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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者 第42节

“要去看儿子吗?”夏夜问,她还是不喜欢他的儿子,但却又无法讨厌那个会对她挥手再见的小飞,这一正一负,让人也很是迷茫。

“嗯,待会过去看看,晚上顺便送他去画画。”何汉川很自然第回答道,他在放面条的柜台前停留了一会儿,拿了几包方便面放进了篮子里,他以前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吃这些个垃圾食品的,可自从夏夜走了,他却开始怀念起方便面的味道了。

“我没想过你会那么快结婚。”何汉川冲夏夜道。

夏夜想了想,轻声道:“我俩都不是喜欢计划的人,没考虑那么多,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大不了再离婚。”

何汉川脸上的温厚笑容里有一瞬的黯然。他们之间就是想得太多准备得太多,可这都是老话了,都是自己决定走的路,无所谓后悔,只是觉得可惜。

夏夜在蔬菜的柜台选了些西红柿和生菜,其实这些事以前她也会做,可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第一次的爱情就像是在为第二次的爱情做准备,那些犯过的错误,不会再犯,那些骄傲,不会再过分。只可惜,这些改变却和那个教你成长的人无关了。

“打算和陶醉墨结婚吗?”夏夜问,心里已经没有了那种恼人的怨恨感。

她看见何汉川摇头道:“不是那回事了。”

夏夜笑笑,没再继续追问。临近下班,超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擦着他们走过,将他们挤在了一旁,他们一个抬头一个低头,相视而笑。

“报纸上总有你们的事情。”他们从生鲜区域逛到饮料区域,有一搭没一搭第聊着,“会说俞家的事情,也会带出点关于你的消息。”

“一定都不是好话。”

何汉川笑笑:“你们要是过的太好,大家会觉得自己太不幸,也是很痛苦的。”

他这样安慰人倒让夏夜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比他似乎要幸运太多,像是对不住他,她走在他后头,偷偷地打量他的背影,感觉到他像是平静湖面上的一叶扁舟,虽是波澜不惊,但却也渐行渐远。

他们买好了东西,在超市门口像普通朋友一般互相道别。夏夜开车回去的路上,将车窗摇了下来,感受着夜晚的凉风,因为这份安宁,她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别人看她都是幸福的,没有什么可忧心的,要是俞家没有那些事儿,她确实可以说是幸福的。可现在,俞知闲不幸福,不开心,让她也高兴不起来了。

她将车子停进地下车库,在进电梯的一瞬间,她有一丝冲动想要好好地抱抱俞知闲,亲亲他,同他说说话。因为这样的想法,情绪上也有了几分兴奋。

她开门进屋,将东西一股脑全部放进厨房,又按着抄来的食谱,将材料丢进砂锅里炖了一锅玉米排骨汤。她换了衣服坐在客厅里等着俞知闲回来,分针一格一格地移动,厨房里排骨汤的香气也渐渐漂了出来。

可她等得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第64章 无人欢欣

俞知闲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他推门进家,发现夏夜已经靠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面前的地上丢着她的笔记本和钢笔,不远处的电视里正滚动的新闻节目正在无声第重播昨天晚上的新闻。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阳台外面吹进来的风不时撩起窗帘,发出呼呼的动响。

俞知闲手里提着从外头夜宵店里打包回来的皮蛋粥,转身去了厨房,才走过去几步,便闻到了一股有些油冷的香气。寻着味道过去,在炉子上找到了那盅已经冷掉了的玉米排骨汤,汤的最上层漂着一层浮油,看着有点悲伤地可怜。俞知闲不知怎的,原本一颗好端端的心,登时就柔软下去。

他从厨房出来,从过道里望着熟睡的夏夜,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肉疼起来,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坐在了她的身边,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夏夜在半梦半醒之间支吾了一声,翻个身,带起了嘴边一丝口水。

李敖当年和胡茵梦离婚,据说是因为看见了胡茵梦坐在马桶上便秘的样子很是失望,原来大美女便秘起来也是这样低俗不堪。可这会儿,俞知闲看着夏夜嘴巴那抹口水,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美女在你跟前留口水,代表那已经是彻彻底底属于你的美女了,值得高兴。

他没再叫她,俯身过去,一手抓起她的胳膊绕在自己颈后,一手穿过她的膝盖窝,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夏夜这些日子有些没节制,总是在夜里叫饿,今天想吃甜的,明天又想吃咸的,吃完了又开始操心体重,俞知闲之前老安慰她,说她新陈代谢的快,胖不了,可今天一抱,顿时觉得前几天不该骗她,明显体重一路长虹了。

俞知闲将夏夜抱进卧室放到床上,自己随即也脱了鞋直接躺到了夏夜身边,他本想帮着夏夜调整个舒服的位置,可夏夜一转身撞到在了他的胳膊上,顿时醒了过来。

“才回来?”夏夜还没醒透,脑子还出于半梦半醒之间混混沌沌的状态,说完了这句眼皮子眼看着又要耷拉下去了。

俞知闲小声嗯了一记,转身朝着夏夜,将胳膊伸到了她的脖子下头,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身上很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烟气。

夏夜醒着的时候不讨厌这气味,可梦里正甜,猛地闻到了这股味道,顿时觉得有些心烦,于是伸手推了他一把。

“太臭了。”她抱怨,“你抽的还是染了别人的回来?”

俞知闲方才在外头连抽了几根烟,自己倒是不觉得,现在低头一闻,倒是也觉出来了。

“心里烦,忍不住多抽了点。”

“还是家里的事儿?”夏夜终于清醒了,可这清醒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叫人无可奈何的心烦。

俞知闲抱着夏夜,习惯性地将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爸进医院了。”他的声音闷闷第压在底下,就如同他心里的那些焦躁,被自己拼命地镇压下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暴乱而起,“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夏夜听了这话微微有些吃惊。

“严重吗?”她问,心里知道老人经不起摔。

“还好,有一条腿骨折,大概得养个半年。”

“伤筋动骨起码一百天,何况你父亲年纪也大了。”夏夜想了想又道,“我明天去看看他吧,不管他认不认得出我,总归是我该做的事儿。”

俞知闲没吭声,翻了个身将脑袋仰面看着天花板沉默了一阵。

夏夜没去吵他,枕着自己的胳膊默默第等着他开口。

“俞知乐正和秦双凝闹着呢。”俞知闲说道,“他说这是秦双凝故意的,要害死爸爸。”

“那不至于。”夏夜说,“你爸爸活着,秦双凝的保障还多些,死了倒是更没保障,她要是聪明人,绝不会做这种瓜田李下不讨好的事儿。”

俞知闲也是这意思,只是这话说出来,又变成替秦双凝说好话了,俞知乐根本听不得这些。

夏夜忍不住又问:“那现在谁在医院照顾?总不能两拨人在病房门口打架吧。”

“差点的事儿。”俞知闲眉毛一耸,似笑非笑地说,“秦双凝觉得糟糕了,这回给我哥可乘之机了。我哥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后来请了你伯父来才互相给了点面子,休战了。”

“我伯父都给请动了?”

“嗯,最后说定,照顾由秦双凝来照顾,但最后回哪里,等我父亲病好了再定。”

“都答应了?”

“暂时都消停了,闹得心烦。”俞知闲用手掌揉捏着脖子,那种疲惫的感觉比以前训练的时候要难熬上一百倍一千倍,每一天都让人觉得难以为继,“说起来,今天我哥还让我来找你谈谈。”

“找我?”夏夜心里知道要谈什么,可依旧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确定?”

“就是找你。”俞知闲扭头看着他,手指搭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地抚摸着。

“是想通过我找我伯父吧。”

“想让你和他谈谈。”

“谈什么?”

“谈什么你知道。”

“你觉得我能说得动我伯父?那你呢?”夏夜突然抓住俞知闲的手问道,“你希望我去找我伯父谈谈吗?”

俞知闲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全然没有打算,他现在就像是追赶自己时光的人,永远在做无用功,却又异常繁忙,繁忙得没有时间思考。

“你来定。”他说。

夏夜放开他的手突然觉得有些生气起来,眼前的人似乎根本不是她嫁的那个人,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总之现在她觉得看着的就是一个陌生的家伙,一个死气沉沉的傻瓜而已。

她想说点什么,可张开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个通情达理的妻子,理解他此时处于的不幸境地,毕竟之前都是他在帮助她,是时候回报一些爱与支持给眼前的男人了。

但夏夜又忍不住讨厌眼前这个无精打采的俞知闲起来,这是一种只会对亲近的人产生的挑剔心态,带着点不知所措的急切,迫切地希望他能变回原来的那个人,害怕他在不知不觉间改变,将原本她所爱的那些特质都给丧失了。

夏夜翻身起来,脱了衣服去浴室洗澡,浴室里水气缭绕,热腾腾的水珠打在她的皮肤上,轻重合宜,疏解了一部分挤压的烦躁。

俞知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他脱掉衣服丢进洗衣篮里,随后也踏进了淋浴房。

夏夜想要轰他出去,可他在水花里抱住了她。

“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没意思?”何汉川将夏夜转了个身,接过她手中的洗浴棉,轻轻地帮她擦着背,“这段日子的确不怎么好过。”

夏夜很想大声地说是,可又不想欺骗自己的感觉,她实在是很厌烦了。

“我以为和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就不会有任何物质上、事业上的烦恼了,结果反而更多。”

“是很糟糕。”俞知闲说,“不过错不在你。”

夏夜叹息了一声,转身看着俞知闲,心里的怨气就在他的一句话中消散了。

“啥时候是个头?”她无奈地问,“你姑姑的诉讼什么时候开庭?”

“下个月。”

“你哥哥和秦双凝的事儿呢?是要诉讼还是私了?”

俞知闲挑起了眉毛,眼神里又露出了调皮的神色,只有在这一瞬间,夏夜才又看见了她所爱的那个人。

“我可不觉得他们两的事儿能了,估计得没完没了。”俞知闲说。

这是个坦诚的答案,沉重地叫人近乎崩溃。夏夜无望地哼哼了一声,仰起脸,任由水流冲刷着全身。

他们洗了澡,刷了牙,换上睡衣钻进被子里睡觉。夏夜躲着俞知闲,因为她在生气,却不知道为什么。俞知闲也没有再去抱她,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太累,在脑袋碰到枕头的那一瞬间,他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俞知闲已经不在了,桌上热了粥,还留了个纸条,意思是今天也会回来比较晚,会和律师开会。夏夜人不太舒服,大概是昨晚睡觉没关门,冻着了,一早起来就有些嗓子疼,她知道这是感冒的前兆,本想买点感冒药了事,转念再一想,不如去趟医院,顺便可以看看俞和浦的情况,于是换了衣服直接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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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双凝搓了把热毛巾,绕着吸氧机小心翼翼第给俞和浦擦了把脸,老头子这几天心情不好,动不动地发脾气,护工要给他擦脸,他就生气地咕哝,给他擦脚,他就死命第蹬人家,也不管旁边那只脚还打着石膏。

秦双凝给他擦,他倒是不咕哝,只是秦双凝心里也不痛快,看他这样,愈发地生气。

“就把我当仆人了吧。”她回头去搓毛巾,身上的呢料外套有些碍事,便脱在一边,只穿了件绸缎衬衫做事儿。

“伺候你你就当是天经地义的了,我是个坏心眼,贪图你钱财的,真是有意思。”

俞和浦原本逼着眼睛,听了这话立刻睁开眼瞪着秦双凝道:“什么意思?你是谁,干什么这样说完,在我身边干什么?”

秦双凝心头一紧,一阵阵地难受。

“不干什么。”

她边抱怨着,边搅干毛巾搭在了洗手间的毛巾架子上。洗手间里的大镜子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映出了她不再年轻的脸。秦双凝到俞和浦身边工作的时候才二十六,正是最好的年纪,十几年过去了,年华老去,激情不再,以为能留下些相濡以沫的情分,结果一夕之间也都分崩离析。别人看她,都觉得她必然是图钱。可什么叫图呢?她倒真不是冲着钱去的,碰见俞和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有钱人了,她爱上他了,能说爱的是钱不是人?就算爱钱,也是人和钱一起爱着的。她崇拜他,将他当个了不起的人物,因为怕被他瞧不起,所以拼命第学,拼命地将自己也练成了个女强人,以为这样就能和他比肩而立。谁知道,学再多,改再多,也改不成他心里想的哪个样子,要是早知道是这样,当年就不该留下来。

可这些有关当年的后悔也只是一句空话而已,即便她有能力穿越回去,再遇上俞和浦,也不敢保证自己真能狠下心离开他。这都是命,她得认命!秦双凝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洗手间,看见自己的亲身儿子俞亚晖正坐在一旁的沙发里带着耳机听音乐,她又气了起来,心想,我认自己的命,但不认我儿子的命,他凭什么就不能与林显贞的那两个儿子平起平坐?她得为他争,可他怎么能自己这样不争,他不争我又争什么。

秦双凝心里这样想,可嘴里没说,只是让俞亚晖过来陪着他父亲多坐坐,说说话。

俞亚晖也不知道听见没有,眉头一皱将头扭到了一边,他压根不想来这里,有种上赶着的贱感,他心里想,不就是为了那点遗产么,人家不给他还不要了,难不成他还非得指望着那些东西过下半辈子?没有了他就能一事无成?他才不稀罕那些个鬼东西。

母子俩僵持着,谁也没有先服软的意思。秦双凝想要硬起来训斥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算了,她心想,那是自己的儿子,丈夫不是自己的丈夫,财产不是自己的财产,可儿子终归是自己的吧。

她不再坚持,自己拿了张财经报纸坐到了床边的靠椅上,带上眼镜正要读,却听见门口有人敲门,她以为是护士,开口让人进来,再一抬头看清楚来人,顿时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