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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的橄榄汁 Assumptions-假想游戏

在chris很小的时候,有段时间他住在姥姥家,当时的电视机还很大,像一个巨型的铁盒子,里面装满了光怪陆离的连环故事。在一部热映的电视剧里,有各种各样的妖怪和仙人,还有长着犄角得了疯病的东海龙王。电视剧的片名他早就忘记了,但他一直记得女主角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月牙,眼睛下面也有一对月牙,他们都叫她“小龙女”。

后来chris回到美国生活,他父母是专为华人维权的知名律师,他们开的律所也会有一些中国学生来实习,或者工作。从小到大,他见过的中式美女何其多,却未曾见过有人笑起来眼睛像月牙,眼睛下面也有一对月牙。

直到二十一岁这年,他的父母说,是神的旨意,将夏槐送到他身边。

chris望着夏槐的笑靥,心道:“谢谢主!”

但那样的笑容,chris只见到了一次。

那之后的两周,chris早出晚归,夏槐除了在wechat上问了他一次垃圾车的时间,就再也没有给他发过消息。他回家时也都很晚了,夏槐住在二楼,二楼的灯总是暗着的,好像她不曾出现过。

工作的事终于告一段落,chris决定带夏槐熟悉芝加哥,并且认识一下他的朋友。正巧ewa来芝加哥出差,他在征询过夏槐的意愿后,带她认识了ewa和amber。可惜ewa和amber跟他们吃完饭后,就去忙工作了,没有要跟夏槐做朋友的意思。

chris隐约能猜出来ewa不乐意的原因,但公司制定的“best friend”cp计划里,他并不是ewa唯一的搭档,只不过人气最高的视频正巧是与他搭档。ewa没了chris,还可以找别人拍视频,效果是否欠佳也不是chris要考虑的问题。

他现在最主要要考虑的人,是他那位总是呆在房间里不出门的未婚妻。

视频发布前,公司制作团队就再叁跟chris确认,需不需要重新剪辑amber的那句“your fiancée”,chris重新看了一遍,确定夏槐一根发丝都没有出镜后,submit。

夏槐开门的时候,鼻梁上架着一副宅女标配的黑框眼镜,头发也有些凌乱。

她这样不修边幅就面对他——chris心情有些复杂——也不知道是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人”,还是因为她全然不会在意他。

不过她哪怕是有点乱糟糟的样子,也好生动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今天天气很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海边?”

“你们去吧,我今天想呆在房间里。”

夏槐直截了当地拒绝了chris,说完觉得自己可能语气有些冷淡,又补充道,“我怕你要录vlog,我在的话,总是要顾忌我不出镜这件事。”

“我没有要录vlog。”

chris紧盯着夏槐的神情,相比于前两周的神色恹恹,今天的她看起来没那么淡定冷漠,反而像在下意识地躲他。

或是,旁人。

会不会,夏槐并不是真的不愿意出门?

chris想再试试。

“今天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如果你不想去,那我也不去了。”

在chris的成长过程中,他鲜少会用到“如果你不,那我也不”这样强硬、又让人骑虎难下的语句。

这是他妈妈在他爸爸不愿意陪她去电影院,只想呆在家里看电影,而他妈妈坚持电影院才会有氛围时的话术——他很巧妙的,在潜移默化中,学到了这招。

果不其然,夏槐叫住了一脸失落的chris,请他等她半小时。

在她喊出“chris”的那一刻,chris心中站在悬崖边的小人,瞬间从自由落体运动,变成了刺激、但降落又回还的蹦极。

这次他感谢的不是主,而是他的妈妈,撒娇达人温双双女士。

chris带夏槐去的海滩离他的大学很近,校园坐落在密歇根湖畔,自然风景很养眼。chris还住在学校时,时常来这个海滩散步,看落日找灵感。

“我们来玩assumptions about me吧?”chris想用之前在vlogger中火起来的回答“关于我的猜想”游戏,尽快拉进跟未婚妻小姐之间的距离,“一人一个assumption,轮流问答,怎么样?”

“好啊。”夏槐闲适地坐在沙土上,她穿了一条杏色的伞裙,可以遮挡住被风吹得有些冷的双腿,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略一思考后,假设性提问,“你很擅长摄影?”

“not really,”chris习惯用英文,但是当他知道一个对他而言比较特别的词的中文时,他也和他爸爸一样,避免不了显摆,“我最擅长的相机是拍立得。”

夏槐看着他脖子上挂的富士instax mini 40,面上闪过一丝恍惚之态,但她随即将这抹郁色掩饰过去,“我还以为你会喜欢polaroid出的那种造型和颜色都很丰富的拍立得。”

“哦这个啊,是ewa送我的实习期结束礼物,”chris低头看了眼垂在胸前的拍立得,然后随手举起来,镜头对着夏槐按下快门,“不过我爸爸倒是有一台polaroid在上世纪70年代出的‘super colorpack’系列,是他拿另一台同年代的onestep在二手集市换的。”

夏槐被他随手拍的随意程度震惊,整个人定在那儿欲言又止,chris被她呆若木鸡的样子逗得捧腹大笑,他把还未呈现影像的底片递给夏槐,“回去再看。”

“好。”夏槐小心翼翼地把底片放进半裙口袋,“我都好久没拍照了。”

“咔嚓!”

又是一张“随手拍”。

这不过这次,chris的眼睛透过镜头捕捉到了夏槐正在低喃的侧影,与夕阳之间有局部的重迭,虽然逆光,但她雪白的肌肤会在底片映衬下显得更耀眼。

“我想知道,你在上大学之前,是一个很乖的人吗?”

“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因为我上大学前一直被称作‘乖乖仔’,所以好奇你是否也是这样的。”

夏槐思索片刻,“我小时候很调皮,听我妈妈说,是全家人都跟在我屁股后面追着我哄我睡觉的那种熊孩子。”

“那只是精力旺盛,”chris耸肩,拿手指点了下自己的鼻尖,“真正的熊孩子是我这种会上房揭瓦的。”

“那我不是,这么说来,我一直都很‘乖’。”夏槐浅浅笑了笑,“嗯,我一直以来确实都被贴上了‘乖乖女’的标签。”

chris望着夏槐,他觉得自己开启了一个不好的话题,让夏槐变得更难过了。

“你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对吗?”她问。

“对。”chris觉得自己在离真正的夏槐更近,但,也有可能在远离,“比起跟朋友在一起,你更喜欢一个人吗?”

夕阳快要消失在海平线,海风送来海水的咸湿味,今天的游戏应该要到此为止了。

“我不知道。”

夏槐听到自己的声音。

低落,沉闷。她觉得自己好像蔫了的软柿子,从枝头落下,摔碎在地上,被人践踏过那般,黏糊糊的,稀巴烂。

“那你问我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就回去了。”

夏槐偏头,看向chris的瞬间,他又抓拍了一张被海风拂面吹乱头发的她。

她好像已经开始习惯了,他这种光明正大、信手捏来的偷拍。

“我想知道,你的中文名字是什么?”

“……这题先跳过,不算。”

“为什么不算?”

“太简单了,无法让你了解真正的我。”

“哪有答题人还嫌出题难度低的!我现在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到了啊!”

“那我帮你想一个?”

“不要。”

“come on! cinderella!”chris不叫夏槐的中文名,他非要叫她“cinderella”,一遍又一遍,叫得脸皮薄的夏槐羞红了双颊,开始抗议。

“我可以知道,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吗?”

夏槐终于提出问题,但她迁移了被假设的对象 。

“你是……”

chris很想撒谎,但他做不到。

关于这个问题,从他第一眼看到夏槐时,心里就有了答案:

“你是心事重重的月亮。”

也是住在东海龙宫里,温柔美丽,拥有很多很多珍珠和珊瑚的小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