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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 第193章 人情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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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人情往来

对于林青云会不会为自己说话,林独有是早早地就想过了。林独有很清楚,自己这位同族的骄子,在家里使劲了手段与京城里那位大佬扯上关系后,身上就已经带了振兴家族的“伟大”使命,这眼界自然而然的就不一样了。

如果只是小事,又或者是个其他人,自己那位县尊老爷可能还会为自己出面说上几句。但既然是江南游击身边的大内侍卫亲自押了自己过来,林青云恐怕就不会再为自己说上几句话,甚至还得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也就是现在这样子了。

所以,对于李福秀传过来的话,林独有自己首先就相信了,根本没想过去质疑里面的真实性。而他也同样相信,那位游击大人既然恨自己入骨,恐怕这时候就得拿自己下刀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和他的预想在这个时候产生了一个很大的偏差。

“林小官也未犯什么国法,不过是一场误会。”谢衍一脸沉静表情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步来转身对李福秀道:“李师爷,林大人那儿,还要麻烦你分说一二,切不要因为一个误会影响了贵我双方的关系。”

“这是自然。”李福秀一力应承下来后,目送谢衍出了县衙,这才转过身来朝已经被其他衙役松了绑,正在小院子里活动手脚的林独有道:“县尊吩咐过了,这几日你便托病在家休息几日,就不要再出门了。若是觉得在家闲得慌,不如去外面走走。太湖那边虽然前几日还在涨水,但是既然这两天雨停了,想来水位也该降了,你正好帮县尊去瞧瞧去。”

林独有扭头看了一眼直接进内院去的李福秀,面带不屑地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边上几个从牢狱那边调过来的心腹似乎是没看见一般,只是低头垂手地站在边上。

搭着新租的马车,在城门下面一个隐蔽的地方留了记号,谭纵便吩咐秦羽打道回府。严谨还留在现场处理些事务,谢衍又去了县衙,谭纵身边只剩下一个王坤云,秦羽自然不可能再藏在暗处。

适才谭纵虽然坐在马车上,但窗户却是一直打开的。整个无锡县经过昨天的那件事情后,百姓果然都有了些不稳定的迹象,各家的商铺虽然都开着,但进去买东西的人却是不多。街面上的百姓倒有绝大部分像是后世女孩子逛街,只是在店门口转悠,有的还贼头贼脑地往店里面打探——这些自然不是什么山越蛮子留在城里的奸细,而是一些想看八卦的。

国人仇富仇官仇权的心理并不仅仅是后世的产物,实际上历朝历代都是一个样子。所以那些贪官被处斩的时候,往往容易聚集起来大批的百姓过去“赏脸”。可如果斩的是清官,虽然有百姓会而之流涕,但是看热闹的人一样不少,这就是典型的仇官仇权了。

所以这个时候,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往那些遭了贼的大富之家门前去晃荡,目的就是为了看看热闹,看看别人倒霉成什么样子,好满足自己心里的仇富心理。

这种心理并不可耻,但却很是可怜,因为有这种心理的人首先就将自己定位在了弱势者的角度,又怎么可能会有奋起的机会。

回到客栈,刚下马车,几个守在门前的巡捕便行了礼。显然,经过一个晚上的安顿,无锡县县衙里头也终于恢复了秩序,至少门口轮岗的不是什么司的人都有——从这些公人身上公服的暗纹来看,全部都是巡捕司的人。

“大人回来了。”在大堂里喝了一个上午茶水的陈扬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谭纵,立即就迎了上去:“吴大夫到了,已经等了快有半个小时了。”

“哦,那快些领我去。”谭纵连忙道。

仅仅只是半天时间,谭纵就感觉到双手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对于吴家这款药的药效他总算是有了一个极为清楚的认识。这个时候听说吴行文到了,自然得过去好好感谢一番,别的不说,这个人情他还是得记下的。

只是,谭纵却没想到,这人情很快就得还了。

进了会客用的客房,谭纵就看见了吴行文和一个年轻人正坐在客位上,中间隔着一张樟木茶几,正小声说着什么。准确的说,应该是吴行文在说,那年轻人只是时不时地点头,却从来不曾开口。

虽然离的远,但谭纵只是一晃眼,就发觉这年轻人与吴行文的长相很是相似,显然应该是吴行文血缘极近的子侄辈,甚至就是儿子也说不定。

这让谭纵心里略略有些猜疑,不知道这吴行文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是来敷个药而已,怎么还用把小辈带来,难不成是想换人?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时候吴行文却是已经看见了谭纵,连忙停住了话头,又朝儿子使了个眼色,这才站起身来朝谭纵拱手道:“谭游击。”

那年轻人这会儿一脸的腼腆之色,看着谭纵嘴巴张了几张,但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吴行文在边上见着了,心里恨不得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生撕了。适才吩咐了这么多句,就是让自己这儿子能在谭纵面前表现一番。谁想自己这儿子当时点头答应的好好的,可到这会儿了,却还是跟块木头似的。不,是连木头都不如!

木头雕琢两下,至少还能有眉有眼能说话呢,自己这儿子根本什么都没有!

“坐,快坐。”谭纵笑着说了一句,眼睛却是扫也没扫吴行文的儿子一眼。拿手引着吴行文坐下,自己又在主位上坐好了,等客栈小二奉了杯清茶上来,谭纵微抿一口,这才继续接着道:“昨天还真是多亏了吴大夫的神药,不过是半天时间,梦花这双手可就好的差不多了。”谭纵说着,拿着手在身前动了动,虽然还有些不利索,但已经很是不错了。

谭纵脸上带着笑意感叹一声:“果然不愧是百年老字号的神药,当真是功效非凡。只可惜昨儿个听吴大夫说此物难以大量生产,否则咱们大顺军中的健儿倒是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介时训练起来怕是也能更卖力些。”

谭纵开头说的那句还算是中规中矩,吴行文也能轻易答上话来。但谭纵后面这一句,却是牵扯到了大顺军,吴行文如何好接话,因此只得跟着笑了两声,选择做个闷嘴葫芦。

其实刚才谭纵举起手来活动时,吴行文心里面就很是诧异了。他家这味祖传药虽然功效非凡,但以昨天他对谭纵双臂经脉的诊治结论来看,敷了药后即便是那些体健如牛的壮汉,元气充足,那也得要个二三天才能勉强举物,五六天后大概才能恢复为常人状态。若是想举重物,怕是要再将养个几天才够。

就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毕竟自家这位药是以温养为主,却不是那种刺激人体、以损耗人体元气为代价的猛药,在时间上自然是要慢上一些的。但却好在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也不需要行其他手段,只要上药就成。

只是这会儿看谭纵的状态,虽然离正常还有些差距,但至少行动却还算是自如,举物上也没有多大的问题——这显然已经算得上是第二个阶段的效果了。只是,离上次敷药不过是半天时间而已,这怎么可能?!

吴行文心里翻起了不可置信的滔天巨浪,但是面上却还必须要做出一副原本就应该如此的淡泊模样,嘴上则是一副同样闲淡的表情,略略道:“大人携护卫领二百余壮士逐八百山越于城西,保我无锡百姓于水火,高义早已传遍无锡,民众无不感恩戴德。小民不过是献上些许祖传药物,此等小事实在不值得大人赞许。”

吴行文这番话又是吹捧,又是自谦,谭纵即便知道吴行文这话里不尽不实,却也忍不住笑起来:“吴大夫这番话可是说的过了,谭纵此次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如何担得起吴大夫如此赞誉。至于救百姓于水火,那是林县令的功劳,却不是我做的。”

吴行文这时候却是佯作正色道:“小民一番话完全出自本心,缘自事实,如何称得上是赞誉。况且,昨日晚上大人不顾自身伤势,漏夜前往杏林馆照顾伤员一事,有无数人可作证,此时怕是已经传遍了。”

谭纵听了,却是忍不住连连摇头,好似愧不敢当一般。

吴行文又说了几句,句句都是发自肺腑模样,直把谭纵说的义薄云天能比关二哥,侠义盖世更胜及时雨,总之就是当世第一了。谭纵脸皮如此之厚,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还是承受不住这些话——这马屁拍的太露骨了。

就在这个时候,吴行文忽地一转口风道:“我家里这小子听闻谭大人事迹,最是激动,昨夜被他知道我今早还要来给大人上药,就在我耳边念了一夜,道是要来亲眼见见谭大人模样,也好将之记在心里好回去描在画上,日日敬仰。我被他磨了半夜,实在磨不过去了,只好厚着面皮将他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