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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 庄周之燕_分节阅读_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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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眉头一跳,笑着对她说:“这很简单,嫁给我便可,倒是你,愿意吗?”

她毫不意外地迎上他的目光,“你敢吗?”

他的心骤不及防地漏跳一拍,“公主并非洪水猛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卫卿有何不敢?”

于是,年少得志心高气盛的卫卿对顾怀琛,从此便有了心病。

她当然不想嫁给卫卿,但是她不想再留在顾怀琛身边。有时候她发现她对他的恨竟是那么可笑,一边恨着他,一边被动地接受着他的关怀呵护。她后来才发现每一次她病发,在她全身发冷额上却高热不止备受煎熬时,他都会在半夜躺到她身边,抓过她的双臂绕在自己温热的身躯上,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上的冰寒体温,同时手掌贴住她的背心源源不断地给她输真气驱寒。

他对她很好,一贯的温言细语,无论她给了多少冷脸说了多少冷言冷语,他也不以为意。直到那一天见到了她吸食五石散后又哭又笑的疯癫模样,他才脸色铁青地泼了她一脸的冷水,然后用力摇晃着她骂道:

“顾流芳,我留你一条命不是为了让你这般自暴自弃的!你怎么敢这样!我告诉你,听说百里煜疯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疯,你若是死了我把你和看云送到他面前,你猜猜看他到底会不会真的疯掉!”

他哪里知道,她的心有多痛,那些事,半夜想起来的时候痛彻心扉尤甚于寒毒。她越想容遇,就发现自己越是记不住他的样子,甚至连梦中也只能看到他一个模糊的身影;有时想到那个只来得及啼哭一声就已经离她而去的孩子,她的心更是痛得连呼吸都不能自己,所以,卫卿给了她五石散时,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用了。

“你再敢碰五石散,你信不信,我真的会杀了卫卿!”他发狠道,痛苦地望着她:

“顾流芳,我说过,我已经在弥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即使把聚萍馆的守卫都撤了,你一辈子也走不出离不开这个地方!”

她知道他骂得对,但是她很痛很痛的时候只想自己变得轻飘飘的,有如浮云,心里空空的,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再沉重……

沈京到了宫中的弘文馆任职,是个闲散的差事,在流芳拒绝喝药的第三天顾怀琛终于让人把沈京请到了聚萍馆,因着沈太妃的关系,明隆帝知道了也没有什么表示。

沈京与流芳下了一局棋,下子还未下到一半,流芳已经咳嗽了好几回,那碗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沈京皱一皱眉,从袖里拿出一个小木匣,对流芳说:

“我们打个赌,若是你猜不中匣子里是什么,你就喝了这碗药,可好?”

流芳轻笑,“阿京,我不是神仙,又不能透视,如何知道这是什么?再说,我猜中了又如何?”

“猜中了,就把它送给你。”沈京说:“从来不著水,清净本因心。流芳忘了么?有人每每吃药时都少不了它……”

流芳一颤,手中棋子险些滑落,她望着沈京,不觉凄凉地笑笑,说:“阿京,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京打开匣子,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几颗洁白的糖莲子,她怔了怔,想起了容遇喝药时一脸的苦涩神情,眼神有些幽远,三年了,且不知道这三年他喝药时会不会有人给他准备这个?

她的心又无端的隐痛起来。

“流芳,你说,这糖莲子的心尚在否?”沈京把药碗递给她。

流芳默然了一瞬,然后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完了它,取出一颗莲子放进嘴角,咬了几下,嘴角渐渐漫出一丝浅淡的苦涩的笑意,说:

“莲心虽苦,但是仍在。你放心吧,这药,我会喝的。”

再下了几子,药效上来流芳只觉得整个人又困又乏,沈京凝神再下了一子,一抬头,才发现流芳已经侧着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尖瘦的脸下巴嶙峋地突了出来,眼睑上有微青的阴影。他转头看看垂首候在一旁的沈园山,正想说什么,却见顾怀琛骑着马进了前门,下马后把缰绳交给仆人后,大步流星地向他们走来。

“怎么了,好好的一盘棋半途而废……”顾怀琛俯身捏捏她的脸,她头一侧,整个人便歪倒在他怀里,他无可奈何地一笑,笑容中不见半分责怪,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宠溺,手臂一伸把她稳稳抱起,对沈京说:

“她累了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要怪她。今日,多谢你了,她一个人在这里,也难受得很……”

沈京颔首躬身,目送着顾怀琛抱她进了内室厢房。

回头看一眼沈园山,只见他的头仍然低垂着,只是袖中的双拳恐怕已经攥得指骨发白,他快步上前拉着他低声说:

“此地不宜久留,这里守卫森严,你不可能带走她,或是杀了他。你答应过我只是见一面,今夜便会离开回到泗水关……若是连你都无法保证安全,你又如何护佑她?”

他点点头,回望了那幽深的庭院一眼,黑眸中似有风暴酝酿。沈京轻咳一声,带着他匆匆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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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棋子1

一月后,皇甫重霜的大军越过泗水关攻打禹州,与此同时,陵州的水师集结于蔚海以南,准备攻打九州中实力最薄弱的通州。通州紧邻繁都,通州一旦失守,繁都便岌岌可危。

顾怀琛人在禹州,无暇分身,宁王皇甫重风连丢两城,丢盔弃甲要逃回通州的锦官城时,在途中被南朝伏兵所获,五万大军全数覆没。一时间繁都朝廷哗然不已,人人自危,顾怀琛的十五万大军在禹州抵制住皇甫重霜的攻势后开始坚守不出,然而整个北朝国库虚空,繁都物价飞涨,朝廷几乎连冬天的军用物资粮草都拨不出来。

左相卫卿建议明隆帝往朝中的几大家族伸手,筹集军饷;另外力压主战派,和一干文臣主张议和,明隆帝脸色甚是难看,因为即使提出议和,对方也不一定响应,毕竟他们占据了大好形势。明隆帝此时想到要向东庭或屹罗借粮借兵,却是为时已晚了。

这一日,一辆马车把流芳接进了宫中,到了皇后顾千晴的寝宫坤月宫。

顾千晴拉着她关心地问候寒暄了几句,明隆帝皇甫重云就来了。流芳心想,原来想见她的人是明隆帝,顾千晴识相的告退,连带着宫女太监都一并退下。皇甫重云一身明黄坐在上位,望着衣饰清秀淡雅的流芳,微笑着问:

“你最近过得可好?”

“托皇上洪福,流芳在聚萍馆修心养性,倒也自在。”

“朕还是习惯叫你六妹妹,那么多年了,看着你从一个小丫头长成大姑娘……想不到你跟皇甫家如此有缘。这三年,你可曾把那些不堪的前尘往事都忘了?”

“皇上这样称呼流芳,让流芳受宠若惊了。那些往事,说要忘记也不完全,只是有许多,都不记得了……”

“是吗?”皇甫重云起身负手踱步,“宁王在通州落入敌手一事,你可知道?”

流芳点点头,皇甫重云又说:“如今朕要派左相卫卿出使通州定安城议和,你代表皇家与卫卿同去,你可愿意?”

流芳马上跪下,说:“皇上明鉴,流芳身体抱恙常缠绵病榻,若与卫相同去只怕会误了皇上大事,请皇上三思。”

皇甫重云脸色有些凝重,他望着流芳说:“通州定安城亦有可以疗伤治病的温泉,朕闻说通州名医众多,你此去一来可以帮助卫相,营救宁王;二来也可以遍访名医,想办法治愈你身上的寒疾,一举两得,有何不可?”

流芳正想再次拒绝,这是太监禀报卫卿求见。明隆帝宣了卫卿进殿,对卫卿说:“你来得正好,朕正与芳华公主说起此事,你与她好好商议行程,三日后起行。”

卫卿把流芳送回聚萍馆,在凌波苑的小圆门前,流芳望着他说:

“出使一事只怕是卫相爷的神鬼妙计吧?流芳何德何能,竟能代表皇室出访,卫相可曾想过靖山王知道此事后会何等震怒?!”

“此事乃家国大事,绝非出自私心,靖山王若是知道了也必定会谅解。如今形势于我们不利,提出议和也是自然之举,公主何必多想?”卫卿刚刚年过三十,正当盛年,五官明朗,只是两颧较高,双目深沉,可见此人极有城府。他笑一笑对流芳说:

“公主不是一直想离开聚萍馆,离开靖山王的影响?现下就是一个大好机会;而且,有桩新闻公主一定很感兴趣。”

“哦?”

“陵州韩王丧妻三年,准备下月迎娶楚王宁皓之妹宁皑为妃,公主不想去观礼顺便与故人叙旧?”

哪怕已经经历过许多风浪,也曾试过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可是乍然听到这话流芳还是有一霎那的失神,卫卿并没有错过她陡然变色的一瞬,嘴角轻勾,等着看她的反应。

流芳目光迂回在他似笑非笑的脸上,说:“哦,原来,相爷是想看流芳的笑话。繁都无大事,为了看热闹要跑到通州去,相爷真是童心未泯。大概我们皇上并不愿意看着韩王楚王的关系日趋紧密,想要卫相从中用些力气,使他们心生嫌隙,流芳猜得不错吧?”

“公主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有这个好处,三言两语即可心意相通。”卫卿双眼半眯,伸手拂去流芳发梢的落叶,手指有意无意地抚过她的脸,她一惊,不着痕迹地想要避开,说:

“相爷太高看流芳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三年来他对我不闻不问,想必再无半分情意,我这个被弃的下堂妻,如何能拆散得了人家的大好姻缘?相爷恐怕不知道,老韩王百里飒因我而死,百里煜为此对我恨之入骨,当年在禹州桓城,流芳差些命丧于他的断魂弓下,此去通州,相爷莫非是送流芳赴死?”

“送你赴死?”他笑了起来,有些桀骜,眸光深沉,手指抓起她的一缕发丝放着鼻前轻嗅,然后说:

“我怎么舍得?”

她拂开他的手,正色道:“相爷莫要说笑了。”

他不以为意,幽幽的望着她,“公主,你猜一猜,皇上为什么要给我们一月的议和时间?”

“这有什么难猜的?”流芳退后一步,她不喜欢卫卿看着她的眼光,里面有太多的审视探讨,更有着巧取豪夺的欲望,说:

“皇甫重霜的大军此时将要兵临城下了,示好议和也只是缓兵之计,减一减对方的气势,也让自己喘口气,好图谋后计。至于这后计,不外乎就是向屹罗或是东庭求助,借粮借兵,这两日四王爷皇甫重月离京,不知去向,恐怕此刻已经人在屹罗了。议和的条款和约,签的成当然好,签不成我们也可以斥骂对方不顾民心所向妄动干戈涂炭生灵,以振我北朝正义之师的名声。相爷,这一石三鸟之计,我分析得可对?”

卫卿的神色不变,笑笑说:“女人太聪明了,有时真不是一件好事。若是我想留住你,是不是要花上比顾怀琛的更大的代价?但是公主为什么不想想,我千里迢迢送公主到通州,就不怕公主倒戈相向?”

流芳冷笑,“我又不是相爷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相爷脑子里的九曲十八弯?不过相爷既然如此胸有成竹,那必定是有所恃了!相爷的五石散虽然好用,但流芳真要寻五石散,也不一定需要相爷相助。”

“在公主眼中我卫卿就这么点段数?”他嗤笑道,“两日后我带公主去一个地方,公主便会知道我究竟恃的是什么。”

流芳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皮一跳,忽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两日后的清晨,卫卿派人用马车把她接到了神光宝刹。下了马车才发现马车停在神光宝刹的后院,秋风萧瑟,庄严肃穆的钟声余响不绝,流芳不禁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她没有见到卫卿,心下正狐疑,此时一名侍卫走上前来,流芳认得这是卫卿的人,他上前行礼,说卫卿让他转告流芳一句话:

溪边风景独好。

溪边风景独好?流芳暗骂卫卿又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让银环问问禅房里的小沙弥后院的小溪所在,然后一个人往溪边走去。

昨夜雨至,叶落满山,溪水西流,清冷潺潺。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萧疏的气息,四处不见卫卿的人影,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弯着身子在地上捡拾落叶的幼童的背影,只见他抓起两片叶子“噔噔噔”地走到溪边,手一放,叶子便落入溪中随水流远去。

“船,哥哥,船!”他抬头望着坐在一旁石块上的小沙弥,笑着嚷道。

小沙弥正拿着一片树叶吹叶笛,虽不成调,但也勉强吹出几个单音,小童缠着也要吹,于是小沙弥另摘了一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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