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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配 第四十七章 迎祭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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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远第一次踏上去蒙古的道路,他显得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更多的是满足和憧憬。

“尔佳,我们还有多远才到?”一出官道,方才知道此次行程有多艰辛,不说风餐露宿,单单漫天飞扬的黄沙就让人无法忍受。要不是心里装着一定要出头的执念,星远早就打退堂鼓了。

原来塞外如此荒凉,放眼望去,不是漫天黄沙,就是黄沙漫天。从小在姑苏长大的星远何曾见过这副景象,心里连连叫苦。但为了心中的执念,星远愣是挨了过来,眼看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星远不禁兴奋起来。

“尔佳,快看,前面有一片草原!”好几天面对的都是飞沙走石,当眼前忽然出现一抹绿意时,骑在马上的星远兴奋的叫了起来。

“束大哥,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客栈,你先在客栈住下,等我回明了阿哈再带你回去。”

星远见尔佳这么说,心往下一沉,一脸诧异的看着尔佳,问她:

“为什么要我住在客栈?难道你阿哈不肯见我?尔佳相信我,只要你阿哈见了我,肯定会喜欢上我。”

尔佳嗫嚅了几下嘴唇,讪讪的笑了笑,说:

“我上次回去的时候没有见到阿哈,不知这次回去他征战回来了吗,如果他征战回来了,我立即带你回去见他,如果还没有回来,就委屈束大哥先住在客栈。”

尽管很不情愿,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似乎是唯一的选择,蒙古人跟汉人打了太久的仗,时而蒙古人打赢汉人,时而汉人打赢蒙古人,两个民族的矛盾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即使这次跟尔佳到蒙古来,为安全起见,星远经过了一番乔装。只见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蒙古长袍,腰间系着一跟白色的腰带,为方便骑马袍子的下摆塞在腰带里,脚上是一双牛皮靴,靴尖上卷,头戴一顶上面缀着缨子的蒙古帽。星远对自己的这个造型很不满意,他对尔佳笑说,自己看上去就像耍猴的。

尔佳却觉得星远这样穿戴很英俊潇洒,不过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猛的尔佳发现还少一撮胡子。星远死活都不肯把假胡子戴上,说,这样一来就更像一个耍猴的了。尔佳耐心劝他:

“我们蒙古族男人从成年起就开始蓄须,你如果不戴胡子的话一看就知道是汉人。”

星远看了看尔佳手上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像一条毛毛虫似的胡子,皱着眉头说:

“你非要我戴这玩意?”

“快把它戴上,这样你看起来才像一个真正的蒙古人,如果你不戴胡子,终究有点不伦不类,我们蒙古族男人都有胡子。”

星远犹豫着,还是不想戴那条毛毛虫,尔佳见状,不由分说自作主张把胡子粘在星远嘴唇上方。尔佳端详着星远的模样,笑道:

“多了一撇胡子英武多了。”

星远还是觉得不习惯,把胡子扯了下来,塞给尔佳,说:

“我才不戴这劳什子呢,像个莽汉似的。”

尔佳看了看手上的假胡子,自言自语的说:

“我们蒙古族男人都留有胡子。”

“我要做个例外。”星远嗡声道。

尔佳愣怔的看着星远,吞吐着说:

“这,这似乎,似乎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不留胡子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你们蒙古人也太奇怪了,男人一定要留胡子,我偏不信这个邪,我就不戴这撇假胡子过去,看他们怎样。”

“束大哥,你有所不知,因为跟你们汉人打了太久的仗,一般蒙古人看见你们汉人都充满了仇恨,连年征战,每一户蒙古人家里都有父兄死在战场上,因此无论男人、女人,还是孩童,见了汉人都用仇视的眼光看他,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请束大哥把胡子戴上吧。”尔佳像敬献哈达似的把那撇假胡子放在掌心,呈给星远。

星远瞥了瞥尔佳手上的那假胡子,心不甘情不愿把它从尔佳手里抓了起来,转身自己戴在嘴唇上方。

“我的样子是不是不伦不类?”

尔佳替星远正了正嘴唇上方的假胡子,笑道:

“你看上去就像一位英武的勇士。”

“戴着它觉得说话都不利索。”

“戴久了你就习惯了。”尔佳道。

经过几天几夜的餐风露宿,终于来到漠西蒙古。一到这里,星远发现尔佳没有骗他,蒙古男人无论老少都留胡子,他如果不戴那撇假胡子的话,一看就知道是汉人。还好这身装束能蒙混过去,因为星远本来就身材高大,外加作蒙古人打扮,看上去活脱脱一位彪悍的蒙古男人。

“束大哥,你先在前面那家客栈住下。”

星远朝前方看去,见一家门面狭窄的客栈伫立在街道东边,到底是塞外,无论吃的住的用的,都没有中原的东西精致。

从身边经过的都是深目高鼻的蒙古人,男人都像星远那样穿蓝色或棕色的棉袍或者皮袍,头上戴的都像星远这样顶高边平的帽子,帽顶都缀有缨子,男人的帽子没有装饰物,女人的帽子上可以镶嵌玛瑙、翡翠、珍珠、珠宝都物,女人的帽子跟男人不同,虽然顶同样是尖的,但帽檐却朝上翻卷。男子腰带上有的挂短刀,刀柄镶嵌珠宝等物,有的挂鼻烟壶,还有的挂火镰。无论男女脚上穿的都是靴子,靴子有皮靴布靴两种,皮靴又分牛皮靴,马皮靴,驴皮靴。

到底是草原上的民族,无论男女都善骑马,除了短途客,其他从身边经过的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坐在马上的人气定神闲,有的在看街道两旁的摊子,有的东张西望不知在看什么,有的目不斜视直视着前方。

“束大哥,我们到了。”就在星远观察路人的时候,尔佳已经把他带到一家客栈门口。

星远翻身下马,抬头看一眼写着几个蒙古字的悬挂在客栈上方的店招,问边上的尔佳:

“这是什么客栈?”

尔佳抬头一看店招上的蒙古字,笑道:

“一号客栈。”

星远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蒙古人可真有创意。”

尔佳撇了撇嘴,一脸不悦。

“好了,别生气,我随口说说而已。”星远见尔佳露出不悦之色,忙上去哄她开心。

尔佳笑了笑,转身对星远说:

“你先在这里住下,我在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星远环顾客栈四周,见每一张桌子上都坐着人,每一个人面前都是一盆羊肉,羊肉上插一把刀,谁想吃就用刀割一块下来。尽管作蒙古人装扮,但却一句蒙语都听不懂,星远感觉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既然不会说蒙语,就只能做哑巴,始终紧闭着嘴不开口。

尔佳跟老板交涉了几句,很快老板给星远在二楼安排了一间客房,这间客房可以看见下面的街衢,是间上等房。老板跟尔佳两个站在门口叽里咕噜说了一阵,星远发现老板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他几次,心想,一看这个老板的样子就知道是一个精明的人,尽管自己一身蒙古人装扮,但因为始终不开口说话,所以难免让人怀疑。

待老板走了之后,星远忍不住问尔佳:

“你都对老板说了些什么?”

尔佳笑了笑,道:

“束大哥不要怪罪尔佳。”

“我为什么要怪罪于你?”

尔佳顿了顿,对星远说:

“因为束大哥不会说蒙语,所以我刚才对这里的老板说你喉咙里长了一样东西,不方便说话。”

“哈哈,你这丫头可真鬼。”星远哈哈笑了起来,在尔佳挺拔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

尔佳娇羞的笑了笑,对星远说:

“待会老板会给你送饭过来,你就在房里吃。”

“你肯定也饿了,不如留下跟我一起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马上就要刮大风了,我要趁刮大风以前回去,束大哥,你好生在这里住下,尔佳很快就回来,你放心,尔佳一定会把好消息带给束大哥。阿哈从小都很疼尔佳,尔佳有信心说服阿哈见你。”

“尔佳,你待我真是太好了,我束星远指天发誓,一生一世都会疼爱你,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星远深情的注视着尔佳。

尔佳羞赫的低下头,轻声道:

“尔佳已经是束大哥的人,今生今世只爱束大哥一个人,日后若有再好的男人尔佳都不会嫁。”

“尔佳。”星远激动的把尔佳揽在怀里。

“束大哥。”尔佳紧紧抱着星远,两个人相依着久久不愿分开。

待尔佳走了之后,星远的心情忽然变得烦躁起来,他脱下身上的蒙古袍,摘掉粘在嘴唇上方的胡子,面对桌子上一大盘羊肉,星远食欲全无,他头枕着手躺在床上,眼睛出神的看着天花板。

尔佳算是被自己笼络住了,无奈还有一个娇哆桒孖横亘在前面,尽管尔佳言之凿凿,说能劝动哥哥让他见自己,但娇哆桒孖骨子里是一个骄傲的蒙古领袖,他跟汉人征战多年,看见汉人说不定欲杀之而后快,自己此次塞外之行,不知会否送羊入虎口。星远越想越烦躁,索性拿起桌子上的酒大口喝了起来。

漠西蒙古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祭火节。色彩鲜艳的经幡到处飘扬,娇哆桒孖站在一个碎石垒就的高地上,手上拿着一只青铜犀牛杯,杯中注满喷香的酥油茶,此时祭火仪式已经到了**部分,只见作为漠西蒙古头领的娇哆桒孖举起犀牛杯念起了《颂词》:

“燧石为母,镰铁为父,榆木的生命,仁慈的火神。奉上满杯的美酒,奉上丰盛的祭品。祈求人丁兴旺,祈求五畜昌盛……”

念完《颂词》,底下的人开始高呼“福来,福来……”

高呼声震天动地,这些英武的蒙古族勇士刚刚凯旋归来,就在几天前,娇哆桒孖征服了邻近的一个小部落,士气大振。凯旋回来后就是***的祭火节,难怪娇哆桒孖在上面一念颂词底下附和的声音如春雷炸裂响彻云霄。

此时站在最前排的有一个身穿暗红色皮袍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他一双敏捷的小眼睛眯笑着,手上同样也拿了一个犀牛杯,仔细一看,发现这只杯子跟娇哆桒孖手上拿的居然一模一样。

他叫赛所额,漠北蒙古头领。

作为祭火仪式的主持,娇哆桒孖在念完《颂词》之后,把手上的犀牛杯放在面前的桌案上,同时拿起一把勺子,舀了一勺用羊胸岔肉和阿毕剔(所谓阿毕剔:就是羊的结肠)熬成的名为图萨拉的汤,勺子里的汤撒入炉灶当中,每撒一勺娇哆桒孖就带领大家行三三九叩礼,出于对火神的敬畏,必须先把最鲜美的图萨拉敬献给火神。整个仪式庄严肃穆,底下这些平时喝五邀六的武士一个个静若寒蝉,每一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庄重的神情。火是蒙古人的神,在没有发现火的时代,人们只能生食。自从有了火之后,才有美味的食物,因此蒙古人对火十分崇拜。

撒完图萨拉,进行祭火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众人十指交差放在胸前,开始在娇哆桒孖的领导下祈祷。

“火神即将升上天界,他将领受上天赐予我们丰收和幸福,祈求火神将上天赐给我们的丰收与幸福悉数带回来……”

祈祷结束之后,底下的人高喊着“呼列!呼列!”

正个仪式在人们的喊声中结束。

“哈哈——”走下祭坛的娇哆桒孖心情大好,他向既是朋友,同时又是对手的赛所额大笑着走去。

“赛所额好安达,你怎么来了?”赛所额取道于此,所以娇哆桒孖才有此一问。

“你们漠西蒙古的祭火节比我们的隆重多了?”

“哈哈,大家的祭火节都是一样的,哪里就隆重了。”

此时人们开始纷纷散去,祭火仪式过后有美味的嘎林布达可以食用,几个大铁锅里盛着的就是用羊肉汤做的香喷喷的嘎林布达。

娇哆桒孖跟赛所额在主桌上坐了下来,出于好客,娇哆桒孖把主人的位置让给赛所额坐,赛所额谦让了一回。

“桒孖安达真是太好客了,改日你到我们漠北蒙古来,我会用最隆重的礼仪迎接你。”

娇哆桒孖爽朗的笑了笑,还是把赛所额让在主子位置上,此时桌案上摆着的有烤全羊,酥油茶,奶酪,羊肉,牛肉盛在跟脸盆差不多大小的盘子里。娇哆桒孖切下一只羊腿,放在赛所额的餐盘里,笑道:

“吃了鲜美的羊腿,我们就是好兄弟了,这次跟漠南蒙古一战多亏安达鼎力相助,若不是安达带领二百精锐出手相救,我们的军队将在雪山困住。”

赛所额哈哈一笑,说:

“我们跟漠南蒙古接壤,他们仗着自己有火器,时不时骚扰我们,我们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此次出手相救不过举手之劳,娇哆安达无须挂念在心,若能跟娇多安达合力并举,相信一定能消灭嚣张不可一世的漠南蒙古。”

娇哆桒孖笑而不言,他心下明白,赛所额此次出手相救除了跟漠南蒙古有嫌隙之外,还有就是赛所额所在的漠北蒙古是几大部落当中最弱的一支,他早就想借自己的手除掉总是欺负他们的漠南蒙古。不过在娇哆桒孖看来,赛所额此人变化多端,实在令人难以琢磨,就在他们被困雪山的时候,有消息称是赛所额向漠南蒙古方面告密,说他们已经深入雪山,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没想到结果救他们从雪山突围的人居然是告密者。除了赛所额老奸巨猾之外,还有一点令娇哆桒孖十分看不起他,那就是赛所额暗中跟中原勾结,他嘴上说最恨汉人,私下跟汉人做了很多交易,大发黑财。

两人把酒言欢,边上还有歌舞助兴,此时赛所额像想起了什么,他对坐在边上的娇哆桒孖说:

“怎么不见尔佳?”

提起这个宝贝妹妹,娇哆桒孖就来气,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举起犀牛杯把里面盛得满满的奶酒。

赛所额见娇哆桒孖神色抑郁,觉得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尔佳到底怎么了?”赛所额急切的问道。

“别提了,如果她回来我一定打断她的腿!”

赛所额愣怔了一下,问道:

“这是为何?尔佳聪明乖巧,你一向都很疼她,莫非她做错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你是她阿哈,她是你的督,你们两个是同胞兄妹,怎么会彼此存有芥蒂?”

娇哆桒孖低垂着头,沉重的叹息了起来。

“几天前我让她去中原查一个人的底细,也不知道她在中原认识了什么人,过了期限才回来,那个时候我不在家,正在跟漠南蒙古作战,她没有见到我,但是娥珠对我说,尔佳已经打探清楚那个人的底细了,娥珠问她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她说只会告诉我一个人,说完头也不回就跑了出去,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哎——”

赛所额伸手抓了抓脑袋,带着不解的口吻说:“尔佳一向都很听你的话,怎么会擅作主张离家出走呢?”“她大了,已经不把我这个阿哈看在眼里了,说不定喜欢上了某一个狡猾的中原小子,所以才会不告而别,连我这个征战在外的阿哈都不顾。”说到这里,娇哆桒孖的神情显得很沉重,比尔佳年长十二岁的桒孖把尔佳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一旦尔佳撇下他走了,桒孖的失落感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