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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 第十三回

婚礼所需的绣品全部绣完已经四月中旬,风涟接着要做的事便是安心待嫁,只这婚期越近她心中就越是担忧,这一日她刚歇了午觉起来,正洗漱梳妆,便听院子里吵吵嚷嚷的。

紫竹正给她梳着发髻,听得声音便道:“这院子里都沾了小姐的喜气,最近整日都是喜气洋洋的呢。”

“少贫嘴。”风涟从铜镜里瞪了她一眼,吩咐端着水盆出门倒水的若烟道:“瞧瞧可是有什么事。”

若烟应道:“奴婢这就去看。”

眼看她出了屋子,风涟就听紫竹道:“小姐,奴婢想跟你讨个情。”

“怎么?可是看上哪个了?那可是好事。”

“小姐。”紫竹愤愤地唤了一声,手中却仍是很轻柔地盘着风涟的发丝,“小姐莫要打趣奴婢了,这在院子里待着哪有见过什么外人。奴婢只是想求小姐,去了将军府之后还是带着奴婢和若烟在身边贴身伺候着吧。”

风涟奇道:“怎么有这么一说?你们两个自然是要跟着我的。”

“奴婢听说那将军府的丫鬟个个都是一等一的漂亮,还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到时候小姐见着了好的,说不准就不想用奴婢了。”

“你都是哪里听来的闲话?就是皇宫中的宫女也未必能有你说的这么好。”

“可外面都是这么传的啊。”

“外面的传言多了去了,自是不能相信的。”

紫竹点了点头,只是心中疑惑着,小姐这算是答应了吧?

“小姐,是舅老爷来了,老爷吩咐下人正收拾隔壁院子呢,应是要让舅姥爷住下的。”若烟出去探听了一番,知晓是小姐的舅舅来了便赶着回来禀了一声。

风涟听到也是一喜,忙起了身,她的头发还未打理好,这一动作牵动了仍握在紫竹手里的头发,痛得她“嘶”地倒吸了一口气。紫竹连忙按着她坐下,道:“小姐,可是难得见你如此。你先坐好,马上就要盘好了。”

风涟外祖家并不住在京城,自她母亲去世后已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面,她这个舅舅自小就是格外疼她,家中经商常年各地游走,若是遇上了稀奇玩意也会派人捎一份给她,因为她听到舅舅来了,心中也是难得有的高兴。

“家中二老也惦记着风丫头呢,只是他们已经年老,不适合长途奔波,不然也是要亲自来的。”

风涟匆匆忙忙赶至前厅,便听得舅舅黎渊这句话,当下眼眶就有些湿,连忙走进门道:“舅舅能来就很好了,可不敢再劳烦外祖父和外祖母。”

黎渊如今将近四十,正是发福的年岁,风涟此次见他就觉得他又比上次相见时胖了一圈不止,只是那面色也还是不错,不显老态,大约是长途奔波,神色有些疲累,见着风涟进来,笑着见牙不见眼道:“啊呦,风丫头真是变得快让舅舅认不出了,可美啊。”

风涟原本拿手帕掩着眼睛,只怕自己哭出来,哪知黎渊一开口她就笑了出来,那些酸涩情绪早就消失无踪,收敛了情绪便给风韵城和黎渊依次见了礼,风韵城今日恰巧是休沐,刚打算出门寻好友喝茶就遇上了这黎渊上门,如今见风涟也来了便对她道:“我已和你舅舅说好,让他在府上多住几日,你便抽空多陪陪他吧。”

风涟点头答应,随后对他道:“父亲,既然舅舅要住在家中,女儿带他四处走走吧,也好熟悉熟悉道路。”

风韵城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得了应允风涟便带了黎渊出了客厅,她想着要和舅舅叙旧,便打发了紫竹和若烟,黎渊本带了个小厮,若烟见小姐有话说,便将人也一块儿领走了。

“舅舅家中一切可都还好?”

“都挺好的,本是要带你舅母来的,可她临到出门又不愿意了,说是怕来了伤情。”

风涟倒是明白舅母的意思,她是女眷,来了也该是孟氏招待相陪,这孟氏是以继室来招待原配的亲戚也实在是尴尬的。

黎渊知晓提起此事难免会让风涟想起母亲,便转移话题问:“你怎会要嫁给那将军?我到京城也有一日,打听过此人,男人风流些总是难免,只不过如今边境尚未安稳,这一国之将可是随时要出征的,一别几载都有可能,到时候还得留你一人在京城撑着个将军府,实在不是个好归宿啊。”

“我也不知怎会得了这门亲事。”风涟侧了头对黎渊道:“这将军总要有人嫁,我也总要嫁人,或是月老看我二人如此境况实在相配,便给牵了根红线?”

“你倒是会拿自己的婚事开玩笑了,当真是长大了。”黎渊瞧她说得开心,不似受了委屈,也放了心,当下将右手伸进了袖袋往外掏出了个绣了富贵牡丹的荷包来,递给她道:“给你的。”

荷包捏在手里有些份量,风涟正自纳闷其中之物,黎渊便解释道:“这里面是些金叶子,给你过门之后打赏下人用。对了,我还另外带了两个人来,就当作你的陪嫁跟你去将军府吧。”

风涟对他送人一事摇头拒绝:“想来二娘也会安排人跟过去,我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黎渊毫不在乎地替她做了决定道:“那便一起带着,多个把两个人将军府还是养得起的吧,养不起也没事,还有你舅舅呢!何况那也是当年伺候过你母亲的老人,你新嫁过去身边总要一两个得力的。”他未在给风涟辩驳的机会,风涟想想自己身边的若烟和紫竹相比还是年轻了些,便也应了下来。

“那我回去便让人去你院子里。”

当晚黎渊送来的人便到风涟院子里听候吩咐,是一对夫妇,妇人名唤金宁,正式当初和金姨娘一起伺候风涟母亲的,那男人名号银财,风涟听了两人自报姓名,只觉满眼金金银银的在闪光,因两人的名字已经用了大半辈子,风涟也没有让两人改名。

转眼便到了四月廿七,孟氏当晚送了添妆的物事过来,外带一本压箱底的书册,她迟疑道:“想来将军已经二十有二,这些他都该懂的,涟儿你洞房前抽空看个两眼知晓个大概就好。”说着自己倒先闹了个大红脸,她不是风涟的亲生母亲又不比她大多少,由她来说这洞房之事也实在是有些为难。她本可以不操心此事,只是她想想风涟的身世,难得的生出了几分怜悯,便拿了自己陪嫁压箱底的书册来。

风涟已经到了这个年龄,多少听说过一些相关的事情,如今见孟氏红了脸,也知晓了这书的内容,也跟着有些别扭,低声道:“谢谢二娘。”这声谢说得倒是真诚。

她一开口孟氏猜她明白了内容,更像火烧屁股一般,急急道:“我先回了,你早些安置。”

风涟点头,让若烟代她将人送出了园子,她自己将那本书册收进了箱底,金宁正在院子里查看一应物件准备的可有错漏,看着那孟氏的从面前过心中翻着白眼,若是她家小姐还在人世,哪轮得到这女人来做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