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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在上 金枝在上 第46节

案子的结果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毒,是龙静姝身边的贴身宫女冬月下的,原因则是因为她与狄修贤有了首尾,怀孕了。

驸马与公主的贴身婢女通奸,这事若是传了出去,皇庭必将大怒。虽说蜀国没有律法明令禁止驸马纳妾,然而蜀国建国几百年间,还从未出现过驸马与公主身边人珠胎暗结之事。冬月担心事情一旦传了出去,自己与孩子怕是都会被皇庭处置,所幸一不做,二不休对自己的主子下了毒。

想着龙静姝一死,自己先偷偷诞下孩子,过个两三年狄修贤再娶,纵使做不成正头娘子,能当个侧室夫人也算不错。

她本家来自岭南,对咕咕草这种毒很是熟悉,龙四海开春的时候有些风寒之症,她便将咕咕草煎了汁子倒在她的药里,小半年下来,冬花宴上毒性发作,龙静姝便倒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事情败露之后,冬月本来还想跑,却被常修及时拿下关在了昭狱之中。

蜀皇气得牙痒痒,将她点了天灯,以儆效尤。

冬月虽然死了,然而狄修贤却颇为不好处置起来——虽然狄修贤没有直接参与暗害龙静姝的计划,但也因为他先与冬月有了首尾,这才导致冬月丧心病狂,暗中下毒。

按蜀皇的想法,这种得陇望蜀的畜生,砍了头也不过分,奈何龙静姝却拖着病体去了上书房为狄修贤求情。

龙四海得知此事,急忙赶去了嘉瑜宫,见了龙静姝,摇摇头,眼里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他与那婢子做出了如此混账事,引得你如今这般躺在床上,你何故又要为他求情?”

嘉瑜宫内没有点香,只飘着淡淡的药草味,龙静姝脸色虽然还有些白,却比之前好了不少,摇了摇头,笑道:“大皇姐,之前你和离的时候,不是一样为大驸马求了俸禄和宅院吗?”

“八荒与狄修贤,那能一样吗?”龙四海眉头紧蹙。

龙静姝见她着急,唇角勾起一丝无奈笑意:“可我们是一样的……都还念着旧情,下不了狠手。”

“为了那种人?你……”

龙四海话到一半,眼神触及龙静姝目光浅浅,却忽然说不下去了。

龙明娇这才又道:“他的确对不起我,胆小自私又懦弱,可是他也是小红果的父亲……昨日他险些害死了我,明日我便要弄死他,小红果日后长大了,你叫她如何看她的父母?”

龙四海被她一番话弄得哑口无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况且……”龙静姝垂下了眼,“纵使我劝住了父皇不杀他,他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惹怒皇庭,他已成为狄家弃子,通京人做惯了捧高踩低之事,大驸马与你和离的时候有多狼狈,他只多不少。”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泛白的指尖,心中苦涩不止。

一夜之间,她的家事被当作刑部的案子查了个底朝天,常修那日来的时候甚至隐晦地问她诞下小红果后,与狄修贤夫妻之事是否和谐……

人人都想为她讨个公道,她也知道这是好意,可他们却也看不到她内心苦楚。

被自己的婢女背叛,被自己的丈夫背叛,不过片刻,她曾以为的举案齐眉,夫妻白首,便碎成了一地仓皇碎片。

而这些苦楚,谁也无法帮她担待,只能她一人承担。

龙静姝低垂着头,龙四海看不清她脸上表情,在一室沉默之中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太心急了。

她又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龙静姝鬓间发丝。她头发向来轻软,因为中毒泛着浅浅的黄,还没能恢复往日光泽,手心拂过,有些干涩。

“罢了罢了,左右这是你的事情,求情也好,斩首也罢,都是你的决定,旁人做不得主。”

“大皇姐,”龙静姝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抬起头来问她,“当日你和离的时候,脑子是不是也像这样乱遭遭的?”

想起三年前的兵荒马乱,龙四海点了点头,眯眼道:“像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龙静姝侧首:“我一直觉得大驸马出身着实差了些,可人却很妥当,与您也算知根知底,没成想最后还是……”

她柔软的声音里带着些可惜。

龙四海想起八荒,挑了挑眉,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知根知底?那可不一定。”

如今的燕太子可是个香饽饽,这段时间她算是见了个分明。

前两日的花灯会,她本高高兴兴与他同行,一路上却不知道有多少公主贵女前来献殷勤。从明正坊到通京河,短短不过两炷香的路程,他们至少“偶遇”了十几个精心装扮的贵女过来送荷包。

那天晚上,满通京河的花灯都不如他的桃花繁盛!

想起这事,龙四海脸上带着些不悦,被龙静姝捕捉到,还以为是碰到了她的伤心事,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歉意。

“不说这些丧气事了,”她话锋一转,“您可知钟贵妃正在为小六相看佳婿?”

昨日她母妃刚刚告诉她的。

其实打从几年前钟贵妃就开始在暗自物色人选了,只是蜀皇想要将小女儿在身边多留上几年,便一直没有松口。到如今,眼看着小六年纪实在是留不住了,这才提起选驸马的事情。

听龙静姝说起这件事,龙四海眼前忽然浮现出嘉瑜宫门口的那一幕,问道:“不知钟贵妃看上了哪家公子?”

龙静姝摇摇头,只说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八成应该会在五门世家里面选。

许是经过了狄修贤的事情以后,蜀皇觉得新贵子弟不知深浅,实在是不靠谱,便想着要将女儿嫁个底蕴深厚,知礼守节的人。

说着,她附耳在龙四海身边轻道:“我听说钟贵妃最初看上的,是公孙大人。”

龙四海眉尾轻挑:“公孙澜?”

她眼前浮现出一张温柔如春水的脸来……

话说回来,钟贵妃看上公孙澜也不意外,蜀国驸马婚后不必致仕,狄修贤冬月的事情暴露之前,仍旧在大理寺任职。而公孙澜如今官职中书右丞,又是皇后亲侄子,本就是通京大热的女婿人选。

钟贵妃若是想为龙明娇挑个佳婿,公孙澜肯定是在名单头首。

龙四海想象着龙明娇与公孙澜站在一起的画面,觉得似乎倒也相称。

“只不过……”龙静姝话锋一转,可惜似的摇摇头,“公孙大人似乎是婉拒了……”

此话一出,龙四海一下便想起那只被八荒摔碎的长春花,眉心一跳,赶紧转了话题……两人便又七七八八扯了些别的,直到快要晚膳之时,她才离开嘉瑜宫。

回到公主府时,天边的晚霞红得正艳,落日余晖又给公主府的青砖黛瓦披了一件金纱。

饭厅内,熟悉的人影正正当当地坐在餐桌旁,桌上是满满一桌菜肴,泛着热气。

见了她回来,八荒唇角咧开一个笑,将她迎到桌边:“殿下回来了,菜正好上桌。”

龙四海挑了挑眉,转身坐下吃饭,却没理会做菜的人,神情颇为冷漠。

宁儿的误会说开了之后,两人感情似乎开始升温,可是这几日她又忽然冷淡了下来。

八荒不知何故,他摸了摸鼻尖,凑到她身旁,声音讨好:“今日殿下过得可还好?”

“不好。”龙四海眼睛还放在菜上,声线淡淡。

“这是何故?”

“何故?”龙四海重复了一遍,却放下了筷子,侧头看他。

八荒只见她唇角扯出了一个冷笑,声音阴恻恻的:“还不是因为有些驸马,吃锅望盆,得陇望蜀,不是个东西!”

第四十五章 她什么时候成了变态?

龙四海语气幽幽, 八荒反应过来她是在说狄修贤,笑了笑:“殿下若是真的想要解决那狄修贤,我自是有千百般的法子, 您吩咐一声便是,何须为了那种人动怒?”

他语气轻巧, 龙四海侧头看他一眼:“千百般的法子?”

“嗯。”

她冷笑一声:“燕太子还是回你的燕国去给那些贵女们演这种‘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戏码吧, 本宫可不敢当。”

她语气含嘲带讽, 听得八荒不由愣住。

“贵女?什么贵女?”

话音刚落,他倏然反应过来,那日花灯节上有许多女人上来送荷包, 吵吵嚷嚷的很是烦人,当时龙四海看上去好像就不太高兴。

难不成她是?

一个颇为荒唐的想法出现在八荒脑子里,让他雀跃之中却有些不敢相信。

“殿下,您……吃醋了?”

龙四海白他一眼:“才没有。”

话虽如此,可那脸上的不满却是显而易见。

八荒强压住心中喜悦,又凑近了些赔礼道歉:“都是臣的错,殿下罚臣便是,没由来的自己气坏了身子。”

他顺从地低下头来,像是往常请罪的模样, 却又不太相似。

龙四海笑笑:“燕太子龙章凤姿,身份金贵, 本宫可不敢罚你,没由来的明日那些贵女们发现自己的心上人受了委屈来找本宫算账。”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是小家子气吃醋了, 原本也没什么道理。可是奈何八荒这认错的模样太乖巧, 让她忍不住地想要捉弄捉弄他。

果然,八荒闻言小心翼翼似的抬起了头,扯着她的袖子讨好似的轻道:“臣是殿下的, 殿下想要如何罚自己的东西便如何罚,和旁人没有半分关系。”

龙四海这副生气的娇俏模样让八荒又爱又怕。他心里欢喜龙四海在意自己,会因为旁的女子吃醋,可又害怕她真的生气不再理自己了。

他小心打量着龙四海的脸色,只见她挑了挑眉:“这可是你说的,我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回头可别怪我。”

“当然!”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你闭上眼睛。”

八荒毫不犹豫地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扇子状的阴影,心里却是颇有些不安。

不知为何,他似乎越来越摸不清面前人的喜怒了,有时候明明看着是开心的,其实很生气,有时候明明看着很生气,但似乎又没那么恼怒。

他颇为忐忑地猜测着,今日的龙四海怕是生气的吧,不然怎么会罚他?

她附在他耳边,女子独有的馨香在他鼻尖萦绕,女子淡淡的声音传来:“宫里的暗卫做错了事,不是挨板子,就是鞭挞,八荒……你说,我该如何罚你?”

她靠得极近,温热的气息洒在八荒脸侧,带起他脖子上一层鸡皮疙瘩,他紧了紧喉咙:“全凭殿下心意。”

挨板子也好,挨鞭子也罢 ,只要她能消气,八荒觉得其实都无所谓。

闭着眼睛的男人没看见,龙四海望着他一本正经的脸,眼中满是晶莹笑意。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一本正经傻得这样可爱?

“那你准备好,我要罚你了。”

“是……是。”

下一刻,龙四海柔软的唇落在了八荒的额头上,然后是鼻尖,脸颊,最后是唇。她刚食了桂花糕,唇齿间还留有淡淡的桂花香气,柔软晶莹的唇碰在八荒的嘴唇上,像是一块儿上好的糕点,软软糯糯,还带着清香。

这吻很温柔,一点儿怒气也不带,八荒惊异地睁开眼睛,却直直落尽龙四海一双含满了笑意的眼里。她伸出舌头,在他唇间坏心眼地舔了舔,感受到八荒尾椎骨一个激灵,这才满意地退了出来。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八荒意犹未尽,拉过她的身子来还想继续,却被她按着手止住了。

“殿下……”他声音中带着刚被撩拨起来的情.欲,一双墨眼不似平日清冷,湿哒哒地看着她,里头藏着些欲求不满的意味。

女子附在他耳边,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娇俏:“若是让你亲够了,还算什么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