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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将门烈妃 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有心栽花花不开,这话永远是正确的。殢殩獍晓

连着干等了两个晚上,别说是人了,就是连影子都没见到半点。上官莺有些泄气,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再过两日便是那凤尾花开时,此时若再不安排夺花,那便是不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缘寻得此花。

凤尾花,花因类似五彩斑斓的凤尾得名,五十年发一次芽,再五十年开一次花,一百年后结种。它乃疗伤奇宝,却在一个地头只生一株,乃雌雄同体。它对生存条件要求很苛刻,从来只开在悬崖峭壁边,越是陡峻的峭壁,花就开得越好,药效也就越高。

这就意味着她想要得到这凤尾花,就需要轻功一流的好手和武功不弱的人相配合。而那时候想夺花的会有各门各派的高手,她还需要一些人来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这一批人必须狡猾,擅长在丛林隐匿,才不会轻易曝露目标。

人选,自然是定在上官家独有的密卫头上。

于是第三日一大早,上官莺让连婆婆叫来了上官鸿,把事情跟他说了。

上官鸿一听这花能治好上官莺脸上的伤,高兴坏了,一口答应,还说要亲自在密卫中挑选人手去才放心。这时候上官莺就顺势将一直隐匿在京城画路线图的花子惜引荐给他,有这样的人才,上官鸿自然是喜出望外,父女俩定好计策后,中午的时候就有一队人马出了城。

“连婆婆,我们也去吧!”

看着那一行消失在城外的背影,作男子打扮的上官莺拿起手上的双拐,站起身来。

“此行路远,少主身子尚未恢复受不得颠簸,还是在府里等消息好。”于婆婆第一次没有听她的话,说完敛低了眉目,又道,“宫里已经加派人手去了,不会令少主失望的。”

“宫里?”上官莺微眯起眸子,探询的目光流连在连婆婆脸上。这还是第一次她听连婆婆提起来历,自是多留了一份心思。

“到了该知道时候,少主自会知道的。”连婆婆口风紧得很,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肯多说。

“巧儿?”上官莺歪头看向巧儿,这丫头年纪小,没连婆婆那么精应该好对付一点。

“不能说。”巧儿摇摇头,生怕自己说出来,还用手儿捂住了嘴,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哀求。

这……

上官莺无力叹一口气,“算了,就依你们的。”

拄着拐杖,她先走一步。

连婆婆和巧儿随即跟上,三人一行沿着小道回到府邸。

“你们先下去,叫洒扫的小丫头过来一趟。”

在内院,上官莺拆了头上发冠,一头青丝披在肩上,斜倚在椅子上,浅啜一口茶,方才说话,口真的是渴了。

连婆婆和巧儿互看一眼,退了去。

很快地,洒扫的小丫头过来了。

“拜见大小姐。”小丫头人长得可爱,嘴巴也很甜。

“起来吧!”上官莺搁下茶盏,示意她上前来,圆圆走过来,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等着她的话。

“知道什么,都说吧!”好些时日没看见这丫头了,看她这样儿,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她就许了。正好她也想听听她不在的时候,那些闲的发慌的姨娘除了想办法吸引爹的注意力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圆圆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睛,想了想道,“大小姐可还记得您在巷口遇刺客那事儿?”

“嗯?”略微扬高声调,这事其实她没印象。

圆圆却以为她是在询问自己,于是乖巧的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那一日我正在外边儿洒扫,突然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大小姐的院子里转悠。然后那芳儿婢子把他放到了后院子里,我看事情不对就悄悄跟了上去,然后我看见大小姐和连婆婆飞出去了,他也看见了。然后他就走了,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银子’,我觉得不妙就偷摸着跟着他走,然后我看见他进了那三姨娘的院子。”

“然后呢?”上官莺眯起眼睛,仔细回想,自己确有一日和连婆婆一起出去见连朗。也似乎只有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却不想在这途中还出了这等事。

“然后我就跑出去,按大小姐您的吩咐去找那于初一了。只是我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死了很多杀手,并没有看见您和连婆婆,可是我嗅到了您身上惯用的花香。于是我和于初一商量,我先回家找您,一旦发现您回家了就把消息传递给他们;如果没看见您的话,他就派人四处搜寻您的下落。”圆圆很老实,记性也很好,事情一五一十,没有丝毫遗漏。

上官莺不怀疑小丫头撒谎,连婆婆武功之高她是知道的,只是那告密之人——真的是在三姨娘院子里的么?

她眉心微蹙,“你可是看清楚了那向三姨娘告状之人的模样?”

圆圆点头,“看清楚了,我记得。”

“那你口述,我来画。”

“是。”圆圆应一声,取来笔墨纸砚,取一方砚台研墨,由她口述,上官莺一笔笔的将男子的相貌勾画了出来。

“就是他!”上官莺最后一笔落下,圆圆就指着画像叫了出来。

“嗯。”上官莺将笔搁下,抬起头道,“这事你记着就行,先别声张,今日我叫你来,是要交代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一听到有任务,小丫头的眼睛立即亮闪闪的,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你扮成小叫花子在城里乞讨,看到机灵点的,手脚灵便点的都留意下。过几日我这院子里也要添一些家丁、丫鬟,别人的人我是信不过的,尤其是贴身的大丫鬟必定是只忠我一人的——比如你。”

她没有怀疑连婆婆和巧儿的意思,只是多年的习惯让她不会在没弄清楚他人底细之前轻易赋予信任。连婆婆和巧儿都是聪明的,可却是太聪明把底细瞒得太严了,不到真正坦诚相待那一日,她的心里和她们总是有着一层隔阂在。

而圆圆就不同了,她是她亲自提拔的丫鬟,这丫头机灵不说,心也细,懂得知恩图报。最重要的是:只要是她答应保守秘密的事,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问及,她也是绝对的守口如瓶。9文學 。

“圆圆一定完成任务!”圆圆闻言,一张小脸上笑容更甜美,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歪着头有些小得意着道,“大小姐您不知道,我人缘儿好,每次出门遇到那些小乞丐我都会跟他们一起玩,然后只要是城里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会告诉我的。大小姐您要丫鬟和家丁那是没问题的,我可以向您推荐我的一些小伙伴儿,保证他们合您的心意。”

看着圆圆那一张真诚无伪的小脸,上官莺真有捡到宝的错觉,这小丫头实在是万能啊!

“行,今晚我们一起出去。”

“好的。”圆圆笑容满面,一双眼睛弯弯,能让那些可怜的小伙伴儿们不再饿肚子,其实她也很高兴的。而且呀,大小姐真是很好很好的人,她相信,他们一定会和她一样喜爱大小姐的。

当天夜晚,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了将府,来到京城里一处偏僻的庙宇前。

说是庙宇其实不过一个破庙而已,这里早已经断了香火,蛛网将佛像罩得都看不见本来的面貌,地上铺着一捆捆稻草,各种残破的碗搁在稻草堆儿旁边。不远处,篝火边,一大群衣着褴褛的孩子正围在一起说着话儿。

“鱼儿哥哥,我来啦!”

圆圆的声音清脆而响亮,这一声喊出,便听得那边有多人欣喜的声音响起,“圆圆,是圆圆。”

想来这些小乞丐和圆圆很熟,很快便是一窝蜂地冲了过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人缘真好,人圆,真好。

上官莺轻笑一声,因那笑意,那未用面具遮掩的半边面孔看起来极是美丽。

“圆圆,这是?”那个叫鱼儿的男孩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看到上官莺,眼中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警惕,而在他的示意下,其他的一些小乞丐脸上的笑容收敛起,一个个的往他的身后站去。

“你们怎么了?”圆圆有些委屈,大家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就不理她了呢?

“因为我。”看着圆圆不解的眼神,上官莺轻笑一声,“我的事,我自己说,你先到一边站着。”

“嗯。”在圆圆心里,大小姐说的都是对的,她应一声,乖乖地站到了上官莺的身后。委屈的大眼睛却是向鱼儿瞪去,她都好心带大小姐过来了,他们竟然还这样对她,太过份了。

鱼儿脸上掠过一抹尴尬之色,可想着自己的伙伴却不得不作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冷冷瞪向上官莺,“你是谁?”

“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吗?”唇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上官莺微寒的眸子迎向少年的眼眸,森冷的寒芒倏尔从眸中升起,眼眸危险地一眯,鱼儿只觉得有巨大的压迫感猛地迎面袭来,他瞳孔深深一缩,不由自主低下头去,再不敢抬头与她对视,心头顿时一阵阵发凉。

他想出言提醒后面的伙伴眼前的人不是一般人,却在那样强悍的气场压迫下,一张口牙关都在打颤,嘴唇无声张阖半晌,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上官莺那一瞬间气场的变化不止是令鱼儿胆怯,就连他身后那些小乞丐们都是吓得往后缩了缩,一个个的低着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大小姐,您……”圆圆也感觉到了,方才还响亮的声音这一刻也绵软了下去。

“主子说话,岂容下人插嘴!”上官莺冷声一喝,凌厉的寒眸瞪向圆圆,圆圆眸子一瞠,小嘴一瘪,眼圈红红眼看着就要掉下眼泪来,却是不敢哭出声,要哭不敢哭的模样看起来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不许你欺负圆圆!”小乞丐群里,有一少年站出来,即使那腿脚都在颤,声音发虚,却仍是强持镇定的说道。

“家里……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吗?”这次站出来的是一个瘦弱的少女,纤瘦的肩膀在颤,却是高高仰着一张脸冲着上官莺喊道。

“有钱也不能欺负人!”又有人站出来。

“这里不欢迎你,你走!”这下几乎是全部的小乞丐一起暴动,只除了才抬起头的鱼儿,他拦在伙伴们身前,“不要动!”

“鱼儿哥!”他身边的少年气愤的喊道,“你怎么能看着她欺负圆圆?”

“圆圆是我们的伙伴,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她不成?”少女跺脚,委屈地都快哭出声来。

鱼儿看了他们一眼,唇艰难地抿了抿,转身道,“这位小姐,庙宇破旧,您还是请回吧!”

自始至终他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上官莺一眼。

“鱼儿哥!”少女冲过来,不顾一切地冲着上官莺大吼,“他怕你我不怕你,你走,这里不欢迎你!不欢迎你!”

“不欢迎我?”上官莺唇角牵起冷酷的笑弧,那声音低低,听起来却是危险至极。

一瞬间,杀气自她周身暴涨!

鱼儿赶紧将吓得腿软的少女护在身后,紧张地盯着她的动作,喉结因过度紧张艰难地滚动着。

“大……大小姐!”圆圆见状,噗通一声跪下,扯着上官莺的裙角,哭着道,“他们是无心的,不是故意冲撞您的。奴婢是下人,犯了错,受罚是应当的,求大小姐不要为难他们。大小姐实在要罚,就罚奴婢好了。”

“自打三十耳光!”上官莺的声音,绝对的冷酷无情。

圆圆哽咽,却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小手扬起朝脸上挥去,重重的巴掌声随即响起。

“你欺人太甚!”

“圆圆,你没错!”

“我们打死这狗眼看人低的畜生!”

小孩子毕竟冲动,过度惊吓后,怒上心头便也是不顾一切了,鱼儿想拦住他们,却根本拦不住,拦下这个,那个就冲过去了。

“一群废物!”上官莺冷冷一笑,未等到他们靠近她十步之内,血煞剑应她的召唤出鞘,强横剑气一扫,那些瘦弱的小乞丐都是被摔出了老远。一些身体较差的小乞丐,因为受不了那剧烈的疼痛,开始哭起来。第 九 文學 网 。

圆圆怎么都没想到大小姐会这般,吓得哭出声来,“大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怕她再伤害自己的小伙伴,她自打耳光的速度越发的快、手劲,越发的重,一张小脸渐渐浮上赤红的巴掌印。

“不要打了!”

没滚多远的一些身体好些的小乞丐大叫着冲上来,上官莺寸步未移也不曾出招,仅凭血煞剑那天生的强横煞气便是将他们挡了下去。他们跌倒了不甘心,再爬起,再冲、再被挡、再次狠狠跌倒,周而复始。

自始至终,上官莺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再没有小乞丐爬起来,直到圆圆把自己的小脸打得又红又肿,一双眼睛红成兔子一般。

她冷瞟他们一眼,那样冷漠的眸光没有同情也没有厌恶,只有一无边际的森冷。

圆圆再不敢靠近她,心里无比后悔的同时,脑子里却隐隐有一个念头清晰起来。

她想起自己挨打那一日,那初见大小姐的那一日,似乎——

“看清楚了吗?在你们还没有实力之前,面对比你们强大的敌人,仅凭着你们的一腔热血不但会害了你们的同伴,连你们自己的性命都会白白葬送!”上官莺的声音犹如利剑削铁,掷地有声,“现在你们的对手不过是一把剑,你们都无能为力,若有朝一日当你们的对手向你们的同伴举起这把剑,你们又有能力护住什么?!你们告诉我,你们能护住的是什么?!”

“不能,我们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只有一人说话,那便是在小乞丐们暴动中唯一安静的少年——鱼儿。

“对!”上官莺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鱼儿,现在的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我们若是一直乞讨不求上进,就永远只能仰视别人!想保护的人,保护不了;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想做的事,做不了,我们将会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永远抬不起头来!”

鱼儿是个自尊心强的少年,一番话说下来,眼泪已经是在脸上肆意在流淌。

圆圆哭着抹去眼中的泪花,这一刻,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大小姐做事都是有目的的,真的不是真的惩罚她的,真的不是。

外围一群小乞丐们再无人说话,都是睁大了一双泪眼,望着那一瞬间在他们心中宛若神祗般存在的她。

于自小生活在最底层受尽苦难的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出这般的道理,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对于有些人、有些事根本是无能为力。而她,这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女子,都不用自己出手,光凭一把剑就能办到,简直就是天神。她说的话,他们都愿意去听,愿意奉为神谕。

“要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要想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要想成为人上之人那是要付出大的代价!这代价或许是肢体,或许是生命,你们有谁愿意?”上官莺眸子朝着小乞丐们一扫,声音更大,“有谁,愿意?!”

“我愿意!”鱼儿第一个站出来。

“我愿意!”那最先站出来维护圆圆的少年这时候也站了出来。

“我也愿意!”第二个维护圆圆的瘦弱女孩从地上爬起来,背脊站得直直。

“我也愿意!”一大群小乞丐,几乎都站起来了。

没有人天生就愿意成为弱者,没有人天生就甘愿屈于人下,只是缘于环境和惰性使然,使他们甘愿过自己如死水一样生活,不愿意去改变。而一旦这样的规则被打破,他们面前粉饰的太平被残忍撕开,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为了活下去,才开始逼着自己去改变。

而上官莺,无疑是那一个将残忍现实推到他们面前的人!

可是,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在她的认知里,若不能在人世轰轰烈烈挥洒豪情,那便枉为人!

“好,你们既然都愿意,那么明日一早我会让我的人来这里指点你们,三日后我会在府里验收你们的成果!”上官莺眼中的冷意敛尽,沉声大喝,“现在,认为自己是男子汉的,都给我背脊挺直了、把脸上的猫儿泪擦干净了!都给我记住,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是布料摩挲脸庞的声音,却,再无抽噎之声。

一个个小身板都是站得直直的,小脸上纵使脏兮兮的,却再没有人流泪。

上官莺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声音已是柔和,“圆圆,回府了。”

“是,大小姐。”圆圆从地上爬起来,小手牵住上官莺的衣角,和她一起往府邸的方向走去。她们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所以不曾看见,一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那群小乞丐都没有一人回到破庙。

就那么站着,一个个小小的身影宛若那雨后冲破土壤的笋,只等经历风雨洗礼后更茁壮的成长,成为真正的可用之才!

“啊!”

一个趔趄,在窄巷里行走的上官莺险些跌倒,圆圆急忙上前扶住她,“大小姐,您没事吧?”

“不用管我,我能走。”拒绝了她的帮助,已丢开拐杖的上官莺扶着墙,艰难地一步步地往前走。这几日在泡够了药水后,她的腿脚已经渐渐灵便,好不容易能自己走,即使再痛、再难,她也会自己一步步的走下去。

“可是您……”圆圆透过点着的灯笼看见她惨白的脸色,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了。

“圆圆。”上官莺低声唤她的名字。

“圆圆在。”以为她终于肯让自己扶了,圆圆上前一步,却听到她说,“把灯笼烧了,闭上眼睛跟我一起走。”

圆圆不解,却还是依言而行,可烧掉灯笼后在这无月无星的夜走在这般寂静的街道,还要闭上眼睛,她心底隐隐生出几分恐惧,小手不由自主寻到上官莺的衣角,攥紧。

“松手!”上官莺冷声命令道。

圆圆怕,一咬唇,心里几番挣扎后,还是松开了手。

上官莺没有再说话,扶着墙,一步步的往前走着。

圆圆跟在她的身后,咬紧牙关,摸索着前行。

天,更黑,她看不见。

夜鸦低鸣,声声瘆人,听得人头皮发紧。

风声,在巷子里传着,那声音低低,细听让人恐惧地以为那是魑魅魉魍发出的呼唤之音。

圆圆一颗小脑袋几乎都缩进脖子里,她其实很怕很怕,只是听到前面那沉稳的脚步声,她心里却有一种安定感在滋生。

于这夜,那声音宛若明灯照亮她的心扉,让她即使看不见任何东西,却能按照心里的那个声音一直前行。

多年后,已经长大成人的圆圆女扮男装带领将士打仗突袭敌军夜袭时,每每都会想起在多年前曾有一日她跟着大小姐闭着眼睛一起走过那长长的,她曾经以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窄巷,而那个声音,也永远地留在了她的心底,成为她一生的指引。

自然,这是后话。

“睁开眼睛!”

不知道走了多久,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专心走路的圆圆身体一颤,几乎是下意识的睁开眼睛,这一看不要紧,她几乎惊叫出声,好在最后一刻,她捂住了嘴。

“到……到了。”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不是以为,这条路永远走不完?”上官莺的声音,带了些难得的笑意。

“嗯。”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心头会恐惧,然后那时间仿佛被无限的拉长,短短的巷子,她这一走,仿佛是一辈子那么漫长。

看着傻乎乎的小丫头,上官莺浅浅一笑,郑重道,“圆圆,你可想清楚了,追随我的话以后的路将会比你今天走的更坎坷、更艰辛,沿途或许还有重大的危机。这危机里,你有可能会丧命,甚至祸及家人,你可还愿意?”

“我愿意!”小丫头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她的问话。

这般利落的回答倒是让上官莺难得的露出一丝惊愕之色,随即便释然的笑了,“好,我记下来了。”

“嗯。”小丫头点点头,即使一脸红肿,那满足的模样也好像是得到了珍宝一般欣喜。

“这是消肿的药,回去擦擦。”看她那小脸肿得,上官莺于心不忍,念叨一句,“平日里看着机灵的丫头,关键的时候真是笨得够可以。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打耳光的方法可以不打疼自己,声音又很响的打法吗?”

“知道啊!”小丫头接过她手上的药瓶,甜甜一笑,“只是大小姐,圆圆可以对娘撒谎,却不想对大小姐撒谎。”因为,大小姐在我心里是最喜欢最喜欢的人呀!

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上官莺,有泪光在闪烁着。

这样诚挚的目光,这样的她……

上官莺心头深深一暖,伸出手点点她的额头,语气已然有些哽咽,“笨丫头。”

圆圆吸吸鼻子,不答话,只是上前一步,“大小姐,走这么远您也累了,圆圆扶您早些回房歇着吧!”

“嗯。”这一次,上官莺没有拒绝,由着她扶着她回房。

“回去吧!”回到房间,上官莺对着那还站在外边的小丫头挥挥手,看见小丫头蹦蹦跳跳的离开,她的脸上也是多出几分笑容来。

慢慢一步步挪回床榻,在终于坐下来之后,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歇息了那么一会儿,她打起火折子,点亮屋子里的灯。

“大小姐。”是巧儿的声音。

上官莺回头望去,但见巧儿带着一个丫鬟从被窝里钻出来,那丫鬟的那一张脸却是和她的一模一样。

微微一怔,她明了,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就这么歇着吧!”

“大小姐,连婆婆为您准备了药水,您泡泡吧!”巧儿说话间和那丫鬟两人都已经利落地穿好衣裳,恭敬地在上官莺面前站定。

一身的狼狈,就这么睡的话,真心睡不着。再者,药水有提神和疗伤的功效,她今夜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着实累了。

“嗯,替我解衣吧!”上官莺也很难拒绝这样的建议,张开双臂,微阖上了眼眸。

巧儿用眼神示意那丫鬟离开,随后走上前来,小手伸向上官莺的衣襟,小心的伺候她解衣,沐浴。

一直到整个人浸入药水中,上官莺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皱的眉心松开稍许,那脚底的疼,似乎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巧儿站在浴桶边,小心的为她擦拭着,洗刷着。

上官莺趴在浴桶边沿,在那好闻的味道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先退下吧!”外边守着的连婆婆走上前来,低声吩咐巧儿道。

“是。”巧儿收手,悄然退下。

室内只留下连婆婆和和熟睡的上官莺,连婆婆拿起布帛,仔细地再为上官莺擦洗。

“连婆婆,我交代你的事,办妥帖了吗?”没有睁开眼睛,她只是随意的那么一问,声音因疲惫而透着淡淡的沙哑。

她,醒着!

连婆婆动作一顿,低声道,“都办妥了,少主请放心。”

“嗯,办妥了就好,省的夜长梦多。”上官莺打一声呵欠,终于是真的睡着了。

连婆婆为她清洗一番后,确定她这次是真的睡着了才从温水里抱出光溜溜的她,将她身上的水珠擦干了放到软榻上。

“真是个爱逞强的孩子。”

低低叹息一声,她从随身携带的药瓶里倒出一些药水,在手心摩挲一番后匀净的涂抹在上官莺身上各处那深浅不一的伤口上。

夜,更深了。

上官莺这是一夜好梦,醒来也早,连婆婆伺候她起床后,她就令巧儿拿了笔墨纸砚来,将自己想说的话写在纸上头后,用蜡细心封好。

“把这送给我爹,尽量避人耳目。”她将信笺交给了巧儿,小声道。

“是。”巧儿应一声,低着头退离。

巧儿走后,上官莺对连婆婆道,“连婆婆,今日我去外边儿用膳,这时辰尚早,你先抱我出去走走,也好呼吸新鲜空气。”

“是。”连婆婆应一声,收起那些东西,上官莺却手一滑,碰到了边上的一副画卷,她忙弯腰去捡,可饶是这样,那幅画卷上的内容还是露在了不远处一直盯着这边的有心人的眼里。

“真是不小心呢!”上官莺仿佛没察觉一般低低叹息一声,将画卷捆好,小心地将之放入下边的柜子里,落上了锁。

“走吧!”做好这一切后,连婆婆那边也收拾好了,上官莺朝她伸出手臂,连婆婆顺势抱起她往外走去。

在边儿上伺候的喜儿和芳儿二婢见状也要跟上,上官莺却是淡淡开口制止道,“喜儿,再过三日便是你妹妹的生辰,今儿伺候了就早些收拾东西准备就回去吧!芳儿,喜儿不在的这些时日,你要多用些心思了。”

这话听在二婢耳里,一个愁,一个欣喜,芳儿喜声应道,“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伺候大小姐。”

“嗯。”上官莺赞许的点点头,再不说话了。

连婆婆抱着她离开,芳儿看着她们走后瞅准机会忙往室内跑去,喜儿没能拦住,跺了跺脚,只得跟了过去。

而远处,上官莺于连婆婆怀里转头向那房间的方向,唇角勾起谜一样的笑意。

将府用膳的地儿离迎春院不远,上官莺由着连婆婆抱着自己溜达,遇到下人的行礼,看着顺眼的也就打赏些银子,不顺眼的就作罢。

连婆婆脚程快,溜达玩半个将府也才半个时辰,上官莺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让连婆婆抱着她到用膳的地儿,在那看见了秦氏和三姨娘碧玉、五姨娘、六姨娘映红等人。

“爹,怎不见四姨娘?”用罢早膳,上官莺拈了点心吃着,一边问上官鸿。

院子里那些女人的事他从来不关心,女儿这么问,他即使心里对秦氏已经是厌恶透顶,却还是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回答。

秦氏温和一笑道,“四姨娘最近感染上了风寒,前几日还请了大夫看病,说是病得不轻怕传染给大家,近几日就没出来用膳了。”

“哦!”上官莺微扬高声调,“几时的事儿?”

“就前几日,据说是给莺姐儿你送完汤的当天晚上,就感染上了。”秦氏一语双关,将府人都知道四姨娘身子好得很,从进门到现在都没生病,而近日一见了她就生病了,这里面莫不成还有什么猫腻?

上官鸿眉心一拧,有些不悦道,“不在也好,省的把病传染给莺莺。”

说罢,又冷声补充道,“不过小小风寒,竟治了这么久,迟会儿多请几个大夫来给她看看。不然再这样下去,外人又该传我将府苛待姨娘,人生病了都不给治!”

秦氏暗指她对四姨娘动手脚,爹就说她管家不严,上官莺抿唇轻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爹爹这般维护自己呢?

只是,这四姨娘‘病’得也未免太是时候了,还是挑从她院子里回去就‘病’的。

她,眯起了眼睛,再拈起一块桃花糕,不急不慢地咬着吃。

秦氏被这么一说,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温和应道,“妾身知错了……”

上官鸿不客气斥道,“知错就要改,你执掌中馈,凡事都要多用心思。”

“妾身受教了。”压下心头不快,秦氏脸上的温和之色,渐渐有些僵硬。

“知道就好。”上官鸿出了一口气,看向女儿,“莺莺,爹爹今日有空,你想买些什么,爹爹带你出去?”

那么温和的语气,是和刚才训斥秦氏截然不同的。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上官莺浅浅一笑,“也没什么想用的。”

她想了想,道,“女儿最近颇爱书画,爹爹若是出门儿便帮女儿带些好墨回来。”

“行。”上官鸿一口答应,现在哪怕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不会摘给她的。

“那便谢谢爹了。”上官莺唇儿弯弯,眸如新月般弯起。

“一家人,说什么谢啊!”上官鸿有些不满女儿的客气,在他看来,宁愿任性地要这要那的才叫真正的好。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外边忽有惊慌的声音传进,“不好了,后院进偷儿了!”

后院,就只有上官莺的迎春院在那,上官鸿闻言朝女儿看了看,后者朝他神秘地眨眨眼睛,他会意,起身喝道,“快,马上去迎春院!”

“连婆婆,我那柜子里有很多娘留给我的首饰,可不能让贼人偷了去!”上官莺偏头,故作急切地对连婆婆道。

“是。”连婆婆会意,应一声,加快脚步往院子走去。其他几个姨娘见状,也是一起跟了上去。

到迎春院,首先看到的是那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箱子柜子妆盒全部被丢到地上,一片狼藉。

“我娘留给我的首饰!”

上官莺惊叫一声,就要挣脱连婆婆的怀抱,去找东西。

“大小姐,还是奴婢替您收拾吧!”芳儿走上前来,自动请缨道。

“那还等什么,快收拾啊!”上官莺作出一副很焦急的样子。

“是。”芳儿领令走上前去收拾,暗地里却是斜瞟了秦氏一眼,得后者一个赞赏的眼神后,这才躬身走向前,蹲下收拾东西。

一地凌乱,金镯玉器不在少数,可这都不是她此行的目的。

“哎呀!”

她忽地一声惊叫,手边一卷画被摊开急着去合时朝画上看一眼,惊讶道,“怎会是男子?”

说完,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一般,赶紧将画卷收起。

“男子画像?”秦氏刚吃了亏,好不容易有机会扳回一成岂肯错过,走上前去,“拿过来!”

“放肆!那不过是一副风景图。”上官莺转头,冷声呵斥芳儿,“芳儿,你要想清楚了,你现在是谁的丫鬟!”

“大小姐,我……”芳儿被那一吓,手一抖,也就这机会秦氏上前,从她手上夺过画卷,略微扬高声调道,“老爷,莺姐儿是女儿家,闺房岂能有男子画像,这事若传出去定让人诟病道将府家教不严!妾身恳请老爷彻查此事,正将府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