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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易嫁 心思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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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姨娘走了之后,捷哥儿又拉着夏夕下棋。夏夕自是满口答应。

以她眼光来看,作为一个四岁孩子,捷哥专心和耐心是超常。记得她五岁学棋时候,下上半小时不到就得出去转转,玩一会儿再回来继续。但是捷哥儿不,他一盘接一盘地跟她对弈,即使赢不了,兴趣也始终不减。早教重要就是培训孩子观察力和注意力。他这么小就能这么专心,将来学业也许会很了不起。

等到两个人兴致阑珊,夏夕猛然发现许静璋若有所思地站一边看她们下棋,她甚至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进来。她惊惶失措地站起来,忽然想到自己一张素净脸,睡起来衣服也没有整理,说不定看上去衣冠不整,不修边幅,立刻窘迫得红了脸。

“爹爹,你回来了。”专心致志小人儿跟她一样心无旁骛,这时候才发出惊喜呼喊。

许静璋走过去抱起儿子,“捷哥儿好专心。下赢了吗?”

“没有。”儿子扑进父亲怀里撒娇。“你教得不好嘛,一盘也没有赢。”

两个大人不由得微笑了一下。许静璋转眼看夏夕,她下意识地屈膝行了个礼,叫了一声,“七爷。”

许静璋目光宁静,“气色看着不错。”

夏夕连忙回答,“是,下午睡了一大觉。我爹和太太呢?”

“先回府了。过几天还会过来。”

“那,老侯爷是怎么发落?”

“先吃饭吧,吃完再说。我过来时候上头已经摆饭了。”

“那七爷请先歇息片刻,我先过去看看。准备好了让丫头过来叫您。”

许静璋看她目光里含义不明,幽深难测。夏夕又屈膝行了个礼出来,觉得全身紧张得都僵硬了。

她到了后院,先吩咐小丫头先给许静璋准备毛巾热水洗脸。然后吩咐蔡嬷嬷再加派两个人去大厨房催饭。

命令下达原本就该回屋去,因为害怕许静璋,她故意厢房外屋檐下晃悠。

她已经够紧张了,想不到跟着她晃悠大丫头青翎和小丫头小绿比她还紧张,甚至直哆嗦。夏夕很是无语,她这里命运未卜情有可原,你们两个丫头至于嘛?

等到小蕊端着一脸盆热水从小厨房走出来,夏夕拍拍自己脑门,叫住了她。“你别去了,去叫月香过来送。”

月香是腊月初八赏下来通房。许静璋一直没有回芷兰苑,月香性格倒也安静,每天绝大多数时候就屋里做针线,偶然院子里见到夏夕,也总是礼貌周全无可挑剔。现他既然出乎意料地回来了,她似乎应该让月香与他先朝个相,省得人家又说她善妒。

哪怕明天就走,她也想量许静璋面前把自尊心表现得完整一点。

月香被叫出来时候,神色有点奇怪。但是夏夕来不及细想,催着她赶紧送去,省得水凉了。月香也不开口,伸出手指尖探了一下水温,大概觉得正合适,端起脸盆头也不回地去了。

夏夕点点头,伺候人也讲水准,小绿小蕊就没这素质。今天她茶时温时烫,没半点章法。偏偏俩人还忠心爆棚,抢着把她贴身伺候那点活儿全包了。

直等到去大厨房人马全部回来,食盒里饭菜全部摆好,夏夕才丫头似跑去通知许静璋开饭,倒把丫头们全闲下来了。

许静璋抱着儿子走了进来,主位落座。夏夕帮着拉开右手座位,扶着捷哥儿也坐下,然后自己许静璋左手坐下。

青羽走上来揭了桌上棉垫,下面是几个扣着碗碟子,青翎和红笺帮着把碗去掉。

夏夕能够毫不局促地吃完这顿饭,得感谢这个时代有食不言规矩。小孩子胃口很好,不停地要这个要那个,许静璋帮他夹了几次,奶妈孙氏立刻走上来服侍,夏夕看小朋友有人照顾,头也不抬地吃自己。

一顿饭规规矩矩地吃完,漱过口,退回到东厢卧房,炕桌前坐下,月香送上了茶。

夏夕摸摸脸,不无尴尬地说,“七爷,这位是月香。是侯爷和大太太腊八那天赏你通房。”

许静璋头都不抬地跟儿子玩,“我马上就走了,一去说不上几年,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通房什么,白白耽误人,你去禀明了太太,退回去吧。”

夏夕一愣,“退?长辈给通房,我去退?”不带这么陷害人。

“就说是我叫退。我今儿一天忤逆不孝事情做得可不少,不怕多这一条。”许静璋说话态度好像没有那么森冷了,却仍然让人无法放松。

捷哥一双聪慧眼睛从这个人脸上移到另一个人脸上,少有地乖巧安静。

“你关心事已经定下来了。我不同意休妻,老侯爷也接受了。但是老侯爷很生气,要求我走之前分府分出去,以后你就自个过日子。”

“分府?”

“老侯爷划了花园西夹道外面那套宅子给我,独立三进,2多间屋子,比这个院子还大些,带个小园子,有个角门能直接通到府里花园。这两天大太太就派人去收拾,主要是检查火道,整理好了你就搬。下人除了你现用这些丫头婆子,还有一些我房里留下管事,都是男人,他们管外头物业还有你出门事。”

夏夕心跳得几乎乱了频率,这是分家了吗?以后她就是女主人。许静璋不,她就是老大!

“是我连累了七爷吧?这不就是分家吗?”

“侯府庶子成亲之后原本就该分出去,这也算是惯例。”

“但是前头七奶奶进门时候,您可没被分出去。都是德闵不好,不得长辈们欢心,倒害得七爷失了依靠。”

许静璋皱皱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想了想,鼻子哼了一声。“这些你不用理会。我不拿侯府当依靠,你也不必再想这些乱七八糟。”

“是。”

见她听话,许静璋有点满意,“分了府对你有好处。正经也是当家奶奶了,管放开胆子生活,什么都不用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几位至亲长辈轻易不能忤逆之外,其他若有人欺负你,你就别饶她。”

“我也可以自由地出门吗?”

“我说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么好?运气好得难以置信。

“这些年你也该压抑得够了,我去戍边照顾不上,你管活个舒心顺意就好,以后也别那么唯唯诺诺见人矮三分,我见不得那种样子。”

心里好像暖了一暖。鼓励她挺起腰杆活着,这个男人算是十分难得了。他不喜欢他,却愿意伸手支持她护着她,是因为自己是他妻子缘故吧。老派男人似乎也护短,挺可爱习性。

但是,她可以这么嚣张吗?以前没听说分家就能称王称霸了。老人那里不是还要经常去问安吗?行为不检不会挨他们骂?就算许静璋当兵不,他们不能休她,她目中无人可以吗?

许静璋又是一脸不耐烦,木呆呆德闵看着就讨厌。她是横亘他心上一根刺,现他把这根刺小心翼翼地种家里了。休妻?当初干嘛要娶?如今干嘛要休?给他娶糊涂媳妇,倒要看看终折腾了谁?

唯一没法避免是,他得把自己儿子托付给她。从他坚决不肯休妻那一刻起,他就痛心又无奈他期望四儿这根刺扎痛家里所有人,扎得越痛越好,但她与他被生生捆一处,所以他终究躲不掉牵心儿子这份疼痛。

他看着安静坐自己怀里独子,心里很难受。捷哥儿年纪太小,自己军阶又低,无论如何带不走。老爷子气头上分府,捷哥他无处可托。这位时而明白、时而糊涂继母能给孩子什么影响?想起来就郁闷得想大吼几声。

“您放心。等您平安回来时候,我包您看见一个聪明健康、活泼乐好孩子。”夏夕福至心灵地说。

许静璋点点头,“聪明健康,活泼乐。这基本上也是我对他期待了。你能想到这些,这很好。我走之后,静琬会经常过来看看。有关捷哥事你必须要事事跟她商量,她不同意你就不能做。”

夏夕黑线。他妹妹才13,真遇到什么事,13岁孩子是个能拿主意?这人防她甚于防火防盗。

“开年捷哥儿就五岁了,春暖以后,按府里规矩他得去练武,这是老侯爷亲自抓,倒是可以放心去。平日里奶妈婆子一大群,有操心人,也不需要你很费事。现他年纪小,你多少疼着他些就好了。”说这话许静璋难抑心中酸楚。不期待不指望,由着她闹腾几年。如果他不死,他会自己做主安排人生,如今他是再也不肯随着长辈们指挥棒转悠。

“是。有事我也会禀告姨娘,不敢自专。”

许静璋摇头,“姨娘处你还是悠着点,好事说说,不好事能藏就藏着。她胆小没主意,又爱操心,只会给人添乱。惊吓着她也不好。”

“哦。”连她儿子都觉得这个娘中看不中用。

“我也告诉静琬了,家里真有大事直接禀告侯爷就是了。”

夏夕一一应了。现她对侯府男人大起好奇。不知武夫莽汉忠勤侯私下里面对柔若春烟、美若春烟钱姨娘是个什么情形;想象他摆出捷哥儿那样温柔怜宠面孔,夏夕第一感觉就是惊悚。他一定很宠她吧?难怪大太太那么阴沉难以亲近。换成她夏夕,老公身边一辈子有这么一朵带露解语花,比得自己样样不如人,那势必要拉都拉不住地变成大太太那样不可。

忽然想到月香,月香身边夏夕从未意过。但如果腊八那天,她从上房领回个钱姨娘一般美女,怕是这阵子就没那么安生了。

摸摸胸口,还好还好,她是七爷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