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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衷在你笑中藏 玄澜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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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五六岁时便已开始显露出惹人头疼的性子,今日偷偷拿了师父辛苦炼制的丹药去喂鸟儿,明日又将师父喜欢的净玉瓶给摔碎了,偏偏犯了错以后还伶牙俐齿的总是把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时常作势要拿戒尺抽她手心。

小家伙才不怕呢,迈着小短腿蹭蹭蹭地躲到师兄身后,肉肉的小手揪着玄澜的衣摆,眉眼里都是机灵与笑意,声音脆脆的:“师兄快救我!”

玄澜那时便已开始惯着黑衣,抓在他衣摆上的手指头肥嘟嘟的,粉色的指甲盖像是一小片一小片的海棠花瓣,粉嫩嫩的映在颜色沉穆的黑衣上更显可爱。十三四岁的稚弱少年当着师父的面总是板着脸训着她,可是却始终横在她与师父之间,身形微微挪移,一看便知是护着她的姿态。其实他心里明白,师父哪里舍得真的打她?顶多是装模作样在她手心抽几下以作训诫。

可即便是这装模作样的在她手心打那么几下他也觉得不舍,云裳才这么点大呢,那些道理规矩不懂,偶有顽劣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她不伤着自己便好了,他会慢慢教导小家伙的。只是没想到一直到了云裳及笄他也没能把她的规矩给教导好,不过他觉得这也无妨,反正…他就喜欢小家伙耍宝时机灵又得意的模样,还有回回闯祸了躲到他身后的依赖神情。

不过小家伙最招他爱的还是歪着脑袋望着他然后眉眼弯弯地冲他张着双臂撒娇:“师兄抱!”声音又甜又糯的仿若是热腾腾的汤圆,轻轻一咬就陷在了里面。

小家伙看起来肉乎乎的抱起来却没有多少分量,乖巧地待在他臂弯里,纵然他是冷着个脸也还是兴致勃勃地同他叽叽喳喳说这说那。偶尔他起了逗她的心思便在她兴致最高时问一句课业如何了,立时就能看见小家伙眉眼都萎了下去,小手圈着他的颈子不说话。

小家伙这么招人爱,玄澜对她的保护欲自然是十分鬼畜的,他瞧着云裳总是不长进不爱好好同师父学本事,总是觉得忧虑,生怕他家这个小霸王什么都不会在外被人欺负了去。

于是某日便问他家小霸王:“云裳,先前师父教你的暗器可会了?”

小家伙不过才十一二岁正是玩心重的时候,很诚实地摇摇头对师兄道:“不会。”瞧他脸色又要沉下来,赶忙狡辩道:“使暗器不是君子所为!师兄你说过的!”

玄澜一面觉着她这么牢牢记得他说的话颇为欣慰,一面又觉得这丫头尽为自个儿的不长进找借口,于是又教诲她:“你是姑娘家,本就不是君子。何况你什么都不会在外要是被人欺负了岂不是有辱师门?”

小姑娘一想,师兄说得对啊!

低着脑袋思量了半晌突然很高兴地对师兄说:“啊!我想起来了!上回六皇兄给了我一袋霹雳弹!谁欺负我我就用这个扔他!”说着就从腰间荷包里掏了一个出来,狠狠地往远处一扔,登时炸开浓烈的青色烟雾,味道有些熏人,可是一阵风过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了。玄澜低头看云裳一副“看吧看吧很厉害吧”的模样,忍不住抚额,这东西能做什么使?难不成遇上歹人了扔一个出去?那真真是有辱师门了!

于是他牵着小姑娘去了炼药房,看着架子上一排排的药粉,问小姑娘:“若是你喜欢使霹雳弹,我便再给你做一些。”说着一手指着那些药,“只是光有烟雾没多大用处,须得再加些旁的东西进去,这儿有鹤顶红,砒霜,见血封喉…”他还没说完,小家伙就弱弱地咽了咽唾沫:“师兄,要是…要是我跑不掉自己被毒死了怎么办?”

小姑娘目光澄澈又依赖地望着他,玄澜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平日里就懒怠,那半截子的轻功还不够上房揭瓦的呢。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牵着她出了药房:“那便不加了罢。”云裳乖乖地点点头,但却惦记着他另一句话:“师兄师兄!不加毒药了那你还给我做霹雳弹吗?”

玄澜看她着实喜欢,便遂了她的意:“给你做。”

小家伙开心了,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又接着问:“那能给我做别的颜色烟雾的吗?总是青色的多没劲呀,我想要别的颜色的!”

承袭了国师大人所有本事,平日被王公侯爵求着炼万金一颗的丹药都冷冷回绝的少国师大人此刻被这小妮子差使着炼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霹雳弹竟也心甘情愿的不嫌烦:“嗯,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面上看着没什么表情,却总有着一股子温软气息散在他周身。

“我喜欢蓝色的可以吗?”

“可以。”

得了师兄允诺的小姑娘开心地巴着他的手臂撒娇,眉眼弯弯的可开心:“师兄真好!”

玄澜看着得了便宜还知道要卖乖的小妮子,心头满溢温柔,面上却只是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鬼灵精。”

走出厅堂时要迈过高高的门槛,小家伙奋力抬腿,一旁的人伸手扶了她的手,她撑在他手心一跳,轻巧的从门槛上跃了过去,站稳后回头,开心又得意的对着他笑。

玄澜也微微地对她笑着。

虽懵懂不谙情事,可是这黄昏落霞里、俊逸的黑衣少年难得的笑容,还是让小家伙晃了眼。

这一生岁月太漫长,他的责任是守卫她的家国,而他的愿望是守护她。

如此想来,有她在身旁,一生漫长大概也只不过是弹指之间。

只求上天佑他得偿所愿。

他总盼着云裳快些长大,他能带着她四处游历,江南梅花绕屋香成海,或是塞北葡萄美酒夜光杯。她定然喜欢这些。

可又不舍得她长大,他怕长大了的小姑娘再不会像现在这样,乖巧又依赖地跟在他身后,或是撒娇地要他抱着走。

小姑娘一日日长大,一如他设想的一般美艳动人不可方物,却偏生不开窍,把那些有爱慕之心的世家子弟戏耍整治得凄惨,时而还不高兴地同他抱怨。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么个做法,该是要嫁不出去了。”他面上虽是平静无波,心里却有些忐忑。

小少女鼓鼓腮帮子,在师兄面前总不敢太放肆,凑在他身边有些不高兴:“反正,反正我就是不想嫁!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太蠢了!”

玄澜淡淡地瞥了一眼她的坐姿,小少女立时狗腿地正襟危坐,而后听见师兄问:“就你还嫌别人蠢?嗯?”

云裳有些委屈,扁扁嘴:“那那那他们都不好看,配不上我!”

玄澜觉得有些好笑,眉目隐约淌着温情:“那该怎样的才好看?”

云裳说不上来,但觉得应该趁这个机会讨好师兄,于是笑得谄媚又狗腿:“师兄这样的!”

而后玄澜便不再接话了,春风酥软拂过,有细碎的花瓣洋洋洒洒铺天盖地而来,他极难得地勾了唇角浅笑出声,眉目间更加温和,云裳鲜少见到师兄这般明晃晃的笑,映着漫天落花,她隐约觉得师兄身上透出了一股子温柔气息,于是也跟着傻傻地弯了眼角。

直到后来,信陵王从杞梁传信回来说定了云裳的亲事,他才知道这世间最厉害的武器,并非刀剑布阵,也非暗器毒药,只是一个名字,一道声音,便能一剑穿心,而结局非他所愿。

梅花绕屋香成海。葡萄美酒夜光杯。

他只能一人走过。

那春日落花枝头下她明艳晃眼的笑靥,终将只能变成陈年旧事,散尽脂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