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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八次奇妙人生 第8节

看着他这样,做完化疗后很不舒服,胃口非常差,肤色惨白的李如洗都会微微露出笑容。

在医院的日子很冷清很无聊,她也没到动弹不得的重病状态,于是输液的时候她就给噗噗录些小视频,不输液的时候她就写信。

每年生日的箱子里除了各种衣物用品和生日礼物之外,还有一封信。

手写的信,不止是祝福他的生日,也是殷殷嘱咐。

今天写的是九岁时的信:

“我最爱的噗噗,

生日快乐,亲爱的宝贝,最近你还好吗?

今天爸爸带你过的生日,还是外公外婆呢?有没有请你的同学或小伙伴一起开个生日会?

今年你长了几厘米了?我们家噗噗是个高挑的小男子汉,让我猜猜,唔,不会已经一米五了吧?

今年拿到了几张奖状?有没有交到好朋友?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书?跟妈妈说说吧……

哎,我真傻,你平时肯定早就默默跟妈妈念叨了,对吧?

我也推荐你一套书看看吧:《纳尼亚》,不知道你看过了没有?

这是妈妈很喜欢的一套……”

写着写着,就累了。

这信写得不但累心,也非常伤心,写完一封,身心俱疲。

再加上化疗后的副作用……起初那种铺天盖地的恶心感渐渐散去,但胃部一直很不舒服,浑身冰冷,起鸡皮疙瘩,四肢无力,疲劳地躺在床上,感觉身体在一点点被杀死。

李如洗很想哭。

得病后她每天都有哭或想哭的时候,大部分是因为悲伤,但现在真的是因为痛苦。

好希望能有人可以拥抱,有体温能焐热她,而不是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护工陪在身边……但那个人不能是陈琢理的妈妈,甚至也不该是陈琢理。

至于她的父母,他们已经年迈,不能再让他们伤心,他们也提供不了那么高的温度,那么有力的拥抱了……

她只能双臂抱住自己,紧紧蜷缩着,迫使自己睡着。

却没想到,做起了梦来。

第12章 群租房

闹钟的声音吵闹而粗糙,刺得鼓膜隐隐作痛,一只手摸索着伸过去,把它给按掉了。

这时候,手机的闹铃也响了,轻快愉悦的女声电子音传出来,由轻而重:“……早上好,今天是六月二十四日六点五十分,星期一,晴,气温二十四到三十度……今天,依然要记得保持微笑哦……”

依然是一只手摸索着,把手机闹铃也关掉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子暴怒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来:“刘奇彬,你他妈给我滚起来,已经七点了!”

床上叫刘奇彬的男子终于被吓醒了,一个咕隆翻身坐了起来,茫然看了看周围。

这是个狭长的房间,大约有六平米左右,有一面是玻璃窗,一面是一半玻璃窗一半墙,另外两面一面是柜子,一面是布帘子。柜子那面大概有两米,分成两半,一半是柜门对着他这边,里头放他的衣服,另一半是柜背板对着他这边,柜门对着外面,给另一面的别人使用。

手机里,他自己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但没有第一句的气势了:“……刘奇彬你这个废物,闹钟和手机响了你都不起来,还又赖了十分钟!连起床你都起不来,你还能干什么?”接着是循环播放,停顿一秒后,更大声的怒吼响起:“刘奇彬,你他妈给我滚起来……”

刘奇彬连忙把录制的自己骂自己的七点闹钟关掉,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晕头转向。

他在床上发了几秒钟呆,然后摇摇晃晃爬起来,打开衣柜门,一堆衣服像山体滑坡一样从衣柜里滑出来,有的是洗过的,有的是穿了一次没洗的,衣服,裤子,全部团在一起,皱巴巴的。

他叹了口气,从里面拣出相对不那么皱的,一边嘀咕“唉,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一边套上身。

拉开帘子,走出他的小单间,前面是格出两间之后,已经只剩下狭长过道的客厅。

面前有一面碎了一大块角,但还没掉下来的穿衣镜,不够高,照不出他的头,只能照出他皱巴巴的短袖polo衫和长裤,他再度叹气,拉了又拉。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抱着一个满得敞开口,拉链拉不上,各种化妆品快往下掉的化妆包跑过来,风风火火,“刘哥,你一个大老爷们照什么镜子,快让给我化妆!一会儿丁香也要化妆呢!”

而从一间屋子里传出一个声音比较尖的女孩声音:“我不用!你用吧蒙蒙,我买了个镜子,就在屋里化了。”

被从镜子前头赶开的刘奇彬去厕所洗漱。

这里才是重灾区,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男生在排队,一边捶门一边叫:“老杨,快出来啊,我要迟到了!我要拉裤子了!啊啊啊啊啊!”

另一个穿了衬衫西裤,打了领带,戴着眼镜的斯文男生走出来,说:“你们还是跟我学吧,这房子就一处厕所,早上绝对超负荷,我还是去公司再上厕所洗漱。”

后面跟出来一个穿着小黑裙子长头发到腰的女生,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跑过来,叫着:“舒展,舒展,等等我,我好了。”

两人结伴走了出去。

这个两居室的小套房里,住了两对情侣外加两个单身汉,两对小情侣各占据了一间卧室,而客厅加阳台则用衣柜和布帘子隔出来两个单间,两个单身狗各住一间。

一个月六千四百块的房租实在太高了,只有这样才能负担得起。

主卧室那对两千二,次卧那对两千,而住客厅的一人一千一。

刘奇彬住的是客厅加阳台的一部分,好处是明亮,坏处是冬冷夏热。

老杨住旁边,就是刘奇彬的衣柜背板对着的兄弟。

他那边要大一些,有八九个平米,除了衣柜还有书桌书柜组合柜构成了他的另一堵墙,收纳空间也多些,缺点是一年到头不见阳光,灯永远都开着。

蒙蒙、蒙蒙男朋友、丁香和老杨都是一个单位的,他则是老杨同学,被老杨拉来凑数分担房租的,在这个群租屋里,他是自然而然被孤立的一个。

一直狂敲厕所门的是蒙蒙男朋友,见到他就跟他抱怨:“老刘,你没事带你们家老杨去查查,是不是得痔疮了?……你也要上厕所吗?唉哟,我太急了,不能让你,你要是洗漱倒是可以跟我一起进去。”

“不行,太臭了。”刘奇彬看看手里的手机,“算了,我也去公司洗漱得了,一会我进去拿一下毛巾牙刷啥的。”

蒙蒙男朋友说:“行,对了,老刘,就你没交房租了,明后天房东就要收了,你看你……”

房租是一次交半年的,刘奇彬心里一沉,含糊说:“我知道了。”

说知道了也没用,他的账户里没那么多钱,十号还要还花呗,他的借呗里头还有上次半年的房租没还完,正在分期还,已经没额度了。他有四张信用卡,一般正好拆一张补一张,形成一个完美轮回……一分多余的钱也刷不出来了。

为了省车票,他过年都没回家。

他没有钱没有房没有车,也没有女朋友。

今年二十五岁了。

人生好像一直就是在还钱。

刚工作,还助学贷款。

好不容易助学贷款还完了,还有借呗、花呗和信用卡要还。

做着千篇一律的枯燥工作,经常加班到深夜,拿着一个月三四千的微薄薪水,明明已经很节约,却总是还不起钱。

老杨从厕所出来了,随之出来的还有一股新鲜的臭气,刘奇彬和二房东蒙蒙男朋友一起捂住了鼻子冲进去,刘奇彬快速抽出自己的毛巾,拿了牙刷牙膏就冲了出来。

老杨呵呵大笑,说:“彬子,你这是现在就要去公司?”

刘奇彬捂住鼻子点点头,老杨说:“行啊,那咱俩一起走,地铁能一起坐几站,聊聊天。”

于是两人一起下楼,下了楼,老杨就说:“彬子啊,我打算下个月回老家了。”

刘奇彬吃了一惊,说:“你要离开这儿了?”

老杨也是二十五,但是长得显老,所以大学时大家就叫他老杨了。他摸摸发光的额头,感慨说:“对啊,我要回家了,老大不小了,毕业也三年了,混不出什么名堂……我妈喊我回家了,让我回去考个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找个姑娘结婚生子……”

老杨家在一个县城,但包邮区的县城还是挺富庶的。

刘奇彬不但是农村出身,而且是穷乡僻壤,就算想回去开个淘宝店,都没什么经济作物可卖……

老杨还能回得去,他回不去。

老杨边忆苦思甜边感叹着:“……唉,咱们这样的,上个大学说是本科,不是985也不是211,还学个工商管理,他妈的,当初工商管理还比别的系分数高……真是傻子一样!呸,现在都嘲笑咱们等于没专业!……哎,我算是明白了,这一线大城市,不是咱们能待的地方,永远也买不起房……还不如现实点,回去算了。”

老杨其实比刘奇彬混得好,他当初在校时考了个会计证,毕业后还算顺利,做了他们公司的会计,一个月能赚六千。

刘奇彬在校时考了英语六级,本来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去外企工作,但是他个人形象和口才都很一般,没有被哪家外企录用。

公务员考试他也考了两次,都没成功。

“公务员考试,不好考啊……”他喃喃说。

“县城乡镇的还好吧……毕竟自己家,都还好说。”老杨说。

刘奇彬有点羡慕地叹了口气。

“你走了,房间怎么办?”他问。

“转租出去呗,还能怎么办?咳,害我交了半年房租,钱都垫里头了……最好能尽快找到租房的……”

刘奇彬本来想跟老杨借点,听了这话,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地铁到站,他和老杨分道扬镳。

挤进换乘的另一条线,周围都是人,可他却觉得分外孤独。

老杨一走,感觉像这个城市只留下了陌生的他自己。

第13章 纰漏和房租

刘奇彬满怀心事到了公司。

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私企,他毕业后找工作屡屡碰壁,最终只得到这家来做销售。

反正工商管理也是万金油专业之一,他的同学们毕业做销售的其实也不少。

可刘奇彬的性格并不是很外向,口才形象也不很好,脸皮又薄,销售其实一点都不适合他。试了几个月,月月都是拿三千底薪。

可是公司也没有开掉他,因为发现他其实还挺好用的,修个电脑,维护个公司网站,翻译点文件都可以,性格好,打杂的活都能推给他。

于是刘奇彬拿着销售的底薪,干着网管、翻译、电脑维修、跑腿等活计。

公司也没人把他当回事。

没人肯干的活?交给刘奇彬就行了。

所有活里头,刘奇彬干得最多的其实是翻译英语文件,虽然白天在公司他老是在折腾电脑,同事们电脑的小故障、公司局域网出的小问题、公司网站上更新点内容……因为公司小,又是私企,本身没有聘请专门的网管,所有这些计算机方面都是外包的,有问题要现找人维护和维修,自从有了他,小问题就先让他解决试试,不行再外头找人……

而这个公司跟国外联系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总有些文件要翻译,有时候来得密集,公司只请了一个专职英语翻译,一时忙不过来,老板有一天说:“咦,刘奇彬,你不也过了英语六级吗?你也帮忙翻译翻译吧!”

那时候他刚来两个月,一单也没做成,正战战兢兢,害怕公司把他开了,连忙任劳任怨地翻译起来,于是扔给他的活就越来越多……等到翻译跳槽了,公司也没再另外雇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