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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当天子御使的杜袭冷笑一声，往日他与同郡友人投奔刘表却不被重用，却没想到，刘表会死得比他预期的还要早，这还尸骨未寒，小的就要力压大的争夺继承权，这荆州没了刘表，还真是混乱不堪。
各大世家，观望的观望，避世的避世，富庶而底蕴十足的荆州，却关起了门来内斗，杜袭对荆州非常熟悉，故而才会被派来充当这个天使，如今见到刘琮与众多刘表时期的诸多文武都是这般模样，杜袭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
“刘琦、刘荆州何在，上来接旨。”
这是杜袭第三次这般喊道，尽管他的脸上似乎已经流露出了不满，不过，心中却是含着笑意，荆州越乱，才越符合袁尚的利益，眼下益州之事堪堪开启，必然会吸引住各家的视线，届时多多少少会有些变数，如今刘表死得恰好时机，倒是让袁尚可以稍稍松下一口气，至少，攻蜀的大战一启受到的干扰会少上许多，袁尚并没有一口吃掉两个州的不现实想法，先不论那样会招来曹操孙坚等人的同仇敌忾，单单就兵力的布置，与前期的准备工作便不足，再者道，荆州虽好，却处于四面八达之地，水上交通便利，却也导致了各郡或者每一条防线之间，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来驻守，在谋取益州，步步紧逼冀州的过程中，袁尚手头可用的兵力，已经不多，哪怕能够从虎口中夺下荆州，也难以守住，这也是大将军府诸吏与总参取得的共识，作为袁尚身边的文学给事，杜袭对于大将军的决策还是能够一探一二的。
不过。就算袁尚暂时没有争夺荆州的念想，却也不能让他人轻易获得，一封圣旨的作用便是挑逗一下荆州的这对兄弟，其目的大概便是将荆州的这一趟浑水搅得更扑朔迷离一些。
“天使不知。刘琦公子常年镇守江夏。人并不在襄阳城。”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杜袭眸子淡然地循声而去。他倒是对蔡瑁不算陌生，对于蔡瑁与刘琮的那点事儿也是心知肚明，如今刘琮一头大汗，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蔡瑁出口为他挡下几句自然是不在话下。
“哦？”
杜袭作势假装不知：“那如此，倒是麻烦了。”
杜袭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似乎在验证着蔡瑁的话，片刻后，这才看似无奈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便请二公子为兄长代接下这道圣旨吧，在下还有其他使命在身。无法再走一趟江夏。”杜袭无奈道。
刘琮正心中打着鼓，却没想到，杜袭竟然会将懿旨交由他转交给刘琦，他并不笨。岂能不知道，这道圣旨是如何的烫手。
“接还是不接？”
刘琮额头冒着汗，看着杜袭递过来的明黄色金轴，仅仅不过几刻钟的功夫，他已经被这个问题给折磨了两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合适，其无奈，约莫便是如此。
杜袭这回倒是有耐心地伸手等着刘琮接下，他知道，刘琮肯定会接的，就算刘琮不想接，蔡瑁也会让他接下来。
眼下圣旨送到面前，抗旨不接本就令人诟病，再者，如果有这封圣旨，刘琦就是想上位，也会缺点什么，而不管怎么说，先将扣下，最符合刘琮与蔡瑁等人的利益。
蔡瑁连忙给刘琮打眼色，好在刘琮也只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下来，确实，这会儿若是不接，若真的让杜袭将圣旨送到了江夏，届时可真是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有朝廷敕封，除非他们彻底地与袁尚撕破脸，不然，再怎么都无法阻拦刘琦的上位。
刘琮接下了杜袭递过来的圣旨，揣在怀中，却没有一丝的喜悦，这玩意儿来得太不是时候，内中表达的内容，也让他极为不满，只是，作为刘汉宗室，他姓诸侯可以再怎么藐视朝廷的威严，刘琮却不敢。
这是作为刘汉子孙心中的最后底线，刘琮没有刘表刘虞刘焉那般雄才大略，只想守成，争夺老夫打下的基业，为自己后半生某点福利，让他对抗朝廷对抗袁尚，着实有些悬，以他的胆气的而言，除非汉武帝附身，不然，要他率众杀出荆州，只怕比登天还难。
“如此，倒是谢过二公子了。”杜袭客气地拱手道。
“言重了言重了”
刘琮赔笑几声，与众人送着杜袭离去，片刻后，除却蒯氏兄弟与少数的那几人告辞之外，余者都聚在了刘琮的座下。
将圣旨随意地丢在桌案上，刘琮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在杜袭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彻底地垮了下来。
“袁尚欺吾太甚”
刘琮双掌重重地排在桌案上，跪坐的身体猛然一震，他确实是极为愤怒，眼看一切都很顺利，就剩下找个法子处置刘琦掉即可上位，却没想到，这个时候，袁尚会以朝廷的名义横插上一脚，时机来得如此恰到好处，若非早有准备，怎么会在刘琦前奏刚走，后者打着为朝廷宣旨的天使便已经来到襄阳。
听着刘琮愤怒地声响，蔡瑁眸子微蹙，这个时候，说什么也都没用了，关键是怎么将这件事影响的范围缩小，而且，最最关键的是，如何阻止刘琦回归襄阳，这才是当下最需要考虑的。
“现在不是与袁尚好生计较的时候”
蔡瑁摇了摇头道：“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这个烫手山芋吧。”
韩嵩傅巽刘先邓羲王粲等人也是眉头紧锁，眼看大事将成，却因为一封圣旨而多了这般变数，事情来之突然，着实是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啊。
“圣旨上的内容，应该还有缓和的余地。”王粲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作为学者级的谋士，王粲对文字最为敏感，对于执笔者字里行间中透露的某种信息最有发言权。
刘琮眉头微挑，静下心来说道：“如何说来？”
王粲沉吟了片刻，沉声道：“适才听宣圣旨，我等尽皆在场，袁尚虽然以朝廷的名义点明了以刘琦为州牧，不过，字里行间，却没有说死，可推敲的地方不少，其中，拟之一字最为关键，以吾看来，这也许是袁尚故意散发出来的信号，也许，他正等着主公乖乖地递上好处也说不定。”
众人闻言，琢磨了两下，也都是回过神来，越想感觉越有可能，便是刘琮脸色也是好了不少。
“要不要将那个天使追回来？”刘琮发问道。
“不急”
回答刘琮的是蔡瑁，却听他说道：“消息肯定也已经传出去了，不日刘琦必当收到消息，现在提出修改圣旨，也非恰当时机，再者道，袁尚不会同意。”
蔡瑁略有些沉重道：“荆州越乱，才越符合他的利益，而且，闻腥而来的敌人恐怕也已经在靠近的路上了。”
韩嵩掰开手指，一个一个算到：“刘备、曹操、孙策，乃至于袁术…”
“这可都是大敌啊”
众人喟叹，往日刘表在世时，谁敢轻易对荆州用兵，刘表这才倒下几天的功夫，各种野心勃勃的对手尽皆跳了出来，看这样子，不吞下荆州是誓不罢休了。
“怎么办？抵挡得住么？”
刘琮心事重重地啪啦着脑袋，眼下这内部还未解决清楚，外敌已经闻腥而至，而且一个更比一个难缠，他这条顺利升上一州之主的道路着实有些艰难。
“挡不住也要挡，荆州兵强马壮，还怕了他们不成。”
不同于历史上劝刘琮投降曹操，蔡瑁这会儿还没有到连敌人还没到就要投降的地步，荆州水军强大，步卒也不差，真要与孙策曹操刘备干上几仗，输赢也在五五之数，有这底气，蔡瑁根本就没有投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