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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配 第三十七章 又提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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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医说的大家都笑了。

孙夫人笑道:

“王太医还像从前那样喜欢说笑。”

王太医呷了口茶,眯着三角眼笑了笑,道:

“古语有云,笑一笑,十年少,笑,对养生最有益。不瞒二位,我每天早上起身后做的第一件事是迎着初升的朝阳大笑三声,笑完之后觉得一身轻松。”

孙老爷见王太医这么说,眉头越拧越紧,王太医发现了孙老爷异样的表情变化,问他:

“孙老爷,你为何愁眉苦脸?”

孙夫人知道老爷为什么这样,她替老爷把话说了:

“王太医觉得小女的病还能治好吗?”

就在星遥来的前面,王太医替孙百合把了脉,孙夫人还来不及问女儿的病情,星遥就来了。

见孙夫人忽然问起孙小姐的病情,王太医皱起了眉头,好像很难开口的样子。

孙老爷见状,说:

“你我多年知交,况且小女先前也找你看过病,你在我面前无需隐瞒,有话不妨直言。”

王太医抿了抿嘴,朝孙老爷看去,正色道:

“好吧,那我就有话直说。”

孙夫人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子,急切的想知道女儿的病究竟有没有治愈的希望:

“王太医请说。”

“老夫刚才替孙小姐把脉,发现孙小姐脉象古怪,跟三年前孙老爷叫我来替孙小姐诊断时候的脉象如出一辙——”

王太医说到这里,孙夫人愕愣了一下,颤抖着声音道:

“如此说来,小女的病始终没有好转?”三年前王太医第一次来给孙百合看病,当时就说孙小姐的病很难治愈。

王太医点了点头,说:

“现在看来一点效果也没有,疯魔症乃疑难杂症,几乎不可能治愈。”

听了王太医的话,孙家二老犹如掉到了井底,心凉透了。孙百合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两人视为掌上明珠,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我她,哪知会得这种不治之症,二老的心都快碎了。

孙百合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疯魔症,她是因为一次意外才这样的。就在三年前的一个中秋之夜,孙百合独自到院子里去散步,她坐在凉亭里赏月,坐了一会儿,听见侍女小佩出来找她的声音,孙百合想吓唬一下小佩,就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石下正好是一条人工挖出来的河,孙百合见小佩一脸焦急的从那边过来,等她离自己躲藏的地方越来越近的时候,孙百合准备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吓唬小佩。哪知石头上长了青苔,脚下一滑,掉到河里,小佩闻声赶来,发现小姐在河里扑腾,尽管孙百合很快被人救了上来,但摔下去的时候,头磕在岸边的石头上,流了很多血,昏迷了一天一夜。等醒过来之后,发现她眼神迷离,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认识了,那个时候王太医正好丁忧在家,孙老爷命人从老家山西把王太医叫来替爱女诊治。事情虽然发生在三年前,但对于孙家二老来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如今王太医告诉他们,孙小姐的病情没有好转,还是像三年前那样,孙家二老有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孙夫人伤心的直掉眼泪,孙老爷不停的唉声叹气。王太医见他们这样,就安慰他们:

“吉人自有天相,既然孙小姐是意外致残,说不定哪一天就突然好了呢。”

孙老爷叹息道:

“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弄成现在这样,怎能不叫人心疼,我恨不得减寿十年来换女儿的健康。”

孙夫人见王太医医术高明,而且还是太医院的医正,她仍把治愈孙百合的希望放在王太医身上,只见她说:

“王太医只要你能治好小女的病,再多的钱我们都付得起。”

王太医皱着眉头道:

“孙夫人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孙小姐的病实在太难治愈,若有一线希望老夫也会竭尽所能,可是从目前的情形看来,孙小姐的病一点都不见好转,因此老夫实在爱莫能助。”

孙老爷凑上去,对王太医说:

“你在太医院上行走多年,广交天下名医,若你觉得谁能治好小女的病,孙某愿倾囊而出,只求他救小女一命。”

王太医苦涩的摇着头,说:

“孙老爷,恕老夫直言,孙小姐的病实难治愈,若老夫知道谁有那个本事能治好孙小姐的病,老夫一定会向孙老爷推荐,但可惜的是据老夫所知世上能治好疯魔症的大夫几乎没有。原本有一位叫陆小妹的大夫可能有这个能力治愈疯魔症,可惜一个月前陆小妹忽然失踪不见了。”

王大夫说的陆小妹就是先前给婧姝的娘治过病的那位。

孙老爷和孙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因为他们听说有人能治好百合的病,尽管这个人已经失踪,但二老有信心把他找回来。

孙老爷坐不住了,起身走到王太医面前,对他说:

“陆小妹是什么地方的人?既然医术这么高明,为人肯定孤傲,但正所谓医者父母心,我只要找到他,就不相信他会不肯替百合医治。”

王太医见孙老爷有点激动,让他在椅子上坐下,说:

“陆小妹性情古怪,就算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找到他,他也不一定会替孙小姐诊治。说起来,在一个月前他还救过一个人,这个人是苏州束府四少奶奶的母亲。”

听到这里,孙老爷和孙夫人都觉得有点吃惊,两人相视着看了一眼,还是孙老爷先开口:

“你刚才不是说这陆小妹最厌恶权贵之家吗,为何会救束府四少奶奶的母亲?莫非陆小妹被束府的人捏住了软肋?”

王太医摇着头说:

“非也,老夫听说陆小妹和束府有仇隙。”

孙夫人越听越奇怪,忍不住问道:

“既然有仇隙又怎么会救人?”

王太医道:

“老夫也是听别人说的,三十年前束老爷跟一个丫鬟好上了,结果却始乱终弃,这个丫鬟后来跳河自尽,陆小妹因为喜欢这个丫鬟,把丫鬟的死全都怪在束老爷身上,晚上溜进束府,想放火烧房子,还好被守夜的人发现,才避免了一场灾难,不过从此以后陆小妹就在山上隐居起来,整整三十年没有下山。一个月前四少奶奶的母亲得了怪病,于是上山求陆小妹救人,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为人孤傲的陆小妹放下当年的成见救了人。”

“既然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神医,就算花光家里所有的钱财我都会把他请回来替小女治病。你说陆小妹失踪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孙老爷道。

王太医说:

“他本来就是一个性情古怪之人,治好了四少奶奶母亲的病之后就忽然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他也没有亲人,因此人们猜测他可能云游去了,总之一句话,陆小妹失踪了。”

孙夫人愁眉不展,带着懊丧的口吻说:

“如果他还在苏州那边的山上该有多好啊,只要让我们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我会亲自请他回来替小女治病,就算要我用自己的命做交换我也愿意。”说着孙夫人又流泪。

孙老爷轻轻拍了拍夫人的手,说:

“夫人莫急,只要让我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位神医,我就有办法找到他,只要他还活着就会留下蛛丝马迹,既然他在山上隐居了三十年,可见这是一个好静之人,我会派人去偏僻的所在找寻,他一个老人家能跑多远,说不定就在我们扬州附近的山上隐居起来了呢。”

孙老爷似乎让孙夫人看见了希望的曙光,然而王大夫却没有孙家二老乐观,他想,既然陆小妹已远遁他方,又岂会让你轻易找到,我看想要找这么一个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是夜,凤来客栈,星遥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他手上拿着一封昨天有福带过来的信,信上用隶书写的那几个字赫然在目,星遥拿走灯盏,露出里面闪烁着橘黄色火焰的蜡烛,他把信放在火焰上烧了,等火快烧到他的手指时,星遥把差不多烧成灰的信纸扔在地上。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显得十分平静,他微微抽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用鞋底去碾烧成灰的信纸。

“哼。”星遥喉咙里发出一记冷笑,只见他紧紧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裸露在外的蜡烛上的火焰,火光把他的脸衬托出几分诡异的色彩,使他脸上僵硬的表情增添了几许古怪的味道。那神情是怒、是忧、是冷、是苦、是妒,星遥脸上的神情复杂,此时的心情更负责。三哥的信说明什么,星遥早就明白了。如果真的有信上写的那六个字这么简单,那真的把他束星遥当傻瓜看待了。

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是不敢知道,有时候他觉得在不停的自欺欺人,企图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每当这样的时候他就想让自己清醒,至少不要再像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三哥喜欢婧姝,对她很深情,婧姝也喜欢三哥,对他的感情跟对自己的感情完全不一样,星遥觉得婧姝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如果她性格当中没有隐忍这个东西,已经抛下自己和三哥走了。她之所以还留在自己身边,那是因为她会忍,会把自己的感情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星遥已经不知道在地下走了几圈,他心神不宁,无法静下心来,让自己好好想一想有些问题。他开始自责,当初为什么要娶婧姝,在和婧姝成亲以前他就发现自己和三哥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当时心里居然还有点沾沾自喜,因为他知道婧姝是女扮男装,并且很有自信能说服母亲让他娶婧姝过门,甚至还在为三哥的苦恼觉得好笑。心想,你束星远到底没有我勇敢,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不好意思开口,我可不像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然而此时星遥发现自己沾沾自喜的太早了,三哥的深沉,婧姝的隐忍让他觉得自己的肤浅和自私,他们能压抑自己的感情,而我呢,我一见到婧姝长得漂亮就急不可耐把她娶回来,根本就不顾人家心里的感受,她是否喜欢我,对我是否有好感,对于这些我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可真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人呢。星遥抬起头做了一个深呼吸,仔细一看,发现他的眼睛居然湿润了。

如果孙百合真的和三哥成了亲,那么我的罪孽就更深了。患有疯魔症的孙百合原先是跟自己结亲的,因为孙家二老听信谗言,以为他是一个浪荡子,所以才退的婚,没想到孙百合会看上三哥,还要嫁他为妻,如此三哥不就等于替自己背了黑锅吗。星遥重重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长叹一声,垂着头,样子显得很萎靡。除去灯盏的蜡烛只剩下小半截,快要燃尽了,星遥目不转睛看着滴满蜡油的烛台,依旧紧锁着眉头,脸上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慎重的表情,他似乎正在思考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又似乎正在做什么很难下的决定。黎明即将来临,不知星遥会以怎样的心情去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清晨,束府,梅园。

关露祺抱着手炉倚在门上看小丫头们在院子里洒扫,一阵风吹来,关露祺缩了缩脖子,转身走到屋里,弱蕊正好从里间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包袱。主仆两个对视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弱蕊一声不吭掀开门帘朝外面走去,关露祺站在地下,目送弱蕊出去,脸上的神情显得有点紧张。不知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主仆两个会这么心照不宣。

“弱蕊,大清早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大少奶奶,你今儿个好早,二少奶奶已经起来了,正在屋里等你呢。”

屋外传来何敏捷的声音,关露祺小步紧趋,来到窗前,脸上紧张的神情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能想让拿着包袱的弱蕊快点离开,关露祺在窗口叫了何敏捷:

“大少奶奶快请屋里坐。”

何敏捷一进来就见弱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低头猛走,她就觉得奇怪,感觉那个包袱像偷来似的,当她叫住弱蕊的时候,弱蕊脸上居然有慌张的神色,正想问她要去哪儿,不想关露祺把头像鸭子似的伸得老长在那边叫她。

小丫头掀开门帘,何敏捷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咯咯的笑,边笑边说:

“你这个糊涂东西,屋子里出了个贼怎么不知道?”

关露祺知道她在打趣弱蕊,指了把椅子对何敏捷说:

“大少奶奶坐。”

何敏捷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边走边眼观四路,一会儿抬头看多宝阁上放的古玩器皿,一会儿又随便拿起桌子上的小茶盅放在面前端详。关露祺含笑看着何敏捷,何敏捷站在柜子前面,也含笑看她,不多会儿,两个人全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二少奶奶你可真逗。”何敏捷走上前来,妖娆的伸手在关露祺肩上拍了一下,那样子做的居然有几许风尘味,关露祺心里嫌恶的想,这哪里像大户人家的大少奶奶,简直跟卖笑的一个款儿。

何敏捷见到弱蕊手上拿的包袱,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府上有传言,关露祺偷偷把屋子里的东西拿出去变卖,卖来的银子进自己腰包,她做这些事情都是趁二少爷不在家,三太太不注意,两位姑娘还在高睡的时候。今天起的早,一进来就发现他们这边静悄悄的,果然让自己撞见弱蕊鬼鬼祟祟抱着包袱出去。

关露祺见何敏捷这样,心里猜到了几分,她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何敏捷:

“你不是说昨儿个去见洪道婆吗?见到了吗?你怎么跟她说的,她又怎么对你说的?那婆子最喜欢阿堵物,她开口要多少银子,若我们给得起就给,若狮子大开口,也就算了,反正做那个事也是伤阴鸷的。”

何敏捷定定的注视着关露祺,脸上带着不咸不淡的笑,她慢慢坐下,对关露祺说:

“去见过了,那婆子不在,说倪千总的母亲没了,叫她过去念几卷菩萨经,她带着庵堂里的几个小尼姑去了。”

关露祺道:

“这么说你没有见着人?”

何敏捷摇了摇头,道:

“没见着,庵堂里只有一位很老的老尼姑,拿嘴放在她耳边大声说话才听得见,我问了她半天,她才总算听见,真真累人。”

关露祺见何敏捷说累人,心想,你说累无非就是闲我清闲,主意是大家出的,而跑腿的人是你,所以才会在我面前故意这么说,你那些小心思我难道还会不知道。尽管此时关露祺跟何敏捷结成同盟,要对付共同的敌人姚婧姝,但两人面和心不合,各自打着小算盘。

“大少奶奶辛苦你了,下次若还有跑腿的差事就让我当。”关露祺盈盈笑道。

何敏捷“哎”的叹了口气,说:“辛苦到不辛苦,只是觉得有点后怕而已,人都说冥冥之中,我怕的就是这个,二少奶奶没有去过洪道婆的庵堂,我昨儿个去了才知道,原来她那里供着好几个菩萨,案上摆满了长命灯,我仔细看了看,找到我的那盏,见点的亮亮的呢,那婆子到没有诓人,没吞了我给她的每个月五两点灯用的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