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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留香 第41章 啤酒城里说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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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七月初了。满大街的丁香树头缀满了缤纷喧闹的粉红色花朵,到处飘荡沁人心脾的花香,蛰伏了一个寒冷冬天的人们也彻底苏醒,不再拘泥砖瓦水泥的桎梏,蹦跳着来到大自然的怀抱,欣喜着脱去厚重的冬装后又脱去了春装,更有那时尚的小伙和姑娘,尽情地裸露着健康的臂膀和小腿,在滨北市的大街小巷逛荡。

滨北市的所有饭店都迎来了生意上的春天。《天天英家菜》也不例外,生意照前段火。有原的心情也不错,和大家一起忙活着。哪里缺人她哪到。

晚上就等着妈妈来,一起带着当天的卖钱额打车回家。这阵,也是啤酒的销售旺季,啤酒厂的业务员象勤劳的蚂蚁,不断地穿梭在饭店酒店和食杂店之间。

有一天,送酒员来饭店送酒时,告诉瓶盖可以换钱了,每个五角。这个消息让有原惊讶得目瞪口呆。

“怎么,啤酒盖变成了钱?”她问。

“哪的事。”

送酒员姓岸,单名一个樵字。这时的他,也像一个真正的樵夫那么卖力,印着某某啤酒商标的衣着也简单得只有背心没有袖子了。

“只是在啤酒内部流行。促销嘛!”

“何必这样?把价格直接降下来五角,不就结了!”

有原说。

“谁知道呢。就是这么个事,我也搞不明白。”

岸樵摸着脑袋回答。

这个让有原不明白,也让所有终端的啤酒销售商不明白的惊世骇俗的创举,让初入职场的有原,陷入了啤酒门。

啤酒销售是滨北市最具活力的经济活动。滨北人爱喝啤酒全国出名。每天,滨北市的大街小巷,人们总能看到装满啤酒的车辆在穿行。

不管早晨、午间,还是下午晚上,很是活跃。小卖店、仓买、酒吧、还有饭店酒店,都是它们的停靠地点。

“咣咣咣”,瓷实的。这是瓶子里装满了啤酒的声音,它们的响动告诉着送酒员进门了;“咣当咣当”,这是啤酒箱里空瓶子在放肆而高兴的晃动,这说明送酒员已经卸了酒,开始返回了,也在告诉着店家赶快准备拿钱结账。

送酒员岸樵一大早的已经送了两趟酒了,可《天天英家菜》的门还关得严严实实。他上了汽车,使劲的按着喇叭,已打算离开了,门嵌开了一条小缝。

“谁呀,咱家不开早餐,吃大餐要十点以后!”

开门的是老羌头。他是于副经理介绍来的饭店打更,是某工厂的下岗工人,做事很是尽职守。

“早餐早餐,谁会上你们家吃早餐!送酒的。”

岸樵探出头来喊道。

“你们也真是,饭店晚上将近十一点才关的门,早上怎么会开得早!”

“你当我愿意呀,累一天了,谁早晨不想恋一会儿被窝子。九点以后大车限行,你给交罚款啊!”

两人这么说着,老羌头已将门打开,岸樵卸下了十箱啤酒。

“再卸十箱吧,不够卖的就要去小卖店买,贵不说还麻烦。”

老羌头要求道。

“拉倒吧,光打白条不给现金,天天来第二遍取钱。谁管你够不够卖的!”

“那好,我跟老板说说将钱留下。你这一次就开个绿灯吧。“

岸樵见如是说,想了想,就又卸进了十箱。

一天能销十多箱二十几箱的啤酒,多好的买卖呀!其实像《天天英家菜》这样比小吃部大些,又不够档次的小饭店,在啤酒经销商的眼里,这样的啤酒消费量是远远不够的,是极度不好的表现。

滨北市是中国啤酒的发源地,也是啤酒厂自诩的中华啤酒之乡。

据说啤酒最早起源于公元前9000年,叙利亚人在做面包时发现把面包渣扔进水里,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得到味道极为鲜美的饮料。他们为了供奉给尊敬的神,就将原料改做了更为原始的高品质的大麦。

而在中国,是俄国人乌卢布列夫斯基开的第一家啤酒厂。那时还没发明出玻璃酒瓶,他们做好了酒就用木桶装着,套上爬犁拉着去大街上叫卖。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这个啤酒厂经过国有化的进程,后又被外资收购,从而完完全全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外国品牌。而到了九十年代,一家民营企业崛起了,开始向龙头老大挑战,并占据了原本属于人家的半壁江山。

有竞争才会有活力。为了各自的利益,为了尽可能将自己的蛋糕做大,他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绩效和奖金是老板屡试不爽的利器,走家串户是底层员工的宝剑,而把你的店变成他的专卖店则是他们认为最有成效的法宝。

开业时有半个月的时间,姜有原都在不厌其烦的对付着两个啤酒厂的业务员。他们宣传的不是啤酒的口味,不是啤酒的工艺,而是馈赠。也就是说,你要是专卖我的啤酒,不卖另一家的,我每月赠与你多少箱。

“我们赠你十箱。”

“我们赠你二十箱。”

“我们赠五十箱。”

……。

两家业务员轮番上阵。你方解罢我登场。再看看合同条款,只要你接受了馈赠,如若不遵守合同的话,就要被追究法律责任等等。

这些不断上门喋喋不休的业务员让姜有原好烦,几次都把啤酒业务员留下的合同书撕得粉碎。

崔丽过来了。她趴在有原的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

“行吗?他不会反感吧?”

有原有些迟疑。在她看来,这是最讨人厌的差事了。

“你试试看。他不会推诿的。”崔丽挺有把握的说。

满面愁云的有原吩咐章宜去楼下请刘师傅。

奋进这时正在和厨房的人们谈天说地。

自从大家知道了英建瓴是本市百富实业老总的公子,到这里学艺为他老爸将来开饭店做准备,厨房里就不平静了。大家为自己的行业自豪。你想,大名鼎鼎的商业精英、怪才英百富都有意投资餐饮业,不正说明这个行业有发展、有前途么?

但后来铁锤的事又令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一个有那么多钱、在商界口碑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欠一个小小打工者的工资呢?

铁锤像讲故事似的讲了他和老板去百富公司讨债时见到的一切。

“你看他吃的,简直就是垃圾。锅包肉,回锅肉,不知什么的炒肉,还有一盘下水,肚、肝一类的,都是些高胆固醇的东西。哎,建瓴在我们这里是最懂得养生的,回去也不告诉告诉他爸,饭菜该怎么搭配。你再看那位英董事长,肚子吃得像个蝈蝈。”

铁锤用自己的手向前一搂。“比我媳妇推进产房时还大呢!”

大家的反应千奇百怪。也就是羡慕嫉妒恨吧。

夏长彬说:“我就不怕。我再吃,吃下山珍海味,把全天下吃下去肚子也不会大。”

魏志国:“他怎么就不知控制控制,其实是好控制的。我听我家长辈说过,三年自然灾害时,厨师就是那种体型。现在吃的不愁了,就看谁会吃了。我们厨师最懂得营养,谁也不会作践自己。”

两位女士也掺乎了进来。徐大娘说:“别说谁的钱多还是少,仁义才会让人敬服。就说那天我外孙得病,人家老板家一家三口,全陪到大天亮。这要在咱屯里,还不得摆了七个碟子八个碗的谢人家呀,人家老板家愣是一口水都没喝咱的。”

李嫂接嘴:“别说你家那点坷碜事吧。明知道不能吃、对人有害还要卖,怎么样,差点要了自家孩子的命。这就叫害人害己!”

徐大娘:“可不,我给她好顿骂。她说了,回头一定不卖了,还要用赚来的那些昧心钱资助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上学,赎自己的罪。”

李嫂:“这就对了嘛!她是该干点好事了,其实她该到医院里去,看那些做手术的,有没有吃小米发病的……。”

大家正说得热闹,听见章宜喊师傅,知道是老板叫,就都散了。

但奋进并没有直接上楼。因为这几日里他的心里很不舒服。不舒服的原因来自老板一家。贾雪在硝的事上大大卷了他的面子。

用硝是不对,但你不能在所有后厨人的面前不给我面子说我啊。你这么做,就是告诉大家,我刘奋进做得也不够好,也有让老板挑出毛病的时候。你有面子了,心里痛快了,我刘奋进的面子往哪里放?我以后还怎么说别人?

这也罢了,毕竟你还比我年纪大,也是在公家单位供过职的人,我还叫你一声大嫂。但姜有原呢,她才多大?还没到二十岁,我的儿子都要比她大两岁,竟然跳起了我的毛病,让我早晨起来跟她去买鱼。试问哪个饭店老板敢支使大厨买鱼?

但这时的奋进还是很清醒的。他知道他是扳不倒老板一家的,除去她们的身分不说,就是她们的行事,总是为别人着想。不顾自己休息,全家人半夜起来倾力帮助一个给他们干活的人,就会收买很多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