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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当国 第76章 ,宫中对谈

() 袁克定来找袁肃,真正的目的是代替袁世凯来试探袁肃的底细。至于张伯驹和袁克文无非是从旁起到一些辅助作用。这两天哪怕京城的气氛再不好,新华宫内的态势也再压抑,三人还是陪着袁肃大吃大喝了一通。

袁肃倒是表现的很随意,不过偶尔也会透露出对国家大事的关心。

这多多少少是让袁克定看到了一些欣慰,于是每次在喝醉酒的时候,他都会开诚布公的跟袁肃聊起目前北洋内部动乱的局势,先是大骂曹锟是叛国叛乱的大逆贼,又是为父亲目前的身体状况感到忧心忡忡,更是不遗余力的放出狂言要手刃曹锟。每每说道最后的时候,又拉着袁肃来唠叨几句,希望袁肃能为袁氏目前的困境出一份力。

袁肃此次进宫当然就是为了把这件事说明白,所以他也没有太多遮掩,只要袁克定提及此事的时候,自己都会表现出绝对会支持袁氏皇室。

傅良佐来找袁肃是受了袁世凯和段祺瑞的双重指派,袁世凯是希望$ ()先让傅良佐打听到袁肃目前跟滦州方面到底是什么关系。段祺瑞则是要袁肃明确立场,必然要先确立反帝制的大前提,然后再向袁世凯进言与曹锟一战。

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此事,袁肃当然也不会把自己与滦州来往的消息继续保密下去,只不过是换了一个非常可观的说法。他表示昔ri旧部不信任田文烈,还专门拿两年前在辽东作战的案例来说事,当初田文烈是给自己当下属,怎么可能有能力领导那么多部队?所以他的这些旧部是在苦劝自己尽快出山,支持大皇帝陛下逆转困局。

至于立场问题,他依然拿出惯用的伎俩,并没有正面给出傅良佐任何答复,而是强调自己不会过问国体和政体,只在乎尽快推行zhong yāng集权。对此傅良佐也不好多问下去,要说袁肃没有给出立场,但是也表明了态度,自己只能如实的把这些话上报到段祺瑞那边。

经过三四天的等候,在月底的时候袁世凯总算决定接见袁肃。

做为侄子,进京之后原本第一时间就应该去拜会长辈,尤其还是在长辈患病的情况下。

不过既然之前袁世凯不愿意接见,他索xing就把这些礼法规矩之类的东西置之度外。仅仅是在这次见面的时候,稍微表现出对叔父身体状况的关心。

“前几ri皇兄一直记挂着您的病情,小侄心中忧愁不已,早就想亲自前来探望一番皇上。只可惜,显然皇上这几ri虽然抱恙在身,可依然忙碌cāo劳,小侄也只能按耐虑心。今ri得见皇上熔岩,观皇上气sè颇有好转,小侄悬而未决的心总算能稍微放下一些。”

在怀仁宫的大卧室里,袁肃看到了躺卧在大榻上的袁世凯,带着无比凝重的表情与十分诚恳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

“克礼,你有心了。我这病是好不了的,也只能勉强吊着药瓶子苟延残喘罢了。”

“千万不要这么说,如今医学ri渐发达,再困难的杂症也必有应解之法。皇上今后只要多注意调养,必然很快便能有所好转。”袁肃诚惶诚恐的说道。

“唉,你我叔侄许久未见,就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了。来来,你先坐下。另外,也不要再称我什么皇上了,既然是自家人,便按照自家人的称谓来称呼就好。自打一开始办这个帝制,我就只当它是一种荣誉的象征罢了,仅此而已。”袁世凯声音有几分虚弱,不过也竭力表现出很认真的口吻。

这番话若是放在几个月之前,断然是不会从袁世凯口中说出来。如今反帝制的风波越闹越大,他也要考虑给自己一个台阶来走。所以才会在袁肃面前强调帝制不过是一些荣誉称谓罢了,并不跟任何权力挂钩。哪怕是今后帝制真的无法继续推行,自己也能更从容的退位。

当然,他之所以这么说,实际上也是一种让步。那就是宁可用权力来交换这份荣誉,毕竟权力是带不走的,但是荣誉却可以世代传承下去。

待到袁肃落座之后,袁世凯长叹了一口气,显得语重心长的说道:“克礼,如今国内的形势你应该是很清楚的,不得不说,我是失算了。但是即便如此,我依然不甘心,毕竟这一切终归是一些宵小之徒从中作祟罢了。”

袁肃故意迟疑了一阵,随后才开口说道:“叔父,此事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不过,依小侄之见,即便没有汉口组织的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单单出现南方护国革命运动,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xing。本以为帝制可以尽快促成国家统一,使得zhong yāngzhèng fu的威信加以扩大。孰料非但不能得偿所愿,反而还会弄巧成拙。”

袁世凯沉吟了片刻,无奈的说道:“世事难料,只能说世事难料。不过,话又说回来,假使只有所谓的护国革命运动,一切反而好办了。南方那些军阀一个个拥兵自重,正好可以趁着这次机会一举根除隐患。只可惜……世事难料啊……”

顿了顿之后,袁世凯转而又问道:“还不知克礼你对此事究竟是什么看法?”

袁肃深深吸了一口气,表现出极其严肃的一面,不亢不卑的说道:“叔父是希望听小侄真实的看法吗?”

袁世凯扬了扬眉毛,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是自然。克礼你无须多虑,心中想着什么就说什么,不管你会站在哪一边,但都是我袁氏一族的自家人。对不对?”

他先将好听的话抛出来,也算是预设一个伏笔。

袁肃于是说道:“依小侄之间,无论是内忧还是外患,既然所有祸根都已经表露了出来,那就应该一鼓作气,以快刀斩乱麻之势将这些祸根全部斩断。如此,方能建立上下一致的北洋集权,同时为我中华百世基业打好铺垫。”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十分慷慨,语气更是掷地有声,显得丝毫不容置疑。

袁世凯不禁有些诧异,他万万没想到袁肃竟然煞有其事的说出这番话。原本以为袁肃的原则是不容许在这个时候发生北洋内战,最最起码也会因为去年被剥夺兵权一事而感到愤愤不平。如今他虽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业已是山河ri落的处境,国家政事堂那么多大员站出来公然反对帝制,袁肃完全可以跟这些人一样“直言不讳”。

不过现在看来,袁肃的话确实还是直言不讳,并且表露的是另外一层意思。

在这一刻,袁世凯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一份欣慰,同时也由衷的生出了一份内疚。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凝重的说道:“真没想到克礼你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想法。如此说来,克礼你对帝制并不是很反对,对吗?”

袁肃不隐瞒的说道:“叔父刚才也说过了,所谓帝制不过是一些荣誉称谓而已,并不涉及到干涉国家权力。我中华帝国到底还是会推行君主立宪,与大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至于汉口那么的反对声势以及护国革命运动,依小侄来看,就算没有这次帝制他们也会找其他借口来作乱。归根结底不是革命与否,而是人心对权益的贪恋。”

这番话直接说到了袁世凯的心坎上,当然,他承认自己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大度,当上了皇帝之后理所当然是要进一步的摄取权力,倒是在皇太子袁克定继位之后或可着手推行min zhu政治的建设。如今若不是南方革命党和北洋内部接连闹出乱子来,只怕这番话是很难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克礼,老实的说,你这番话让我感到很欣慰。为此我也必须对你道歉,当初若不是我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或许你我叔侄二人的关系未必会闹得那么僵。其实当初让你来陆军部任职,我还是抱着希望你能进入zhong yāng的心态,并不完全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是夺你兵权。”

“说来,这件事确实一度让小侄感到匪夷所思。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叔父无须再为这件事cāo心。小侄早先就有过觉悟,小侄今时今ri能够拥有的身份地位,全部是拜叔父所赐,叔父若是要从小侄手中索回这一切,也完全是合情合理。小侄绝不敢有任何怨言,而叔父也万万不必为此道歉。”袁肃很大度的说道。不过他这番话中却包含了两层意思,表面上来看自己确实没什么懊恼,但实际上也间接承认了当初袁世凯的决定是错误的。

“你这么说,我心中多少是好过了一些。如今国内闹的不行,在这会儿找你来谈这件事,或许倒真显得有几分大难临头才想到还有你这么个侄子的意思。实在是无奈啊。”袁世凯进一步坦诚的说道。他把事情故意说的这么尴尬,就是希望能尽快化解这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