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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余烬 第六十一章 苍白的命运

阴沉的夜幕下,数辆有着左轮相交至铜钟标志的马车开始加速。

数辆武装马车疾驰,摇曳的吊铃穿透层层迷雾,车队驶向下城中心广场。

马车驶入熙熙攘攘的广场,驶过层层黑帮把守的广场通道,人群纷纷脱帽致礼,缰绳拉紧,马车停于台下。

德和纳今夜也来到广场,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风衣下藏着铁钩与长绳,略有羡慕的看着一辆辆丧钟徽记武装马车驶过。

“德,你看,我们胜利了!”

“按着报纸上的说法,艾尔西帝国虽通过七年战争战胜福瑞斯帝国,取得世界霸权,但巨额军费开支让财政越发颓废。”

德没有理他,纳继续说着,倏然,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那是一双恐怖的双眼。

在德犀利目光注视中,纳闭上嘴巴,默然不语。

…………

丧钟深邃的瞳孔倒映着涌动的人潮,再看看天空凝聚的乌云,“今天来了多少人?”

助手正了正眼镜,“约有两万人。

灯火通明的广场尽是嘈杂声。

“安保工作呢”

“一切正常。”

“好”,丧钟走到台上,高举戴着金纹白手套的右手,嘈杂的声音逐渐缩小,消失。

声音带着莫名的力量传导至人群耳中,激起层层波澜。

“诸位,我是丧钟,一如既往,以丧钟鸣响守护下城。”

…………

“战争已经持续五年了,前两年北麦肯孤军奋战,第三年福瑞斯帝国加入战争,缓解大部分军事压力。”

“目前的形势表明,战争即将胜利。”

天空下起星点雨滴,丧钟皱起眉头,“但战火让大量农民无法耕种,只得逃难,寻找食物和生计!”

声音开始沙哑,“很多人,根本没有任何收入!”

台下熙熙攘攘人潮中,纳的手在微微颤抖。

声音依旧回荡在耳中,刺激着仅余的理智,“经济不景气,有人勉强保住工作,但收入大幅下降。”

…………

“这一切都是艾尔西军队带来的,他们像暴徒一样,烧毁农场,破坏作坊,实行残酷的镇压。”

“无法想象,曾经有一份体面工作的诸位先生们只能去救济会乞讨食物。”

夜幕下尽是压抑,“还有一个坏消息。”

…………

“艾尔西军方强制收购市面全部粮食,全城四十万人,粮食只够吃十天,十天后,秩序会崩溃,岁大饥,民相食!”

台下隐隐出现骚乱,乃至抽泣声。

下城区不止出现过一次出现粮食缺乏带来的秩序崩溃,也曾出现相食的惨剧,无人愿意回忆。

“我们没有希望了!全城粮食够吃十天,但下城区粮食只够吃六天!”

“六天后,我们只能吃老鼠,或者听天由命。”

台下开始出现骚乱,压抑的军号暂时镇住骚乱蔓延。

丧钟依然娓娓诉说着诸多秘密,“前线呢,拉西高地呢!军队穿着破烂不堪的衣装作战,粮食比我们还匮乏!”

“都记的鱼群反季上游带来的食物奇迹,又有谁知道军队已经两天没吃食物!两天!军队一度接近崩溃!”

“都宣传着捞鱼的奇迹,又有多少军人在冰冷的河水中死去,你们知道水下的亡魂数量吗!”

“和军队的艰难相比,我们的困难又算什么!”

…………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洪亮。

“记住,我们是北麦肯的基础,虽有苦难,但更应透过苦难望向闪烁的星空,憧憬辉光。”

“我们从不会被苦难打倒!”

“也永远不会!”

“我的家乡是威尔港附属偏远村庄,男人们从清晨一直劳作到日落。”

“他们都是些不起眼的普通人、挣着微薄的薪水,勉强度日。”

“农民在傍晚或周末辛苦劳作,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未来,只为在粮食商人手中多换点金镑。”

“紧凑的闲暇时间里,他们会在当地酒馆内游荡,盛在廉价铜杯中的酒是那么迷人,无数人将自己灌醉,以暂时忘却痛苦。”

…………

眼神深处弥漫着痛苦:

“在码头搬运重物的老莱克有脊柱病,那是无法医治的伤痛。”

“渔夫夏朵在冰冷的河中坚持捕鱼,患上胃溃疡,脚由于经年累月浸泡在冰水中疼痛且溃烂。”

雨水开始交织,变大,变稠密,“我害怕长大,怕衰老得更早,怕长期遭受着因持续劳作带来的病痛。”

“这些并非生灵唯一的归宿,报纸上都是律师、医生、贵族,工厂主,银行家。”

“在村庄人看来这些就像绘画中的人像,遥远而不真实,像天端的云彩,不可触及。”

阴冷和潮湿开始弥漫,但人群依旧静静倾听,“他们活在命运苍白之地,每周七天、每年十二个月,三四十年里挤缩在工厂。”

“在漆黑矿洞内挣扎着劈开岩石,挖出一点点煤块,然后患上肺病。”

“和他们的艰难相比,我们的困难又算什么。”

“农村,码头,低级工厂,命运是苍白和无力的,哪怕神灵也无法拯救。”

“所以,我们团结,我们寻找,共同面对困难。”

台下是数万人的掌声。

丧钟的眼眸一度失去焦点,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始!”

黑色的幕布被拉开,纯黑的高耸墓碑露出,足有四栋楼高。

其上刻画接着近万名字,黑帮们肃穆抬起骨灰或尸体,送入地下。

嘹亮的军号响起,“记住,英雄永存,我希望,在英魂碑下,不再有痛苦!”

“我希望,英魂碑下,我们的国家能够成为有主权的民族国家,不再是失去自由的分裂联盟!”

“北麦肯永存!”“万岁!”

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呐喊响起,“万岁!”

一声声浪潮拂过,以墓碑为中心,横扩小半个城区。

…………

地点,小墓葬区。

时间,晚八点。

雨水越下越大,这里只有湿漉漉的警官和将军。

雨滴带着庞大的动能坠下,即将触碰到夏尔时散开,顺着虚空中轮廓流下。

诸位将军不善的目光扫过夏尔,因为科西和将军们衣装早已被雨水打湿,泛起褶皱。

或许打湿的衣装更能铭记仇恨和屈辱。

阴冷的空气下,夏尔打个喷嚏,他可不能任由雨水浇下,也不想感冒。

静待仪式开始,阴云缺开裂隙,月光越发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