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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情妾怯 第132章 寒倾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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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卿靠着冷硬的桌子趴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简直要哭了,简陋的屋子就一个木桌还有一张床榻,连个人影都没有,难不成男人就让她这样待在这荒芜的地方等他回来?这算什么嘛,负着气想要往外走,这时一个老太推门而入。

老太满头银发,脸上褶子一道道的,看见她的模样明显得怔了怔,这个县是最穷的,哪里出过这样花容月貌的女人,贪看了一会才想到进来的目的,把瓷花盘子递到桌上。满满的一盘葡萄,这个季节早就没有这种水果,可都是八百里加急从南谷渡运来的,一颗颗粒大饱满,色泽鲜妍。沈卿卿喜不自胜,尝了一个满嘴香滑,忍不住吃了一个又一个,她最爱吃葡萄,可比当季的还有清甜,随口问老太这里是哪里,怎么还有葡萄,便是没有听到回应也顾不上了。

只是当老太手里拿着一串玉珠给她时,女人才水眸泛光地睁大了,拿在手中感觉到一片凉滑,这珠子个个都有鹧鸪蛋大小,放在日头下通透地好似能折射所有光华,沈卿卿举着这一串玉珠猫石立在窗前,道道七彩斑斓的光线从她的眼睛中拂过,只觉得美不胜收,叫一旁看着的老太眼光缭乱,竟是辨不清哪个光华更盛一筹。这猫眼石世间难得,何况是如此大颗做成串的,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穷乡僻野,沈卿卿不敢置信地拿着宝物问想笑眯眯看着她的老太太:“给我的?”

老太太直点头,还咿咿呀呀说了一通,用手比划着外头,沈卿卿朝着她指的地方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只是偶尔传来劈木的声音,这才惊讶地发现老太太竟然是一个哑婆。

没有关系,只要确定这个宝物是自己的就行了,沈卿卿立马戴在了光裸的白颈上,冰玉相击,感觉到浑身都舒畅了,方才还对男人一肚子抱怨转眼又沾沾自喜起来。怪不得男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原来是要送她一个惊喜。

见着问哑婆也是无用,她自己朝着门外走去,走到了后院一口井边,那井尤其深,人影绰绰看不真切。她四下一望,见到一个年轻男人坐在矮椅上雕琢着什么东西,身旁是一堆劈好的水杉木,还有一桶子井水。

远远地喂了几声那男人也没有什么反应,同样高大挺拔的身躯倒是有那邪厮的影子,可惜了年纪轻轻却是个聋子。她可是知道的,哑巴母亲生的儿子不聋也是哑的。

沈卿卿就着那井水照了照,真是漂亮,心情好了不少。随意一瞟,见着男人手里雕琢的东西,小嘴立时能吞下一个鸡蛋。

无暇清透,耀目灼人,竟然是一块羊脂玉!

“这,这……”她吃吃地守在聋子的身边,看了又看舍不得离去。那年轻男子连眼底都不给她一个,神情专注地只顾雕琢着手中的东西,好似她这个大美人都没有手中的东西贵重。

沈卿卿以前也只是在画卷中看见过,说是只有宫廷里有这种罕见的宝玉,霎时觉得脖子上的猫眼石都不重要了。

年轻男子手艺极好,一块毛坯羊脂玉雕琢得圆如满月,粗粝的手指更是显得玉润似水,沈卿卿都舍不得眨眼睛,等他雕琢好了,正中还雕了个洞眼,一根红绳顷刻就钻了过去,看来是要送给哪个贵人的。沈卿卿想伸手摸一摸,哪知年轻男子把羊脂玉如同臭石头一般扔给她,头都不往她这边抬一下,冷漠道:“大人给你的。”说完一起身就到了另一边专心致志地劈起柴来。

原来不是又聋又哑!

沈卿卿笑颜逐开,拿着羊脂玉佩摸了一遍又一遍,那个邪厮自打自己过门后就没给她什么好东西,整日就是在榻上厮混,叫她以为男人根本只是贪图她的身子,这么一下子来了两个稀罕宝物,连着对男人也改观了,觉得这般过着日子也不错。

朝了年轻男人的地方睨了睨,那男人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不给她,她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叫男人眼珠子瞪出来粘在身上都看不够的,头一回不戴纱帽遭遇这般情景还有些不乐意,轻轻嗤笑一声,这男人不聋不哑估计也跟木头一般无趣了,揣着手里的宝物掂哒着回屋里去。

不想这穷地方午膳倒是极好,野菜肉汤,沈卿卿吃得有滋有味,时辰不难过,睡了一觉醒来,晚膳又是变着法子的兔肉花衫汤,滋补得很。

夜临了没多时男人就回来了。霍亚夫一进屋,看见娇气就着烛色摆弄那块羊脂玉,这简陋光秃的土房子霎时就亮堂了,满屋都是耀目的光华,那细白的颈子一串玉石把人儿衬得濯濯似月,纤细后背流泻下来一头湿漉漉的乌发,显然娇气才沐浴完。

男人走过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掐几下都能趟出水来的脸颊,微哑着声音道:“喜欢吗?”女人头一回乖顺地倚靠在他的胸膛上,还拿俏脸主动蹭着他带茧的手掌,端着腻死人不偿命的娇濡声音:“定是喜欢的。”仰起脸,还刻意轻佻地亲了亲男人。

霍亚夫眼睛一热,就着红唇吻下去,两人正是缠绵悱恻之时,门外传来了呼喊声。

“霍兄,几个统领都到齐了,就等你一人,你快出来,不然我可要闯进来了,到时候吓着你的小美人可别怪我。”

沈卿卿站起来,男人回来还没有用饭,方才看见哑婆忙活了好多菜,必定是要招呼男人用晚膳的,看在两个宝物的份上,她出去伺候一下也是应该的。

“你别出去,头发湿着,小心着凉。”男人按着她的肩头,又亲了亲她的额发,转身走了出去。

沈卿卿对着羊脂玉看了半晌,天色还早,她也睡不着,外头的空地灯火大作,时不时有热闹之极的呼啸声传来,让她不安份的心情愈发好奇了。这男人在一起也不晓得说些什么,今早那李钱说男人出来是要干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不由心里痒痒的,着了轻裘朝着灯火的方向走去。

一个大圆台设在院子里头,围了七个男人,都是虎背熊腰,腰提大刀宝剑,酒缸扔得歪歪扭扭,香喷喷的烤羊肉冒着气儿,一地横着羊骨头。沈卿卿正好在壁脚暗处,也不招人眼,听到男人扯着嗓门说话。

“今日你们瞧见那郡守老爷没有,我就提了夜煞两个字,他的裤子就湿了。哈哈,结果叩得头破血流,还是被咱夜煞大人一刀毙了命,白白之前送了这么多稀世美玉过来。”

“这郡守贪赃枉法,朝廷拨的县银都进了自己兜里,便是连修筑堤坝的银子都私吞了,年初大水淹了半个村庄,死一百次都不够,一刀都是便宜他了。”

“跟着霍兄就是爽快,兔起鹘落间把三个郡守都解决了,我还想着要好好等等,至少等收够了美玉珍宝,兴许还能弄些美人回来再砍了也不迟。”李钱啧啧遗憾着说道。

“美玉珠宝是不错,可是美人都是被那些厮玩腻了的,早是残花败柳之身,送我都不稀罕。”

“你不要我要呀,我可是瞧着上回落胡郡守送给霍兄的几个美人都是处子,哎,白白叫他给浪费了,若是我啊,一定先尝了滋味再送人。”

哈哈哈,一群人哄笑成一片。

“若非我见了夜煞大人温柔如水的一面,我都要以为他不举了。”李钱绘声绘色说着清早见到的一幕,叫着在场的男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直叹侠骨柔情,美人处是英雄冢。

对着沈卿卿的男人背影壮硕,闻言也只是眉头动了一下,天生的不苟言笑,若非同是一起的统领锦卫,可要以为男人是在给脸色看了。

不过对于那些嬉笑之言,男人倒也未说什么,好像是默认了。

沈卿卿脸上一片得色,站了半天见着这群武将聊的不是杀人就是女人,听着无趣红唇一笑正要走时,见到哑婆从一旁过,端了些热菜递上去。

“哑大妈,孟虎怎么没见在劈柴?”一个男子嬉笑着道。哑婆咿咿呀呀着指指外头,脸色不是很好,叹了叹气就走开了。

待到人走了之后,男人们又聊开了。沈卿卿听到聊的是早上雕刻羊脂玉的年轻男子,本就存了好奇心,也就停下脚步倾听。

“孟虎那个傻子,一身手艺就浪费在了劈柴雕琢上,他那精准功夫若是用在战场上,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大事。”

“可是遗憾了,痴情的不少,没见过这么痴傻的。”说话的男子与他同村,自是知根知底,只听他叹道:“孟虎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自小就有婚约,那女人长得眉清目秀,还是村里小有名气的村花,两人打小就情投意合,孟虎这身手艺就是给她打磨各种木簪练出来的。”

沈卿卿听得入神,只听男人声音一转,又连叹三声:“哪知道孟虎去了南关三年,回来才知道女子已经嫁给了郡守为妾,他去质问她时,女人不屑地说他连个金簪都给不起她,哪里比的上郡守给她的富贵日子。那日之后孟虎就躲在这里整日劈柴,便是朝廷供的统领之职都不去了。”

众人一阵唏嘘,沈卿卿低垂了头,听到众人随后辱骂那女子低贱不知好歹贪慕虚荣的诸多,还嘲笑着这下好了,那郡守死了这下可就成了一个没人要的残花败柳,说不定扔勾栏妓馆没几天就会被一群男人折腾死,听着心里头不痛快正要提步离去,却瞧见一直不发一言的男人一缸子酒咕噜下肚之后,幽幽地开口:

“倒是便宜了那个女人,依我看,不如与那郡守通个气,就说让他的妾室伺候自己一晚就可保他一命,然后再叫他亲眼见到自己的妾室与人通奸,是男人大多忍不了,不出一月,就会叫女人自食恶果。”

男人微醺着脸,高大强壮的身躯崩得笔直,声音沉冷。听言,沈卿卿背脊一震,眸子里丝毫不见方才的得色,尽是无底深渊般的湿冷幽怨。

竟是如此!这个恶魔!这个前世杀害她和孩子的凶手!

寒倾遍体,前世那幕如同回放一般在眼前闪过,他突然闯入屋子,迫着有孕的她承欢身下,然后被世子发现,世子恼羞成怒但又无计可施,她若不是当场身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恶魔算计好的。

真真是好啊,前一刻她还想着要安分做他的妾室呢,沈卿卿觉得寒凉,但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捏得指甲发白,后头男人还说些什么她再也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