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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指南 高干h 35.玫瑰

侍应生鱼贯而入,菜式很快上完,直到他们离开了房间,陈斯昱才回答:“假如你放弃了,我会觉得很遗憾。”他卷起衬衣的袖口,为李露白打开面前小盅的盖,澄黄的清汤里浮着一朵豆腐切成的银菊,纵横各切同等刀数的豆腐,细如银针,浮在鸡汤中时就散得宛如一朵菊,这个汤因此被称作银菊汤,一道噱头多过味道的菜,曾经和副司长赴宴时李露白品尝过。陈斯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才向后靠了靠,“露白,你真的还是很年轻。”

李露白拿起汤匙喝了一口,“师兄看起来大不了我多少。”

陈斯昱看着她,“你知道我不是指年龄的意思。”

他真的是一个极其成熟内敛的人,常年囿于外交场合的绵里藏针,说话总能找到最厉害的点攻破对方的立意,进退自如,却又还不动声色。李露白败下阵来,放下汤匙,“你看我现在连你也说不过,所以是真的觉得我合适去更广阔的平台吗?”

“我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还需要历练。”陈斯昱一字一句,“借调而已,真的值得你大动干戈,上升到其他不可说的层面吗?”

李露白想说些什么,陈斯昱却没有等她回答就接着说:“我在国外待太久了,很少借用典故,但有时候发现典故真是最好的解释途径,那你知道璞玉吗?”他看着李露白的双眼,“对一块璞玉寄予厚望、并且想打磨,是荒诞不经吗?我想应该不是。”

李露白彻底认输了,她没有躲开陈斯昱的目光,妥协了一步,“我手上的工作现在不适合交接,最早也要下半年。”

陈斯昱终于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他端起红酒杯,“我等你共事。”

李露白亦端起红酒杯,“我会考虑这件事的。”

陈斯昱低眼一笑,“一定要这样吗?”他放低了声音,像是在感叹:“你立场真是很坚定的。”

红酒在时间的催发下,已经完全醒了,李露白抿了一口,微微笑道:“其实师兄跟别人比起来,已经劝动我很多了,至少让我知道了我不是只活在别人的荫蔽下。”她肯定道:“避重就轻来迷惑别人,最后达到目的,也是很好的外交艺术。”

陈斯昱罕见的没有及时回答,他被她看穿了,她真是极其聪明,聪明且磊落。他顿了顿,诚实回答:“我确实有受李部长所托,但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

李露白放下红酒杯,提起筷子,“不能光顾着说话不吃饭。”

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两下,李露白奇怪,看向陈斯昱,“还有别人吗?”

陈斯昱摇头,“没有了。”

“陈先生您好,我是宋府宴的侍应生。”门外的人如是说道。

陈斯昱回答:“请进。”

门应声被推开,穿着制服的侍应生怀里抱着一束牛皮硬纸包裹的玫瑰,走近了李露白认出来品种是路易十四,是她们新闻司逢年过节最爱给公使夫人们送的花。侍应生将房间一角的花支架拿来,将花稳稳放好,再放到桌侧,彬彬有礼,“陈先生,这是二位的花,今天节日特殊,祝二位用餐愉快。”

李露白惊讶,忙解释,“我们不是……”

“好的,谢谢。”陈斯昱没有等李露白说完话,就对着侍应生礼貌回应。

侍应生离开房间,陈斯昱才回过头跟李露白解释:“花已经放下了,再说点什么显得很辜负好意,正好给你抱回去好了。”

李露白叹气,探手拨开包装看花,丝绒一般的花瓣,新鲜到挺拔伫立,感叹道:“不过这个品种不应该在冬天有的,宋府宴居然这么大手笔啊,特殊节日吃饭还附送礼物。”

陈斯昱点头,“嗯,是很大手笔。”他笑笑,“吃饭吧。”

这顿饭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用餐完毕后李露白跟陈斯昱还聊了一些其他有的没的,是一次很愉快的相聚,就是令人有些犯困。车已经让侍应生开到了山脚下的入口处,他们沿着公路缓缓走下去,沿路两边是高耸的梧桐,还有雕刻精致的铁艺路灯,亮着清冷的光。只是这个时节不大凑巧,不能看到枝叶葳蕤时的景致,否则梧桐荫道,实在很有散步的氛围。

李露白打了个哈欠,“你太难回国一次了,不然宋府宴的这条梧桐道是很好看的。”

陈斯昱双手揣在深色长羽绒服的包里,偏头看了看李露白,“你困了吗?”

李露白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真要我睡的话,我应该也睡不着的。”

前边的柏油路广阔平整,这个时间不是一般宴会的时间,这一路也就没有见到车。陈斯昱体贴的将花束从李露白怀里接过,“到门口我再给你。”

李露白点点头,也没有推辞。这条路也并不算很漫长,李露白目无焦点的看着前方,直到庄园的大门已经可以被看见,她才突然开口问:“师兄是为什么从事外交呢?”

陈斯昱想了想,“我已经不大记得清楚了。”

在快要走到的时候,李露白停下了脚步,“我的妈妈是一个外交官,因为她我才会想从事外交。”

陈斯昱显然知道李露白的亲生母亲,白暨扬曾经是一位很优异的外交官,当年的那场外交事故也极为罕见,炮弹落入大使馆里,顷刻一切夷为平地,只要提起白暨扬,外交部没有人会不知道。

陈斯昱也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李露白,听到她继续说:“我想做一些她本来要做,但又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可我现在好像又在违背这个初衷。”她转头看向陈斯昱,“借调过去是件坏事吗?好像不是。”

陈斯昱被她的话问住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找到能够回复的话。他的这个师妹,是一个很通透的人,没有人能靠近她的困惑,她清高得只听得进去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