不知小柔怎么样了,这位见到人总是躲闪的姑娘留给孙浩正的印象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古怪”。事隔几年之后,不知她会变成什么样,万一还像从前那样促狭,那就只有碰一鼻子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