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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剑诛魔传 第四七零章 惊鸿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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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前橙绿光芒交相辉映,那是姜逸尘立下的生门和杜门阵法。

冷魅居于其中垂眸调息。

篱笆内是静谧的。

不论是落雨声,还是冷魅的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篱笆外是喧嚣的。

剑光在刀锋斧刃间纵横捭阖,姜逸尘在五大民捕的围攻下往来交错,嘈嘈切切声色繁杂。

以一敌五,从场面上看,姜逸尘不落下风。

昔年五大民捕联手可敌不少江湖好手,除了通过作战战术最大程度发挥各自所长外,不断增进的默契度也极为关键。

然则五人现已年迈,行动力不及当年不说,默契度与影武堂杀手相较,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如此一来难免出现不少疏漏。

也正是这些疏漏,让姜逸尘有了可乘之机。

不至于被五人围攻得左支右绌,徒有招架之能,而无反击余地。

只是,在没有觅得绝对机会前,姜逸尘没有动用更具杀伤力的阴风功,而是运转着点穴截脉心法,以木系法门的基础特质补充着内力耗损,不时转换霜雪真气应对棘手的纠缠。

攻守形势来回交替。

时间亦在不断流逝。

姜逸尘身上那素色短衫早已被血液、雨水、泥土所混杂而成的污垢给染成了浊土之色。

割裂的袖口,无处不在的划痕破洞,加之被强拉硬拽的折痕,则让那件短衫宽大了不少。

满是秽物脏兮兮的短衫上本不容易再分辨出其他色彩。

可那一道道若有似无的红晕却是逐渐扩散开来,且越来越多,越发醒目。

姜逸尘与冷魅所受的多为皮肉之伤,本都是小伤,奈何积少成多,再为骁勇善战之人在不断流失精血后,战力终要大打折扣。

通常面对血流难止的情况,封锁住几处要穴即可,但在高强度作战下,此举无异于自断臂膀,自寻死路。

得益于霜雪真气的独特效用,姜逸尘可暂时用冰霜冷却伤口,加快伤口表面的血液凝结,达到良好的止血效果,这也是为何即便姜逸尘身上伤口要比冷魅更多,精气神却仍要更为饱满之故。

只不过二人刚击溃一群死囚,五大民捕便紧步而至,压根不再给二人任何休整机会,接连激战强敌,频繁地攻守转换间,姜逸尘每出一招每发一式都在不停地牵动着那些被冰霜冻结的伤口,伤口表面的霜雪也因体内气血翻涌逐渐消融,终致那些伤口撕扯迸裂,血染衣袍!

未及一盏茶功夫,姜逸尘的精神集中力却在飞速下降着。

失神刹那,耕夫的七齿木耙朝他罩面扫来。

捕捉到面前狂暴的破风声,姜逸尘心知闪避不及,索性发动阴风功,骤然发力。

气劲凝于剑锋,剑出如长枪,平正迅疾,直来直返,剑扎一线!

嘭!

七齿木耙与天河剑甫一接触,耙面便寸寸散裂开来。

耕夫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中木耙被扎了十四下。

转眼间木耙变成了杆断木,耕夫却不以为意,本是自左而右的扫击,改换为平直的戳击,直朝姜逸尘咽喉处送去,赫然便是枪法招式!

长枪去了枪尖,锋利度自然大打折扣,可没有枪尖的枪未尝不能杀人。

姜逸尘闻风而动,脚为磐石,立地扎实,双膝微屈,腰向上顶,身向后倒,头部后仰,堪堪避过耕夫捅来的断木。

恰在此时,适才被姜逸尘剑气逼退的厨子和铁匠已从左右两侧包夹过来。

二人手中皆为短兵,当下疾攻能给姜逸尘造成一定威胁,却难将之重伤。

须臾间,二人甚至没有一丝眼神交流便做出了同一般举动。

下地飞铲,来了个扫堂腿,直取姜逸尘下盘。

姜逸尘马步虽稳,可如何能招架住两人的奋力一踹?

双脚被踢离地面,带起重重泥土碎屑。

这一刻,姜逸尘身居半空,毫无借力之处。

这一刻,姜逸尘空门大开,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刻,离姜逸尘最近的耕夫,果断舍了手中断木,抢身近前,一手绕过姜逸尘背部扣住其侧腰,一手揽住姜逸尘双脚在臂弯中夹牢,让姜逸尘的腰杆处于水平最低位,而后顺着姜逸尘落地之势猛然加力,带着其整个身躯冲地面砸下!

人体脆弱之处繁多,心门、头颅、脖颈之外,再次之便是连接上下半身的腰椎,腰椎若遭受高强度的外力打击,轻则当场不省人事,重则半身不遂,乃至危及性命。

耕夫、铁匠、厨子的这番配合虽属临时起意,却恰好水到渠成,毫无破绽,在双脚受迫离地后姜逸尘已全然受制于对方,束手无策。

嗡!

姜逸尘没能听到自己腰杆径直撞在地面上的声响,只听到脑袋里嗡鸣不止,如果双眼没有失明,眼前或是乌黑一片,或是色彩纷杂,迷离炫目。

紧接着,姜逸尘便觉着连呼吸都极为困难,非但找不到双脚的存在感,连手都不听使唤,更无法感知到手中是否还握有剑。

事实上,若非地面在雨水和血水浸润下略显松软有所缓冲,这一着,姜逸尘恐怕非死即残。

逮住姜逸尘昏沉无觉之际,耕夫抽回双手,以最快速度压身而下,再给姜逸尘腹部来了计肘击,只求对姜逸尘腰部造成二次伤害。

直让姜逸尘自胃中呕出了一肚子苦水和匆匆吞食未消化尽的食物。

一盏茶已至。

耕夫撑地而起。

铁匠的锤,樵夫的斧,厨子的刀就朝姜逸尘各要害处落下。

渔夫则静守一侧,谨防冷魅出手。

只要冷魅不动用那招,渔夫便有十分把握将之拦下,如此,姜逸尘必死无疑!

上了年纪,双瞳越发污浊,好似这花花世界便是方广阔无边的污浊泥潭,任谁在里边待久了都不免沾上些污秽。

但上了年纪后,看远端的事物却总是越发清晰,就好像拨开了眼前云雾,能一眼看见背后的本质。

渔夫污浊的瞳孔中映射着一张面庞。

那张面庞虽在三丈开外,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张清秀瑰丽的面庞,和他的孙女一般惹人怜爱,只是眼前这张面庞的主人身份偏偏是个杀手。

杀人不眨眼,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

他看到冷魅睁开了眼。

动静那么大,她当然会睁眼。

那伶俐的眼眸中寒意森森。

他看到冷魅动了身。

正是冲他所在方向而来!

可下一瞬,他只能看到那个微微闭阖的屋门。

似乎从未有人在屋门前打坐,人当在屋中。

渔夫恍惚一时。

直到一阵疾风裹夹着细雨浸湿了他满布皱纹的面庞,这才清醒过来。

他看得清楚,适才风雨中有惊鸿乍现。

渔夫喟然长叹,心中有喜有悲。

喜的是他知道惊鸿过隙对冷魅消耗极大,能将冷魅逼到这份上,他们当然可以自豪,而此招一出接下来冷魅很可能没有再战之力了。

悲的是他能明白之事,冷魅自当再为清楚不过,冷魅既毅然决然地出招救人,势必也要杀人。

他可亲眼见识过冷魅将两个死囚头颅径直卸下,而死囚的身板硬实度他们五人可自愧弗如。

死囚都难躲过一劫,他们中有谁能躲得过?

倏忽间,心念百转。

渔夫已回过身,毫不意外地瞧见铁匠、樵夫、厨子一击落空,耕夫却不知所踪。

粉色光芒在那方寸之地上消逝,于另一处再现。

冷魅蹲在地上扶着姜逸尘起身,可连她自己都无力站起。

旁侧,耕夫双手摊开紧捂着脖颈处硕大的豁口,却拦不住血水决堤而出。

仅过了数息,耕夫便轰然倒下。

冷魅和姜逸尘对此一无所觉,仍在尝试着站起应战。

瞧见这一幕的渔夫、铁匠、樵夫、厨子,眼中有悲愤,有送别,却没有怯意,没有退缩。

五人中但凡还有一人活着,都会心甘情愿地去当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纵使五人都死了,他们也不认为这俩年轻人能在那人手中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