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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守寡的第七年(女尊) 竹马守寡的第七年(女尊) 第11节

可他前因守着魏堇歆已是几天没合眼,又失血过多,虽上了药,昨夜歇下已是天明,只堪堪睡了半个时辰,现在他坐着,由桌案撑着身子,可晕眩感却渐渐强烈起来。

“宋云修!”

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然后整个人神经一松,彻底没了知觉。

魏堇歆的脸色更加不豫几分,她丢下朱笔,唤来了人,叫人扶着宋云修到里间那张榻上去歇着。

“传太医给他看看。”魏堇歆道了一声,十分不满地打量了下这承光殿,忽然觉得无比晦气。

文莺应下后,魏堇歆便不打算再在此处待着了,只她目光下移,在宋云修放在坐过的那张案角发现一点红色,像是墨迹。

魏堇歆弯身,指尖点了那朱红,轻轻碾了碾。

这并非墨迹,是血。

?

第12章

▍可怜的太傅

魏堇歆怔了怔,染血的指尖放在鼻尖轻嗅,想起宋云修一直苍白的面色。

她随太医进去,亲眼看着太医卷起宋云修的袖管,露出腕上渗血的白布,似乎缠得不大好,有些松散了,不知是谁给他缠的,一点也不尽心。

白布被慢慢解开,皓腕上一道伤痕深可见骨,还在往外渗着血,这样细的口子,绝不是刀划出来的。魏堇歆一顿,忽然拿下自己发间的凤钗看了一眼,若是用这个,伤口似乎吻合。

难道那不是梦,是真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文莺。”魏堇歆忽道,“朕那日,是如何醒的?”

文莺眸色微闪,如实道:“臣不知,只是那日臣进去时,看见太傅大人割破了手腕给陛下喂血。”

须臾,她又补充:“那时,齐如玉已经回府。”

“知道了。”魏堇歆目光复杂,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递给太医,亲眼看着太医上药。

这药是宫里特制的,别处没有,是魏堇歆让太医院制的,用来给地牢里那些缺眼断腿的犯人使用,没想到头回用在正道上。

似乎有些疼,她见宋云修在梦中也皱起眉。

承光殿内,魏堇歆长身而立,眼神深邃无波。

从幼时起,宋云修便不是有主意的人,他小时候经常听他爹的,后来又事事对她百依百顺,这次宋云修入朝为官,会是宋飞雪授意吗?

他冒着被天下人议论的风险,冒着宋家全家被斩首的风险,不顾一切地来做这个太傅,究竟是为了什么?宋云修凭什么肯定,她就会答应呢?

魏堇歆想起殿试那日,是宋云修将那几条签子分发给了韩月她们,他是如何得知哪些签条上写的是什么,又是如何恰好避开了腰斩的那支呢?

文莺说她昏迷时,是宋云修给她喂血,这法子他是从何得来的?当时她仿佛身在梦中,忽然觉得胸口窒息不已,紧接着就看到宋云修浑身染血,跪在地上,模样可怜极了,然后不知怎的,她就转醒过来。

这或许是个巧合,但魏堇歆更愿意将它视为刻意所为,她不免要想,如果宋云修能肯定给她喂食鲜血她便能清醒,他是从何处得知的?以前是否做过同样的事?

年少时光,魏堇歆虽能一一记起,但细枝末节也忘得差不多了,她不记得自己是否也曾这般昏迷过,更不知道宋云修是否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救过她。

只这回,兴许是他。

兴许,她欠了他一命。

魏堇歆敛回目光,转身离开承光殿,她对文莺嘱咐道:“你去蛇门找几个身手好的,黄昏时,随朕出宫一趟。”

那本预言书上示意,今日在京城四巷,会发生一场刺杀,行凶者共四人,目标便是宋云修,京城四巷是从皇宫到宋府的必经之路,那地方十分偏僻,鱼龙混杂,闲散走卒成堆,凶手容易行动,也极易隐藏。

书上只是简略提了此事,前因后果俱未说明,不过既然刺杀目标是宋云修,魏堇歆也能猜出一二其中缘由。

多半是与宋云修入仕一事有关。

“宋云修每日是如何回家的?”魏堇歆侧目询问文莺,文莺道:“乘马车回去,宋家二娘驾车。”

“每日都来吗?”魏堇歆拧眉。

“每日都来。”

魏堇歆想了想,道:“你注意一番,今夜宋云棠来时,带了几人。”

从抽签时宋云修的表现,到沥阳案,再到宋云修给她喂血,让魏堇歆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为何偏偏是宋云修?沥阳难民逃至锦州,怎么偏偏让他碰上,这是偶然,还是他早就知道,所以提前过去等?

这些只是魏堇歆的疑心,一切还要等今晚一试方知。

·

待宋云修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睡在榻上,承光殿里,他动了动身子,看到了新被包扎的手腕。

是谁给他换的药?

宋云修起身,一个人在承光殿转悠了两圈,没有发现陛下的身影。他一想到自己正当批着折子,居然晕了过去,暗自羞恼不已,不知陛下是不是恼了他今日屡屡无状。

宋云修眉心深锁,正待寻找陛下身影,抬眼见几个宫人从偏殿的方向出来,手上似乎抱着几叠奏折,于是他便往偏殿查看。

外面并未有文莺在,只有几个零星的守卫,宋云修轻推开门走入其中,藏在一根柱子后面,探头悄悄往里看了一眼。

书案边,陛下正在处理政务。

他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极不自在地看向陛下,道:“微臣失职。”

魏堇歆连头也没抬,没好气道:“宋大人来朕这承光殿也是想睡便睡,好大的官威。”

宋云修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陛下的意思,魏堇歆又接着道:“既如此,朕看你们宋家那两个小的也不必再动入仕的心思了,反正都是如你这般。”

说罢,魏堇歆抬眸,将宋云修错愕的样子收入眼底。

“陛下。”宋云修抿了下唇,又去殿中央跪了下来,“微臣失职,实乃微臣之过,与家妹无关。”

一番话说得宛如泥牛入海,杳无回音。

宋云修只好原地跪着请罪,魏堇歆给他算着时辰,想着冬日里衣服厚实,再跪一小会儿伤不了他什么,等时辰一到,她才作出一派勉强放过宋云修的神色,道:“起身。”

得了这话,宋云修就知陛下不会再追究了,暗自松了口气。

“去。”魏堇歆又指了指放在案头那摞紫色的奏折,悠然道,“拿着替朕批了。”

紫色奏本往往上呈一些要事,但又不那么要紧,往往是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地方官员已有了处理提要,交给陛下过一眼。

宋云修没有拒绝,默默抱着那一叠奏折下去了。

魏堇歆的目光一直暗随着他,心想就这副呆呆的样子,之后怎么做这官?竟还一做就是十年,恐怕少不了要被排挤针对。

如今朝中的大部分官员已经脱胎换骨,原先错杂纷乱的势力已被她尽数清缴,剩下的几乎都是她在夺位期间招揽到的部下,个个都是虎狼之辈,正因她们知道无济于事,所以在魏堇歆丢了宋云修这么一只兔子进狼窝的时候,没几个人出来反对。

唯一一个孙月槐,是为了私利,江倾海是新人,没摸清她的脾气,自以为是。

如今孙芹大病在床,什么时候痊愈尚未可知,孙家会不会卷土重来亦未可知,宋家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盯着,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她匀给宋云修的奏折不多,没一会儿就批完了,魏堇歆抬眸,看了眼安安静静发呆的宋云修,道:“若是无事,可以走了。”

“啊。”

她看着宋云修轻应一声,手忙脚乱地起来行礼,暗觉好笑。

“微臣告退。”宋云修转过身,面上却是愁容不减。

若他记得不错,前世今日,在京城四巷会有几人出来刺杀他。前世他是一人回府,惊慌躲闪之下根本没看清那些人是从哪儿窜出来的,后来他重伤在家又躺了许久,怎么结的案子都不知道,今晨出门,便只能嘱咐云棠多带几个人过来。

却不知刺客会不会因为他多带的这几人取消计划。

出宫之后,宋府马车停在老地方,宋云棠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招了招手。

“哥!”

宋云修见她一个人,皱眉道:“我不是让你多带几人吗?”

“带了呀!”宋云棠将手一拍,心想她哥必然是心血来潮想买什么东西,又担心人手不够,于是她将马车帘子一撩,露出里面三张白净小脸,其中还有福安,看着宋云修“嘿嘿”一声傻笑。

宋云修头脑发昏,险些要不知天地为何物。

“怎么只带了几个男孩过来?”他皱紧眉头,这要是出事,还不够保护他们的呢!

宋云棠愣道:“你让我带人,我不带男的,如何跟着你?”

宋云修呼吸一窒,险些背过气去,他深沉哀怨地看了宋云棠一眼,又瞧了瞧昏黄的天色,沉声道:“回去再说罢。”

与前世相比,至少她们有五个人,还有宋云棠一个女子在,应是不怕,而且云棠自幼习武,身上是有功夫在的。

想完这些,宋云修眉头微松,这才上了马车一道行去。

一路缓行,等到达四巷时,面前正迎上一轮灿红的落日,耀耀灼目,宋云棠禁不住眯起眼来。

就在这时,刀光剑影浮动,两侧高屋之上飞身走下十来个蒙面人,穿着衣服倒是各有不同,只是个个身形敏捷。

宋云修一路警觉,他一直再往车外看,最先瞧见那几人,其中一个刺客凶煞的眼神还自车外与他对视一瞬,惊得宋云修心跳都漏了半拍。

“云棠!小心!”他说话之际,已有一人冲上马背,正面擎刀对着宋云棠当面劈下。

宋云修连忙以身去挡。

刚出车外,一支弩.箭御风而来,嗖声刺入刺客小臂。

“啊!!”刺客惨叫一声,立即回头查看,只见她们原先跳下来的地方,不知何时多出十个身穿暗红劲衣的女子,臂上均绣有乌色蛇纹,正目露寒光盯着她们。

“不好!是蛇门的人!”

同样是十人,可蛇门一人,就能杀她们十人。

那刺客面色骤变,一时也顾不上再行刺杀,连近在咫尺的宋云修都不再看一眼,转身就逃。

可蛇门中人个个身手超俗鬼魅,这样近的距离,她们怎么可能再逃得掉?

那屋顶上十人齐下,顷刻之间便将十个蒙面刺客生擒。

蛇门,是陛下的专属护卫。

宋云修怔然,忽然好似有所察觉,瞥见不远处阁楼之上,那个华衣冷面的绝色女子。

余晖耀目,宋云修看不清她的脸,却感觉到她也在看着他。

中间相隔不过十余步的距离,宋云修听见她吩咐:“文莺,回宫。”

直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他视线里,他才觉得眼眶发酸,心口却漫开一股软烂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