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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配 第七十一章 婧姝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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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去厨房烧热水。”颜氏对站在边上的两个小丫头说。

“碧荷,冰玉,扶三姑娘起来,给她身后垫几个枕头,让她靠在上面。”

碧荷、冰玉把疼得哇哇叫的彩新扶起来。

“刀子,我要刀子。”彩新忽然叫嚷着说要刀子。

碧荷问她:

“姑娘,你要刀子作甚?”

彩新边喘边说:

“与其这样疼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原来彩新要刀子自杀,婧姝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看来生产的痛实在让人无法忍受,连从来不娇贵的三姐姐都受不了。

颜氏替婧姝解了围,婧姝站在边上看着,反正如果颜氏要什么,会让底下的丫头们去做。

彩靳站在边上看了会儿,因实在无法忍受这种血淋淋的场面而退了出来。

林氏边给彩新擦脸上的汗,边安慰她:

“你别大声叫唤,这样力气全都用完了,先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吐出来的时候再用力。”

“娘,我不要生了,你快拿把刀子来杀了我,我就算现在不死,也要活活疼死,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现在就结果我。”彩新几乎以哀求的口吻对林氏说。

婧姝的心往下一沉,她虽没有经历过生产的苦痛,但看到彩新痛苦的样子,婧姝忽然想到自己刚失去的孩子。如果这个孩子不失去,再过十个月她也要经历彩新这样的苦痛。此时婧姝不知道是否该庆幸孩子掉了,她不用再受这种苦,但不知为何婧姝的心里却空落落的,特别是当她看到孩子的身体从母体里一点点出来的时候。

经过几个时辰的挣扎,筋疲力尽的彩新终于做了母亲,生的是一个女孩,虽然没有足月,个头长得很小,但一家人的喜悦是不予言表的。束府迎来了新生命,彩新决定让这个孩子随母姓,彩靳还想劝姐姐,孩子的生父还在,他就一直住在城郊的一家客栈里,如果让孩子随母姓,似乎有点不大好。

彩新不像妹妹这样软弱,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更改。就像她一直不肯杨飞回来一样,一定要这个孩子姓束。

尽管生产的过程惊心动魄,但总算母女平安,第二天林氏让长贵家的去庙里请人念《血盆经》,又去观音像前还愿,多谢观世音菩萨保佑,才能母女平安。

冰玉第一次看见生产的过程,回来之后就把当时的情景讲给绵绵和筝儿听,筝儿听了还好,绵绵似乎有点异样,只见她悄悄的抹着眼泪,筝儿觉得奇怪,问她:

“你这是怎么了?”

绵绵不说话,背过身去继续擦眼泪。

婧姝道:

“她娘就是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的。”

冰玉顿时尴尬起来:

“你看我这个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绵绵,你别见怪,我不是有心触你的心境——”

绵绵知道冰玉不是存心的,她打断她,说:

“冰玉姐姐跟我怎么也唧唧啧啧起来,咱们还不都是一样的,同样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其实我还好,虽然从小失去母亲,但是姑娘和家里面的太太待我就像亲生女儿似的,从小也没受什么苦。”

绵绵没有见怪,冰玉也就放心了。

婧姝笑看着屋子里这几个丫头,觉得她们彼此之间都很坦诚,虽然有的时候会磕磕绊绊,但总的来说她们的心都是好的,为人都很正值,绝对不会有隔夜仇。想到这里的时候,何敏拦畏畏缩缩的样子忽然浮现在婧姝眼前,别看她平时见了人好像总是一副怕生的模样,其实只要注意看她的眼睛,你就会觉得这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何敏拦的眼神是荡漾的,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未婚先孕。想起何敏拦就想起她肚子里的孩子,星遥临走以前对婧姝说,孩子不是他的,星遥在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想传递给自己一个什么信息。

孩子不是我的,你别让何敏拦骗了。

我对你始终如一,不会喜欢别的女人。

哪一个是星遥想要传递给自己的信息,婧姝不得而知,她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觉得星遥这次走了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为什么他在跟前的时候总是不想见到他,等他真的走了之后,又会不自觉的在心里一遍一遍想起他。

婧姝觉得自己似乎在压抑些什么,因为每当想起星遥,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对她说,别想这个人,他带给你的痛苦难道还少吗。可每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婧姝眼前又会浮现出彩新生产的画面,一回想起这个画面,婧姝总觉得失去了点什么,而失去的这样的东西恰恰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几天她总在想,要是这个孩子没有失去,那么她就可以做母亲了,而一想到要做母亲,婧姝又害怕起来,亲眼目睹彩新痛不欲生的生产过程,婧姝觉得生产太可怕了,她以后都不想这样。

转眼半个月时间过去了,这半个月对束府来说真是喜忧参半,三姑娘喜得千金,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还有一件事情却郁闷极了,四少爷又失踪了,这次真的连挖地三尺都找不到,几乎把苏州城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四少爷的消息。

林氏强忍悲痛,因为她想到四爷失踪不见的事情不能让彩新知道,她还没有出月子,如果让她知道了肯定会伤心一场,这样对产妇的身体不要。

“呵呵,我天天都来抱她,她竟一天比一天长得好。”林氏抱着熟睡的婴儿慈祥的笑道。

彩新见母亲这么喜欢她的女儿,也觉得开心,只要母亲喜欢这个孩子,将来她们母女才可以在府上长久的住下去。

“娘,看你说的,我觉得她奇丑无比,简直跟她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到这里彩新的眼圈红了。

婧姝见了彩新的样子,想,她尽管嘴上强硬,心里终究放不下,否则一说到孩子的亲生父亲,怎么就哽咽了。

“三姑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看还是把孩子他爹叫回来吧,一家人齐齐整整难道不好吗?”颜氏还想着破镜重圆,她不知道彩新心意已决,宁愿一个人把孩子带大,都不会再要那个人回来,所以当颜氏劝她的时候,彩新冷道:

“我知道四娘是为我好,可我早就已经当那个人死了,他既然狠得下心抛下我们母女,就别想再跨我这个门。”彩新说的严正,这可吓坏了彩靳,彩靳生怕脾气倔强的姐姐在月子里心情不好,弄坏了身子,对颜氏道:

“四娘,你这样的话我和娘不知对她说了多少遍,她从来不听,所以还是不要再说了。”

颜氏也不敢搅扰正在做月子的彩新,她一看彩新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主意已定,不会再接纳杨飞,为不使彩新难过,颜氏扯开话题,抱起婴儿,夸她生得好,虽然现在还不大会睁眼,但眼线这么长,眼睛肯定是长得大的。

林氏微笑注视颜氏怀里的婴儿,不过颜氏说的话她居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因为此时此刻她心里想的是星遥。

婧姝见婆婆脸上的笑很不自然,看到这里,婧姝心里就明白了大概,婆婆肯定在想星遥。

果不其然,等林氏从彩新屋里出来之后,就让人把三少爷找来。

林氏闭着眼,手托着半边脸颊,坐在那里等星远过来。婧姝来到林氏院中的时候,见里面鸦雀无声,妙音见四少奶奶进来,拿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让婧姝小声的动作。婧姝放慢脚步走了进来。

“谁来了?是不是三少爷?”林氏尽管眼睛闭着,但因为正在等星远,所以耳朵竖得可尖了。

“回太太,四少奶奶来了。”

林氏听说婧姝来了,睁开眼睛,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妙音显得有点局促,太太背对着四少奶奶坐着,既不让她进来,也不跟她说话,妙音觉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婧姝看出了妙音的尴尬,她朝妙音微微笑了笑,妙音感觉到了四少奶奶的善意,才不像刚才那样局促。

“娘。”婧姝走上前来。

林氏依然不做声,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连婧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来的时候她拟好了腹稿,想安慰婆婆,但一跨进这个门,她居然把拟就的腹稿忘得一干二净。

妙音很想打破这种沉默,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她忽然想起还没有给四少奶奶倒茶呢,正要出去倒茶,在门口碰到星远。

“三少爷——”

也不知星远真的没有看见妙音,还是看见了没有理会她,总之星远一阵风似的从妙音身边走了过去。

“娘,你找我。”

婧姝抬起头一看,正好和星远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两个人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特别是星远,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婧姝了,听说她小产了,难怪瘦成那样。星远还是心疼婧姝,只是自从娶了金娘之后,星远总不敢见婧姝,觉得在她面前矮了一截。

“有你四弟消息吗?我都快急疯了,有或者没有,你都让人回来跟我说一声,你知道为娘的心有多焦急吗?”林氏希望星远明白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四弟可能去了外地,我找了他的几个朋友,他们说前几天四弟见过他们,说认识了一个北方的朋友,要和这个——”

“好了,你别说了,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他在临走前也这么对我说过。这全都是骗人的鬼话,他是我生的,他怎么样难道我还会不知道,他那是诓你们的。什么认识北方的朋友,什么到北方去,全都在诓你们。说到底还不是不想看见她。”林氏伸手直指婧姝,婧姝的心猛的紧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包围着她。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四弟向来都是这样的,在还没有成亲以前也时常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星远想替婧姝辩护,林氏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打断星远,道: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的那些话!”林氏厉声道。

婧姝知道现在无论她做什么在婆婆看来都是错,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而星远却偏要护她,一个箭步跨到婧姝跟前,像堵墙似的往婧姝跟前一站。

“我知道娘不喜欢婧姝,因为娘心里有根刺,娘始终觉得——”说到这里星远顿了一下,转过头朝身后的婧姝看了一眼,道:

“娘觉得婧姝和我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无论婧姝做的有多好,你都不会看到,你一味觉得婧姝不好,那是因为你太偏袒四弟了。四弟在外面有外室,你知道吗?而且还是一个风尘女子。”

林氏诧异的看着星远,呢喃道:

“他有了外室?”

星远冷道:

“我知道娘不会相信四弟会背着你娶外室,但事实不容娘不信,如果娘要求证的话,我可以让人去把那个女人叫到娘跟前,让你老人家亲自审她。”

林氏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先前的打击还没有过去,现在又被打击了一下,林氏痛苦的掉下了泪来。

婧姝觉得星远做的有点过,尽管他想保护自己,想打消娘对自己的偏见,然而不知为何,婧姝对星远的好意一点都不感激,相反觉得他这样对婆婆太残忍了。

“婧姝。”就在这时,星远忽然把手放在婧姝肩上,让她面对自己。

“你告诉娘,四弟是怎么对你的?你跟他生活在一起到底幸福吗?”

婧姝惊讶的看着星远,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疯了?”

星远今天真的疯了,他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更是把婧姝紧紧的护在身后,唯恐母亲会责怪婧姝。林氏指着两人道:

“我知道,遥儿离家出走,全都因为你们两个人而起,你们全都给我走,走——”林氏的声音几乎是嘶哑的,妙音过来扶太太坐下。

婧姝哭丧着对林氏说:

“娘,如果连你也不相信我的话,你叫我该怎么办?”说着婧姝伤心的哭了起来。她忽然有一种掉到泥坑里去的感觉,更无法理解星远今天的所作所为,莫非他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和自己之间有那种感情。

没想到那层窗户纸会以这样的形式被捅破,这真的有点黑色幽默。林氏无法忍受,她又病了,而且这次病的很重,请回来的王大夫说,二太太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婧姝知道婆婆病的不清,十分自责,日夜不休留在婆婆跟前服侍,哪知林氏只要睁开眼睛看见是婧姝就伸手指着门口说“走”。婧姝只能退下去,她知道婆婆得的是心病,可是解这味心病的药又要去哪儿寻呢,只要星遥一天不回来,婆婆就一天不会好。

“冰玉,让吉祥备车。”

冰玉疑道:

“四少奶奶要出去?”

婧姝道:

“你让吉祥把车停在后巷,我们从后门走。”

冰玉见婧姝这么说,就更奇怪了,但是婧姝不让她多问,冰玉也只能照四少奶奶说的去做。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绵绵边替婧姝换衣服,边问她。

婧姝笑了笑,握住绵绵的手,道:

“我去去就回。”说完,把绵绵左侧鬓际的一丝乱发抿在耳朵上,绵绵见姑娘的样子有点古怪,但又说不出怪在哪儿,不免有些忧心。

“姑娘,你是想去找姑爷吗?四姑爷都说了,几乎把苏州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姑爷,姑娘只不过是个弱女子,又怎么找得到。”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有分寸。”说完冰玉走了进来,对婧姝道马车已经备下了。

“四少奶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走到外面冰玉忍不住问婧姝,她心里想的和绵绵一样,四少奶奶该不会自己出去找四少爷吧。

婧姝没有出声,一路疾行,冰玉跟在后面需小跑才能跟得上婧姝的脚步。她不知四少奶奶为什么走这么急,她到底要去哪儿?冰玉疑惑着。

“四少奶奶。”吉祥早就已经在后巷等她们了。

他把一个小凳放在马车下面,婧姝扶着冰玉的手坐到车里,接着冰玉也上来了。等坐定之后,婧姝对吉祥说:

“去姚府。”

“好嘞,四少奶奶。”吉祥答应了一声,马车就朝前驾了起来。

冰玉诧异的看着婧姝,用试探的口吻对婧姝说:

“原来四少奶奶想回娘家。”冰玉见婧姝冷着脸,一言不发,不敢再问下去。

此时冰玉的心情是忐忑的,她心里有很多疑问想问四少奶奶,但又不敢开口,生怕惹四少奶奶生气。

束府到姚府的只有一顿饭的时间,等马车在姚府大门口停下之后,婧姝也不用冰玉搀扶,冰玉正想去扶她,她已经一阵风似的从车上下来了,吉祥还没有把踏脚的小凳放好,婧姝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当婧姝提着裙摆从吉祥身边跑过去的时候,吉祥愕愣了一下,这时只听身后传来冰玉的声音:

“吉祥,你把车远远的停在别处,停好之后再过来候在外面。”冰玉生怕让人看见束府的马车,所以才要吉祥把车停在院一点的地方。

新妇是不能随随便便归宁的,如果没有娘家的人来接,或者没有公婆的准许,新妇是不能回家的。这次出来上头肯定不知道,因此冰玉想,四少奶奶家里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可转念一想似乎觉得又不对,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家里肯定会派人过来知会四少奶奶一声,但并没有人说姚府出事了,要四少奶奶回去,莫非这是四少奶奶临时起的意?这么想着,冰玉已经走了进来。她还在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四少奶奶的哭声,婧姝的心往下一沉,她甚至愣怔的站住了,因为那种哭声显得很伤心,不是嚎啕大哭,但听了却让人心里觉得很不好受。如果不是这么伤心,是不会哭成这样的,冰玉绕过影壁,见正房的大门敞开着,而四少奶奶的哭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