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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配 第三十六章 是否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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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愠怒的看了眼星遥,道:

“你真的去了孙家?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星遥很想让大娘相信孙百合有病,但看大娘的样子似乎很反感他去过孙家。

“大娘我不妨把在孙家见到的,听到的说给你听。”

朱氏打断星遥,摇着手,说:

“我不听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孙小姐有病是吗?遥儿,你太多心了,若孙小姐有病,试问孙家二老怎么会把她许配给你三哥?天底下哪一个狠心的父母会把有病的儿女往外推?腿一万步讲,就算孙小姐有病,孙家并不是贫苦之家,养一个病女对他们来说不用费什么力气,犯的着把她嫁出去丢他们的脸吗?”

星遥摇了摇头,对朱氏说:

“大娘,你错了,刚才我亲口问孙百合,孙百合说她因为在二年前见过三哥,对三哥一见钟情,所以一心想着要嫁给三哥。她是千金大小姐,家里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孙家二老对她肯定非常疼爱,如果她想要的东西,二老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她。上午我见到孙小姐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但是一时想不出来奇怪在什么地方,直到我刚才去孙府的路上遇到一个疯子,才恍然大悟,孙小姐眼神涣散,跟在路上遇到的那个疯子的眼神一模一样,如此我才总算弄懂了。大娘,你要相信我,孙百合真的有疯魔症。”

朱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星遥愣怔的看着朱氏,正色道: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

朱氏见星遥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这时碧云正好上来献茶,朱氏对星遥说:

“快喝你的茶吧,你不都渴得火烧火燎了吗?”说到这里,朱氏的视线落在茶盏上,这是一只吃饭的盖碗,朱氏指着白底蓝釉青花瓷碗对碧云笑道:

“你还真听他的,拿了只大碗来,这盛茶的碗都能盛汤了。”

碧云笑道:

“他渴了一下午了,不让他多喝点,真要渴死他吗?”

朱氏边笑边点头,说:

“言之有理,那你快拿给他喝吧。”

“是,太太。”碧云双手端着盛茶的瓷碗递给星遥。

星遥不做理会,对朱氏说:

“大娘,把婚事退了吧,我不想三哥娶一个疯女人回去。”

朱氏笑道:

“你这孩子,难道我就想你三哥娶一个有病的女人回去吗?”

星遥道:

“大娘当然也不想,我和三哥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从小到大大娘待我们比亲生的还亲,我知道大娘很想跟孙家结亲,那是因为你从利益上考虑,三哥将来可以继承孙家的祖业,可不知大娘考虑过一个问题没有,孙家为什么要一女二嫁?如果不是孙百合看上了三哥,孙家会向我们提亲吗?要知道早就一年前,他们还跟我退婚呢。大娘如果能这么想,就会发现古怪了。”

朱氏听星遥把话说完,忽然发现遥儿说的不无道理,一女二嫁这个问题她原先也考虑过,她甚至觉得孙家这么做有点不厚道,一个女儿嫁了两次,而且两次嫁的还是同一户人家。现在见遥儿这么言之凿凿的说孙百合有病,已经被丢弃了的原先的怀疑重新又爬上了朱氏的心头。她沉思了一会儿,对星遥说:

“孙百合是不是有病,我会派人去查,你别再像今天这样,冒冒然的闯到人家家里去,我问你,你跟孙家二老起冲突了吗?”

星遥道:

“原先他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孙夫人寡言少语,都是孙老爷在那里说,后来被我戳穿了把戏,二老开始激动起来,孙夫人哭个不住,孙老爷气急败坏,还让管家用笤帚把我打出去。”

朱氏啧了啧嘴,道:

“你看你,还是冲撞他们了吧。你这孩子就是太任性,我说你什么好呢,哎——”说完朱氏又叹气。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大娘真的要派人好好调查一番,如果孙百合没有病,这里的人为什么从来不议论孙家的这位小姐,家里几位姐姐妹妹就经常被人议论,我看这里的人是慑于孙老爷的淫威所以才不敢随便议论。”

朱氏轻轻点着头,说:

“我就算再看重利益也不会这样埋汰你三哥,若孙小姐真的有病,这个亲是万万不能结的。”

星遥见大娘总算开窍了,嘻嘻笑道:

“这样就对了,一定要派人把孙百合的老底查查清楚,别说有疯病,就算有一点小毛小病都不能要,这是做人的原则问题。”说完,星遥话锋一转,对朱氏说:

“大娘,我饿了,想下去吃点东西,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带些点心上来?”

朱氏笑道:

“我不饿,你管你去吃吧。”

星遥边伸着懒腰边从椅子上站起来:

“吃饱了之后好好睡一觉,大娘,我们再过几天可以回苏州?”

朱氏指着星遥对站在边上的碧云笑道:

“才刚吃了午饭他就饿了,才刚来了几天他就想着回家了,他就是一匹没笼头的马,框不住。”

星遥笑道:

“没笼头的马才好呢,你看草原上的马多肥多壮,如果哪一天我能像草原上的马那样自由驰骋就好了。”

朱氏呵呵笑道:

“你若去了草原,四少奶奶怎么办,我量你也舍不得离开四少奶奶。”

星遥讪然的笑了笑,说:

“大娘,你又打趣我。我下去吃东西了,你爱吃海棠糕,待会给你带一份过来。”

朱氏笑道:

“油腻腻的谁吃这个,况且我现在还饱着呢,吃不下。”

“那我走了,孙百合的事你得放在心上,别忘了派人去调查。”

朱氏道:

“你那个啰嗦劲就像足了你爹。”

星遥调皮的笑了笑,说:

“我当然像我爹,爹不是一直说遥儿类我吗?”

朱氏笑道:

“还说肚子饿呢,在这里唠了半天嗑难道还不饿吗?”

“哎哟,饿死我了。”星遥伸手揉着肚子做出一副饥饿的表情,朱氏和碧云都被逗笑了。

孙府,绣楼。

地下黑压压跪了几十个下人,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生怕挨骂似的,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孙百合高高坐在桌子上,脸上带着盛怒之后得意的神情,朝跪在地下的人们大声道:

“全都给我退下,一群没用的东西,他那样大明大方的闯进来,你们一个个难道就是死人,就不知道把他拦住,不让他进来?我爹养你们干嘛,每个月花这么多银子在你们身上,莫非养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全都给我退下,今后要是再这样,我就对你们不客气,该打的打,该罚的罚,该撵出去的绝不留下!给我退下!”孙百合像一位威严的帝王,高高在上,对底下的人一顿呼喝,这些人被骂了之后连大气都不敢喘,见孙百合让他们退下,全都弯着腰,迈着小碎步,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哈哈哈,一个个低头哈腰,吓得小老鼠似的,真有意思,哈哈哈——”孙百合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

孙夫人的样子看上去难过及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站在边上的孙老爷说:

“百合的病到底还没有好。”

孙老爷也是一脸惆怅,他心情沉重,连走路的脚步都有点踉跄,对孙夫人说:

“刚才还好好的,在姓束的那小子面前对答如流,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变成这样了?哎,她的病若不能除根,终究不是个办法。”孙老爷苦涩的摇了摇头。

孙夫人走到老爷跟前,小声对他说:

“老爷有所不知,束公子来的时候她刚吃过药,所以才会表现的那么正常。”

孙老爷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朝坐在桌子上的女儿看去,见她正在把玩脖子里戴的珍珠项链,项链很长,一直垂到腹部,孙百合低着头,嘴里胡乱哼着一首没人能听懂的江南小调,手指一粒一粒拨弄项链上的珍珠。忽然她抬起头,朝二老看去,那眼神涣散,迷离,像在上面蒙了一层雾似的。只见她神色一变,正视着孙夫人,对她说:

“娘,我的嫁妆你给我备好了吗?”

孙夫人难受的差点掉下泪来,轻轻点了点头,道:

“准备的差不多了。”

孙百合从桌子上爬下来,走到孙夫人跟前,对她说:

“我听说新进门的四少奶奶拿了六十八抬嫁妆过去,我的可不能比她少,否则要被人笑话的。我起码要——”孙百合鼓着腮帮子歪着脖子想了想,展颜一笑,欢快的说:

“我的嫁妆起码得一百三十六抬,不,一百三十六抬太也太少,那就凑个整数,一百四十抬,三十抬放衣服,三十抬放裙子,三十抬放鞋袜,三十抬放被褥,三十抬放我喜欢的小玩意,三十抬放杯碗茶碟、绫罗绸缎,三十抬放,放——”孙百合说的嫁妆的抬数已经远远超过了一百四十抬,但她仍嫌不够多,只见她皱着眉想了想,发现实在想不出什么来,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

“随便放什么,反正不能少于一百四十抬,我要风光大嫁,要让我的亲事成为扬州和苏州排场最大的一门亲事,娘,你一定要答应我,娘。”孙百合粘到孙夫人身上,拉着她的手撒娇。

孙夫人只能安慰她:

“好好,娘答应你,你先下去歇会儿,娘还有事跟你爹商量。”

孙百合一本正经的问母亲:

“你们商量什么,该不会是想退亲吧?刚才束小畜生跑过来搅和了一阵子,你们难道想改变主意,不让我嫁给三少爷?”孙百合越说越激动,闪烁着毫无神采的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孙夫人说的,只见她痉挛的挥舞着手,颤抖着声音说:

“如果你们不让我嫁给三少爷的话,我就跳井自杀,就悬梁自尽,就喝砒霜毒死。”

“百合,我和你娘当然希望你风光大嫁,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疼你都疼不过来,怎么会不听你的呢。”孙老爷说。

孙夫人加重语气叫了一句:

“老爷,你太宠她了,我们是时候让她清醒了。”

“夫人,快住嘴。”孙老爷冲妻子摇了摇头,同时拿眼角的余光瞄站在边上的女儿,意思是她现在神志不清,你不应该说让她觉得伤心的话。

然而一向三从四德的孙夫人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对孙老爷的话惟命是从,她虽柔弱,平时也没有什么主见,一切都听丈夫的,可孙夫人非常清楚的明白,女儿有病在身,把她嫁给束府三公子,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

“老爷,我们不能这么做,这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我们必须让百合清醒——”

孙百合像个蒙童似的一会儿看看愠怒的父亲,一会儿看看泪流满面的母亲,带着诧异的口吻,说:

“你们两个怎么了?”

孙老爷朝女儿呵呵笑道:

“没什么,你娘见你快出嫁了,舍不得你,所以哭了。乖女儿,你先下去歇着,把药喝了,喝了药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爹还有好东西给你。”

孙百合喜悦的叫了起来,拉着父亲的手,像个孩子似的快乐的直蹦跶。

“你们两个扶小姐下去。”孙老爷对垂手站在边上的两名侍女说。

孙百合随两名侍女退下了。

孙老爷和孙夫人的战争开始了。

孙老爷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弯曲着手指,敲了敲茶几,气道:

“你这样究竟至百合于何地?先前已经答应她让她嫁给束三公子,现在忽然又说不行,她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会受不了刺激的,何况她还是一个有病的病人。”

孙夫人点着头,嘶哑着声音道:

“你也知道她是个病人,试问我们怎么可以把有病的孩子隐瞒下病情嫁给别人为妻?这样最终受苦的人是我们家百合。”孙夫人太想让老爷明白这个道理了,可老爷的样子让她觉得很失望,只见孙老爷冷冰冰的说:

“束家跟我们孙家比起来也没有多少优势,他们的家业最多也跟我们差不多,这是什么世道,这是个唯利是图的世道,你难道没有看到束夫人见我们说孙家的祖业将来会有女婿继承之后,她连想都不想,马上答应了这门亲事。哼哼,夫人,你别担心,百合嫁过去非但不会吃亏,而且还会跟住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她要一百六十抬嫁妆,我们就给她一百六十抬嫁妆,这又有什么,别说一百六十抬就算六百抬,八百抬,一千抬嫁妆以我们家的财力都置办得起。”

孙夫人苦涩的笑了笑,说:

“敢情你和你的女儿一样疯了吧。”

孙老爷呵呵笑道:

“夫人如今也知道挖苦我了。我若和女儿一样疯了,夫人岂不要哭得眼睛都瞎了,百合那样夫人还整天以泪洗面呢。”

孙夫人鼻子一酸,眼泪就又下来了,孙老爷连忙安慰她。

“走吧,王大夫还在偏厅等我们呢,我们去听听他是怎么说百合的病情的。王大夫已经有两年没有来了,这次告老还乡途中顺便在我们家逗留几天,我们何不趁这个机会让他替小女好好诊断一番。王大夫先前是太医院医正,如今已经七十四岁了,什么疑难杂症没有遇到过,说不定小女的病合该好在他手上。”

孙夫人觉得老爷似乎太过乐观,当老爷对她这么说的时候,孙夫人一个劲的摇头叹息。

偏厅,上座。

从太医院医正的位置上退下来还不到三个月,王太医长得有几分仙气,特别是一撮花白的山羊胡,让他看起来更像武当山的道士,而不是太医。尽管已过了古稀之年,但王太医面色清脱,饱满的额头给人一种睿智的感觉。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三角眼,这双眼睛使仙风道骨的王太医平白增添了几分阴险的味道。其实这位王太医虽说秩位宫中,但经常到有钱人家在打秋风,他和孙老爷就是在高员外父亲的葬礼上认识的。此时王太医见孙家二老从门外进来,忙起身相迎,虽然已七十四岁高龄,但仍迈着矫捷的步伐。

“孙老爷。”王太医朝左边作了个揖。

“孙夫人。”王太医又朝右边作了个揖。

“王太医。”

“王太医。”

孙家二老回了礼,迈步近前。

“呵呵,王太医请。”孙老爷把上手的位置让给王太医。

王太医也不客气,说了声有劳孙老爷便坐了下来。

孙老爷坐在王太医下手的位置,孙夫人坐在两人对面,一阵寒暄过后,下人奉茶上来,王太医呷了一口茶,眯着眼,点着头,笑道:

“好茶,真是好茶,苦中带甜,回味起来有一股蜜香。”

孙老爷依旧用他那个招牌式的笑应对面前这位贵客:

“呵呵,这是蜜花香金骏眉,我在福建的一位朋友送的。”

王太医笑道:

“你们家的龙井也是首屈一指的,还被作为贡品传到宫中,我在太医院当差的时候听说圣上最喜饮你们家的雨前龙井。”

“呵呵,区区小物而已,怎敢妄自尊大,以天下第一名茶自居,若不是圣上抬爱,我们家的龙井茶最多不过是三四等的下物罢了。”

王太医见孙老爷这么说,正色道:

“孙老爷何苦自惭形秽,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若不是好茶,怎么会龙恩独宠,令当今圣上爱之不已?”

“呵呵,王太医言重了,若圣上爱喝,孙某就每年进贡,若圣上哪一天不爱喝了,孙某就弃了那片茶园,到乡下去做一名独钓叟。”

“哈哈哈——”王太医笑着看向孙夫人,指着孙老爷打趣道:“夫人听见了吗,孙老爷要效仿古人,独钓寒江雪呢,如此一件蓑衣,一顶斗笠,就要劳烦孙夫人替他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