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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配 第三十五章 悔之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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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姑娘,你不能告诉尔佳。”

“我为什么不能告诉尔佳?尔佳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她被那个人骗,更不想她步我的后尘。”

洪道婆拉杜鹃在椅子上坐下,对她说:

“三爷有三爷的难处,姑娘是不知道三爷家里的变故。”

“他怎么了?你先前不是说他的妻子刚死吗,难道家里又生变故了?”

“哎,姑娘有所不知,三爷除了一位妻子之外,还有一名妾室。”

“什么,他还有一名妾室?”杜鹃惊愕不已,没想到星远瞒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洪道婆见杜鹃这样,呵呵笑道:

“看来姑娘对三爷不怎么了解。”

“是啊,看来我是不了解他。”杜鹃幽然的说。

“不是老生今天在姑娘面前打诳语,实不相瞒,三爷的那位妾室是被他的妻子害死的。”洪道婆压低声音说。

“你说什么?”杜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杜鹃姑娘现在知道高门大户的斗争有多可怕了吧?”洪道婆见杜鹃一惊一乍,很为自己的小计谋得意。

这一夜看似平常,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又是这么不平常。

睡到下半夜的时候,杜鹃听见书房的门吱钮一声响了起来,从脚步声来看应该是三爷。

灯在杜鹃猜测来者身份的时候亮了起来,真的是三爷。星远起先背对着杜鹃,忽然他发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见杜鹃坐在那里。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很沉闷。

杜鹃看着星远,脑子里一片空白,而此时的星远正在想怎么面对杜鹃,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肯定令杜鹃反感,但他必须这么做,正所谓丢车保帅。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杜鹃沉默着,不说话。

星远好奇的瞥了她一眼,道:

“快回去睡吧,天色不早了。”

杜鹃直勾勾的看着星远,仍旧默不作声。

星远走到杜鹃跟前,伸手摸了摸杜鹃的脸,笑道:

“怎么了,像老僧入定似的坐在这儿,你不累我累了,我想早点歇着。”

“那个——”说到这里,杜鹃停顿了一下,似乎显得很艰难,不过就算再难开口,她都要把该说的话在今天晚上说清楚。

“那个从蒙古来的姑娘什么时候走?”

“等她的伤好了再走,现在才好了一点,还没有完全康复。”

星远说话语气平静,这让杜鹃觉得很失落,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他居然可以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杜鹃被星远的冷漠气坏了,她觉得喉咙口咸咸的,像有什么东西似的。

“好了,快回去睡吧,我累了。”星远扶杜鹃从椅子上站起来。

此时娇小的杜鹃用力一推,居然把星远推得趔趄了起来。

“杜鹃,你——”星远的样子看上去很生气,温柔的杜鹃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

“杜鹃,你是不是疯了?我死去的妻子有疯魔症,莫非你也有?”星远沉着声音对杜鹃说。

杜鹃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脸上笑的好苦涩。

“我到希望我有疯魔症,那样的话就可以忘记所有不愉快的记忆,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我,其实在今年春天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感觉,原本每隔一个月你都会到孙府来看我一次,后来你来看我间隔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两个月,三个月,甚至大半年都不来看我,我写给你的信如泥牛入海渺无音讯,这个时候我就发现你变了,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变得这么彻底。”在说到“彻底”两个字的时候杜鹃加强语气,让人感觉她此时很绝望。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既然这样,你还想要我怎样?”

杜鹃诧异的看着星远,颤抖着声音说:

“我要你怎样了?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我对你只有付出,从来没有索取过。做人要凭良心,就算你把我弃之如敝履,我也没有说过你一个字的不是——”

“好了,你的心思我懂了,你无非就是想要我补偿你。”星远打断杜鹃,不耐烦的说:

“这座院子,再加一千两纹银,先前送给你的珠宝首饰也都归你,这些钱够你用一辈子了。”

杜鹃一脸冷然,她自嘲似的笑了起来,星远愣怔的看着她,问:

“怎么,你难道还嫌不够?那好吧,我再额外给你三百两纹银,底下的佣人也都归你所有,将来无论你想把他们卖了还是打发了,都有你决定,现在你满意了吧?”

杜鹃强忍着泪,她不想在星远这种人面前哭,看似柔弱的杜鹃,骨子里却无比坚强。

“你不觉得你太奢侈了一点吗?我配住这么好的宅子,配拥有这么多钱,配使唤下人吗?”

星远知道杜鹃在讥讽他,他懒怠理会,别过头,沉着声音说:

“我累了,想睡了,你回去吧。”

杜鹃低着头坐在那里,不出声,也不走。

星远拿银簪拨了拨灯芯,火光比先前亮了,映衬着星远俊美的脸,让人无法想象这么好看的人居然有一颗如此邪恶的心。

杜鹃怔怔的看着星远,她对他仍有爱,不过就像在中间隔了层木板似的,她想触摸没办法触摸,好比水中的月影,完美的呈现在那里,但却永远都没有办法拿到。

“你还记得从前你是怎么对我的吗?”杜鹃的声音幽然的响了起来。

星远很不耐烦,甩了一下胳膊,嗡声道:

“就算我欠你的,这总行了吧,不过我也已经补偿你了,要是换作别人,你以为会像我这样对你吗?”

“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自己心中有数。说来说去,是我有眼无珠,居然把你当好人,还死心塌地的爱上你,为你做了这么多不该做的事。”

“你今天晚上的废话特别多,你可以回去睡觉了。”星远不耐烦的说,同时打开书房的门,让杜鹃出去。

杜鹃仍旧坐在那儿,丝毫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二年前你让我去孙家的时候是怎么对我说的,我想你肯定已经忘记了。”说到这里,杜鹃抬起头看着星远。

星远抿了抿嘴,淡淡的扫视了杜鹃一眼。杜鹃苦涩的笑了起来:

“你说你要报复你的爹娘,让我把束府的纺织技术传给孙家,如今孙家所出的绸缎已成为皇家贡物,你的目的达到了。更加可喜可贺的是,在这个时候你居然找到了自己的‘真爱’,还要和你的‘真爱’一起远走高飞,束星远你太幸运了,每当你想要什么的时候都会得到。”

星远定定的看着杜鹃,他冷笑着,阴沉着声音说:

“没想到你会揭我的底。”

杜鹃看着星远,恨不得把面前这个男人看穿。

“我揭你的底,你怕了吗?”

“呵呵。”星远笑了起来,一副根本不把杜鹃看在眼里的样子。杜鹃对他来说既无利用的价值,也无破坏的力量,试问一个弱女子说的话有谁会信。他不怕杜鹃是因为他太强大了,强大到能随意左右杜鹃。

这个出生在苏绣世家的姑娘认识他才不过短短的五年时间,但对于杜鹃来说却像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她终于看清楚了某些人的嘴脸。然而就算看清了又有什么用,他依旧我行我素,根本不会顾及她的感受。如今还有人居然要步自己的后尘,这难道就是人们说的冤孽吗。前世造的孽,要在今生偿还,莫非上辈子我欠他的,所以这辈子要这样折磨我,把我上辈子欠他的一点不剩的还给他?

直到深夜杜鹃还没有睡,屋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此时已是下半夜,无论是星远还是住在西屋的尔佳都进入了梦乡。

杜鹃揭开盖在铜镜上红色的绸缎,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连杜鹃都不敢相信,这张毫无生气的脸是她。

对着镜中的自己,杜鹃心里翻江倒海。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知道从一开始起他就在利用我,是我的后知后觉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杜鹃蹒跚着从屋里出来,她身上只穿着家常衣服,但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即使像刀子似的风刮在脸上都不觉得疼。

我在这里无依无靠,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即使爹娘能原宥我,回去之后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兄长们都已成亲,即使他们能接纳我,难保嫂子们不会有怨言,家里又多一张嘴吃饭。这几年我一个人在外面,习惯了过清净的日子,家里人这么多人,肯定很嘈杂,我已经不习惯过大家庭的生活。

既然没有地方可去,就只有去来的地方。我把我的全部心血都花在他身上,他那样待我,我无话可说,谁叫我有眼无珠,识错了人,如今就让我来吞食这枚苦果吧。

杜鹃眼睛一闭,正想跳到脚下的井里去,不想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杜鹃姑娘,你何苦这样?”抱住杜鹃的人是洪道婆。

原来那婆子起来解手,她解手有个习惯,解完之后喜欢朝窗外看看,正好让她看见杜鹃想跳井轻生。

“李嬷嬷,你别管我,我心里苦的很,如果不这样,我迟早也会死,与其活活逼死,不如来个干脆的。”杜鹃挣扎着,没想到洪道婆抱得死死的,杜鹃挣脱不掉。

“姑娘快跟老生到屋里去,你才穿这一点衣服,小心冻出病来。”洪道婆生拉硬拽,硬是把杜鹃拉到屋里。

杜鹃原本去意已决,现在被洪道婆救下,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痛哭了起来。哭声传到睡在西屋的尔佳耳里,尔佳睡意正浓,以为自己在做梦,等她竖起耳朵仔细谛听的时候,哭声就没有了,因此尔佳更加肯定刚才听到的哭声肯定是自己做的梦。这么想着,尔佳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起来。

“嬷嬷,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可知道我的苦楚?”杜鹃哭道。

“谁没有苦楚,是人都有这样那样的苦楚,不是唯独姑娘你才有苦楚,就比如拿我来说,我上无父母,下无子女,是个孤鬼,难道我就不苦吗?但我就不像姑娘这样,我是无论吃了什么苦都往肚里咽,姑娘还这么年轻,怎么舍得死呢,老生如果有姑娘这样的花容月貌,是断然舍不得轻生的。”说到这里,洪道婆露出一副唏嘘的表情。

杜鹃似乎有所触动,她止住了哭声,对洪道婆说:

“我怎么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我又怎么不知道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你不是我,不能体会我的苦,说给你听,可能你不信,你们家三爷负了我。”

“呵呵,姑娘说笑了,我们家三爷乃正人君子,怎么会负了姑娘你呢?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洪道婆没事似的笑了起来,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三少爷做了不仁不义之事,害得杜鹃要去寻死。

杜鹃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说给洪道婆听,那婆子竖耳谛听,杜鹃说到激动处忍不住哭泣,那婆子也跟着一起抹眼泪,杜鹃觉得这是一个明事理的老嬷嬷,对她更加信任起来。说完自己不幸的遭遇,杜鹃伸手指着墙角的一个衣柜,对那婆子说:

“柜子里有一个楠木锦匣,匣子里的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却是我最心爱之物,里面有两副玉镯,几根项链,几枚戒指,还有一颗夜明珠,万一我出了事你把这些东西送给我住在乌衣巷的爹娘,他们生了我这个不孝女,我生前不能孝顺他们,死后留这些东西给他们,也好聊表我的孝心。”

“姑娘怎么又说傻话,你刚才还答应老生绝不轻生,怎么才过了一会儿功夫就反悔了。”洪道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一双狡猾的小眼睛忍不住朝衣柜瞄去,心想,不知里面装了多少宝贝,我临老居然还能发一票,肯定是老天爷念在我吃斋念佛这么多年的份上,给我的赏赐。那婆子把好处归功于上天对她的垂怜,可见这是一个坏透了的婆子。

此时的杜鹃还蒙在鼓里,她看不透洪道婆的为人,在不知不觉中落入那婆子布下的圈套。

“姑娘一口软糯的苏州话,但是你的爹娘怎么会住在乌衣巷?”

“我出生在苏州,不过几年前全家都搬到金陵去住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原来如此。既然姑娘上有高堂,就更加不能有那个念头,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的爹娘该怎么办,人世间最悲痛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姑娘就算再不珍惜自己,也要替你爹娘想想。”那婆子说起大道理来像模像样。

杜鹃沉默着点了点头,那婆子见状,呵呵笑道:

“姑娘能听老生的劝就好,如此老生心上的一块石头也放下了。”

“多谢嬷嬷,如果没有嬷嬷的耐心劝解,杜鹃恐怕已经去了。”

“你怎么又说这种见外话,我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看,所以才这样。”说到这里,只见那婆子伸手朝西边一指,鬼鬼祟祟的对杜鹃说:

“照我看,姑娘比那个强多了,她虽然贵为蒙古国的格格,但却一点人情都不讲。”

“嬷嬷何出此言?”杜鹃觉得奇怪,想,尔佳是不是恃宠而骄,不把服侍她的李嬷嬷看在眼里,不过在杜鹃看来,尔佳似乎不是这种人。

洪道婆是个两面三刀的东西,在杜鹃面前说尔佳的坏话,在尔佳面前又说杜鹃的不是。

“姑娘的心眼还是实了点,人心隔肚皮呢,尔佳在老生面前不止一次怀疑过姑娘的身份,她问我姑娘跟三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老生始终守口如瓶,没有对尔佳透露过半句。”

“你为什么不对尔佳说实话,我到想让尔佳看清楚三爷的真面目。”

“姑娘万万不可!”洪道婆紧张的说。

“为何不可?”

洪道婆做出为难的样子,对杜鹃说:

“老生不敢。”说完,那婆子露出一副害怕的神情。

“你担心三爷会责怪?”

那婆子朝杜鹃轻轻点了点头。

“我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尔佳步我的后尘。”

“尔佳是蒙古国的格格,听说她哥哥非常厉害,相信三爷不会像对你那样对她。”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一个女子的感情有多珍贵你知道吗?当你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我就是那样的人。看来尔佳也像我一样,死心塌地的爱上了那个根本不值得你去爱的人。不行,我一定要告诉尔佳束星远真实的为人。”

洪道婆见杜鹃的样子十分坚决,心想,你去告诉尔佳也好,不去告诉尔佳也好,都与我无关,我惦记的是你柜子里的宝物,如果有朝一日你没了,只有我知道那些东西,如此我就可以把它们据为己有。想到这里,洪道婆狡猾的小眼睛在眶里骨碌一转。

“李嬷嬷,李嬷嬷。”

“哦。”杜鹃叫了她两遍,那婆子才听见。

杜鹃看了看洪道婆,问:

“李嬷嬷,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哈——”只见那婆子打了个哈欠,故意说:

“忙了大半夜,怪累的,老生想回去歇着,大概马上就要天亮了。”

“叨扰了嬷嬷半天是该让嬷嬷回去好好歇着。”杜鹃笑道。

“姑娘可别再犯傻,做刚才那样的傻事,否则老生宁愿一夜不合眼也要守着姑娘。”那婆子绷起脸一本正经的说。

“嬷嬷放心,杜鹃不会那样了。”

“你跟我起个誓吧,否则我始终放心不下。”杜鹃噗嗤一笑,对洪道婆说:“好吧,我跟嬷嬷起誓,以后再也不做今天晚上做的那个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