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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 三二五

“少王,青赟的手艺你还信不过吗?若不合适,青赟便将这些年收集来的材料悉数送入国库之中。”

话中调笑居多,不过也能看出青赟是认真的。

“我不过说说,何况此次此次祭司服与往日相比略有所不同,形制似凡间帝皇更多一些,因而有些忧虑罢了。”

祭司服大致是相似的,但并不是固定的,颜色会有所不同,甚至上面的纹章和衣服样式也会有所不同,但不变的是必定是与天地自然以及那方水土息息相关的。

“凡人虽然不能修行,可对于天地自然的体悟却并不比我们修道之人来的少,其中个别,哪怕是我们也未必能及。”

“我所言并非此意,而是……”

墨九拿起衣服,入手果然沉甸甸的,就像凡人拿了一两锭锭银子般,这还只是一件衣服,如果一整套下来,怕是得十几二十锭。

墨九将衣服换上,身上一下感觉重了不少,他凝出一面水镜,束起头发,将冕冠带上,白色的长发在黑红两色的冕冠下格外显眼。

撤去屏风,墨九站在人前,青赟看到墨九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开口:“果然还是不带冕冠更好看吗?”

想起冕冠的制作材料,一旁站着的青茗眼中的冷意藏不住地弥漫出来,外面是春日的不温不凉,温度宜人,大殿内却像是一个冰窟一般。

“这算是不合适吗?”上前帮墨九把冕冠摘下,一头束起的雪丝立刻滑落,穿过指间,如丝绸般细腻微凉。

青赟一愣,反应过来青尧是在指他先前说下的话。不由一阵苦笑,“一会儿青赟便把材料送入国库。”

原本只是想要制作出来,让人试戴一下,却没想到最终却坑了自己,果然多行不义必自毙。

摇了摇头,青赟虽然可惜,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钱财乃身外之物。足够即可,多了也没甚作用,如果不够了。他也是可以从国库中拿的,无论是不是交到国库中,对青赟而言都不是很重要。

青茗眼中的冷意稍退,大殿内的温度也开始回升。不再那么冰凉了。

“只是若不带,似乎少了些什么。”青尧看着墨九一头雪发下定论道。

衣服着色深沉。且尊贵华美,而上面空荡荡的,如若不是墨九头发太长,某种程度上起到了压制的作用。只怕这种感觉还要明显。

“自然早已做了准备。”青赟翻手取出一个玉盒,打开,里面是数根象牙白的钗子。

钗子像玉制而成。但比之玉更多了一份沉着之色,莹润稳重。钗身上有青色的神秘纹路。不像是画上去或是炼制上去的,应该为先天生长而成。

引人瞩目的是钗子上从内而外沁出一抹玄色,玄色宛如安排好的一般,只分布在青色纹路的周围,仿佛镶了一层边。

玄色的出现让钗子拥有了足以压下衣服的能力,不再显得身重头轻。

将头发挽好,插入钗子固定,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放过了被折腾了一上午的墨九,然后四散离去,留下墨九一人在被挥退了所有侍者,禁止侍者靠近的宫殿内等待册封之日的到来。

册封之日,宫殿门口行来一辆木制马车,约莫有寻常马车的三倍大,更像是一个小亭子,顶上镶满珠玉宝石,四角各有一颗宝珠镇守,而中间则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天狐。

车子由九只角端拉着,墨九坐上去,发现车子内的空间便如车子外的空间那般,没有布置扩大空间的空间阵法。

车子一路平稳地行驶着,几乎察觉不到车子在动,没有一点震颤之感。

这一路上,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与外面九只角端的呼吸声,随着越靠近举行册封之礼的祭台,便有越来越多的呼吸声穿插其中。

终于,在外面角端的轻啼中,目的地到了。

车帘被拉开,青尧的脸进入视线之中,微笑着向他递出手:“墨师弟,不,该称呼为祭司了,下车吧。”

墨九颔首,搭着青尧的手下了车,一出马车,便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给晃了一下眼睛。

除了人之外,在场还有许多不能幻化出人形的异兽,他们都默默地将目光放在墨九身上,好奇中带着说不出的期许,令人肩头一沉,如负泰山。

长长透了口气,墨九镇定了一下心神,与青尧并肩背对着众人的视线一步一步踩着阶梯缓慢而坚定地往祭台走去。

青尧没有继承王位,所以为他举行仪式的是青祁长老。日后等青尧继承王位,则将由他为青尧举行登位仪式。

王与祭司,向来是并存的存在。

青祁背对着天光,光芒从他的身后倾泻下来,整个人沐浴在光中,仿佛自光中诞生。俊美的面庞威严而神圣,带着慈和,又伴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冷漠,恍如真正的天神般令人臣服,不敢直视。

“青丘第……授予你……”青祁说了些什么,墨九已经无法去分辨了,只知道,他从青祁的手中接过了象征着祭司身份的权杖,然后转身与青尧一起面向祭台下方仰望着他们的青丘子民们,人群中爆出海浪般的欢呼声。

停驻在祭台两边两根石柱上的青鸾与火凤齐齐振翅,飞入空中,盘旋飞舞,发出声声悦耳的长鸣,空中有繁花落下,昭示着未来数百年内,青丘都将富裕祥和。

箴(zhēn)鱼跃出水面,带出一串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日光下发出七色彩光;人鱼爬上了礁石,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hun)盘旋而舞,叫声‘hun、hun’如自訆。

万兽齐鸣,鸾凤相和,繁花遍野,山岭重叠。

墨九看着在他眼中一一上映的景象,浅金色的眼中山水重重,宛如搁浅了无数阳光,在琥珀之上形成一层又一层的色彩,似万顷琉璃。

非是不能,而是不愿、不忍、不舍……蓦地,他脑中闪过这么一句话,倏然他笑了,骄傲肆意,从头至尾一直被隐藏的锋芒在这一刻悉数展现出来,原本的淡然中,多了一份未发的寒光,装饰着无谓的表象。

此时此刻的他,比以往更像一个灵族:骄傲至高傲,拥有人的莫测,妖的邪肆。在那精致美丽的表象之下,是一颗亲近苍生也漠视苍生的心。

这样的盛景一直持续了整整九日才结束,结束之时落花为青丘铺上了厚厚的地毯,芳香四溢。

半年后,他为青尧举行了登位仪式。

和他一样的冕服,只是颜色主调为白、金、青三色,比他的少了一份沉重庄严。飘逸而华贵,带着距离的冰冷,将主人衬得越发不似世间中人,遥远不可及,任何一个动作,都惹得众生魂牵梦绕,不得释然。

又是一年秋末冬初时,墨九在青丘书库中翻阅着书籍,书库的禁制被触动了一下,青尧从门口走了进来。

“这是程子青的传音符。”青尧手中躺着一枚红色的玉符,鲜艳的红,素色的白,两者同样的晶莹无暇,莹润光滑,很是好看。

“何事?”墨九没有抬头,他正看到关键部分,一心两用道。

“程家有变,家族之争。”青尧说的很精简,“程子天为了稳固家主之位,想要将程子青置于死地。为自保,程子青带领他父亲原本的部属与程子天对抗,程家也因此被分裂成了两个,绝无重归于好的可能。”

“无论各方面而言,程子青都比不上程子天。他这一方的势力正被程子青那一方的势力压制得不得动弹,只能做些无用的挣扎,落败是迟早的事情。”青尧知道墨九此时没有那么多心神看这些,将传音符内的内容复述了一边,“这时程子青想到了你曾经许下过承诺,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来寻你了,希望你能出手相助。”说完,他一挑眉,什么时候墨九与程子青有了牵扯,还给了承诺?

“当初加入碧霞时,便是由程子青领队。”墨九像是知道青尧的心思,抽空解释道。这解释有些不清不楚,也根本算不上什么解释,但青尧本就对这个并不是很好奇,知道墨九与程子青相识的原因也就够了。

“那你去吗?程家的事,我并不建议你插手,一来程子天名正言顺为下一任家主,虽然手段过于偏激,不够高明,有失人心,可终究为家族内常有的争端。”青尧为墨九进行分析,“二来此为程家的家事,哪怕有承诺在先,也不便插手其中,不然不免有些逾越,到时候怕是要引起一系列的后续,比如程子天也将拉拢外援,只会更加复杂。”青尧皱着眉,他对于程子青着实有些不感冒,其他探险之事和求救之事也便罢了,家族内的事拿出来,到底有种‘交浅言深’之意,何况,对方难道不知道墨九身份过于敏感,不便插手吗?

墨九终于从书中抬起头,“虽然如此,可有些东西,早些还总是比晚些还更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