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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服务生，还有外面的一切喧嚣都消失了，没丝毫动静。
这种寂静比喧闹更让人抓狂。
我心里越来越恐慌，提高嗓门喝道：“还有喘气的活人吗？什么破服务态度！”
这是我第一次对服务人员发脾气，我们80后跟70，60后的人不一样，那些人在早期受够了国营商店营业员的鸟气，对所有服务行业人员都很不客气甚至刻意侮辱刁难，而我们很多80后或多或少都有从事服务业的经历，知道人情冷暖底层心酸。
没有人回应，没有人搭理我。
整个包间乃至外面大厅，都是一片死寂。
但是落地灯却全开着，灯火辉煌。
我第一次感觉光明有时候也很恐怖，因为它让你直视厄运。
黑暗有时候是把双刃剑，在让你惊恐不安的时候，也很好的隐藏了你。
在如同白昼般的雅间内，我就像是趴在热石头上的白胖虫子，无数猛禽的眼睛在注视我……
“有没有人？有……”我嗓子一下子哑了，一口痰堵在喉咙口。
浴池的水面，轻轻的荡漾起波纹。
好像下面有只调皮的鱼儿在游弋，水纹一圈圈荡漾开来，我却眼珠子都不会动了，死死盯住那里。
一个黑色的头顶出现了，她的头发紧紧贴在头皮上，皮肤是那种发暗蓝色……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缓缓从水中升起来，我的心脏几乎就要蹦出来：是张小娴！
久未出现的张小娴，终于再次现身了。
只是现在的她跟以前完全不同了，暗蓝色的脸上再也没有惊诧怯懦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阴笑。
她的双眼几乎全是白眼珠，再也没有那种无助凄楚的感觉，而是满身邪气！
“你……”我的嗓子发紧，连正常说话都很困难，此时的张小娴气场强劲邪恶，完全不是以前那个楚楚可怜的幽魂了，更像是只恶灵！
她带着那种瘆人的笑意，缓缓靠了过来。水池中伸出一只干枯瘦瘪的手臂，手指尖如同刀锋一般锋锐。
眼见那闪着寒光的手指尖距离我喉咙越来越近，一阵异响却从门外传来：“干嘛把这里锁起来？谁锁的？我找人，给我砸开！”
我愣了一下，眼前的张小娴却猛然往下沉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睡眠几缕波纹。
没等我回过神来，波纹也调皮的消失了，就像它毫无道理的出现一样。
一切又恢复正常的频率和色彩，刚才异样耀眼的灯光黯淡了许多，我听到了外面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个格外尖锐的声音在吼：“那孙子在哪里？我就找他，就找他！”
门被重重踹开了，几个赤着上身手持棍棒的“膀爷”出现在我面前，为首的正是刚才被我打破鼻子的胖子。
“小子，还认识我不？认识我不！”胖子得意洋洋的看看身后，手里的棒子杵在地上：“今天不给我跪下舔干净鞋跟，废了你丫的！”
我笑了，这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若不是这些人的到来，我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鬼东西……
这帮气势汹汹的家伙都愣住了，因为我笑的太开心太自然了，他们站在那里有点发怵：这是……一神经病吧？
胖子想伸手过来揪我，却发现我光着身子压根没可抓的地方，恼怒之余一脚超下面踹上来。
这一脚十分阴狠，要知道我可是光着身子只包着一块毛巾，这样的路数可是奔命去的。
我直接往前一撞，两人在地上滚做一团。别看这家伙阵势挺足，这些来的人未必个个都敢动手。
有过打群架经验的都知道，参加战斗的未必个个都有胆有种，也分三六九等。第一种是亲兄弟好哥们，跟对手敢硬磕玩命；第二种是没事缩在后面，见到自己一方优势巨大才上前痛打落水狗，第三种连手都不敢动，完全是来挺个人场，跟拉拉队吉祥物一个性质。
这帮人全都是第三种，看他们拼命往后站的架势就可以看出来，我跟胖子在地上滚成一团他们每一个上前帮忙的，只有个年长的后面嚷嚷：“哎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胖子看来人缘不咋地。
在地上滚了几下我们被服务员来起来，罗马圣浴的老板带着保安来了，指着胖子喝道：“你带来的人，你砸的门？”
“我砸的，咋地？”胖子仗着自己人也不少，带着火气叫起板来。
我有点替这胖子捏把汗，这些开洗浴中心的老板都不是简单人物，每天要应付各式各样的人，都是狠角色！他这点道行敢跟人家这里叫板，有点作死。
“呵呵，砸我店是吧？”老板冷笑，对我说了句：“先生不好意思，您先走吧，我们有点私人事情要处理。”
这句话音量不高，却比胖子那虚张声势的叫嚣吓人多了。
胖子这边没动静了，身边朋友都悄悄拉他。
洗浴中心的保安都上来了，七八个精悍小伙呼啦啦战成一排在后面，还有几个穿黑t恤身宽体胖的壮汉凑了过来。
这几个人气势上完全跟胖子临时拼凑起来的人场不一样，个个都是目光阴狠敢下重手的角色，场面一下子变得很凝重，眼看失态就要失控。
“都歇了吧，警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反倒是清醒了，及时亮出证件。
刚才一阵闹剧及时给了我指引——缠着我的冤魂也并非没有弱点！她能趁我一个人的时候制造幻觉让我万劫不复，但一旦有人搅局她就毫无办法。
“警察就了不起了……”胖子看到我的证件直接傻了，但当着朋友的面他还有点不甘心的意思。
“兄弟，这是我跟他的事儿。”洗浴中心老板连忙陪笑脸：“我跟你们市局财务科科长很熟。”
“我就是财务科科长啊，”我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我是刚上任的，你说我前任那位啊，刚退休。”
总有些人，喜欢东拉西扯的论关系。但我心里差不多有数，前任财务科长屁股不大干净，这次下去就是被局长整下去的，这些小猢狲居然还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
只要你在公检法相关单位任职，哪怕是看大门端茶递水的角色，都有一大堆人主动凑近乎，不外乎就是为了有事的时候有人关照一下下。
“呃，这个……”洗浴中心老板有点尴尬，但还是及时调整过来：“原来您就是新上任的谭科长啊！失敬失敬！今天您想怎么滴直接说；谁敢惹您麻烦，把他尿打出来！”
胖子一伙人更加畏缩了，躲在一边低声嘀咕，时不时往这边瞄一眼。
我觉的自己有点反面角色的意思，连忙打断他的话：“别说这些，没多大事，一场误会对吧兄弟？”
“对，对！”胖子一愣，随即露出个灿烂的笑：“我这个人就这脾气，大哥您别见怪。”
他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看来是很感谢我给的台阶。
但我对他更感激，不知不觉中我似乎掌握了胜负的钥匙，惶恐不安了一个多月的心开始安稳下来：既然躲不掉甩不开，那就硬碰硬的面对吧！
25反击号角
回到车上我主动给刘青打电话，对方一开始坚决不接，但耐不住我连续的电话短信轰炸，最后怒气冲冲接起来：“干什么啊？你要死啊！烦不烦？”
“大姐我错了，先听我说一句话好吗？”对方这种态度在我意料之中，她这样对我倒是让我放心很多，这些天的共同生活我已经把这个女孩脾气摸得差不多，当她对你骂骂咧咧很粗暴的时候不用担心，她要是不理你拂袖而去才恐怖。
这其实也是所有女人的习性，没有例外。
如何跟她讲述这件事，我是花了一番心思琢磨的。刘青毕竟还没有完全明白我的处境，也没有完全接受张小娴冤魂存在这件事，我只能委婉的告诉她：凶手依然对我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我离不开她。
“哼，知道就好，以后别惹我！”这句挂外抹角的阐述出乎意料的受欢迎，刘青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简直有点掩饰不住自己澎湃的情绪：“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局长叫我定点保护你，我要善始善终才行！否则别人要说我不负责任……”
我心口大石头落地的同时，又开始新的担忧：这丫头，不会是误会了我的话吧？
算了，顾不得了。
想想刚才恐怖的情形，我一阵后怕：千万不能再独处了，以后的日子那里人多我往哪里扎，看她有什么法！
为了对抗张小娴，我不得不改变自己三十年来养成的习惯，以前除了跟徐强黑子吃吃喝喝一阵就回家自己宅着，现在我家里有刘青陪着出门就去大商场大饭店，要不就去医院跟徐强黑子聊天，实在无聊了就去办公室跟那帮马屁精耗，几天过去了果然安然无恙，恐怖的张小娴似乎对我无能为力了。
“瞧你，又喝这么多！”
周六晚上，我又喝多了。以前对科室里这帮孙子的饭局能推就推，现在没得选择了，我需要人陪我，我需要热闹。
刘青把我丢在床上，小心翼翼帮我脱去鞋袜。
我醉眼蓬松的看着她忙上忙下，心里很暖：要是有这么一个老婆，这辈子也值了。
刘青把被子给我盖好，还给我桌前摆了一杯蜂蜜水。这些天她跟着我出席属下们的宴请，替我挡掉不少酒，外人时不时看着坐在我旁边的她窃窃私语，在他们看来我们已经在一起是一对了。
面对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刘青显得几位淡定甚至有些欢欣鼓舞，而我当时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只知道拼命往嘴里灌酒。
躺在床上我感到胃一阵阵发酸：这几天胡吃海塞，身体有点吃不消了，但也达到了我的目的，唯一一个死角——睡前独处的时间被抹杀了，酒醉之后我基本上沾床就睡，今天喝的还少点有点朦胧意识。
但就在即将入睡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咒骂。
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用的是本地方言口音很重，听不清他在骂谁，骂的具体是什么，但却让我没法安心入睡。
我喷着酒气翻了个身，声音却不断从楼下传来。
似乎是两个人在议论什么，又像是在抱怨什么。而他们的话题中时不时闪过我的名字。
这种情况之下还能睡着，那就太没心没肺了。我努力睁开眼，坐起身来往楼下望去。
楼下没人，声音也没了。
我没当回事，前一阵子我跟邻居们相处的并不和谐，因为停车位的事情吵过好几次，估计是在背后说我坏话？随他们去吧，一帮没种的家伙也只会这招。
本以为两个龌蹉人耍耍嘴皮子就会回屋，谁知刚躺下那种嘀咕声又响了起来，并且声音比原来更加响亮明显了！
“嘿！”已经纠纷醉意的我猛地拉开窗帘，一双被酒精烧红的眼睛瞪圆四下搜索。
但，外面还是没有人。
声音也没了。
我开始心里发毛，望着黑漆漆的屋子，琢磨着要不要把刘青叫过来。
但仅剩的一点男性自尊不允许我这么做，尽管我知道刘青绝对不会笑话我，她喜欢我。
这一点除了刘青自己不承认，全人类都看出来了。这或许是她仅剩的一点女性自尊在作怪。
“你说说三楼那个男的，天天带着那个女的也不结婚生孩子，算这么档子事儿？那女的也不知道干什么的，没结婚跟男的就住一起了，臭不要脸的……”
“草，够了没有！！”我彻底被这碎嘴子激怒，哪有这样骂人的？这是要跟我翻脸死磕？
虽然我不是什么霸道的人，但为了这一点小事这样跟我骂山门，有点太恶心了。
我直接打开窗户喝道：“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