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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大人听得老夫人说话，半分不肯留有余地，心中先是冷了半截的。
齐夫人自然听明白了她的话。她一边不希望白静姝嫁进他们家里来，另一方面，却又是想要白静姝嫁进来，这样才好磋磨她。
齐夫人的脸色不时的变化，却是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孙氏，已经盯着她看了半晌了。
孙氏自从齐夫人进门之后，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昨个她才刚刚见过齐夫人，两个人又是闹成那副模样，自然知晓齐夫人不是真心实意的过来道歉的。
只是，看着齐夫人脸上的表情不断的变化，孙氏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莫不是还在怪内子不成？慕白虽然是齐某的幼子，但好在也还算是懂事，今年打算下场去挣个功名在身的。再说，咱们两个本就是通家之好，哪里是夺人所爱的。”齐大人满脸的苦笑。
老夫人这样不肯接他的话，让齐大人心中也多了几分的焦躁。
本来，能够和白家联姻自然是极好的，若是不能，不过是少个助力，倒是对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只是昨日这无知妇人惹下那等祸事，若是白家恼火了，实在是个麻烦的事情。
再说，还有夏家那边。夏老太爷是他的恩师，齐大人一向是十分尊崇他的。可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是想要上门都是难的了，更别说是结亲了。
这样想着，齐大人更是恼火旁边坐着的妻女了，若不是她们两个逞一时的口舌之能，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何至于会来这里。
“齐大人这话老婆子我却是有些不爱听得了。”老夫人蹙了蹙眉头，她本是想给两家留下面子，日后再见面也免得尴尬。可是这齐大人今日也不知怎地，竟是咬住了婚事不放，实在是让人想想都觉得烦。“不过是些玩笑话，老婆子我还不曾放在心下过。齐大人这话，莫不是还在怪罪我家的媳妇儿不成？”
老夫人这些年和缓了不少，面容上也多是慈祥，只是她眉头一皱，却也是有着几分的凌厉。
不过，老夫人却只是在昨日的事情上打转，半点都不肯松口。
她本来对于齐家这门婚事，还是很看好的。
齐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族，可是齐大人却是个有能耐的。寒门子弟出身，却是入了当年夏老太爷的眼，一路走的十分的顺畅。如今到了江南巡抚这个官位，岂是没有半分手段的。
他家的长子娶了金陵沈家之女，长女又嫁到了京城里。忠勇侯府虽然不像永安候府那般得圣心，可也算是簪缨之家，身份也是贵重的。
再说那齐慕白，老夫人虽然只是见过几次，但也是觉得他十分的不错。
小小年纪，便肯吃苦学习，常常学的三更时分才回房去休息，今年下场，定是会取得一个不错的名次。最为重要的是，老夫人听说齐慕白如今已经年方十六，房里却是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身正又肯吃苦，这样的好孩子，的确是个不错的孙女婿的人选。
所以，当初夏婉仪跟自己透露过这个意思的时候，老夫人也算是默许的了。
可是这些，都是建立在齐家愿意的基础上的。
如今是齐家先弄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再说昨日去齐家做客的夫人何其多，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只怕全南浔的人都知道了齐家的当家主母不待见白家的事情。
老夫人就算是不为白静姝考虑，也是要为白家的脸面考虑一二的。
这样的事情已经出了，谁会管你有没有道歉，若是婚事还照常，外人只会说白家巴结着齐家，这跟卖女儿，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老夫人将白静姝养在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真感情。昨个晚上，白静姝已经说的清清楚楚的了，是不愿意嫁到齐家里的，老夫人总是要尊重她的意愿的。
齐大人一时有些语凝，他本就不善于处理这些事情，若不是他那个夫人脑子不好使，这些话怎么会是他来说的。
老夫人的话已经是堵到了口，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了退路。
齐大人不由得哀叹一声，原本好好的亲事，却是变成了今日的这副模样。
“老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齐某如何会这般做想。”齐大人连连摆手，脸色却是变得有些不好了。“齐某不过是想着老夫人喜欢慕白罢了。”
“那就多谢齐大人的美意了。咱们白家，虽然子息不甚旺盛，可是还是有几个哥儿在的，就不劳烦齐大人了。”老夫人本就心情不好，又见齐大人是个没有眼力见的，更是烦躁了几分。说出的话来，也不是那样的好听。
“你这老虔婆，我父亲说了半天的话，你还推推闪闪的，这就是你们白家待客的礼数吗？”齐卉曦突然出口说道。“我哥哥什么样的人物，便是让你家进来做妾，也是使得的，还敢这般的拿捏，实在是不知所谓！”
本来齐卉曦是不打算说话的，昨个齐大人晚上震怒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齐卉曦虽然从小被娇宠着长大，可也怕这个从来都不苟言笑的父亲。
尤其是昨日，齐大人差点就要请了家法，更是狠狠的斥责了她，更是让齐卉曦害怕的不行。
她今日本是不想来的，奈何强不过父亲，也被带了来。原本她一直都坐在座位上，虽然心中恼火的不行，却是不敢冒头说话的，生怕惹恼了父亲，给自己找罪受。
但是后来，越听两个人说话，就越发觉得不舒服。
白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她本就是瞧不上这样的人家，如今还做出这样一副嘴脸来。偏自己崇拜的父亲，也是低声下气的说着话，哥哥站在一旁，脸上也是期许的。
齐卉曦便气不打一处来，再一想到白静姝那副样子，便将什么都忘在了脑后，哪里还能够顾及到父亲的叮嘱。
她这话一出口，齐大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就连站在一旁的齐慕白，也是身形晃了晃，好像险些要摔倒一般。
齐大人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模样。他以前只当这个女儿是被宠坏了，又想着是女儿家，还是幼女，便多宠爱了几分，却是没有想到竟是给她养成了这样的一个性子。
且不说他们今日本就是来道歉的，白家应与不应，齐大人都在意料之中，却没有想到自己女儿的一番话，将原先的努力都变成了泡沫。
现在的齐大人，已经不想着什么结亲的事情了，如何来消除白家和夏家的怒火，才是他首要要考虑的事情。
老夫人和孙氏很显然也没有想到齐卉曦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不由得一怔。只是旋即会回过神来，齐卉曦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哪里能够明白那么多的事情，还不是有人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
孙氏看了看老夫人，抢在了齐大人的前面开了口。
“齐大人，按理说这里本没有妾身说话的地方，只是妾身却是不能够容许有人这样的侮辱我们白家，侮辱我的母亲。”孙氏站起身来，欠了欠身子，又拿起手帕压了压眼角。“齐家小姐口口声声说待客之道，我家老夫人自你们进门起，便一直以礼相迎，若这都算是失礼，那妾身还请齐大人教教妾身，什么才叫懂礼。”
孙氏的声音本很好听，仿若是黄鹂婉转，可是如今却是多了几分的凉意。
“再说齐小姐刚刚说的话，一口一口妾室，这岂是大家小姐应该说出口的话？齐小姐年纪小，怕是不懂事，齐大人还是好好的教导吧。”孙氏顿了顿，方又言道。“妾身也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不太懂规矩，今日不过是看不过我们老夫人被人这样的侮辱，若是说错了什么，齐大人只管来怪妾身，莫要牵连到我们白家的头上。”
孙氏这一席话，说的齐大人羞愧难当，满脸通红，看着齐卉曦的一双眼睛好像能够喷出火来。
“这是在齐大人的面前，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便是老婆子我也是要让礼三分的。你年纪轻，我不同你计较，今日便去佛堂抄写一百遍佛经，方可出来。”老夫人狠狠的呵斥着孙氏，只是语气虽重，却半分没有恼火的意思。“再说，什么侮辱不侮辱的，老婆子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会怕这个，就你多事！”
齐大人听着她们婆媳两个一唱一和的，竟是噎的连喘息都有些费劲了。
他知道，这是彻彻底底的得罪了白家了。白家同夏家本就是姻亲，况且这件事情又是牵扯到了白静姝，只怕事情已经朝着他不能够控制的地方发展了。“齐大人莫要怪罪，我这媳妇儿进门时间晚，又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很多时候不太懂规矩，惹了齐大人，还请齐大人看在老婆子的面子上，别跟她一般见识了。”老夫人的话都这样说了，齐大人还能够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