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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 坑深331米,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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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无声的开了,披着月夜入屋的萧乾,满身疲惫。

墨九伤口疼痛,原就没有睡得太熟,听到动静,眼睛倏地睁开,借着微弱的油灯光芒,她撑了撑身子,似乎想要坐起,却被萧乾眼明手快地冲过去按住了。

“不要用力,小心伤口绷裂。”

他是个大夫,不仅把墨九照顾得很好,每天都会有千万遍的医嘱,叫她务必多加小心。

剖腹这样的大手术,他是第一次尝试,满心都有不确定。换别人还好,换到墨九身上,哪怕一点点意外,他都承受不起,所以处处小心。而墨九对此,也心知肚明。换到后世那样的医疗条件下,剖腹产也会有伤口久不愈合甚至感染绷裂等问题,何况现在?

在这方面,墨九从不与争执,也不犯倔。

被他摁住肩膀,她乖乖地重新躺好,眨着眼问。

“大半夜的出去干吗?约会情人去了?”

萧乾唇角一勾,“是啊,约会我的小情人去了。”

抿一下唇,墨九知道他去看过小丫头了,声音不由充满了温情。

“小丫头睡得好吗?有没有乖乖的?”

“睡得好,也乖得很。”

和薛昉谈完事回来之前,萧乾确实辗转去了一趟奶娘那边,看了看小丫头。如今见墨九问及,他脑子里便是那个粉嘟嘟小孩儿襁褓中的俏模样,面孔情不自禁地柔和起来。

“那小脸儿也比刚抱出来时好看多了。皮撑起来,不再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儿了。”

“啐”了一口,墨九娇嗔着,又板了脸。

“哪有说自己闺女是小老头的?小心闺女长大,我告你状。”

“是是是,不说了。”萧乾宠爱的看着她,那眼光和看小丫头时没有区别,都像宠溺着自己的孩子,仿佛这一大一小两个丫头,就是他的全世界了。

默了一瞬,他复问:“伤口还痛吗?”

“当然啦!”墨九趁机撒娇,“你把肚子剖开试试就知道了?”

“躺好!我再看看。”萧乾心疼不已,慢吞吞蹲在床边,轻轻掀开被子,褪下她的小衣,观察片刻,皱起了眉头,“阿九可困了吗?”

“不困。”刚睡了一觉醒来,墨九精神头很好,“怎么了?”

“你若不困,我再给你换一次敷料。”

“行。你是大夫,你看着办就好,我但凭吩咐。”墨九调皮地吐个舌头,心情看上去很不错,见他转身过去拿药箱,又盯着他的背影咕哝,“不过萧大夫,咱俩可说好的啊,不许留下丑陋的伤疤,你可不要忘了!”

萧乾以前常年征战,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疤,从来都不以为意,对墨九将肚皮这样*地方的伤疤看得这样重,一直不太理解。不过,妇人嘛,自有妇人的想法,他如今越发地尊重她,所以,当她提出这个不太合理的要求时,他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然而……

那么大的切口,想要半点伤疤都不留,怎么可能?

对此,大神医真真有些费神而苦恼。

他放慢了调和药膏的手速,想了一会,又回头慎重地告诉墨九。

“嗯,我尽量吧!”

“什么叫尽量啊?你说话不算数。”

一看墨九急眼了,想着她伤势未愈,萧乾赶紧放柔声音。

“你别激动,我是说尽量不留下难看的伤疤……”

“不留难看的伤疤?难道可以留不难看的伤疤?伤疤有不难看的吗?”

这就是不讲理了啊!

可萧乾确实藏了一点潜台词,以便日后为自己洗白,不算食言。

一下子对墨九识破,他挑了一下眉,也不慌乱,只徐徐笑开,继续哄她开心。

“娘子的吩咐,为夫敢不遵从?可不敢相瞒阿九,这想要完全除疤属实不易,短期内,更不可能。但阿九信我,总会有办法的。你年纪小,长几年,慢慢就淡了……”

听他委婉相劝的语气,墨九有些泄气了。

那么大一个疤啊,看着就膈应啊。

没有后世的美容刀,她这个剖腹产完全横切的,留下的伤疤可比后世剖腹产大多了。

想想她这么美的身子,就这样毁了,她不由扁起了嘴!

而且,等几年什么概念?

也许用不着等几年,她都又怀上了呢?

想着自己有可以步入生育机器的不归路,她蔫蔫地拿脑袋蹭了蹭枕头,就差抹眼泪儿了。

“我不管!反正我的美貌,由你负责。”

“我负责!我自然要负责的。”萧乾对她言听计从,哪里舍得反驳半句?

等他一句一句哄着哄着,把敷料配好,为墨九重新上过药,又赶紧吩咐玫儿打了温水,替她仔细擦过身子,换上干爽的衣服,他这才叹着气,小心翼翼地上床,挨在她的身边,还不敢挤得太近。

“我会不会挤着你?”

“还好。”墨九勉强地扯着嘴一笑,“你睡觉很老实。好吧,实事上,我就没有见过睡觉像你这么老实的人了,动都不动,整夜不翻身的……”

她当然不知道萧乾“动都不动”需要多大的意志力。

可萧乾却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你未必还看过旁人睡觉?”

墨九一愕,差点被他逗乐了。

“当然啦!而且是男人……”

“谁?”他刹那严肃起来。

“我爹!”墨九瞪他,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不可以?”

一听是他爹,萧乾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下,可转瞬,他就又警觉起来。

“你还未出生,你爹就死了。你何时看过你爹睡觉了?”

墨九其实想说的是她前世的爹,也就是她飞机失事那个老爸。可随口那么一说,却没有想到萧乾的思维发散得这么快,马上就抓住了重点漏洞,让她都无从解释。

没法子,解释不了,她只有一招杀手锏了——耍无赖了。

“谁说我不能看到?我梦里看过行不行?我还和男人在梦里做过那事呢,行不行?”

萧乾:“……”

能像墨九这般“坦诚相待”的妇人举世仅有,萧乾听她娇憨不讲理的辩解,完全无言以对。一双厉眸深深地看着她,他不吭声了。那模样儿到让墨九有些后悔。

她明知道他和后世那些男人不同的。

有些玩笑,她说得随意,他未必接受得了。

毕竟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啊。

“嗳!”她想了想,又拿手肘蹭他,试图转移话题,以便将这个尴尬的事顺过去,“辜二那事有眉目了吗?怎么没有听你说起?”

“嗯”一声,萧乾显然还游离在状态之外。

“说啊?!嗯什么嗯?”墨九又加了些力气碰他,随便还“嘶”了一声,疑似扯到伤口的疼痛呻吟,“哎哟,用力过猛,疼死我了。”

看她抚着肚子,眼泪都快痛出来了,萧乾心疼了,也心软了。

他伸手轻轻拍她,哄心肝宝贝似的,哪里还敢生气?

“没什么事。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这话我就不爱听,你的分寸,我又量不着。你不说明白,我哪会知道?”

“……”墨九向来有些强势,偶尔像个男子一样,这叫萧乾既无奈,又欣慰。

无奈在于他总是拿她没办法,欣慰在于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可以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不会吃太大的亏。这样的她,能让他放心不少,也少有后顾之忧。

考虑一瞬,他略微一笑,“八卦墓确有其事,不过辜二至今不曾向我支会此事。而我待他……从一开始,都并非以下属之意,而是兄弟之情。他说或不说,我暂时等待,也暂且相信吧。”

既然说到了这里,剩下的就更没有什么隐瞒的了。

接下来,他将辜二、蒙合以及苏逸在钓鱼城的事,以及由于谢青嬗的死,南荣大办国丧,军心不稳,皇都临安一片悲恸等事,都一一告之了墨九。

墨九是知道谢青嬗薨殁之事的。

只不过对于那个女人的死,她并不知当用什么情绪去想。

都说人死如灯灭,过往种种,悉数成空。

可哪怕这一刻,她仍然很难同情谢青嬗。

悲也好,喜也罢,其实每个人的路,大抵也是自己走出来的。谢青嬗死得不冤。她短暂的一生,比起大多数女人来说,也已经够幸运。从小生活优渥,不曾饿过肚子,不曾吃过苦。长大嫁给太子,顺理成章做了太子妃、皇后,即便最后反水宋熹,差点害死他,宋熹还念及旧情,为她风光大葬。若南荣不灭,她的儿子将来还会成为皇帝,她生前享尽荣华富贵,死后亦可受尊贵的香火,她与皇帝的恩爱也将录入史书,也算得偿所愿了,她有什么可冤呢?

至于辜二……

这一点她与萧乾到有些一致。

或许辜二给她的印象一直不太坏,她很难把他想成居心叵测的人。

到了时候,也留有一丝希望。

不过,她也有小女人的一面,不妄猜忌,也不敢全然相信。

思忖片刻,她微微一笑,侧过脸看向萧乾的脸。

“我信六郎你的决断。可我与薛昉一样,属实也有些担心。要知道,不怕强悍的对手,就怕背叛的队友。他太了解你,若真像薛昉猜测那般,背后插刀,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六郎也不可不防。早做准备,并非坏事。”

嗯一声,萧乾目光如炬,温情脉脉地抚上她的脸。

“你啊,也是个操心的命。让你好好休息,你却是胡思乱想做甚?外间的事,自有你男人去理会,你就安心把身子养好……”

“你不要转移话题,先答应我!”墨九不高兴地拍他手,“还有,不要总这样摸我,我又不是小丫头?!怎么你像在摸旺财,狼儿和孩子似的?”

“你当然不是小丫头,旺财和狼儿。你是我的大丫头啊?”萧乾说得认真,说罢笑了笑,复又把手盖上她滑腻得有一些肉感的脸,灯火下,他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大丫头你且放心吧,此事我自有打算。”

说到这里,他突然拉下脸,“难不成,你不想我在身边多陪你些时日,就想着撵我走?”

这人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可墨九心情太美好,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扯得伤口痛。

她赶紧抚向肚子,瞅着他道:“我倒巴不得你一直住在兴隆山呢,有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而且……”不知想到什么,她目光稍稍暗淡,又伸手过去,盖在萧乾的手背上,慎重地说:“我想你趁着这工夫,多去瞅瞅师兄。他这伤,始终没有起色,人也瘦得不成样子了,我很担心。还有我娘,她最近忧心过重,也是为我操心的,你也给她瞅瞅,还有……”

“行了,唉!”萧乾喟叹一声,“我竟不知阿九是一个如此聒噪的妇人。”

“怎么,不想听我叨叨了?”

“想。可已经夜了,你该歇了!”萧乾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中,细细地摩挲着,轻声说:“你不要烦心这些事。但凡你关心的人,我都一样关心。爱乌及乌,我对他们,亦会尽心的。”

“六郎。”

缄默片刻,墨九盯着他的眼,一瞬不瞬。

“嗯?”他轻声应了。

“谢谢你!”墨九唇角弯了弯,“这些日子,你太辛苦。瞧,你也瘦了!”

“傻瓜!”萧乾轻轻拥住她,又怕碰着她的伤口,那手臂支撑的姿势极为别扭,可他不以为意,与她四目相视,目光里跳跃的,全是幸福的光芒,“能为阿九分忧,是我萧乾之乐。何来辛苦?”

墨九抿着嘴笑,“不过瘦了好,更精神了呢,人好看了!”

“原来你以前一直嫌我?”

“不敢不敢!反正看顺眼了,也没美丑可言,长什么样不重要,只要你是萧六郎便好。”

“真乖!”

“没办法,还得求着您呐,当然得说些好的。”

“唉,就你这嘴啊……”

“我嘴怎么了?”

“甜!”

“这还差不多。”

“嗬!”萧乾笑了笑,静默许久,在墨九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又悠悠一叹,“不知小丫头何时能唤一声爹?但愿我能等到他会唤爹时,再离开兴隆山。”

会唤爹了?那得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