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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不能说的秘密:全2册 第15章 牡丹亭外谁解意,生日夜里独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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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为周亦担心,可想想自己也是有心无力,除了精神支持,也做不了什么具体的事情。wwwwcom便转移话题道:“你的孩子怎么样了?”看小崔似乎有些憔悴。

小崔眸子里的神色一黯:“这两天准备做了,约了xx医院。”

她说的那家医院是专做妇科疾病检查的,虽然是家私人医院,但是规模很大,口碑也不错。我之前也差点去那做了,但后来又觉得远,打车不方便又换了家。

“约了哪天,有人陪你去吗?”我想着小崔已经结婚了,应该老公或家人会陪着吧。

小崔眼圈一红:“我老公出去培训,他爹妈想孙子都想疯了,哪敢告诉他们我要做掉。我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我心里一酸,当初自己孤零零上手术台的滋味有多凄凉,犹如昨日。我对小崔道:“我陪你去。照看照看也好。”

“太麻烦你了。赵姐,我自己能行。”小崔笑笑,恢复了自如。

中午时分,周亦回来了,看到我面色一喜:“回来了?”

一个回来,让我心里一暖,竟有点眼圈红红的感觉。周亦对我,虽然我至今无法把握是什么感情,但是总之让我处处觉得温暖,却又毫无压力。

我对他笑笑:“嗯,上午忙什么去了?”

他耸耸肩膀:“又去摆平顾大小姐了,一条狗解决了,她说材料报上去了,等批。”

我抽抽嘴角,这句话,听着还真别扭,狗比人都管用?却还有些担心:“上头会卡吗?”

“应该不会,她这通过了,上头就是走流程。”周亦面色轻松了些,从兜里掏出两张票:“顾婷婷送的,找个时间一起去看?”

我斜睨了两眼,噻,我的眼睛瞪大了,居然是皇家粮仓的《牡丹亭》。皇家粮仓在北京二环里东四十条附近,原本是明朝的皇家粮仓,后来被一个文化商人租了下来,一番精装修,开始上演昆曲《牡丹亭》。

这个原来北京台的一个节目报道过,宣传“在六百年的粮仓看六百年的昆曲”。但在我看来,那里最大的特点就是个“贵”字,票价最便宜的还要近六百元,最贵的都上万。上万的票据说真的像旧社会听戏似的,在包间里,喝着小茶,啜着点心,看台上的风情万种。其余的好在哪儿,我也没去过,体会不到。但电视上对其大加赞美,说是能非常艺术、身临其境地体会昆曲的精妙。称其为厅堂般的“牡丹亭”,是精品之极。

虽然我是在水磨腔的故乡长大,自然是爱听那良辰美景奈何天,只是心向往之,那价格早把我击退了。

如今顾婷婷送周亦《牡丹亭》的票,可见对周亦也有一番了解,送礼不外乎投其所好,她若是对周亦不了解,也不会知道周亦独钟情于传统文化。周亦这次赚大了,一条狗换了一个人。想到这儿,不觉想扑哧一笑。

我抿嘴笑着:“人家是请你,我去了不是坏事儿吗。”

周亦一愣:“你想多了吧,人家给我票的时候说让我带朋友去的。”

我对着周亦频频摇头:“你啊,真是笨死了,人家好歹也是个大小姐,难道还主动邀请你不成?可你看看这票,除了你周亦,谁会去看那个高雅的东东?很明显大小姐也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却也佩服顾婷婷的聪慧,送周亦两张票恐怕也是个试探,若周亦是一个人去呢,自然以后私下联系就顺其自然了,若是周亦带着女朋友去呢,顾婷婷也不会尴尬。真是个很好的试探法子,比直接问有没有女朋友高明多了。

周亦挠挠头,有些纠结地看着我:“不会吧?”

我故作认真地点头:“会,当然会。”

周亦一把拽着我的胳膊,一副言辞恳切的样子:“小薇,那你更得陪我去了,绝不能让她误会。”

我开着他的玩笑:“有了顾大小姐的支持,你以后还愁什么贷款。”

周亦眸子一碎,第一次冷冷地和我说道:“我谈的是生意,不是卖身。”

说完直接回了办公室。留下我愣愣地呆在原地,这个玩笑,开大了。

下午开始在电脑上整理数据,把所有的文件分门别类归好。为交接做着准备。周亦下午又有会,我也没时间和他说辞职的事情。

短信问了子越是否回家吃饭,答复我:“回。”

心里便开始雀跃,想着晚上要做几个菜。总觉得一起吃着家常菜才是温暖惬意的事儿,在外面吃饭总归少了自在。但是不知他是否喜欢过这种居家的生活呢?

下午他来接我,一上车便问我:“想吃什么?”

我有些怯怯地问他:“晚饭在家吃可以吗?”

“好。”他眉毛一挑,笑道:“你下厨更好。”

“真的?”我两眼放光,“那可不可以带我先去买菜?”这个要求提得有些大胆,若是以前,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想象冯子越会带我去超市。他那样的一个人,似乎是游离于柴米油盐的琐事外的。所以对他的答案有些忐忑。

“小区不远处有个家乐福。”他思索了一下,肯定地答复着,却让我吃了一惊,他,居然知道家乐福。

我有些惊讶:“你知道家乐福?”

“我是火星人?”他看了我一眼,有些好笑。

“不是,不是。”我忙着解释,“我没想到你这么……知识丰富。”

他有些哭笑不得:“赵小薇,你骂我呢?”

我嘿嘿一笑,心想,你在我心里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神啊。他的家乐福,忽然把我和他在生活上拉近了许多。不像之前我的感觉他就是高档饭店,而我只是家常小菜。

他把车停在停车场,我让他在外等着,说实话,虽然他今天很亲民,但让他西装革履的和我去买菜,我还是觉得有些暴殄天物,也会浑身不自在,有把辣椒当成西红柿买的可能。

当我推着一车东西出来的时候,看到他靠在车旁吸着烟。华灯初上,几束灯光星星点点地照着,他在灯下悠悠地吐着烟圈,看我出来,淡淡地绽开一个微笑。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如果生活就是这样,他说的那个“一直”该是多么美好。我素手羹汤为他洗衣做饭,他浅浅淡淡陪我买菜逛街,这样的日子,足矣。

我在厨房里忙乎着,虽然我的厨艺抓住男人的胃有点困难,但勉强吃还是绰绰有余。炒了几个家乡的特色小菜端出来,看向他的神情有丝忐忑。

“好吃吗?”我看着他的表情。

“好。”他抬头看看我,眸子少了以前的阴霾,多了安宁,“这样的饭菜,很好。”

我舒了口气,笑笑:“我还担心你只喜欢吃五星饭店呢,还好你好伺候。”

他抽抽嘴角:“五星饭店吃的是生意,哪是吃饭。”

说起生意,我忽然想起周亦的事,冷不丁冒出个念头,子越不是老辣吗?现成的老师为啥不请教一下呢。可他对周亦有所顾忌,我也不好直接问。

犹豫了下,反正也要辞职了,最后为了周亦两肋插刀一次,便试探着开口:“对了,公司有个部门的主管,很不好打交道,你说有什么办法解决啊?”

子越一愣:“跟你不好打交道?”

我摇摇头,看着他略带思索的目光,又忙补充:“很多人都觉得不好打交道,领导都拿他没招。”

“开了不就得了。”他夹了一筷子菜,轻松道,“这个炒得不错。”

看他似乎对这个话题没兴趣,我还不死心:“就是老资格不好开嘛,你比较有经验,我想请教请教你,如果是你,怎么做?”

唉,为了给周亦出个招,我真的豁出去脸皮了,这种马屁还从来没拍过呢。不过隐隐自己的内心也有些好奇,很想知道江湖老手会怎么处理。

子越阴晴不定地看了我两眼,冷笑道:“别说周亦连这个能耐都没有。”

我一愣,他怎么这么敏锐?他怎么知道我在说周亦。看我有些慌张的目光,他放下筷子,笑看着我,目光有些犀利:“今天这顿饭怪不得这么好吃呢。”

我的心一突,他的神色让我有些慌张不安,却也有些自责,谁让自己好奇害死猫外加多管闲事的心思大作招来的事儿,便继续干笑着:“你也算教教我嘛,别说你也不会。我可是替你把牛都吹出去了。”

“还用上激将法了。”子越看着我笑得有些玩味,“你对我怎么就没这个耐心?”

有我这么可怜顶着压力追着拍人家马屁的吗。我暗暗咬牙,抽抽嘴角:“你不知道就算了。”

子越看着我皮笑肉不笑道:“不破不立。”

这是啥意思,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就是办法?”

他点点头,语气有几分不耐烦:“周亦要连这点悟性都没有,还教什么教。”继续吃着饭。

我看着他,脑子转了好几个弯,还是没想明白他这是指什么。若说人情世故眉眼高低,我看看还能领悟一二,这领导手腕的一波三折,我还真是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

转日子越送我上班,到了楼下忽然冷冷来了句:“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痛快,又送劳力还出点子,这是谁的公司?”

我扑哧一声,“才回过味儿?”看他微怒的神色,忙吐吐舌头,怯怯地说,“你就当学雷锋了。”

“你,”子越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看我满含期待地看着他,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着:“你有没有msn?”

我又是扑哧一笑,什么msn,不就是qq的功能吗。只是个装模作样的qq。“你也上这个?”

“前几天李秘书刚帮我装了,我学着用。”他神色恢复如常,似乎这是件极正常不过的事儿。

我使劲地憋着笑,给他短信了我的msn号码。看他开车离去的身影,我忍不住自己站在楼前捂嘴大笑起来。冯子越玩msn……太让我忍俊不禁了,他和我的距离似乎越来越小,下一步我是不是该教会他用qq,再玩个种菜斗地主?想到这里,脚步轻快了许多。我一蹦三跳地跑上楼。

到了公司,正迎上小崔愁眉苦脸的回来,见到我像救星似的:“赵姐,这个单子你去和周副总说吧,袁经理说他做不来,让别人接手。”

我一怔,正好要找机会和周亦说不破不立的事儿,便接过了小崔手里的文件。

敲开周亦的屋门,我笑笑:“老板,你的单子被袁经理拒了。”

周亦无奈地摇摇头:“这个老袁,越来越过分。”

“你有什么办法吗?”我先试探着周亦的意思,万一他自己已经有了对策,也不便冒然说出子越的主意。

“最近没空理他,但是也够闹心的。一时还没想到怎么应付,老资格了,有周川撑腰,也开不了。”周亦叹口气,抿了口茶,“怎么我自己冲的茶没有你冲的好?”

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纵然我冲的好,过了这周,也不能再给你冲了,心里无端有些伤感。

得了他这么久的照顾,回报他一个方法,是不是可以让自己的心安宁些?我缓缓开了口:“你要不试试不破不立的方法?”

周亦一愣:“不破不立?”

我的心一慌,他如果让我解释我哪解释得来啊。便看向别处,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考考你的悟性。”

周亦低头沉思了片刻,忽然眼眸一亮:“知道了。等并购结束,我就开始对我主管的这几个部门重组,就有理由新陈代谢了。”

我恍然大悟,“不破不立”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领导们想换人又没理由的时候,就把部门拆了重组,借此把碍眼的踢掉,再把心腹提上来。还做得不露声色。冯子越果然是个老手。心里竟油然升起了一股自豪,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

周亦有些激动地抓着我,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小薇,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我心里一突,很想直接告诉他,这是冯子越的办法,可看着他微微激动的眸子,想想他那天见子越时的锋芒,在他面前始终无法开口提子越。想了想缓缓地说着:“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还学会讲故事了?”周亦的神情一松,坐在椅子上抿着茶,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以前,某个城里有两兄弟,都是围棋高手,摆棋开擂,无人能敌。后来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公然挑战这两兄弟,口气很大,要同时和二人开战。两兄弟很不服气,年纪这么小还同时对阵两个人,简直是侮辱。”

边讲着边偷眼看了看周亦,他正听得起劲,含笑看着我,我便讲得更流利:“但是小女孩的赌注开得很高,兄弟俩都答应了。比赛分别在两个屋里进行,不到半天,兄弟俩汗流浃背,小姑娘却轻松地在两个屋里穿梭。最后和两人都下了个平局。可人家一对二,所以输赢不言而喻。可最后当小姑娘拿着战利品离去的时候,兄弟俩傻眼了,原来小姑娘不过是用老大的步骤和老二下,再用老二的拆招回敬老大。”

我的故事讲完了,周亦的眸子一黯,摊手笑笑:“我明白了,帮我谢谢你的老大。”

我微微一笑。正要说辞职的事情,周亦忽然道:“明天怎么安排?”

我一愣:“明天?”心里道这是个什么日子。

“寿星,你这么健忘啊。”周亦敲敲我的脑袋。

我的生日?这么快又到了。我笑笑:“暂时还没安排。”

“那中午我预定了。”周亦笑着。

看着他殷殷的眸子,我不知该说什么。忽然电话响了,我便忙出去接电话。

中午休息时,加了子越的msn。问他:“吃饭了吗?”

他回得很快:“嗯。你呢?”

“吃了。”顺手发了张米饭的图片。

他很快也回了一个,居然是一个小龟在吃米饭的图,我忍不住扑哧一声,他怎么可以这么萌,那么严肃的人,居然发这么萌的图片。我的心里瞬间甜丝丝的。

正要再回,小崔敲门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道:“赵姐,我下午去做手术了,你帮我罩着点。”

我一愣:“你下午手术怎么还在这儿?”

小崔咬着嘴唇:“我怕别人知道。我不像你,可以跟着周副总做助理,市场部的新经理马上来了,我的职务还没定,我怕因为这个受影响。”

我的心一酸:“别傻了,什么能比上身体重要。你去吧,我帮你盯着。”

却是下午三点多,忽然又接到她的电话,几乎带着哭腔:“赵姐,我的预约卡找不到了。你帮我看看桌上有没有。”

我安慰着:“别急,我帮你看看。”

小崔有些着急道:“赵姐麻烦你了,再等一会儿就该我了,补办还得重新再约,特别麻烦。”

我暗暗腹诽,私立医院怎么可以这么不靠谱,按理拿个身份证补办预约不就可以了吗。我放下电话匆忙去小崔桌上翻,果然翻到了她的卡。想着她老公在外地,身边也没个人,我还是给她送过去吧。便给她回过去:“我给你送去,你折个来回已经赶不及了。”

小崔再三感谢着。

我冲到周亦屋里去请假:“老板,我出去一下,急事。”

周亦看我着急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道:“什么事?”

我一时找不出个合适的理由,可小崔和我说过多次,不敢让公司的人知道。这让我怎么说,看一眼周亦屋里的挂钟已经四点差一刻了,我一跺脚:“我必须得走了,周亦,你批不批我都得走。”

说完不再看周亦的表情,匆匆冲了出去。到了楼下发现周亦跟了出来,我有些诧异:“你怎么出来了?”

周亦叹口气看着我:“你这么着急,我能放心吗?到底什么事儿?”

我边听着他说,边挥手打车,可这个点儿快到晚高峰了,来往的出租几乎都是满的。我更急了,一咬牙:“周亦,帮我个忙吧。送我去个地方。”

“没问题。”周亦转身向他的路虎走去。

“但是你要保证你今天看到、知道的,都是以我朋友的身份,不能以公司副总的身份。”我补充着。

“没问题。”周亦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安心。将车开了出来。

路上我告诉了周亦原委,周亦有些沉默。

“为了公司的一些条条框框,生生把人逼成这样,是不是有些……”我一时找不着合适的词。

周亦淡淡地笑笑:“无论怎样的制度,总会有不尽人意的地方。”

我一怔,对周亦这句答复,有着说不上来的如鲠在喉,却说不出哪里不对。是冷静还是清冷?我说不上来,自己满腔的焦急与怨愤也生生地被堵在了心里。第一次对周亦有了种疏离的感觉,那是一种居高未知卑微忧的冷漠,让我有些陌生。原来在某些地方,他也有他固执的坚守,是我无法触碰的。也是令我心生寒意的。

到了医院,我给小崔打电话,将卡给她送了进去,小崔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看我进来,一下紧紧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她的手好冷。

她又看了眼我身后的周亦,脸色变得刷白,有些害怕地看着我:“赵姐,周副总怎么……”

我轻轻抱了抱她,拍拍她的背:“放心,他送我来的,他现在只是一个关心你的朋友,不是副总。”

小崔的神色缓了下来,落下了眼泪:“我没想到我会害怕,我以为很简单。”

我能理解小崔的害怕,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没做之前天不怕地不怕,可在这种环境里等着,看着进进出出的白衣天使和手术后面色惨白的同病相怜者,我也怕得直抖。可惜当时,我连一个可依靠的肩膀都没有。

正好护士叫到了小崔,她有些怯怯地进去了。

我不忍离去,站在外面一直等着,周亦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你怎么了?”

我的眼圈有点红,叹口气:“为什么惹事的是男人,受罪的却是女人?”

周亦一愣,放在我肩上的手用力地掐住我的胳膊,沉声道:“也有的男人,愿意承担责任,愿意疼爱女人。”

我的心一突,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悄悄将身子从他的掌心转了出来。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依旧是那个搞笑的女声“你寂寞才找我……”看着周亦有些玩味的目光,我慌忙翻出手机接起来。

“你在哪儿?”子越低沉的声音。

我本想说医院,可这个医院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妇幼医院,再加上身边的周亦,我怕说不清楚,便简单说:“在外办事呢。”

子越轻轻“哦”了一声,道:“我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我舒了口气,看看手机,已经快五点半了,还好他不回来吃饭,便不会去接我,否则还真赶不回去,又会被他瞎猜忌了。

等小崔出来,看她苍白的脸色,我心疼地忙上去扶着她。和周亦一起把她送回了家。我又折回办公室取了点东西,看到我未关的电脑上有一堆qq的消息提示,打开一看,全是冯子越的:“晚上不回家吃饭了。”一句话发了足有三十次,满屏,我不觉有些好笑,他以为我不回是没收到吗?想想他傻乎乎不断粘贴复制的样子,会不会又是皱着眉头懊恼地嘟囔,瞬间心里竟然全是幸福。

“傻乐什么?我送你回去。”周亦走过来看了眼我的电脑,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凝固。

我忙把电脑关了,推辞着:“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他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失神,半晌道:“一个朋友担心你路上有事,这,也要拒绝?”

我心里一暖,说不出话来。周亦些微受伤的神色让我有些不忍心,便随他下楼了。

一路上,他没怎么说话,表情有些沉郁。以前在车上他倒不像冯子越那么沉闷,通常会找个话题聊两句。现在随着他的沉默气氛微微有些压抑。

我想着话题道:“你给小崔批两天假吧。”说完就开始骂自己猪头,这个话说得真是找抽,刚才人家在去的路上还说“总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现在自己就不长记性,又开始说这个话题。

半晌,周亦才道:“既然你开口了,那就批吧。”

我心里一颤,只是因为我的缘故?便又找补着:“那个,你不用顾忌我,按照公司……”

周亦的眸子一沉,打断我的话:“我不可能不顾及你。”

我的心忽然狂跳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的感情,我一直拿捏不准,他的情感收放很自如,虽然我知道他对我很好,一直很照顾我,可这份照顾,比朋友深一点,却又比恋人浅一些,分寸把握得极好。譬如他从不会在私人的时间找我说私事,也不会发什么暧昧的短信或电话,但是工作中的接触交往,他又比一般的上司体贴入微,以至于我时常迷糊,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不管怎样,我和他的工作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了,我沉默了片刻,把这两天一直要对他说却总没机会说的话说了出来:“周亦,我要辞职了。”

他一震,转头看向我,眸子里的神色几乎碎裂:“为什么?”

“我有些累。”我不敢看他的眼神,低下头。

“这不是理由。”周亦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你说过会支持我的。”

我咬咬嘴唇,周亦此刻的表情让我有些自责,对他,我始终亏欠良多。我叹口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走了,也许下一个助理更能干。”

周亦转看着我,胸腔有些起伏,像是在竭力平息着什么,忽然一把把我揽入怀里:“小薇,不要走。”声音有些绝望的沉痛。

他的伤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很震动,一时竟忘了挣脱,只艰难地说着:“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过了一会儿,周亦缓缓把我放开,神色有些恢复:“抱歉,我有些……失控。”

接着又像解释什么似的:“你带给我的精神支持,太大了。”

我一怔,精神支持?的确,他回国不久,这些公司里的烦恼,除了我,也不好说。圈内的不便说,圈外的说了不能感同身受地明白,他的孤独,无人能解。

我牵强地笑笑:“我们不是同事,还是朋友啊,我还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他凄凉地笑笑,道:“好。”

回家后吃过饭,便又是寂寞冗长的等待。子越的应酬很晚,后半夜回来躺在我身边,我起身去为他倒水放到床头,却发现他身上并无酒味。我的心一颤,说不出的滋味。他本身酒量不小,生意上的应酬极少有不喝酒的情况。我很想破口而出问问晚上是什么应酬,可想想他说过要我给他一段时间去处理一些问题,还是没有张开嘴。

一段时间,不是立时三刻,我不愿把他惹烦,却是自己辗转反侧在床上彻夜无眠。

早晨起来,心里多了分忐忑。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很希望一睁眼他就能对我说句“生日快乐”。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我希望早晨第一个和我说生日快乐和夜晚最后一个说的人,都是他。

他却一如往常,并无异色。我有些颓丧地去厨房弄好早饭,煮了两碗面条。他对我微微一笑,埋头开吃。

我心里像猫抓似的,看着他,恨不得就开口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说句生日快乐吧。可这种事,只有人家主动记得才有意思,提醒过后有什么趣?

我懊恼地使劲扒拉着面条,子越嘴角抽了抽:“面条又不难吃,你干吗跟它有仇?”

我愤愤地想着:我是和你有仇。却也说不出口,只得讪讪笑笑继续和面条纠结。

他送我去公司,一路上我一直在祈祷着:说句生日快乐吧……看着车子离公司越来越近,都看到了公司的招牌了,我的心一沉,祈祷无效。有些懊恼。赵小薇,你还真指望人家一个大老板,公事百忙,私事比公事更忙的人,能记得你的生日?做什么大梦呢。

车停了,我有些失神地看看他,低低说了句:“我走了。”便下了车。

有些失望,却闻得背后他的声音,“下午早走一会儿,五点我来接你。”

回头看去,他也下了车,站在车门口,正看着我,唇际一挑,笑得很坏。

我一愣,眼里开始泛光,心开始狂跳,我的祈祷终于显灵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深看向我:“薇,生日快乐。”

如果说什么是排山倒海的喜悦,那一刻我深有体会。突如其来的幸福,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情不自禁第一次那么激动,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他还没怎么样,我自己的脸已经臊得绯红,急慌慌地解释着:“我……太开心了。”

他神色一僵,转而眉眼都笑开了,一把紧紧揽住我,动情地低语着:“薇。”

我慌忙把他推开,偷眼看看来来往往的人,要了命了,我和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这个样子。看他还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忙逃进了楼里。

到了办公室给周亦送文件,他正倚着窗户喝着茶,目光在楼下川流的人群里穿梭。

看到我,他淡淡一笑,眸子里的神色有些黯然,我心里一惊,他不会一直在这儿站着吧,那刚才我和子越的……再看向他的目光,有了丝忐忑。忐忑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有时看着他失神的目光,憔悴的神色,也会有一丝不忍。这丝不忍是怜惜还是懂得的伤怀,我也不明白。

他转而一笑,神情变得轻松:“别忘了中午我预约了饭局。”

我一愣:“只有你和我?”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如果只有我和他,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去的。我怕有些事情,走上了不该走的道路,也怕失去一个时常让我暖心的朋友。

他笑笑:“不是。还叫了邵琦和徐硕。”

我舒口气,开心地对他笑笑:“谢谢!”周亦,终究还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不会给我带来不该有的压力。

中午时分,周亦带我去了附近一家很有特色的餐厅,进门便可以选不同主题的包间。什么“魔幻世界”“80后”,等等。

我认真地看了看那些主题,手指不觉指向了“童话城堡”道:“这个看着不错。”

周亦笑着:“我就猜你会选这个,我订的就是这个。”

我一愣:“那你干吗还让我选?”

周亦摸摸头:“检测检测心有灵犀的程度。”

我抽抽嘴角:“你怎么知道我会选这个?”

“每个女孩,据说都有个公主梦。”周亦看着我的眼眸,眼里含着几分笑意。

周亦说过的让我心里一暖的话有很多,但这句话,让我格外动容。是啊,每个女孩都有个公主梦,都希望被捧在手心的疼爱着,希望有个王子不远万里的来寻她。只是,公主,这个高贵的称呼,我这个暗夜的曼珠沙华怎么配的上?

一刹那的心酸,我的眼圈红了。

“别愣着了。”周亦揽过我的肩往里面走去,“邵琦他们都等着了。”

服务员把包间的门打开,我刚迈进去一步,就呆住了:屋里是欧式古堡风情的装饰,像个童话世界。最震撼的是花的海洋,地上铺满的是花瓣,屋里的各处都摆着花束。

我呆呆地叹着:“这每天得多少花儿啊?”

还没回过神,邵琦一下跳到我面前,笑着:“姐姐,生日快乐。”

徐硕也站起来:“薇姐,咳咳,薇姑,生日快乐。”

邵琦笑看徐硕:“装嫩过头了,给我们所有人涨了一辈。”

徐硕嘻哈着:“这不是为了讨寿星开心吗。”

邵琦瞪了他一眼:“一点儿诚意都没,我今天还有个朋友也生日,我都没去,专来看姐姐的。”

“什么朋友这么有缘啊?”我随口问着,往座位边走去。

看着邵琦的神色,我心里一颤,已有几分明了,估计又是和冯子越有什么关系的女人吧,才会让她欲言又止。但也不好当着这么多的人扫兴,便只当没看到般坐下。却如揉了粒沙子般心不在焉。

徐硕和周亦开着玩笑:“二少,你的花从哪儿空运来的?够新鲜,我都闻见露水味儿了。”

我一愣:“这花儿不是餐厅提供的?”

徐硕像看外星人似地看着我:“薇姑,你这是冷幽默吗?”

周亦刚和服务员不知说了些什么回来,听到后拍了拍徐硕的肩膀笑道:“别拿她开涮,她又没来过。”

邵琦也白了徐硕一眼:“我也以为是餐厅提供的呢,怎么着?”

徐硕双手抱拳:“姑姑们,我错了。”

我心里暖暖的,刚才因为露怯的一点害羞也随即烟消云散了。却也为周亦的心思有些感动,如果真如徐硕所说是周亦专程运来的,满室的花瓣,倒真的要花不少力气。我的心有丝不安。

周亦淡淡笑笑:“北京郊区也有不少花卉基地,随便打个电话就来了,不麻烦,还新鲜。”说罢似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我回了他个安心的微笑,不费周折便好。

午饭西餐为主,好在我现在用起刀叉也没那么费劲了,吃得也不错。席间徐硕插科打诨讲着笑话,周亦时不时和他杠两句,我和邵琦抿嘴直乐,气氛暖暖的。

正好服务员进来,邵琦拿出相机,对服务员说着:“麻烦帮我们拍一张吧。”

徐硕指挥着造型,我坐在椅子上,凸显着寿星的地位,邵琦俯身抱着我的肩,周亦和徐硕站在我两身后,一个沉静修长,一个嬉笑不恭。

看着那张照片,我们四人都笑得很开心,眉眼舒展,没有一丝的做作或戒备,全都是放松的神态,澄澈的目光。我有一刹那的怔忡,原来我们四人一起,可以笑着走在天下每一寸阳光铺满的地方。这种感觉,真好。

我有些失神:“回去给我邮箱发一张吧。”邵琦点头。

这张照片是我们四个人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合影。那也是我们生活平静安乐时的唯一见证。多少时光之后,再看着这张照片,我常常忍不住泪如雨下。不管之后的事情如何,至少当时的我们,在这份友情里暖暖地生活着,尽管我们四人各有各的看似风光、实则苦楚,但起码我们面对着生活的煎熬,可以彼此取暖。

午饭之后,就收获了徐硕和邵琦的生日礼物,邵琦是女孩子心细,礼物用包装纸包着,也不知里面是什么。徐硕就夸张了,一个满是lv标识的包,我常年公交地铁地奔,哪配得上lv,和他也不用客气,我抽抽嘴角扔给他:“你也太大方了,我背个lv,别人还以为是a货呢。”

徐硕瞪了我一眼,回扔给我:“那你就拣刮风下雨的日子背。”

我和周亦一愣,邵琦抿嘴笑了:“又贫。”看我和周亦还不解,就解释道:“现在不是流行的说法怎么鉴别真假lv吗?下雨顶在头上的是假的,抱在怀里的是真的。”

我扑哧一笑,周亦看着我笑道:“你们别拿包当篮球扔。收下吧,徐硕胡吃海喝的钱够买一车lv。这会儿你给他省什么?”声音竟有丝宠溺的味道。邵琦一愣,若有所思地看着周亦。

趁着往门口走的时机,我终究有些忍不住,低低问着邵琦:“今天还过生日的朋友,我认识吗?”

邵琦一愣,有些为难的咬咬嘴唇,看着我殷殷的目光,还是说了出来:“是令宜。”

我一个趔趄,步子几乎有些不稳,心狠狠地一揪,无力地说了句:“好巧。”

邵琦看了看我,叹口气:“她昨天电话告诉我的。其实我哪记得她生日,和她交情也不算深,往年从没出席过她的生日。今年忽然来这么一下子。我还奇怪呢。也太巧了。姐姐,你们怎么会一天生日?”

邵琦的话让我心里一沉,这么巧的事情,简直是难以置信。可如果不是她的生日,她这么说又目的何在呢?我想不出来。她的交际手腕,我是见过的,八面玲珑至极。但是她的整人手腕,我不敢想象。

但忽的一转念,难道她是知道我的生日是今天才故意这么说?那么她就是知道我的存在了?是不是子越真的开始履行他的诺言,去“处理一些事情了”?隐隐的,我心里除了忐忑,竟还有丝浅浅的喜悦。

带着礼物回到办公室,打开邵琦的包装盒,一块Ω的镶钻手表。这个邵琦,疯了吧,过个生日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虽然我时常用手机看时间被她俏笑我老土,也不至于真送我个表吧……我细细包起来,准备下次还她。心里却也诧异,看来周川对她还是舍得花钱的。

这时周亦拿了一个盒子过来,我的心一跳,邵琦和徐硕的大手笔我已经见识了,要是他再送个大礼,我是断然不接受了。

看我有些戒备地盯着他手里的礼物,周亦浅浅一笑:“本来想送别的,可想想不太合适,还是这个吧。”说着将盒子递到我手里:“生日快乐。”

一套兰蔻的化妆品,我舒了口气,这件礼物无论从价位还是性质都是可以接受的。我轻松接过来,对他展颜一笑,由衷地说了句:“谢谢你。”

周亦看着我有片刻的失神,半晌,道:“你——真的要辞职吗?”

我点点头,从桌上找出一张单子递给他:“这是我的交接清单,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他有些惆怅,拿起单子转身回屋:“我先看看。”

这一天似乎特别漫长,好容易到了五点,我准时下楼,却没有看到子越的车,正在东张西望着,一辆车缓缓停在我身边,李秘书下来,笑容可掬道:“赵小姐,冯总有点事,让我先来接你。”

我随他上了车。一路上不太敢开口说话,这个爱搬是非的家伙,没准哪一句又被他报告了冯子越。

正好赶上下班高峰,车行了两个多小时,都到了怀柔县城里。我不禁好奇问:“这么远啊?”

李秘书回应着:“马上就到了。”

又行了大约二十多分钟,行进了一个别墅区。这是一片难得一见的中式别墅区。园林式庭院,如一幅水墨,缓缓展开。

我不由叹着:“好美。”

可能我一路都没和李秘书说话,现在难得开了口,他的话就多起来:“是很美,这半个月看了好多家,冯总都不满意。前两天看了这儿,当场就签合同了。”

好多家!签合同!冯子越要送我套别墅?我的脑子一晕,不知该说什么,结结巴巴地应着:“还挺快的。”

李秘书道:“冯总说要赶在赵小姐生日前弄好。好容易找到这个地儿冯总能看上。房子原有的装修冯总说不用动,赵小姐肯定喜欢。”

说话间,车停在了其中一栋庭院前,竹篱围起了一个园子,门口一块石照壁。李秘书在前面领路进了屋,我怯怯地随着踩过一排青石板:“很贵吧这里?”

李秘书笑笑:“房子就是这样,有了旧的,换新的就容易了。越倒腾越合适。”

我一愣,以旧换新?他把哪个卖了?心里竟悠悠的泛起一丝喜悦。

随着进了门,却一进去便无法呼吸了,江南风格的装修,和我们在绍兴入住的酒店装修风格如出一辙,雕花的木窗,幽幽的灯光映衬着满室的古典。

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般地看着李秘书,却是千言万语,不知该说什么。

李秘书笑笑:“看来赵小姐的确喜欢,还是冯总了解你。”

看我愣着,李秘书解释道:“当时我还建议冯总选欧式的别墅,很多年轻女孩子喜欢。”

我淡淡笑笑,想想那晚在绍兴,我说的那句“在这种房子里住着,估计哪里都不想去了”,他当时若有所思的表情,想来就是在盘算这个了。心里瞬间洋溢着的,全是满满的幸福。

李秘书从车里取回一个蛋糕放在桌上,将钥匙递给我:“赵小姐,这是冯总送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我红着眼圈,低低地说了句:“谢谢。”生怕他听出我声音里的哽咽笑话我。

李秘书顿了一顿,还是没忍住说着:“冯总对您,挺上心的,我们选的每一处,他都亲自去看。”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多嘴了,忙掩饰着:“那您就在这儿等着冯总吧,我先走了。”

听着李秘书的话,忽然觉得他的话怎么一点儿也不多,要是能再说两句就更好了。不禁觉得人就是矛盾,爱听的,一箩筐都嫌少,不爱听的,半句都嫌多。

推开木窗,北京冬天特有的凛冽扑面而来,那风,将我的心都吹得透亮了许多。如果这就是幸福,我愿意等,等你解下所有烦扰归来;如果这是个精致的牢,我愿意坐,等你愿意放我出牢笼的那一天。

时间在幸福的等待中,过得也很慢,都十点了,还没他的音讯。我有些着急,发了条短信:“几点回来。”却没有回音。

到了十一点,我心急如焚,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却是打了几个都没有接。

我的心瞬间乱做一团,怎么办?会不会是出了事。

正在忐忑着,忽然我的手机有个陌生号码发来了短信:“你是谁?找冯总有事吗?”

我是谁?你是谁?能看到子越的手机,知道我在找他,会是谁?他身边的女人?还是——他的妻子?但是想想,若是他的妻子,想必不会用“冯总”这个称呼。想来这个人也在怀疑我是谁,刻意地疏离着和子越的距离。

我的心扯得好疼,我算什么?如果他没有处理好那些事,我也不能给他添麻烦。半晌,我哆嗦着发了条短信:“有点事问问冯总,明天他会去公司吗?”我也再用“冯总”的称呼,使她放下戒备。发完后,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等着回音。

果然很快有了新信息:“会。他不舒服先睡了。明天找他吧。”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划开一样,血一滴滴地渗了出来。冬天的木地板,我觉不到一丝温度,前一刻仿佛还在昭示我幸福的满室江南,此刻就像江南的冬水,从脚边层层漫上,寒凉到窒息。

他的承诺“只要我在北京,就回来过夜”;他的誓言“给我一点时间,把一些事情处理好”。句句在我耳边如瓦釜雷鸣般敲击着,原来他的诺言,也不过如此。

可既如此,眼前的这些,又算什么?我无力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今晚不会回来了呢。看看手机,离十二点还有两分钟,我缓缓地起身,把蜡烛点好,对自己低低说了句:“小薇,生日快乐。”眼泪,落了下来。

整十二点,我的手机响了,我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对着手机扑了上去,可上面闪烁的字是“爸爸”。

我哆嗦着接了起来,竭力抑制着声音的哽咽。爸爸暖暖的声音:“闺女,没睡吧?”

“没有。”我尽量答得简短,不让声音颤抖。

“想着你白天上班忙,我和你妈等到晚上,人老了没用,没留神都睡着了。”爸爸呵呵的笑着,“还是你妈忽然醒来了,还好,没过十二点。”

眼泪早已抑制不住涌了出来,我咬着嘴唇拼命压制着,低声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最近身体还好吧?”

“好,都好。”爸爸的声音安宁温暖,“你妈要和你说两句。”

“闺女,今天开心吗?”妈妈的声音比爸爸更加柔和轻快。

“开心。”我含着眼泪,坚定地说着。

“开心就好,下午还念叨呢,也不知道闺女生日能吃啥?妈给你做了爱吃的汤包,被你爸吃光了。”妈妈舒心地笑着。

我泪如泉涌,直咬得嘴唇有甜腥的味道。好容易止住了大哭的冲动,我故作轻快地说着:“妈妈,我今天吃得很好,有朋友陪我一起,晚上还吃了长寿面,特别撑……”后面的这句我哽咽得说不出来。

“吃得好就行,今天你爸给你打了两万块钱,你去还你朋友吧。”妈妈忽然想起来道。

“你们哪来的钱啊?”我微微一怔。

“你叔叔的工伤赔偿金下来了,知道咱们修房借了钱,借给咱们一万,你姑姑借了五千,咱们这半年赚了点儿,七拼八凑也够了,你先拿去还。你在大城市不容易,欠朋友的终归没亲戚的好说话好缓和。”妈妈的唠叨此刻听起来分外地温暖。我忍不住又要不争气地流眼泪,忙说道:“好,我明天去查。不早了,休息吧。你们多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我默默地走到蛋糕边,切了一块,什么味道,我已经吃不出来了,和着眼泪,我使劲地一口一口吃着,告诉自己:我要吃饱,我要开心,才能对得起守在电话那头的父母。

这是我过的最难忘的一个生日,在一幢风情四溢的别墅里,守着西北风的寂寥,生活狠狠地告诉了我什么是现实,不是白马王子捧着鲜花对我说生日快乐,也不是情深缘悭的爱人踏雪披风回来为我庆生。只有我看着自己的生日蜡烛烧尽了最后一滴烛泪,而我和着自己的眼泪,吃了三大块蛋糕,直吃到胃顶吐得天昏地暗。那夜,格外地长,听着北风呼啸了一夜。

眼睁睁地看着天渐渐泛明,我收拾好出了门。这是怀柔,要去公司得三四个小时。最后一天了,我走得有些麻木。

路上倒了好几次车,终于到了公司。不仅暗暗叹气,如果真的住到那别墅里,想要工作就必须得自己开车了。

去了公司,周亦一直没有来,我的工作已经没什么要事了,只要他说交接清单没问题,我就可以去找人事部门结清关系了。看着这间待了不到两个月的办公室,我心里有一丝的惆怅,难得的一种“事业”的感觉,生生地被掐灭了。可是自己这么做,究竟值不值?自己准备走的那条路上有多少荆棘?我似乎一点准备都没有,直到昨晚那个孤零零的生日把我敲醒。我迫切地想知道个原委,哪怕是骗我,好歹让我可以安心,可以让我的放弃有一丝丝的值得。

我给子越的msn发了条信息:“在吗?”漫长的等待,没有回音。

忽然有敲门声,周川探头进来了,他是极少来这边的,我不禁有些诧异,忙站起身来。

周川把一个文件放到桌上:“周亦没在,这个文件本来该他给xx酒业的何经理送去的。要不,你受累去送送?”

我一愣,xx酒业是令宜所在的那家公司,我有些犹豫道:“可以派别人吗?”

周川有些为难道:“我明白,只是这个文件很重要,派别人不放心,而且——何经理和孔小姐也不在一栋楼上。”

我咬咬嘴唇,看周川为难的样子,心里一软,把文件接了过来。

周川唇际一挑道了声谢,转身离去。我心里七上八下开始打鼓,今天的心情很奇怪,本来比起令宜,我是丑小鸭见白天鹅的感觉,没有一丝勇气站在她身边;可今天,却有些想见,想看看那个自称和我一天生日的女人,那个极有可能昨晚陪在冯子越身边的女人。

看着手中的材料,我有些发怵,给周亦打电话,还偏偏无法接通。给自己鼓了鼓勇气,“如果真的是她,昨晚已经被人家pk 掉一次了,怕什么?再走一趟。”

到了公司楼下,询问了前台何经理的办公室,便直奔电梯。

何经理是个三十出头的大姐,看起来很精明干练,虽不算漂亮,但很有气质。看我进来随意抬眼瞟了瞟我,没有起身。她的轻慢让我微微有些怯意。

我将文件递过去,努力微笑着:“何经理,这是周总让我给您的。”

她接过文件,挑挑嘴唇笑道:“谢谢。周总忙什么呢?”

我一愣,不知怎么接茬,想了想道:“不太清楚,老总们都很忙。”

何经理一边翻着文件,一边轻声“哼”了一声,笑道:“连派来送文件的都是美女,老总们能不忙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和周川似乎有些纠葛,我不知怎么接应便没有吭声。只等她看完没问题便准备走。当不知道应对的时候,沉默也许是最有效的办法。

忽然门口“砰砰”两声,有人推门进来,温柔的女声响起:“何姐,我今儿来晚了,你要的玫瑰精油给你带来了。”

顺着声音我转过头,是冤家路窄还是有缘千里?怕见孔令宜还是盼见孔令宜,此刻都真切地看到了孔令宜。一副春色满面、桃花红晕的孔令宜。

何经理马上换了一付堆满笑容的面孔,起身向令宜走去:“不急,知道你昨天生日,老冯给你大过去了吧?”

令宜立即笑得舒展眉眼:“不还和以前一样,就是累人。”忽然转眼看到了我,有些惊喜道:“小薇?”

我的心在听到“老冯”两个字已经鲜血淋漓了,努力撑出个笑脸:“孔小姐。”

何经理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令宜柔声笑笑:“小薇是周二少周副总的助理呢。”转看向我,“来办事?”

我点点头,像木偶般维持着机械的笑脸。

何经理对我也换了副面孔,比方才亲切了不知多少倍,笑道:“材料我收下了,没问题。”

令宜走到我身边,仿佛和我很熟悉地招呼着:“难得你来一趟,到我办公室待会儿吧,喝杯咖啡?”

看着她的神情,我竟鬼使神差般点着头。出了门,令宜低声对我笑道:“你们公司来的都会被何姐磕两句的。你挨了吗?”

我才反应过来令宜此举算是为我解围吗,不觉冲她笑了笑:“还好,没有。谢谢你。”心里虽暗暗纳罕何经理和周川结过什么梁子,终没好意思开口八卦。

进了令宜的办公室,不觉一怔,令宜的办公室比周亦的都大,两面是落地的玻璃,屋内清新整洁,还有一个欧式格调的酒柜。上面除了各种红酒,还有各国风情的小玩偶,看着格外有异域风情。

我忍不住赞叹:“你的屋子很有风情。”

令宜笑道:“我们主营红酒,理应布置成这个格调。”

她的话倒是让我瞬间醍醐灌顶,还欠周亦一个装修方案呢,若是按着这个思路,在周亦的办公室挂幅颠张狂素的书法,再配上李杜的饮酒诗篇,摆上各色朝代酒爵,是否也蛮应景?

边想着,忽看见她办公桌上摆着一大束新鲜的红玫瑰。鲜艳得像要泣血一般。位置极为夺目。

我有些失神地看着玫瑰叹着:“好漂亮的花。”

令宜悠然一笑,取出一个杯子冲着咖啡:“昨天我生日,男朋友送的。”

我的心狠狠一扯,当周亦为我费心订着花的时候,冯子越在费心地为别人订着花,循环纠缠,屡试不爽。

令宜递来咖啡,我伸手去接,却是我和她都一愣。

她的腕上也带着一串红宝石的手链,虽然和我的有几分差别,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且配着她白皙的胳膊上分外好看。

红楼梦里贾宝玉看薛宝钗胳膊上的红麝串,便立刻变得呆雁一般,还想着这膀子要是生在林妹妹身上,也好上去摸一摸。而我当时,也毫不夸张地变成了呆雁。心里酸酸地想着,这样的胳膊,白皙如玉,红宝映熠,纵然是我,也想捧起来摸一下。

令宜笑得温柔:“你的手链和我的很像呢,我的是男朋友去缅甸买的,你的呢?”令宜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悦柔软,却像把锋利的柳叶刀,瞬间把我的心划得血淋淋。我的这串手链,也是冯子越去缅甸出差买的。瞬间,我像被撕开一样,说不出话。如果我说,我的手链也是男朋友去缅甸买的,会怎么样?我很想试试。可是,我不知道撕开真相的后果,如果是翻天覆地的麻烦,不是我承担得了的。面对这场棋局,如何摆放是冯子越的权利,我有权利逆反吗?

令宜的目光是那么澄澈,看得我直有些心虚。子越是有多么在乎她,竟然让她从不知晓竟有个卑微的我存在。我闪躲着目光,不知怎么憋出句:“不是,秀水街淘的,带着玩儿。”说罢慌忙把手垂下,用衣服遮住了手腕。

令宜笑了,笑容妩媚又极有风韵:“没事,不细看看不出来。”

这句话却让我心里陡然不是滋味,纵然我不懂珠宝,但他送我的东西,也不会是假的吧。偏偏被她那么一强调,似乎就真是个假的。心里便有些酸痛。

我勉强笑笑,又忍不住多嘴说了句:“你男朋友对你,很不错。”

令宜的表情顿时像在春风中化开般,美目流转脉脉含情,几乎能将一汪春水溢出的感觉:“是啊,我很幸福。”转而又道:“不过不错也有不错的麻烦,昨天生日有他陪着,害得今早都迟到了。”她的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她的意思,就是傻子也明白吧。

我的心被缺了齿的刀来回地锯着,忍者痛继续道:“幸福就好,并不是人人都能这么幸福的。”

令宜似乎若有所思,再看向我眸子更亮了:“是要珍惜。他很细心,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威尼斯广场,今晚还要再带我去重温……”她沉浸在悠悠的叙说中,满脸的幸福。

半晌才像回过神来似的笑笑:“小薇,我觉得和你很投缘,不觉得话就多了。”说罢从桌上拿起一瓶精油:“这是何姐要的,还有一瓶,我送你了。别嫌弃哦。”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的那瓶精油,怎么逃出了她的办公室,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马路上,四下的车像流水般呼啸往来,我木然地窜到了马路中间。

直到一辆奥迪在我脚边戛然而止,司机破口大骂:“你找死啊!”我才回过了神,默默地回到人行道上。

手机铃声响起,我麻木地接了起来,子越有些低沉的声音:“你在哪儿?”

我凄然笑笑:“马路上。”

“昨晚有点事,没有陪你过生日,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淡然的疏离,仿佛一夜之间,他不是李秘书口中那个为我亲自挑别墅的冯子越,而是一个漠不相干的人。

我也淡淡笑笑:“没关系。晚上回来吗?”

他回答得很干脆:“要去意大利走几天。回来再找你。”

找我……这个词用得真好。我忍不住问着:“是出差吗?”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艰涩:“小薇,你的问题多了。”

我的问题多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却又很茫然。电话那头是挂掉的忙音,我还捧着手机站在北风里,昨夜是发生了什么?还是什么都回到了本来的轨道?

北风彻骨地吹,我从脚底泛起的寒凉,溢到心脏,再冲上头顶。我漫无目的在风里走着,周身麻木。瞬间,头脑是一片空白的感觉,除了机械地躲着车子、行人,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觉得好累,两腿像灌了铅一样,看到路边有个公交站,我在站台的条凳上坐下来,麻木地看着车流在穿梭,人群在等待。

面前一对情侣在等着公交,男孩手里拿着一支玫瑰,女孩子嘟着嘴:“就一支啊。”

男孩给女孩拂去额前的雪花,哄着:“下月就发年终奖了,到时送你九十九朵好不好?”

女孩回转了表情,嘻嘻笑着搂上男孩的脖子。

许是我直勾勾的目光盯着让她们不自在了,男孩看了我一眼,搂着女孩向旁边走过去,嬉笑着对女孩低声说:“看,一枝花都有人羡慕呢。”

声音飘到我的耳朵里,我的心开始撕裂地疼,几乎要喘不上气,一瞬间才从麻木中缓过来。是啊,我好羡慕,昨晚如果有一枝花,我的心也不会疼得这么厉害。

谁说要坐在宝马里哭也不要在自行车上笑?我若可以在棚屋里笑,绝不像昨晚那样守着别墅哭。

清醒后听到手机的铃声,我机械地接起来,是周亦焦急的声音:“小薇,你在哪儿?怎么打电话也不接。”

我游离般的回着:“哦,没听到。有事吗?”

周亦舒了口气:“有事不要紧,半天不接电话,吓我一跳。你在哪儿?”

我看了看四周,不知道这是哪儿。只看到公交站牌,便照着上面念:“东柳站。”

周亦的声音有些上火:“跑那去做什么?”

我沉默,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一直走到了这儿,片刻回道:“走着走着就到了,我也不知道。”说完忽然委屈得想哭。

周亦的声音平静下来,有些小心翼翼:“小薇,你在原地别动,我去接你。”

我无力地把手机塞回包里,靠在了身旁的广告牌上,头很痛,心也很痛。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个身影,我抬起头看了看周亦,站起身来,摇晃着有些不稳。

周亦扶着我的肩,眸子里满是焦灼:“你从何经理那出来,就走到了这儿?”

我点点头,眼泪扑簌着落了下来。看着他的肩膀,我有点眼馋,有种想扑上去放声大哭的冲动,但是不可以,不可以。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我抹了抹眼泪,冲周亦凄然一笑。

我的笑似乎触痛了周亦,他一把把我拽上车,飞快地向前开去,专拣没人的小路走,不一会儿在个废弃的工地旁停了下来,四周有些荒寂的苍凉。

周亦把我拽下车,声音有些激动:“这儿没人,你想哭就哭,这么憋着,总有一天憋出毛病来。”说完转身一拳砸在墙上,愤然骂了句“都是些什么事儿”。

我有些愕然,尽管我已是满身创伤,可看着周亦我有些愣神,很少见他激愤的样子,也不想在他面前过分失态。毕竟此刻,他是我不愿意依靠的肩膀,我也不愿意在他面前凄楚求怜。该心疼我的人,不是他啊。

我努力挤出个微笑:“刚才有些失态,我没什么的。”

周亦转过脸来,盯着我的眸子有些黯然神伤:“小薇,如果不幸福,你勉强自己有用吗?”

不幸福!这三个字彻底震碎了我,把我刚才伪装的镇定撕得粉碎。

我不幸福吗?连他都看出我不幸福了?是啊,我哪里能像令宜那么满脸春色地说:“我很幸福”啊。

刚才令宜的桃红粉晕在我面前像蒙太奇般幻现,我的声音满是凄厉,我第一次拼尽全力喊着:“我没有不幸福,没有……”话没说完已经泪流满面。

周亦也第一次冲我吼着:“你这个样子叫他妈幸福?你这是……”

不要说得这么残忍,我捂着耳朵,躲在塌了顶的墙角,试图盖过周亦的声音:“你不懂,你不懂。”

周亦把我的胳膊扯下来,痛心道:“谁都懂,就你自己不懂!”

“啊——”我的脑子像被什么划开般痛得要命,瞬间克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失声喊了出来。喊了第一声就控制不住第二声,我凄厉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子里回响着,天空阴霾,雪花儿飘着,像随着我一起哭诉。我蹲在墙角,把头埋在膝盖里放声大哭,直哭了个天昏地暗。我也不知道眼泪怎么那么多,那一哭,像把这辈子的委屈都释放了似的,直到最后上气不接下气,脑子发晕。我才抽抽搭搭止住了哭。

周亦把我拉起来,用力绕进怀里,拍着我的后背,声音沉稳:“哭哭就好了。”

一场大哭果然把心内积累的抑郁之气扫空,我轻轻推开周亦的怀抱,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叹口气:“回去吧。”

回到公司,我盯着电脑有些发呆,回想昨晚到今天的事情,却也理不出个头绪。子越对令宜若真的深情,当初他怎能说出可以给我一份专一的感情?还是令宜背景盘根错节,不好处理?还是他本来就是在骗我?

面对诸多问题,我忽然发现,原来我一直都不了解他,对他除了身体,一无所知。什么是信任?人因了解而信任,当我不了解他时,那份没根基的“信任”二字既虚无缥缈又苍白可笑。他对我呢?怕也是如此吧。

那么这条路,我是继续在没有信任的揣测中坚持?还是明智地选择离开。可想到离开,心又丝丝开始痛。既如此,等他回来,要不要豁出去问一次?

纠结无聊中看着胳膊上的那串手链,我笑了,这份礼物且不说价格多少,若是因为别人才稍带送我,也没什么价值。更何况,令宜带上,不知道比我好看多少倍。

想起以前看过一个小说,说是晚清某个地区流行“赛脚会”。每年一度,缠足的妇人们纷纷比赛谁的脚更小,小巧即是美,小巧即是胜。若是胜了,这妇人至全家都无上的荣光。赛场上有不同大小的鞋子,一妇人脚缠裹得十分美丽,穿上小号的鞋子后,就像一对红色的辣椒,众人纷纷叹妙。但是另一妇人穿上同样尺码的鞋后,却似两弯新月,不论是脚型还是气韵都远远胜过了前者。再看向之前的妇人,原来的红辣椒倒像两支支棱着叉鱼的叉子。

我比孔令宜,怕就是鱼叉子比新月的惨况吧,我又何苦给人做陪衬,看着手链,心里发堵得厉害,默默解下,露出已经愈合的伤疤。

难看的伤疤,我慌忙把周亦送的天珠取出戴上,绳子绕了几圈,中间椭圆型的珠子刚好遮上疤痕,虽不像红宝石手链那么天衣无缝,也看不出端倪了。

眼下的局面,辞职似乎是个很蠢的决定。如果自己在体无完肤的时候还要为生计犯愁,简直就是傻瓜里的战斗机。我起身向周亦的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