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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痣 朱砂痣 第77节

王岩走后不久,苏允之就过来了。

她见门没有关上,便推门走了进去,看到李韬背对着门口坐在那儿,以为他在休息,愈发轻手轻脚,不敢出声。

谁知走到他身边,竟望见他右手上全是血。

这时她才看到地上碎成一片的瓷瓶。

苏允之呆立在那里,还没有反应过来,李韬冷不丁睁开了眼,朝她看了过来。

第67章 茶花

他一错不错地望着她,目光幽暗。

苏允之却未察觉,只走上前托起他的手:“二爷,您这是......怎么搞的?”

李韬哑声:“不小心碰伤的,无妨。”

“都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她瞪了他一眼,“您怎么也不止血,就让它这么流?”

李韬不语,默默地看着她给自己清理伤口。

“还好不深。”她用纱布给他包扎好,弯下腰想去收拾地上的碎片,被他一把拉住。

“让底下人来做就可以了。”他道。

她点了点头,又拿起他的手看了看:“疼么?”

李韬抱住她的腰,手掌抚上她的小腹:“不疼。”

苏允之感觉到腹部一阵温热,方才一直半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看着他小声道:“下回您可不能再这样......”

他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凝滞片刻后嘴角一动:“知道了。”

“二爷,您是不是......不太高兴?还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我看您这伤,不像是意外磕着的......您和我说实话。”

别说是这种意外,这世上有意想伤他的,又有几个能得逞?而且那个伤口看起来也不是他说的那么一回事。

他淡淡一笑,摸了摸她的脸:“就是磕着的,我刚刚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你不要胡思乱想。”

苏允之一本正经地端详他神色,看了许久也找不出破绽,唯有放弃。

可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立马感觉到他身子一僵。

他果然对她的触碰很敏感,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可她却是到最近才发觉。

“你胆子不小。”他幽幽地望着她道。

苏允之故作镇定:“我是看您耳朵有些红,以为您长冻疮了,想给您揉一揉罢了,您以为是什么......”

李韬微微失笑,在她下巴上亲了亲:“那我也给你揉一揉......”

苏允之察觉到他的动作,立马就不太好了,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制止他:“二爷,丫鬟还在外头呢!”

李韬不以为意,还要继续。谁知王岩的声音却在此时响了起来:“侯爷,楼大人来了。”

李韬头也不抬:“就说我不在。”

苏允之在他肩膀上掐了一把:“二爷!”

他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哭了,终于大发慈悲收了手,整了整衣襟道:“让他去厅里等着。”

*

李韬一进厅内看到楼知春和他手里的大雁,就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

“侯爷——”楼知春走上前要行礼。

李韬抬手拦住他动作:“楼大人今日这是抽哪门子疯?”

楼知春只是笑:“瞧侯爷说的,我今日可是过来提亲的。”

李韬皱眉不语。

楼知春把大雁放下,从怀里掏出庚贴,递给他道:“本来该请媒婆过来的,为表诚意,我这不亲自上门了么?不瞒侯爷,我对您的大侄女很是倾慕,愿聘其为妻,只要侯爷点头,我这就去拜见李家大爷。”

李韬扫了一眼庚贴,有些笑不出来:“你这是认真的?”

楼知春:“比真金还真。”

李韬坐下,将那庚贴放在一旁,问他道:“楼大人,之前还听你说,最好一生都不再娶妻,一辈子逍遥自在,如今怎么突然变卦了?”

楼知春摸了摸下巴:“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我对您那大侄女的心意,是掺不得半分假的。”

李韬悠悠道:“你说这种话,脸都不红一下,要我如何信你?”

楼知春无奈道:“我天生皮厚,本来就不容易脸红。”

“你府上那位表妹......”

“侯爷放心,人已经送走了,再过几日就到山东了。”楼知春不紧不慢道。

李韬了解楼知春的性子,他表面玩世不恭、没个正形,真动了心思就会打点好一切,做完全之策。之前齐家六小姐和小顾氏的事,虽叫他不快,却也并没有那么有所谓。如今手段如此雷霆,直接把人送走,可见是认真了。

沉吟片刻,李韬放下茶杯道:“这事我没话说,你自去问我大哥,他若不愿把女儿嫁给你,我可不会帮你。”

楼知春一笑:“侯爷不拦我就行。”

李韬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楼知春向他告辞,拿起大雁和庚帖,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走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道:“差点忘了告诉侯爷,今早宫中来消息,皇上已决意册封南楚的那位公主殿下为淑妃,正式迎其入后宫。”

*

傍晚时分,海德英站在永华宫外殿,听着殿内传出的吟啊之声,脸上波澜不起。

这位曾经的南楚公主,如今的淑妃娘娘,已在这一声又一声交融的动静里,迷失了自己。

最初她还抗拒皇帝,思念着自己的那位情郎,怀揣着愧疚和悲愤,后来却一次又一次沉溺在欲念之中,彻底忘记了她嘴里的那位心上人。

“皇上......”

皇帝俯首吻住她双唇,堵住她声音,与她耳鬓厮磨。

“你用的是什么香?”他在她耳边问。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槐花......香......”

皇帝摸了摸她的唇角:“朕更喜欢茶花。”

淑妃想应他一声,一开口声音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听不清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皇帝也不在意。

淑妃隐隐地感觉到,他并不喜欢她话太多。而且,每次二人水乳交融时,他总喜欢看着她的脸。

那双黑漆漆的桃花眼,底下带着一粒极小的泪痣,那样炙热而妖异地望着她,好像......要将她燃烧殆尽。

她能感觉到,这位大庆的九五至尊,在她的身体里找到了一种别样的活力。

每一次深交时,他死气沉沉的眼睛都会有变化。

这种感觉,令她惶惑而又着迷。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的动静才止了。皇帝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水。”

海德英连忙带着人进去伺候,他看到之前那个颇有些面熟的习嬷嬷躬身而入,将榻上的淑妃扶了起来。

海德英看着这一幕,神色一滞,他终于知道自己之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那天晚上,佟皇后冲过去的时候,这个习嬷嬷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简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

而最让他觉得可疑的,则是淑妃的脸。

当时就算淑妃抬起了袖子,他也分明看到有好几颗火星子是......直直落在她的脸上的。

可当时她叫都没有叫一声,仿佛完全不觉得痛,如今看她的脸,竟也是一丝痕迹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海德英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待皇帝和淑妃歇下后,海德英命人守在外头,自己则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走出永华宫,转道向西,穿过天池宫,折过两三条宫道,才到了东宫。

再过几日,太子就要迎太子妃、太子良娣入宫,东宫已经系起了彩绸缎带。白日里瞧着好看,这会儿夜色凄迷,见其随风飘动,反倒有些可怖。

海德英看了一会儿,上前让守卫通传。

太子果然还没有睡。

没过多久,那名守卫就走了出来,引他进了内殿。

海德英向他行礼。

谢胥坐在殿内,抬眸望过去:“海公公大晚上的还亲自过来,是有什么要事?”

“回殿下,奴才发现......淑妃娘娘有些古怪。”谢胥目光微动,示意他上前说话。

海德英躬身向前,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谢胥脸上浮现出一层讥嘲之色,又有些像是在冷笑:“看样子,父皇是很喜欢淑妃?”

海德英点头:“皇上这几日都宿在永华宫。”

谢胥的手指从案角上摩挲而过,极轻地一抖。

“孤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

海德英转身的刹那,谢胥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指早已被他攥得发白。

当初他身上总是会时不时地出现一些外伤,淤青、破皮、烫伤,各种各样的伤口都有。

苏允之曾经对此很是担忧和疑惑,问过他很多次这些伤口从何而来,她一直以为他是被其他皇子公主欺负,或是被底下的宫人虐待。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伤都是他亲娘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