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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尽春回,十里锦绣 第二卷:心上朱砂 第236章 送太子上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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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闹。”萧东离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这一压,又是了不得。连带着萧东离的脸颊都有些微红,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四目相对,萧东离皱眉,“药性还没过?”

上官靖羽点头。

闻言,萧东离刮了她一个鼻子,“说会话,我再送你回去。”

“你就这样把我带出二王府,不怕萧东铭找你算账?”她问。

他扯了唇笑,“他敢告诉你爹,对你下了药,预备侵犯你?还是敢告诉父皇,他想先下手为强?嗯?”

上官靖羽撇撇嘴,“算你厉害。”

“他对你上了心。”萧东离起身坐定,顺手揽过她入怀,连带着一旁的被子都被掀起,将她团团裹住,“外头下着雪,衣衫单薄就别动。身子又不好,冻着该如何是好?”

“有重公子在,就当有了神医在侧,我怕什么?”她笑吟吟的看着他。

萧东离摇头,略显无奈的望着怀中的女子,“神医?又不是十殿阎罗,能主人生死。”

心,忽然咯噔,漏跳了半拍。

十殿阎罗……

眼底掠过一丝惊惧,她适时的垂下眼帘,遮去了眼底的黯然,继而笑道,“你就是我的十殿阎君。”

他将她抱紧,“听着,这话我只说一遍。”

“从今往后,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哪怕任何有关于我的事,都不许受人威胁。你该明白,在这世上,若两个人真心相爱,就不会在乎生与死。”

“就好似,你不肯让自己成为我牵绊的理由,而我——也绝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阿靖,听明白了吗?”

上官靖羽定定的看着他凝重的表情,格外的肃穆,甚至于眼底浮现冰凉的肃杀之色。她知道,他在后怕,后怕若是晚了一步,其结果将是不堪设想。

她点了头,低低的重复着,“以后,不管我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我都不会因为你的事,而受人威胁。我爱你,所以我不怕陪你生死,只要你不松手,黄泉路上我也跟着你。”

他置于她腰间的手颓然握紧,眼底的光陡然间掠过刻骨的疼痛。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外头的大雪依旧纷纷而下,落在地上,发出嗖嗖的响声。

大雪漫天,难分昼夜。

“今儿个是除夕,你该回去一家团聚。”他呢喃着,咬着她的耳垂。

她抬头看他,“那你呢?”

他笑得微凉。

他——没有人可以团聚。

从小到大,宫廷里的家宴,轮不到他。离宫后,每年的除夕,他就守着母妃的坟,安安静静的过他的除夕。

别人的除夕是一家团聚,他的除夕是天人永隔。

指尖拂去她额前散发,温暖的指腹摩挲着她白皙的脸,他淡淡的笑着,“我会陪你一起过。”

羽睫微颤,她深吸一口气,反身抱紧了他的脖颈,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脖颈处,“我等你。”

他点了头,不说话。

上官靖羽又安然无恙的回到了相府,上官凤纵然对昨夜之事有所耳闻,但事关二皇子,还有自家女儿的声誉,便也不敢声张。

后听得管家来报,说是小姐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探得芙蕖的口风,说是小姐如初。

上官凤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回到相府,时至寅时。

横竖还早,上官靖羽便安然休息。

只是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凡之夜。

早前皇帝召见年世重入宫,其后,年世重便没有出宫。按理说,外臣不得留宿宫中,但皇帝的旨意却另当别论。

坐在道德殿内,年世重紧皱眉头,攥紧了拳头。外头的雪,下得很大,只要他迈出道德殿,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来日若是——只怕自己会死得很难看。

但现在,他也没有回头路。

从他决意将龙凤印鉴交付皇帝,来博取皇帝的信任之时,他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太子素来赶尽杀绝,皇帝何尝不是?

脑子里是萧盛此前的话语:太子其罪当诛,但朕身为皇帝,也是人父,虎毒尚且不食子,朕岂能让天下百姓得以诟病。

纵太子该死,也不该死在朕的手里。爱卿,可明白朕的意思?

而年世重当时的回复是:身为臣子,微臣理该为皇上分忧解劳。

“分忧解劳!”年世重轻叹一声,终归走到了道德殿的门口。

大雪纷飞而下,来年定会有个好收成。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可是身子有些冷,许是心冷的缘故。

这皇宫虽好,却处处冤魂不散;

这皇宫虽大,只皇帝一人为尊。

刘忠就在外头等着,见年世重终于走出门,便笑道,“大将军终于想通了?这边请!”

年世重点了头,望了望外头的雪,顾自笑了笑,“让公公久等了。”

身旁的奴才撑着伞,刘忠领着年世重去了天牢,这才带着所有人都退下,“年将军自己看着办,这事成与不成都在将军的一念之间,而将军之功,许与不许,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年世重点了头,从一侧的奴才手中拎了食盒走进天牢。

刘忠冷笑两声,看着年世重的背影消失在灯火处,才算转身,“都撤了吧,别叨扰年将军与太子殿下叙叙旧。”

音落,守门的天牢守卫紧跟着都撤离。

空荡荡的天牢,年世重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重重落在地面上。天牢里安静非常,不似寻常般的充满哀嚎与惨叫。

在僻静的死牢里,年世重顿住脚步,望着极为干净的死牢,眼底的神色稍显黯淡。

“开门吧!”他扭头冲身边的狱卒开口。

狱卒开了锁,放了年世重进去,而后又重新落了锁。

年世重只觉得自己心头的锁,也跟着落了下去,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食盒。明灭不定的烛光在小小的四方桌上跳跃,桌上的饭菜,一动未动,看样子一口都没吃。

将食盒放在桌面上,年世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太子殿下何苦危难自己?就算不吃不喝,又能怎样?”

死牢内,依旧静悄悄的。

一身囚服的萧东乾躺在板床上,背对着外头,一动不动,对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年世重将案上冰冷的饭菜都收拾了一遍,放在了一旁的角落里,腾出桌案,将食盒内香气腾腾的饭菜都摆了出来,一壶好酒、两口杯盏。

醇厚的酒香在牢内慢慢的溢出,酒水入杯,发出清晰的“叮咚”之音。

“太子爷可是在怪罪微臣,临阵倒戈,以至于一败涂地?”年世重端起酒杯,慢条斯理的打量着杯盏中的酒水,“若非如此,只怕来送太子爷一程的,就不会是我了。”

音落,板床上的萧东乾翻了个身,终于坐了起来。

满脸的胡子拉碴,数日不见,几乎容颜尽改。苍老,颓废,绝望,让曾经意气风发,意图染指天下的男子,成了此刻的模样。

囚服在身,他已经是将死之人。

定定的望着眼前加官进爵的年世重,萧东乾唇边噙着冷笑,眼神却极为呆滞,“不知道年将军如今得了什么好处?”

年世重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皇上钦赐护国大将军之职,为皇城三十万禁军统帅。”

听得这话,萧东乾点了点头,没了彼时的张扬跋扈,反倒平和了很多,“看样子,我还算是有点价值。拿我的命,换你三十万大军,父皇这笔买卖,只怕是要亏了。”

“亏不亏,皇上自己清楚。”年世重坐定,继续往自己的杯子里沏上一杯酒,“太子殿下不打算与微臣痛饮一番吗?”

萧东乾缓步走过去,看一眼案上极好的荤素佳肴,“断头饭还能吃得下?”

年世重晃了晃手中的杯盏,“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何比为难自己?”

闻言,萧东乾将杯中的酒,狠狠灌入嘴里,继而笑得悲怆凄凉,“年世重,亏你还有脸来见我。如果不是你,也许今日荣登大宝的人,会是我。”

年世重摇头,“太子殿下,要听真话吗?”

萧东乾一怔。

却听得年世重道,“彼时宫外,傅声领着二十万大军压城,整个东都,太子殿下与微臣的人加起来,里里外外也不过十多万兵力。其次,皇上手中还有三十万禁军未动。殿下应该知道为什么。”

“他等着我自己闯宫,等着我犯下滔天大罪,等着送我去死。”萧东乾又是一杯苦酒下肚。

皇帝,是废定了太子,杀定了他这个儿子。

三十万不动,却让边关大将回朝勤王,这意味着什么?

让事情无限的扩大化,让罪名无限的深化。让萧东乾没有翻身的余地,也没有周旋的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让他成为天下人,人人得而诛之的篡国逆贼。

先不说他是皇帝,单单就父子人伦而言,这已经算是到了绝情至极的地步。

有时候,父子之间也需要缘分的。

无缘的,父子反目。

年世重自然不会告诉太子,自己把龙凤印鉴交给了皇帝,才会博取皇帝的信任。而萧东乾,也从未想过,龙凤印鉴会在年世重的身上。

“那么今日,是来送我走的?”萧东乾痛苦的合上双眸。

年世重深吸一口气,“皇上的意思是,不过除夕。”

“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不能流芳百世,也算是遗臭万年了。”萧东乾苦笑着,绝望的脸上,溢出几许狠戾,“年世重,那你可曾想过,在你动手之前,你所有的秘密都会送到皇帝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