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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岭之花[剑三] 第66章 真实

这一出戏到这里,是时候完结了。

严昊潇拿着拿张支票,抖得厉害。

魏韬一字一句,完完整整的戳进他的心里。

他脑子空白着,心脏是被人捏紧的痛,但却不记得究竟是什么让他痛。

是魏韬的话?

魏韬说的什么话?

恨蒋臻?

严昊潇看着坐在老板椅上,镇定自若的男人。忍者眼泪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不能恨他?他害死我哥哥,气死我爸爸,又抢走了你,我为什么不能恨他?”

魏韬一愣,有点儿不明白严昊潇说的什么。就见那小鸡崽子一样的人,撕开了支票,撕成两半、四瓣、八瓣、更多,然后往天上一抛,纸片落了一地。

他指着蒋臻,慢慢地,狠狠的说:“我所有改变,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为他,我为什么不能恨他?”

这像是问人,也像是在自问。

他好像陷入了另一个空间,哭丧着脸,坚持着最后的理智。

“你应该恨我。”蒋臻突然开口,语气依旧不温不火,他抬头看着魏韬:“他是文斋的弟弟。”

这一点,魏韬在昨天晚上就想到了。

蒋臻对严昊潇的纵容,严妈妈过世前他还特意去探视,加上严家那些秘密,魏韬要是猜不到,就真是二百五了。

可闵文斋的死并不是蒋臻造成的,而气死严爸爸这件事更是没有道理,至于抢走自己,从何说起呢?

严昊潇好像有很多理由可以恨蒋臻,但每一项其实都说不通。

但显然严昊潇本人并不这样认为,他带着哭腔控诉:“你还记得我哥哥?!假惺惺的混蛋,以为买回那十二张画就能心安理得了吗?我不会忘记的!要不是你,我哥怎么会死!要不是你,我爸怎么会知道妈妈骗了他一辈子!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魏韬不会……”

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刷刷的掉了下来。

这是为自己流的眼泪。

他这六年,本来不该这样。

他和魏韬分开,然后努力的去考魏韬所在的学校,他应该一直和魏韬好下去。

可事实却是,初二那年,哥哥死了,妈妈以泪洗面,初三那年,爸爸死了,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了妈妈身上。

他必须装作若无其事,不能让妈妈看到软弱。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恭县,魏韬只有他,他只有魏韬。离开了恭县,魏韬有一群朋友,他却一无所有。

他多么希望能再见到魏韬,那个人却再也不出现了。

也许,严昊潇是知道自己性格开始扭曲的。他好像开始害怕很多东西,他哥哥的死被当做最自然的交通意外,丝毫没有提到蒋臻的名字。

但他知道,他哥哥死的时候,蒋臻就在旁边,为什么那个人会被保护起来!这不公平!

想不透,不能问,压在心里。

妈妈的秘密被爸爸知道,一发不可收拾。

严昊潇默默的知道,像他这样懦弱卑微的活着没有意义!可他,要借用什么活得高傲?

魏韬!

他只能抓住这条救命稻草。

他喜欢魏韬,无法控制的喜欢,比谁都长久的喜欢。

但他只要一想到哥哥因为这种事而失去生命,他就控制不住的生理恶心。一面喜欢,一面恶心,他要被自己逼得发疯!

还好,他们之间还有唐婉。

严昊潇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唐婉,为什么会那么卑微的喜欢唐婉。他就像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想要离开魏韬,想要极力的找寻离开他,让他不再靠近自己的机会,却又在内心排斥如此。

好朋友!

真可笑,他们算什么好朋友!

更可笑的是,严昊潇看到了什么,那个在唐婉家里出现的真水无香难道不是害死哥哥的蒋臻吗!?

不喜欢自己的唐婉,却喜欢着他。

为什么?难道不知道他是没有感情的魔鬼!?

严昊潇大约知道,这家伙是为了在游戏里找到平衡,他怎么能让他真正找到平衡!他和蒋臻的身份天差地别,他无法冲到显示给他质的打击,那他就要打破他的平衡世界!

可他失败了。

严昊潇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恶魔却好好的活着,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这个人明明擅长伪装,他自己就是导演,他把一切人看做演员,导出一幕又一幕。

严昊潇憎恨他。为什么不能憎恨他。

“潇潇,你太极端了。”魏韬根本不能赞同严昊潇所谓的恨。

“你们都帮着他!”严昊潇绝望的大吼:“你甚至把我的画送给他!那是我送给哥哥的画,你居然送给他!”

魏韬先是一愣,接着想到那副印章是闵文斋但实际并不是闵文斋画的那幅画,造成蒋臻头一次在办公室发火的画。

那是潇潇画的。

是了,潇潇也会画画。

可闵文斋为什么把弟弟画送给自己?魏韬不明白。他看向严昊潇,对方则扭过头去。

“我不知道,那是你画的。”

“你为了讨好他,连别人送你的,你都可以送他。”

魏韬抿着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的确,只要蒋臻开口,他没有什么不能给他的。

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蒋臻轻轻喘出一口气,“你哥哥想让魏韬好好照顾你,他的确做得很好。你不该怪他,不知者不罪。”蒋臻的话意味深长:“你从没有表达过自己的心意,不,也许你告诉过文斋,所以文斋才会把那幅画给了魏韬。我很抱歉,我一直不知道你就是文斋的弟弟。”

严昊潇笑起来:“知道又怎样,知道了就先解决了我?免得有现在的事情发生,你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恶心。”

蒋臻低头:“知道的话,我不会来a市。可不论来不来,你现在做了错事。如果文斋在,他会狠狠的教训你。”

“那你就让我哥来教训我啊。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还能把他找回来吗?”严昊潇嘲笑着蒋臻的话:“我哥要是没认识你,我家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你如果不给他希望,他不会绝望!你这个混蛋!”

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随着“啪”的一声耳光同时响起。

严昊潇被打偏在沙发上,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动手的魏韬,听到他说:“你亲哥教训不了你,我还能教训你呢!”

魏韬眼里冒火,上去抓住严昊潇的衣领,两个耳光扇了过去。严昊潇被扇得愣了,盯着魏韬不动弹,“你现在还打我。”

“他妈做错事不该打!?”魏韬拎着他,怒道:“现在不是你和蒋臻的问题,是你和我的问题!你为了恨蒋臻,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魏家的事!”

严昊潇被魏韬盯着,垂下眼睛:“对不起,魏韬,我不想的。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看着你们愈发的情深意重。我要疯了。明明叔叔阿姨都接受了我,最后却是你离我越来越远。我不能!我受不了。”

“你恶不恶心!”魏韬把人丢了出去:“马上去写辞职信,马上给我滚回恭县!”

“魏韬——”严昊潇泣不成声:“你为了蒋臻……就为了蒋臻……”

“我不该为了蒋臻吗?可怜事谁没有?你这只差杀人放火了!阿姨走之前怎么说的,你这就是对叔叔、对阿姨的孝顺?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你自己!就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可怜,觉得蒋臻让你可怜。可实际谁带给你的可怜,也是你自己!”魏韬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疏远看着严昊潇:“蒋臻有选择和谁在一起的权利,有拒绝的权利,他不能因为他的好心而遭受一辈子的苦难!如果那样了,才是不公平!”

严昊潇点着头,带着笑,含着泪点头。

他站起来,拉扯身上的西装,擦干眼泪:“你让我做的我都会做。”

说完,严昊潇走出了办公室。

背影萧索,像是尽了最后的努力挺直了背。

他走了,魏韬喘了一口气,看向蒋臻。对方也看了他一眼,双手撑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用内疚,你做的够好了。”

蒋臻没有抬头,低声说:“我是在你爸爸生日那天知道他是文斋的弟弟的。”

那天,严昊潇画了一幅水墨画,蒋臻一眼就看出来那幅画的风格是极力模仿闵文斋的。

闵文斋很少画水墨,所以几乎没人知道他的水墨画的风格。

“所以,我说我送他回去。有些事,我想问问他。”

蒋臻终于把手拿开,“他对我的仇恨我一直感受的到,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那个仇恨源于什么。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

“干嘛道歉,那是你选择。好在我们都没有太大的损失。”魏韬看着地上散开的文件:“烨阳……我们也对付不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解决内奸,至于外面,咱们还是得虚伪客套。”

蒋臻微微抬头,眼神里有种温柔的东西:“你学的很快。”

“我们只要把自己变强大,才是真正的无坚不摧。”

魏韬说的对,蒋臻默默的点头。

魏韬松了一口气,好像看到了晴天。他收拾起地上的垃圾,把有用的文件放回公文包,其他的就扔到篓子里。

“你做的恨习惯嘛。”

“到底是做了你几个月秘书的,能不习惯吗?”魏韬微微一笑,隔着办公桌凑到蒋臻面前,“蒋臻,我不会让你为我难过,为我流眼泪。”

这句话显然是在说昨天晚上的事,蒋臻张了张嘴,笑了笑。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