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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代价 1

裴闵终于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刚上大学的时候家里不管,大把钱挥霍,和一群二代朋友酒池肉林……他那时的想法其实很傻逼,喜欢看迷离灯光下的水晶杯里装着漂亮的酒,然后拍照片不配字发朋友圈装逼,还喜欢观察别人喝得乱七八糟然后自爆,他就一边在旁边吃果盘一边听八卦。他管这个叫做:观察人类。

有时候他们喝醉了就开始乱搞,他圈子里蛮多人都不太在意这种一夜情,你情我愿打一炮,事后当无事发生或者送点封口费,大家还是普通酒友,下次见面依然推杯换盏抓手指。裴闵坐在沙发上看着角落里都他妈开搞了,超短裙和小吊带都掀上去,下面白花花的肉看的他哪儿都热。

如果他更畜生一点儿,可能会直接过去说嗨要不我们一起叁批啊?但他实际上还是个十九岁的傻逼处男,坐在角落里靠活春宫下酒,喝得有点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个女的凑上来,说小裴哥,这么硬了,要不要帮忙啊?

他还是没全醉,还能硬起来,但他好像又喝傻了,因为他他妈的没戴套。

所以过了大概九个月,一个孩子直接送到了他老家主宅,不带把,白白的小耗子似的,窝在小毯子里。那个叫cindy还是wendy中文名未知的女的说,这是你的孩子,你不信你去做亲子鉴定,我和别人做都戴了套。

确实是他的。裴闵在家里跪了一周。她为什么要辛辛苦苦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卖给他家呢?那个什么ndy带着一兜子现金,说老娘有后了又有钱了,孩子还归你老裴家养,爽得很。

裴闵从此开始了他的带球跑生活。其实后来大家都知道,在裴闵二十岁这一年他创立了自己的品牌,成为了国内最牛逼的水晶杯子制造商,却不会想象到二十岁这一年对他来说有多么非凡的意义,有了自己的孩子,然后这个孩子改变了他的人生。

裴闵确实是从0开始学育儿的,他学了半个月以后忍无可忍,叫了几个保姆来轮番伺候这个小屁股。其实这个小耗子蛮乖的,无非是叁更半夜要吃奶而他的胸是平的还要惨遭被嘬,外加换尿布太过臭烘烘……

他给家里无死角安了n个监控,保姆里还有他妈的心腹,足够万无一失,于是他可以安心去捣鼓自己的公司,玩他的水晶杯子。至于孩子,他当养猫一样,有空就逗一下,亏得那孩子还挺喜欢他,一见他就笑。

之后他其实还是约过炮,毕竟处男之身已经破了,那种为什么而守节的感觉就无所谓了,他有资本,脸帅身材好,行情自然棒。但是他慢慢的就发现自己对性失去了那种……热情。

怎么说呢?一个东西,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时候,大家都说你不能怎么怎么样,你就越想去做越好奇,但是相反的,你了解了全貌,就没什么意思了,好比全脱光的裸体会变成艺术而非情色。他已经明白了做爱是怎么一回事,前戏、活塞、高潮、配菜,性交的神秘感荡然无存。

于是在豆丁长到四五岁、能比较顺溜的口吐人言的时候,他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洁身自好的父亲,较为靠谱的成年男性,只是偶尔会保持那么一段几个月的床伴关系,然后好聚好散。

这小不点长得蛮可爱的,女儿一般像爸爸,他长得帅,女儿漂亮是应该的,这会儿正是黏人的时候,一见到他就扑上来叫爸爸,他就会把她提起来抱着,把她的108个昵称全叫一遍:懒猪猪,豆丁,小耗子,哥斯拉,小恐龙,土豆子,臭屁坨……好吧,其实也没有108个。他叫这些的时候她都不会理睬,小小年纪也知道没什么好话,只有叫她裴芙或者宝宝宝贝的时候她才会应一声。

裴芙这个名字也是乱取的,当时裴闵还在老宅里跪着思过,看见外头花园的木芙蓉开了。他心想芙蓉这么漂亮,去掉一个土气的蓉字,单一个“芙”,可以用来做这便宜女儿的名字,希望她——长漂亮点?

裴芙裴芙。他跪在那儿居然还能乐出来,这谐音不就是“佩服”吗,他服了自己也是服了那个ndy,他上头二老也服了他,最后撒手不管这孙女儿,要让他来体验体验责任的重量。

是挺重。裴闵把抱在怀里的女儿掂了掂,可是他也养得蛮好的不是么?养得这么可爱,买好多漂亮衣服。大学没毕业的时候别的男同学618双11抢鞋抢外设,他抢奶粉抢尿布,怎么不算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当年好好一个男大学生,如今也才25岁风华正茂,就得创业拉扯一个娃,活得好不容易。

他对着娃娃的脸吧唧一下,说:“宝宝,你长大以后要孝敬爸爸,听见没?”

没听见,在吃奶片。

裴闵疼她归疼她,实质上也就和玩儿似的,抱一会儿又把她扔给保姆去了,他上午看了个新闻,说是男的猥亵小女孩儿,心里大骂一句畜生,决定给女儿配的司机也得换成个女的才行。他在找家政这一块儿可是能人了,全市十几个优质家政公司,掌握一手资料,他一声令下,在朋友圈发个:找女司机,送女儿上下幼儿园。不出半分钟,消息就噼里啪啦地进来。他犹如选妃一样留牌子,选了个叁十岁左右看起来很温柔的女的。

事实证明他眼光不错,裴芙真挺喜欢这个阿姨,喜欢程度甚至要超越她的“干妈”保姆,要认那个司机做“亲妈”。这没妈的孩子就是这样,四处认妈。裴闵给她弄得无语,抱着她:“我是你的谁?”

“爸爸。”

“你叫人家妈妈,那妈妈是爸爸的谁?”

“爸爸的老婆叫妈妈。”

“那王姨徐姨是我的老婆吗?”

“……”

裴闵成功用逻辑学打败了五岁的孩子,并且让自己少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老婆。今天他在家,就用不着保姆喂饭,晚上很有耐心地捧着碗追着裴芙,她这里玩一下那里玩一下,最后裴闵只能把电视开了让她看动画片,这才好好坐下来,张开嘴巴接他的调羹。南瓜汤拌饭,甜滋儿的。

裴闵自己也好这一口,裴芙吃得慢,他干脆舀一勺塞自己嘴里。我去,这个老南瓜确实是甜哈……得吩咐一下阿姨明天继续买这个,做好送到公司去也行。

裴芙一看爸爸和自己抢饭吃,也不护食,就安静地看着他一勺又一勺把自己的饭吃完了,开心得要命,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吃饭了!裴闵眼睛一瞥就知道这小屁孩打的什么算盘,堪称温柔地笑了一下:“饭冷了,爸爸去给你装点热的继续吃。”

……讨厌爸爸。她绝望地发现,爸爸并不会比王姨更宽容。

裴闵喂完饭坐在客厅里回厂家消息,裴芙坐在一边地板上,伏在茶几上写她的幼儿园作业,学的什么……凑十法?他瞥一眼,心想自己幼儿园学的也是这些东西,看来私立贵族幼儿园也不过如此。但是他马上发现,那不过是基础题,后来的题目就已经是小学水平了。好卷!

不过这样想来,小孩子要上小学了。按照学区划分,他这一块儿也能分进数一数二的公立,问题是要不要把她送到私立的双语学校去?他心里纠结了一下,蹲到女儿边上:“宝宝,来商量个事好不好?”

“什么事啊。”她小脑袋偏过来看他,可爱得要命。

“你要读小学了,爸爸过几天带你去参观一下学校好不好?你喜欢哪个我们就读哪个。”

裴芙对这些事情无所谓,她更在意明天动画片看什么。到了周五,裴闵和幼儿园请了一天假,开车带着裴芙去参观了叁个学校,裴芙首先排除一个公立的,原因是楼建的不好看,剩下两个私立的,一个要住校,她不干,另外一个她倒是很喜欢,因为校服看起来和百变小樱里头那种小学生制服差不多,是漂亮的水手服。

“那就这个。”裴闵其实也偏向这所,当然,学费也是最贵的。他心里掰了掰指头,心里暗骂,当初省一个套的钱,现在养个娃的钱都够开个厂来产套了,个大冤种。不过他也不是真计较,现在他的牌子已经做起来了,线上卖的挺好,虽然今年还要开几个实体店试试水,但兜里还算宽裕。

到了下半年裴芙真入了学,他站在校门口看着一堆白色的豆丁,还要从里面挑出来哪个是自己家的,但这件事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费劲。因为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是漂亮的。不是可爱,而是漂亮,就是那么多小学生里面,他的女儿漂亮得有点太亮眼了。

快十月份的时候,逢上国庆、中秋、校庆,裴芙放学从他们班那队伍里冲出来牵着他的手,对他说:“爸爸,你跟我进去!班主任说,学校选我,拍那个……”她好像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个什么词:“宣传片!”

那班主任显然也被这年轻帅气的父亲吓一跳,和他说希望裴芙同学能参与这个活动,拍好了可以评校叁好学生什么的。

裴闵大学都毕业好几年了,叁好学生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非常遥远模糊的概念,他心里其实有点不以为意,但是一低头就看见裴芙的眼睛亮晶晶的。

……哦,对,对小学生来说,叁好学生比诺贝尔还牛逼。他客客气气对着那老师笑了一下,说谢谢学校老师的信任,有这个机会我们当然是很高兴的,作为家长也会支持,希望裴芙能够好好表现……一团和气里,他牵着裴芙退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小学生真是精力充沛,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热情去做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情呢?

裴芙开心得不得了,对他说,这样就可以上电视了!卫视会有镜头给主演的同学!

裴闵手里打着方向盘还要分心来应付她,随意地回了她一句:“你为什么想上电视呢?”

“……”这句话打开了一个错误的开关,他没有听到回答,往旁边一瞟发现裴芙居然在掉眼泪珠子,吓得赶紧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靠边停下,拿衬衣袖子往她脸上揩。

“怎么回事,宝宝你说,告诉爸爸,怎么哭了?哪里难过你和爸爸……”

“上了……上、电视……”她抽噎着,话讲得稀碎稀碎,但裴闵还是听清了。

上了电视,妈妈就能看到她了。

他突然觉得很无力很狼狈。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爸爸给你做了这么多,你还想着那个把你卖了就再也没搭过白的妈。妈就那么重要?

你怎么就不多爱爸爸一点。

气死了。

裴闵靠在车座里目视前方。他其实也没有在看什么,他只是在等副驾驶上那个小屁孩哭完。

但裴芙很快就不哭了,她看着主驾上有点颓废的裴闵,他看起来和平时精气神十足的样子不一样,好像很累,也不怎么高兴。

她觉得爸爸是在难过,她没有妈妈,他也没有老婆了啊。于是牵住了他的手,她想了半天,还是说:“没关系,我有爸爸就行了。世上只有爸爸好。”

他叹了一口气,心想,小兔崽子。

小孩子的喜怒翻篇很快,他却没办法静下心来。妈妈,妈妈。对啊,妈妈当然很重要,他二十岁搞了个孩子出来,要不是他妈拦着早就被他爸把腿打断了,他拉扯裴芙这么多年,身边的保姆只有他妈派过来那个是铁打的。就连他一个大男人,遇到事都忍不住找妈,何况这么个孩子呢?

裴闵以前总是觉得,那场酒后乱性的代价就是这个孩子,但现在他才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孩,她脆弱、柔软,是一朵需要被精心照顾保护的花骨朵,他要怎么引导她好好长大?

他半夜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想,妈妈,你告诉我我怎么给她一个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