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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者 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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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双羽感觉没脸见吴云葭,连她和戚忻小峰一起都给骗了,害他们这些天跟着担惊受怕,很是不落忍,所以才想过要躲去上海,不在他们眼皮底下装疯卖傻,去那边把事情都解决掉,再一身轻松回来。最后就因为没敢跟容昱硬拗,留在了北京,没逞想到最后还是东窗事发。这下好了,一大早就来兴师问罪……

听着身后的呼吸声,狄双羽身体僵硬,直躺到腰酸背疼腿都快抽筋了,终于忍不住长出一口气,“你要骂就骂吧,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是自己我不争气,还把关允当回事,才会搞出这么多花样来……”说着又鼻子发堵,憋出眼泪来,抽抽哒哒地辩道,“我不是因为他才哭,是觉得特对不住……嘴上说没事没事,可是我看得出你们都放心不下我,我就只想着怎么给自己出气。我知道我这么干挺过份的,想着我是因为他才这样的,他也会因为我去愧疚,为了弥补我而去做一些事……我不想害你们担心,就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让戚忻看到他那么对我,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办法能让你们不要再提这件事……”

“小小……?”

过于迷糊的呼唤让狄双羽止住哭势,翻个身不敢相信地看着背后这张惺忪的睡脸。

“又做恶梦了吗?”完全凭直觉地抚了抚她的手臂,吴云葭哄道,“没事了,别哭。”

狄双羽呆滞着,任她抬手给自己擦眼泪,“……你居然睡着了。”

“啊~”吴云葭昨天一宿都没睡踏实,来了看她装睡也知道叫不醒,索性补个觉等她愿意醒的时候再说。揉着眼睛坐起来伸个懒腰,“你要睡够就给我讲讲出了什么事,容昱干嘛疯了似的找你?你后来到底见着他没有啊?”

狄双羽吸吸鼻子,“见着了。”

“然后呢?”看这屋也不像有男人留宿过的痕迹,“就各回各家了?”容老板不是那么省心的人啊,该不会没打过她吧?

“不然呢?你还指望他把我送回来哄我睡觉?他凭什么?把我扔在马路上就对了,他早这么少管闲事了,我跟他有个屁关系,成心黑着脸管这管那……”

她突然暴走,吴云葭也没敢冒然打断,听她一会儿自嘲一会儿臭骂容昱,骂到最后又哭得说不出来话了,这才抱了纸巾盒给她,小心地问:“他昨天把你扔下自己走了?”

她只是点头,眼泪刷刷往外蹿,从来没见过的委屈相。

吴云葭想不通,“为啥啊?他那么紧张地找你,就为了二半夜把你扔到大马路上?”

狄双羽听出些不对头,抽噎着开口,“他没跟你说为什么?”

“没啊,不然我用这么着急吗?”吴云葭把眼一眯,“你是不是又改主意要去上海了?”

“戚忻也没跟你说什么吗?”她不解地抬头看着吴云葭,反正一双眼睛肿得快看不见人了,也不担心被看出心虚。

“……戚忻?又有他什么事?”脑中一个灵光闪现,吴云葭讶然掩口,“你和戚忻——不会吧?容昱知道了所以……他们哥俩打起来了?”

狄双羽想笑,一咧嘴不慎呛了口水,咔咔咳了起来。

“看不出来啊,戚忻那小子,连易小峰都不敢挑战,有胆子惹容昱。”吴云葭完全陷入自己假想的情节中了,既欢喜又忧心,也不管她呛着还是咳血,“再说就算容昱把你扔下了,那戚忻呢?”

葭子不明真相!狄双羽为此不知该庆幸还是烦恼,容昱没告诉她事情经过,自己更没勇气坦白,换句话说,失忆的事,对葭子还要继续瞒下去。

容昱是真不打算再趟这个浑水了。

“这怎么又躺下了?”吴云葭无奈地看着她缩进被子里蜷起来的动作,就怀疑刚才这一场哭闹是她在梦游。“睡吧,你得先睡着了,才能醒过来啊。”

狄双羽鼻音浓重地应了一声,又说:“真是变态,费劲心思把自己变成一个可恶的人,然后又期望别人来原谅自己。”

“哦,是够变态的。”吴云葭漫应,想着自己这趟算是白来了,又不好再去问容昱,既然她提到戚忻,那就把戚忻叫出来谈谈心吧。

狄双羽确信她找谁也谈不出个一二来,除了容昱,没人知道关允在北京,更想不到那天晚上她是和关允在一起,还叫来了赵珂,差点去了孙莉家……她都干了什么啊……摁灭烟蒂,狄双羽以指压碾双侧太阳穴,迫切希望停止这种自我厌恶。

吴云葭走之后,她就坐在沙发里,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半盒烟抽进去,也没想出哪句话哪件事不对,被容昱寻着了破绽。

都怪走得太近了。从她住进医院一直到出来的这段日子,似乎习惯了他三五不时的作伴,一些防备不觉撤销,该说不该说的话,也渐渐都告知与他。容昱是个危险的人,她根本不是对手,同他相识这么多年都不敢大意,却仍是在脆弱关头任他走进自己的生活,轻易起底她不想被人知晓的过往。

所以人常说好花还需雾中看,破坏她苦心营造的迷雾氛围,清楚看到的,怕是让他为之不耻的残花败柳。现在就算她想再恢复到从前那无话可说又无可不说的微妙关系,容昱怕是也不肯了。

而她自己,恐怕也回不去了。

“双羽呢?”大礼拜一的,邰海亮散会就跑来找人了,满心关切却扑个空,不甚期待地问她隔壁工位的同事,“请假啦?”

“楼梯间抽烟呢吧。”阿浩看不见自己的烟和打火机,据此推测。

邰海亮搓下巴,“她不是戒烟了吗?”

“是,没错,她现在都不带烟,尽朝我们借。”

“这也是一招。”邰海亮学到了,美滋滋去楼道蹭烟去。

狄双羽点了烟并不吸,叨在嘴里,抱着手机打游戏。

邰海亮赞道:“果然,不是自己烟就知道省着抽了。”

狄双羽“唔”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邰海亮苦笑,“妞儿,给个正眼儿呗。”

狄双羽摇头,“你特意找我肯定没好事。”

他也不兜圈子,“我不知道你跟关允掰了。你又没说。”

狄双羽豪气地挥挥手,“没事,代表总部送地方领导回家很正常。”

邰海亮对她的平静将信将疑,倒也不便细问,“你真能这么想最好。昨儿还跟十一聊起这事,他也说关允降不住你。”

狄双羽嫌弃道:“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聊这闺蜜话题,想想真瘆得慌。”

“嗨,早前就听说他是离了婚的,还以为是为了你,心想哥们儿够有眼光的,谁知道……另有隐情。”邰海亮这人看着说话不经大脑,事实该说不该说很有数的一主儿。男女感情这种事最是反复,还不知道两人后续如何发展,能不能再重修旧好,他不会把话都一早说尽,让别人心生隔阂。

狄双羽也没想他们见过赵珂就把关允贬低成什么样,男人的交情再没到份儿上,这种程度的理解还是有的。正因为理解,知道他是喝点酒就能在女朋友身边把情人叫来一起玩的品性,也就不难理解她为什么要离开这个人了。

提及关允,她隐忍尴尬的应对,以段瓷精明不难猜中。看见赵珂,邰海亮自然会向许宝乐寻根问底。结果就只证明关允这个人,事业上可以背弃亲手创下的瑞驰,感情上更是毫无专一可言。把赵珂叫来,就是借海亮的眼睛替段瓷重新打量一下这个人。当然,领导用人不惧短板,更不会过多干预私生活。这样的事并不足以使关允身陷囹圄,也远不能动摇他在新公司的重要地位,但最起码,他别想再打着和她不清不楚的暧昧扮成好男人招摇撞骗。

“垃圾。”狄双羽闯关失败,悻悻退出游戏,“没别的事儿走啦。”

邰海亮听清她说什么了,却不知骂的是游戏还是男人,摆手道个别,貌似自言自语地说:“这人喝多了乱打电话的毛病,谁都有,真不能太当个事儿。”

狄双羽冷笑,恍若未闻地掐了烟走人。

下午三点多,想等的电话没来,关允的短信倒进来了:在公司吗?

他还在北京?狄双羽盯着屏幕皱了皱眉。在,顶楼茶水间。回复之后拿了手机上楼,左右也差那么一步了,走完吧。

大厦共22层,顶楼视野理应不错,但因为楼体的错落设计,狄双羽身处的茶水间在一个凹进去的房间里,窗外有建筑自身的遮挡,看得远是远,但只有窄窄一条,仅能看见几米长的一段河面和对岸少许景致。因此这茶水间平常没多少人过来,阿姨也不放太多零食,只有个饮料机,能接到什么饮品还要看运气。

狄双羽时运颇高,接到了正想喝的奶茶,执着杯子站在窗前看茶熏蒸腾雾化了玻璃窗,等着那个短信上说五分钟,可过了十分钟还未现身的人。

等他早就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了,那些在转角就着一杯玛琪朵练习表情等他出现的日子,明明过去没多久,记忆却开始模糊了。容昱说她太懂自我催眠,也有可能吧,很多东西她一旦决定不要了,连扔掉都嫌麻烦,索性就搁在个不碍事的地方遗忘。

关允满脸抱歉地进来,接过狄双羽递来的一杯清水,仰头喝尽,“不好意思,刚要出门被绊住了,晚上就回上海,这边该处理的得弄利索了。”

狄双羽理解,颔首微笑,“免得来回跑。”一不小心又要碰面。

不适应她过于柔顺的性子,他敲敲后颈,“那天晚上喝太多了,没什么失礼的事吧?”

“还好啊,下车还记得给钱。”

“也就是因为你,拼命打着精神呢。”

“不说我们之前是酒后乱性的吗,还以为你会再把我带回家里一夜情什么的。”

他有些尴尬,“这种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

她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并不重,但在这安静无人的小房间里,一声脆响无比真切。

关允沉眸,嘴角抽动一下,到底没说出什么,只在眉心微皱的细纹昭示着不快。

狄双羽摊着一个巴掌,巧笑倩兮,“听见响儿了没有?”

关允压着火,“我那天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她仔细想了想,“没有吧,我也记不太清了。段总那瓶酒很好,我一时贪嘴,也没少喝。”

他无奈,“你是老拿红酒当饮料喝,酒量又差。”

狄双羽敛起眉,烦恼的样子,“所以动不动就喝醉了,给你讨个现成的便宜?”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下流吗?”

“关总别多心,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

“喜欢啊,就在一起。”

“不觉得我是很难甩的对象吗?”

“谁会老想着要分开?”

狄双羽对他这个偷换问题的答案不满意,“还以为是因为我漂亮才让你冒险一试的。”

他笑起来,“自恋女作家。”

“男人会喜欢不漂亮的?”

“是漂亮,但不只因为漂亮……”

“比赵珂漂亮吗?”她问得认真。

“……”

“啊哦,这时候不能犹豫,应该果断点头就对了。”

“你都想起来了?”

“是根本没忘。”她眼波平和,“别人可以当我全忘了,你也可以。”

他心中一荡,恍然意识到自己被耍,“那天你是故意送我去孙莉那儿的?!”

同情的目光自他脸上掠过,“要不然你还能去哪儿呢?”

“你想让她亲眼看见我和你在一起,自己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过,孙莉的事你可以交给我的,我其实很认真想处理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你却只当是威胁。”

“够了吗?对一个搂着我说我像她前男友的女人,你想我多认真?要算账是吧,冲我来。”他点着自己,声音有一点颤抖,是生气,是后怕,又或二者兼有,“你想干什么都行,要什么都拿走,无所谓,到你觉得解气了算,行了吗?”

“别这么说,你也没什么值得我拿走的。”她以食指拨开他的手,抚平他胸前并不存在的褶皱,“不管你像谁,我从没把你当过别人。我也有我的玩笑,但就到那次和你分手为止,我认真了。你一直说尊重我的决定、愿意放手,又一次一次找回来。你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承认,那么容易就妥协原谅,是我不对;对你有感情,是我不对;心软,是我不对。你可以怪我认真,但假如你曾经对我有一点认真,还希望你不要太自责。”奶茶凉了,啜一口沾在舌头上有些发涩,像她刚宣告完结的这场恋情。

原来有些东西不用变质,只是变个温度,味道就大不相同了。

杯子放到身后茶桌上,她看着他抵在窗框上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在纠结是骂她一通还是直接甩手走开吗?

结果他说:“对不起。”

狄双羽喷笑,“你并没做错,关允。”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不管怎么平衡,还是会有人受伤,是我错。”

“人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很正常。”即使有错,也是他自己的事,她没资格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