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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飘 476:梦醒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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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梦醒时分

两人不知道缠绵了多久,终于沉沉睡去。

松庄。

庭院深深、松林寂寂。

黑暗笼罩着整个宅院,一排排迎春的红色灯笼,在夜色中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林神医独居在松庄一片林子后面,他的屋子居然亮着灯,忽明忽暗。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夜阑人静,致远远远地就看到林神医房子里亮着烛火,脸上居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早有预感,是不是这几天的经历让他成熟了许多?

沿着积雪的小路,致远慢慢地走到屋前。

屋子里果然有一个人,一个很胖的人。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圆,圆圆的胖脸,圆圆的身体,圆圆的手。甚至连笑容感觉都是圆的。

他正用一种非常龌龊的笑容看着致远。

致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淫晦、恶心的笑容。见到这个人,他几乎要呕吐。

这个人就是费人,邹锋最信任的人。

费人喜欢的是男人,尤其象致远这样英俊的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因为他自己的很多地方退化的已经不是男人。

“二庄主。”费人居然行了个礼,样子就象是屋子的主人:“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费人怎么进的松庄?夜半三更来做什么?有什么企图?致远居然一句话也没有问,居然点点头就坐在了费人对面的一条椅子上。

费人实在很胖,一张太师椅被占得满满的,吱吱作响。

他在啃一块骨头,一块没有一丝肉的猪骨头。整个人看起来更象一头猪。

说是啃,没有肉怎么啃?其实是在舔,用舌头在骨头上舔得津津有味,口水顺着肥厚的嘴角往下流,一根骨头上都是口水。

费人脸上的表情仿佛很满足的样子,反复舔了几口,用一只油腻腻的手将骨头递向致远,说:“二庄主要不要尝一下?”

致远连忙摆手:“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费人立刻将拿骨头的手收回去,好象生怕致远会反悔,吃了他的骨头。舌头赶快又在上面舔了几口,才说:“其实骨头的味道很好的,你没有吃到太可惜了。”

致远一点也不可惜。

费人说:“你是不是很奇怪,没有肉的骨头我也吃?”

致远是有点奇怪。

“骨头虽然没有肉,可它还有味道。”费人说:“只要还有一点味道的东西我就舍不得丢。”

致远长吸了一口气,不这样他真的差点吐出来了。

“二庄主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一看到我就一副要吐的样子?”费人眨眨眼:“难道我长得不帅吗?”

说完,油腻腻的手从衣服里真的拿了一面小铜镜出来,在那里照尊容。

照了一会,仿佛对自己的尊容很满意。

“你长得真的很帅。”致远认真地说:“我怎么看来看去都象是在看一头猪。”

“猪?”费人好象很高兴,“我真的象猪吗?”

“是的。”

“谢谢二庄主,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话。猪好啊,不用忧不用愁,还有东西吃。”费人说:“只要有东西吃我就很满足了。”

他愁眉苦脸:“可是我经常都吃不饱。”

那么胖的人怎么象吃不饱的样子?

费人说:“所以我只好来松庄吃你。”

“吃我?”致远说:“我可不是骨头那么好啃。”

“当然,二庄主确实不好吃。”费人居然承认:“所以庄主才会让我来。”

“庄主?是邹锋派你来的?”

“是的,不然我怎么敢到二庄主这里来。”

“明白了。”

“这本来是你们的家事,外人不应该插手。”费人好象很为难:“可是庄主的话还言犹在耳,不敢不听,如果不吃你,他就会吃我。”

“你不会吃我的。”致远说:“我敢打赌。”

“赌什么?”

“赌你的那根骨头。”

费人很不情愿:“这个赌注太大了吧,换成别的怎么样?”

“换成什么?”

“就换成二庄主夫人作赌注怎么样?”费人一脸淫秽:“我可是一直在仰慕松夫人,能够与她共度良宵,赢了才值得。”

致远气得发抖,他还从没有见过这样无耻的人。

“为了松夫人我可以一天不吃饭。”费人好象下了很大的决心:“只能一天不吃饭,太久了我会饿的。”

“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吃。”致远怒急反笑:“你最好去吃屎。”

费人是邹锋最喜欢最信任的人,他做事的原则就是“庄主想什么就做什么,庄主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这样一个人,致远凭什么说费人不会吃他?

致远说:“你知道春秋五霸之一,尊王攘夷的一代霸主齐恒公姜小白吗?”

“不知道。”

费人说的是实话,一看书头就大,历史对于他来说只是“过去”,他需要的是“现在”和“将来”。

致远说:“齐恒公姜小白有三位亲信竖刁、易牙、卫开方。”

“——竖刁,是姜小白最亲信的宦官,他本来不是宦官,为了能贴身服侍他所敬爱的国君,自愿接受宫刑。”

“――易牙,是一位精于烹饪的专家。有一天,齐恒公姜小白说:‘什么肉我都吃过,只没有吃过人肉。’当天晚餐,就有一盘蒸肉,异常的鲜美。齐恒公姜小白大大地赞赏他,易牙说:‘这是我三岁儿子的肉,我听说忠臣不顾惜他的家人,所以奉献给国君。’”

“――卫开方,是卫国的一位贵族,他追随齐恒公姜小白十五年,都没有回家。对这三位人物所表演的一脸忠贞,齐恒公姜小白至为感动,非常的信任喜欢他们。”

“丞相管仲病危时,警告齐恒公姜小白说,他绝对不能使这三人掌握政治权力。”

“管仲分析说:‘人性是这样的,没有人不爱自己超过爱别人,如果对自己身体都忍心残害,对别人岂不更忍心下毒手!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儿女,如果连自己的儿女都能下得狠心,他对谁下不得狠心?没有人不爱自己的父母,如果十五年之久都不想见父母一面,连父母都抛到脑后,对其他的人又有谁不会抛到脑后?’”

“齐恒公姜小白一生都在管仲指导之下,只有这件事他大大地不以为然。”

“国君在私生活中,应该享有他的癖好,否则当国君便没有丝毫乐趣了,但这些癖好必须不干扰到国家大事。管仲死之前,还可以防止他们。管仲死之后,他们就像洪水一样地溃决。”

“纪元前六四三年,齐恒公姜小白生病沉重,不能起床。竖刁、易牙发现管仲姜小白已没有利用价值,效忠已不能带来利益,于是决定杀掉太子姜昭,拥立姜小白的另一个儿子姜无亏,这样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取得宰相的高位。”

“于是下令禁止任何人出入寝宫,三天之后,齐恒公姜小白仍然不死,竖刁、易牙、卫开方勃然大怒,把姜小白左右服侍的人全部逐走。又在寝宫四周,筑起围墙,隔绝内外,齐恒公姜小白不得不饿死在他的病榻上。饿死之后,苍蝇云集,尸体腐烂生蛆。一直等到蛆的数目多到爬出围墙之外,人们才想到这位英雄已死。”

“我给你说历史就是在说你。”

“因为你就是竖刁、易牙、卫开方一样的人。”

“你连妻女都献了出来,已经毫无人性,你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今后,杀死邹锋的人一定就是你。”

最后一句话让费人惊的骨头都掉在了地上。

“二庄主可不要乱说啊。”费人张大了嘴:“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的。”

致远讥讽说:“我说错了吗?害怕了?”

费人用手指指外面说:“当心隔墙有耳,万一让庄主知道了,被吃的人就是我了。”

“你怕隔墙有耳,就不怕掩耳盗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费人皮笑肉不笑。

致远说:“你不是来吃我的,要吃我你一个人不够,你不会一个人来。”

“并不是你不会吃我,只是你现在不会吃我而已。因为你现在还需要我与庄主抗衡。我只是你荣华富贵的绊脚石之一。”致远说:“你真正要对付的是邹锋,他才是你摄取最高权力最大的绊脚石。”

“只有邹锋死了,你才会得到整个‘怡和钱庄’。”

“所以邹锋现在要杀我,你说不定还会在旁边劝阻。”

“你现在一定会烧香拜佛让我活得好好的,让我尽量与邹锋火拼,消耗他的实力,最好是替你杀了邹锋,当然,这种机会很小。”

“说你象头猪也是在夸奖你,因为你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象。”

“我说的对不对?”

费人将油腻腻的手放在嘴里舔了几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该说什么。

邹锋确实命令他来杀邹松,他确实以一些堂皇的理由劝阻了邹锋,弄得庄主还很感动。大奸似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再见”

致远说完了这两个字,扬长而出。

留下费人一人在那里发神。

费人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死”,因为他付出这样多,为的就是“享受”,如果死了,就什么也享受不了啦。

外面还是一样的夜色,一样的雪景,一样的红灯笼,可是在致远的眼里,感觉赏心悦目得多了。

至少不再显得诡异。

道路是曲折的,在曲折中前进。一时的困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办法总是应该比困难多,关键是要有信心。

是的,信心。

对手越强、斗志越强。

东部大陆的本质就是斗争,斗争的本质就是信心。

一个人真正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

何况还有朋友。想到他的朋友,致远心里充满了自豪和力量。

朋友们一定会赶到的。

夜暮下的松庄一片沉静。

致远决定四处看看,走走。踩着积雪的碎石小路,慢慢地、静静地、无目的地散步。

任思绪自由想象。

致远很喜欢偶尔这种独处的感觉,喜欢这种淡淡的自由的随心的感觉。这时候的人才是真实的自己。

每个人其实都戴着一副面具,应付生活中方方面面人和事,面具应该无罪,罪恶的是面具背后的人心,有的人戴着面具是为了掩盖虚伪和丑恶,更多的人戴着面具是为了微笑着生活,带给别人快乐同时让自己快乐。

拥有一颗平常之心,远离诱惑,永远心平静气,不为世事庸扰困顿,以淡泊之心,在浮华世界中找寻自己的天堂。

只有边走边在想自己经历过的女人。

一夜情的、多夜情的、朱珍、纯……,在大战将至之前,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宅宅欲摧,他想的最多的居然是女人。

曾经有一块石头问佛:我究竟该找个我爱的人做我的妻子呢?还是该找个爱我的人做我的妻子呢?

佛笑了笑: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就在你自己的心底。这些年来,能让你爱得死去活来,能让你感觉得到生活充实,能让你挺起胸不断往前走,是你爱的人呢?还是爱你的人呢?

人生就是寻找爱的过程。

致远发现自己深深地喜欢上了纯。朱珍象一个夕阳下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纯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刻骨铭心。

――尽管他并不是纯真正的丈夫。

后花园。

转过一个院角,致远就看到了纯。

纯提着一个红色的小灯笼,一人在夜色中、亭台楼阁间悄悄独行。

致远连忙闪在一假山之后。来的时候,纯明明已经入睡,现在怎么会在这里,样子又是那样的神秘?

他发现并没有真正的了解纯。喜欢和了解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