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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配 第六十三章 浩然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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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姝回到家,连衣服都还来不及换,碧莲就来了。

“我们才刚回来,你又来做什么?”冰玉见了碧莲笑道。

“嗨,我们家姑娘不放心,非要让我过来看看。”

绵绵指着婧姝笑道:

“人在这,你看吧。”

“你快回去跟你们家姑娘说,就说我已平安到家。”婧姝道。

“我走了,你们早点睡。”

“要不让我来送你吧。”绵绵调皮的说。

婧姝笑道:

“送来送去天都快亮了。”

“我也不放心你,让我来送你。”冰玉打趣着说。

碧莲笑道:

“我走了,谁都不用送我,我认得回去的路。”

绵绵走到门口,朝碧莲离开的方向道:

“碧莲姐姐路上小心。”

“好啰嗦的丫头,就这几步路我难道还不会走,快回去吧,外面冷,当心着凉。”

“四姑娘也忒谨慎了,居然还派碧莲过来瞧。”绵绵道。

冰玉拿了家常衣服给婧姝换上,婧姝说:

“都快睡了,就别换了。”

冰玉回头对绵绵笑着说:

“四姑娘从小胆就小,记得小的时候一到晚上就不敢出门,还要让丫鬟婆子都待在屋里,如此才不觉得害怕。”

“三姑娘和四姑娘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两个人的性子真是一点都不同,我觉得三姑娘跟五姑娘到有点像,只不过三姑娘不像五姑娘那么争强好斗罢了。”绵绵道。

“我们也常说,三姑娘像五姑娘。”说到这里,冰玉见婧姝一个人站在窗前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冰玉走上前去,对婧姝说:

“四少奶奶,我服侍你洗漱了睡下吧,明儿个就是三少奶奶的丧礼,天不亮就要起来。”

婧姝指着窗外,对冰玉说:

“我刚才看见弱蕊飞也似从那边跑过去,可能二少奶奶病况又有变化。”

“理他们呢,我们管好自己就是了。”

这时只见绵绵带着惶恐的口吻,压着嗓子,道:

“你们说,我们家是不是还要举行一场葬礼?”

“二少奶奶危在旦夕,听说流了很多血,连张大夫都束手无策。”婧姝道。

“最可恶的是二少爷,见二少奶奶这样,居然说出那种没人性的话来,连一向护着他的三太太都看不下去把他痛骂了一顿。”冰玉道。

“理他们呢,那是他们的家务事,与我们何干。他们先前不是说一家不管一家事,关起门来成一统吗,从前我们这边出事的时候,他们非但撒手不管,三太太还一直说风凉话,甚至站在我们家太太的窗下说那些令太太寒心的话,太太就是因为这个才病倒的。还好我们家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跑去开导她,太太才不至于寻短见。”想到这些绵绵就觉气愤难平。

“算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再说现在我们也不是好好的,到是他们那边,弄得家烦宅乱,鸡犬不宁。”

绵绵比冰玉高出半个头,扶着她的肩笑道:

“我觉得冰玉姐姐越来越像我们家姑娘。”

婧姝指着自己的鼻尖笑道:

“像我?”

绵绵点着头说:

“冰玉姐姐真的越来越像姑娘。”说完,绵绵一脸正式的加了一句:

“我没有胡说。”

冰玉讪讪的笑了笑,说:

“我哪有四少奶奶这么好。”

婧姝笑道:

“你别谦虚,连绵绵都说你像,难道还会有假?”

主仆三个说着话,不觉已经快子夜了,赶紧洗漱了睡下。因为明天就是三少奶奶出殡的日子,天不亮就要起来。

然而躺在床上的婧姝始终无法入眠,不知明天孙家的人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大太太一直担心孙家会借葬礼大闹,如果闹的话该如何处置?尽管大太太想了几套方案来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然而百密一疏,总有想不到的地方,孙家对孙百合的死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到现在为止还一概不知。

菊园,正房。

颜氏昨天晚上在小荣屋里睡,自己屋里的情况一概不知,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颜氏就起来了。

“娘,你干嘛起这么早?”小柔惺忪着睡眼对颜氏说。

颜氏边在冬梅的服侍下穿衣服,边说

“你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此时小荣也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今天是三少奶奶出殡的日子。”

小柔打了个哈欠道:

“我差点忘了今天是这么重要的日子。”

就在这个时候,春桃从厨房拿了铜壶进来,铜壶里盛的热滚滚的水是给颜氏她们梳洗的。冬梅见春桃冻得双颊绯红,冷得嗞嗞的吸着凉气,问她:

“外面有这么冷吗?”

春桃把在炭盆上烤暖的手捂在冻得通红的耳朵上,边在原地踏着脚,边说:

“外面冷的像冰窖子,不信你出去试试。”

“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外面肯定很冷,已经开了春了还这么冷,真是奇了。”冬梅道。

颜氏说:

“早春的天气有时候比腊月里都还要冷,只是这么冷的天,三少奶奶还要出殡,恐怕多有不便。”说到这里,颜氏幽幽的叹了口气。

冬梅挑了一支银色,一端镶嵌着一颗珍珠的发簪给颜氏簪在右侧发际,梳好头之冬梅捧着铜镜让颜氏端详,颜氏一只手拿着一面靶镜照在脑后,这样就能看见后面的发型。

颜氏放下靶镜,同时冬梅也把举在手上的铜镜放了下来。颜氏转身看着两个女儿,对她们说:

“你们两个今天打扮得素一点,玉香、穗儿,把上次我让你们两个收起来的月白纱的孝服拿来。”

“是,太太。”玉香、穗儿答应着去了。

小柔披散着一头长发走上前,说:

“娘就连孝服都替我们准备好了。”

颜氏笑道:

“你们是我的女儿,你们的事我难道还会不经心,统共给你们做了三套孝服,一套冬天穿,一套春秋天穿,一套夏天穿。你们的身量比小的时候长高了很多,几年前老太太没的时候,也给你们做过孝服,不过现在已经不能穿了,这次又给你们重新做了几套。”

不一会儿玉香和穗儿两个拿着两套孝服进来了,颜氏对她们说:

“把琵琶纽的那件给你七姑娘。”

“是,太太。”玉香手上捧着的正好是琵琶纽的。

“不知二嫂怎么样了?”小荣道。

穗儿说:

“刚才我和玉香姐姐从那边过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流苏,流苏说二少奶奶已经醒了,不过还是很虚弱。”

颜氏点着头说:

“算她命大,都成血山崩了还能捡回一条命。”

“不过昨天遛鸟的那个主说的那番话真真寒心,二嫂没有被她气死才是造化呢。”现在小柔以遛鸟的那个主指代二少爷,自从被这位不着调的二哥打了之后,小柔就再也不想见到那个人。

“那个人还提他干嘛,眼看自己的妻子命悬一线,他居然说出那种没良心的话来,也不知道二少奶奶有没有听见,我想她在昏迷中应该没有听见,否则早就被他气死了。”颜氏想起昨天二少爷打小柔的情节,至今仍愤懑难平。

母女三个说着话,不想星邈来了,他给母亲和姐姐们带来一个好消息,老爷已经能坐了,早起还说肚子饿,吃了小半碗粳米粥呢。

小柔、小荣闻之爹的病情有好转的迹象,全都觉得很开心,唯独颜氏闷闷不乐,她想的是,昨天张大夫让他们准备后事,张大夫师从太医院医正王慎之,是王慎之的得意高徒,他说的话怎么会有假,老爷这样是回光返照,终究好不起来。尽管颜氏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她却不敢对三个儿女说,生怕孩子们年轻经受不起。

大太太最担心孙家会在三少奶奶的丧礼上吵闹,等天还没有亮就起来了,大太太还在穿衣的时候,四少奶奶来了。

朱氏见婧姝穿一身月白色绸衣,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坠马髻,戴一副珍珠耳环,耳坠上的珍珠极小,只有米粒大小,这一身打扮显得肃穆但不失静雅,朱氏见了赞许的点着头,说:

“四少奶奶好雅致。”

婧姝笑了笑,说:

“我只有这一件孝服,还是先前祖母没了的时候做的。”

朱氏问芷青:

“现在什么时辰?”

“太太,才只有寅正。”

朱氏看着婧姝,笑道:

“四少奶奶起的好早。”

婧姝道:

“我想着今天会有很多事要做,所以天不亮就起来了。”

此时只见站在婧姝身后的冰玉上前,对朱氏说:

“大太太还不知道呢,昨天晚上我们家奶奶几乎一夜没睡,爬起来两三次看时辰。”

“这丫头又胡说,我昨天晚上睡的可实了,实在睡不着所以才这么早起来的。”婧姝道。

如今婧姝已经成为朱氏的左膀右臂,她既是左膀又是右臂,先前纹茜跟她的时候,朱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多一个人在身边有多重要。难怪那些嫉妒婧姝的人总在背后说,四少奶奶心机深沉,连大太太都对她言听计从。这些人出于嫉妒才这样,因此婧姝对她们从来不予理睬。只有冰玉她们几个贴身婢女才最清楚,不是四少奶奶费尽心思笼络大太太,而是大太太一刻都离不开四少奶奶。

过了卯正,天早已大亮,束府从里到外一片素白,门楣上、匾额上、房梁上、窗棂上全都披着白色的绸纱。

三少奶奶的灵柩停在从正门进去的堂屋里,闻樱一身缟素跪在灵前呜咽。

朱氏等的心焦难耐,她不停朝大门口张望,丽珠走上前,对她说:

“娘,不如派人到前面去看看。”

“二姑娘,已经派人去了,派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芷青说。

颜氏上前,对朱氏说:

“大太太,到屋里去等吧,外面冷。”

朱氏跟颜氏进屋。

“昨天不是派谷大去接孙家的人吗,谷大让人带消息回来了吗?”婧姝问。

朱氏皱着眉,一脸忧愁的说:

“就是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谷大的消息,我才急。”

听了朱氏的话,婧姝也开始担心起来,不知孙家什么意思,自从孙百合死了之后,他们就不闻不问,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但也许汹涌的暗流就隐藏在波澜不兴的水面下。谷大昨天就去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一想到这里,婧姝的心就揪了起来。

原来孙家让侄儿孙浩然过来奔丧,孙夫人悲伤过度病倒了,孙老爷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孙浩然是孙百合的堂兄,一直住在北方,他是十几天前收到叔父的信才回来的。孙浩然闻之堂妹的死讯,觉得十分惊讶。先前他甚至不知道堂妹已经嫁人,当然他也不知道堂妹有疯魔症。

当孙浩然应孙老爷之请快马加鞭从北方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孙百合死后的第二十五天。

在书房见到叔父,孙浩然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佝偻着背,拄着手杖,头发灰白,面容苍老的人居然是半年前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精神矍铄的叔父。

“二叔。”孙浩然一个箭步跨到孙老爷跟前,伸出双手扶住他,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浩然,你来了浩然。”孙老爷见到侄儿就像见到自己的亲儿子似的,眼泪哗哗直流。

看着面前痛哭失声的叔父,从小在叔父身边长大,五年前才去北方跟父母团聚的孙浩然禁不住也流下了泪。

叔侄两个抱头痛哭了。想起半年前的情景,那个时候堂妹还在自己跟前有说有笑,没想到才过去短短半年时间,堂妹就已经去了。想到这里,孙浩然也觉悲痛,还是花样年华的堂妹就这样没了,实在太让人悲伤了。在孙浩然眼里,堂妹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姑娘,她善解人意,知书达理,容貌秀丽,又能诗会文。

孙老爷是孙浩然父亲的二弟,所以孙浩然叫他二叔。

“人死不能复生,二叔节哀吧。”孙浩然强忍悲痛劝慰二叔。

孙老爷拉着侄儿的手,老泪纵横:

“你也知道我和你二婶在不惑之年才有了这个女儿,两个人视之如珠如宝,如今她去了,你说我和你二婶能不痛心吗?”

孙浩然何尝不知二叔二婶对百合堂妹的疼爱,因为两个人很晚才生这个女儿,所以孙浩然从小就在二老身边生活,直到自己成年之后才离开他们。等孙浩然离开的时候,百合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二叔,你叫浩然回来就是让浩然替你们到苏州去吊唁吗?”

孙老爷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点着头说:

“我和你二婶年纪都大了,况且自从你二婶听说百合没了之后,整个人都垮了,一病不起,只能卧床。我也只不过勉强支撑而已,去不了苏州吊唁。但百合的丧礼娘家人不能不去,她死的很惨,如果娘家还没有人送她最后一程的话,岂不太可怜了。”

当孙浩然听到“她死的很惨”这句话的时候,心往下一沉,愣怔的看着孙老爷,问他:

“二叔,百合难道死于非命?”

孙老爷见侄儿这么问,掩面痛哭,哭声十分悲切。

孙浩然见二叔哭得这么伤心,一时之间有点束手无策。

“二叔,是不是浩然说错话了?”此时孙浩然心里有了一个疑团,他隐隐感觉百合死的似乎有点古怪。

“浩然,二叔从小就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百合就像是你的亲妹妹,以后二叔就全指望你了。”孙老爷拉着孙浩然的手,用企盼的眼神看着他。

孙浩然见二叔这么大年纪居然还要经历丧女之痛,又见二叔苍老成这样,孙浩然的心紧了起来。

“二叔,你有什么话不妨对浩然直言,浩然一直把二叔当父亲看待,百合也像我的亲妹妹似的。”

有了孙浩然这句话,孙老爷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他让孙浩然在椅子上坐下,说了百合不幸的遭遇。

“百合的婚事是束府大太太促成的,因为有一年过年,百合去苏州母舅家探望外祖母,巧的是跟束府大太太合乘一条船,她见我们家百合温和娴静,就说想跟我们家结亲。”说到这里,孙浩然接过叔父的话头,道:

“束府的情况我大致知道一点,他们家一共有五位少爷,大少爷二少爷已经成亲,小少爷还未成年,如此看来百合不是跟束府三少爷结亲,就是跟四少爷结亲。”

见孙浩然这么说,孙老爷道:

“百合嫁的是三少爷。”

“三少爷?”孙浩然带着质询的口吻说,说完,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孙老爷道:

“三少爷莫非就是十九岁考取秀才的那个?”

“百合嫁的人正是他。”言毕,孙老爷抬起头,努力不使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孙浩然见叔父像有什么话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说:

“那也是这位三少爷没有福分,不能跟百合这么好的姑娘白头偕老。”

“呵呵——”此时让孙浩然觉得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叔父居然苦笑了起来。

“二叔,你,你这是,这是怎么了?”孙老爷咬着牙,紧抿着嘴唇,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紧攥着手上的拳头,气得浑身颤抖。“二叔,二叔你怎么了?”孙浩然见二叔这样,又急又怕,他以为二叔悲伤过度会惊厥过去,哪知二叔底下说的话让他对百合的死有了全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