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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血 _分节阅读_84

“趴下!”我喝道,苏堂竹不会办利落的事,我来。

逼人的气劲瞬间散发,王大人跟着大喊一声:“不好!”压着他声,我双指夹着簪子,手印气场覆盖下来。苏堂竹拉着左右趴倒,几个机灵的南越人也趴下了。螺旋气场充斥船舱,王大人飞身退出船舱,等他站稳脚跟,眼前已是一片惨景。

血肉横飞,断肢片片,舱内到处都滚落着血块。以天一诀的气场,林季真尚不能挡,何况这些人?

王大人惊骇的招呼剩余的南越人溃逃,我没有追击。我体内的状况他们不知道,若知道南越人岂会逃跑!我不能连续施展气劲,只怕用多了,我就真的毁了。

“小猪……”苏堂竹和他的人都伏在地上,面色苍白的望我。

“我又杀人了。”我轻叹一声,因气劲鼓飞的衣袖回落。

妃子血 第四部分 卷十五;15

观望那位王大人离去的身法,我断定他的修为与王二接近,幸而他被我手印强横凶残的杀戮方式惊退。他若留下,我与苏堂竹等人就完了。

苏堂竹与身旁的侍卫相扶而起,我竭力克制体内剧痛,转面望他,问:“陛下呢?你怎么来了?”

苏堂竹三言两语道明了情况,此刻西日昌下令上官飞鸿率军边境,与南越水军在蛮申江水域中段展开激战。西日昌料准徐靖未弃船,命苏堂竹收船历练,不想南越人没有抛弃这船,遣了那位王姓高人来救。苏堂竹心肠本就柔弱,太医又做得太久,不会杀人只会救人。王大人未到,苏堂竹带领的侍卫大败船上的南越人,而王大人一来,局势就逆转。若非我阴差阳谋的抵达,苏堂竹险矣。

侍卫们简单的清理了船舱,将尸体扫落江水,江水顿时染红。我去另一舱看了看左荃珠,她安详的沉睡,面容虽惨白,却说不出的优美。

“她到底是谁?”我问。

苏堂竹沉声道:“她就是左荃珠,真正的左荃珠。当日师兄找到了她,把那个南越李代桃僵的杀了。”

我觉得胸口更难受了。冒名顶替的却是自个,这讽刺太大!

“小猪,你怎么啦?”我的情况终究瞒不过医师。苏堂竹抓住我的手腕,我颤了下,没有甩开他。

苏堂竹一搭我脉搏,立时面色大变,高喊道:“全速前进,尽快抵达黄围渡口。”

“陛下那里情况如何?”

苏堂竹眸色一沉,厉声道:“师兄那你不用操心,你先给我躺下!”

我挣脱他的手,沉声道:“靖王和陈留王并没有内讧,他知道吗?”

苏堂竹不理我,再次抓住我的手腕,拖我到另一船舱,按我躺下。

“我死不了!”

苏堂竹幽怨的道:“早知道你的情况,我死也不要你出手……”

我躺下后就觉得疲累,习惯性的又摸簪子,被苏堂竹夺去。他收了我的簪子后破口大骂道:“混蛋!笨蛋!傻瓜……”

我只是担心一睡着,就会睡很久。

苏堂竹忽然骂不下去,他垂下头去,无奈的坐于我身旁。

“师兄不会有事,他从不轻易信人。”苏堂竹低低的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你这样子,我就算再心慈手软,也不会不顾忌你。师兄说的对,我再这样下去,只会累人害己。”

我应了声,沉困的睡意阵阵袭来。等我醒来,已是入夜,苏堂珠早在旁等候,递上温热的米粥。大杲太医的手艺比南越厨子精湛的多,光看成色,闻着香味,我靖口大开。但我伸出手,却见一双手已被包扎,从指尖到手腕,包的纹丝不露。

“我来吧!”

苏堂竹一手扶起我,一手拿勺喂我。我觉着不自在,越来越不自在。我暗运体内气劲,血脉似温和下来,被我一运又迅速流动起来。

“不能乱来!”苏堂竹正色道,“我乘你睡着,施过几针。你这状况,决不能再动武力,不然轻者废了修为,重者性命不保。”

我点头,苏堂竹仔细的喂我用粥,我又发觉不自在的还有头面。头发被梳理了,西日昌的簪子插在了发间,脸面干爽,显然也被清洗了,甚至身上的衣裳都被换了。此刻这船上除我以外没有女子,必然是苏堂竹亲手换的。我纵然是个再豁达的女子,被他如此对待,也很尴尬。想起当年苏堂竹为我解落霞丸之毒,难言的情愫幽然而生。

苏堂竹放下空碗,对我细声道:“小猪,我也只能在师兄不在的时候,这样叫叫你。你听我一句,等这次回了盛京后,你旁的什么都不要管,一心养伤,伤好之后也不要再弹琵琶。师兄经过此事,已全面铲除了南越在大杲的隐患,更会把你护的更紧。以后的事,包括西秦国师,你都不要管了。”

我没有应声

妃子血 第四部分 卷十五;16

苏堂竹又开始唠叨,苦口婆心的言语,只为劝我放下武者的身份,抛开仇恨的包袱。我知他为我好,也就默然听了。

平凡人过寻常的生活,何尝不是一种平淡的幸福,浓郁的无法持久。太苦了承受不住,令人疯狂,太甜了就腻,腻了就成桎梏。有点苦有点甜,更多的是平淡,才能维系日复一日的朝起暮归。

我也想过寻常的日子,但时不待我。和一位君王过寻常的百姓夫妻生活,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下地,整整身上的衣裳,打断了他的话:“小竹,前方有状况。”

苏堂竹一怔,他的修为比我差了二阶,没有感知到前方水域的动静,但他却百分百信任我,当即他下令,所有侍卫警戒。

“你知道左姑娘死前说了什么吗?”我平静的道,“她说世间最美的地方是大杲。”

苏堂竹嘴唇翕动,却说不上话来。我径自走出船舱,他连忙跟出。

“为了守护心中的最美,她付出了一切。陛下虽然有诸多不是,可我相信,由他统治的国度将维持长久的和平和富饶。”我忽然笑了下,“你不战,总有人要战,你不杀,总有人在杀。温和的止杀,只是姑息。这是我为陛下找的借口,但反顾前朝更迭,都是一样的。顺应时机,好的取代差的,更好的取代好的,腐朽的被推翻,不合百姓民生的都会消亡。”

我走到甲板上,夜风中我切实的感到了自个。我不再被风穿身,仿似假人,而是真实存在,我活着,为一个男人,和他的理想并存。尽管这个理想注定血腥,充满残酷的杀戮,但我已彻底释怀。

“如果有一日我瞎了一只眼,剩余的一只不剜除将殃及性命,我的选择就是做一个瞎子继续活下去。”

苏堂竹道:“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明白的。”

冷冷的夜风吹送,这会苏堂竹也感知了前方有船只迎面而来。我又上前一步,立于船尖上。苏堂竹马上拉住我的衣袖,提高声道:“你不准去!”

跟着,船上几乎所有侍卫都跪了下来,打头的一个道:“大人,你不可再涉险。”

我愣了愣,随即明了,在我沉睡的时候,苏堂竹必然和他们道了我的身份。片刻后,我沉吟道:“看看。”

苏堂竹改换抱住我腿,我微微一笑道:“你还想被陛下揍吗?我只想看看,站得高看得远,我不过去。”

苏堂竹松了手,瞬间,我整个人荡了出去。

“小猪!”

我头也不回往前,口上道:“其实,我也是骗子。”

苏堂竹追来,身法却没我快。他既追来,我也没有甩开他,我们保持距离一前一后在江面上穿行了百余丈。江水急流的波涛中,出现了船只,不是一艘而是一支船队。每一艘船的船杆上悬挂的旗帜在夜色中显目,玄色底纹,一轮红日之中,一道白色悬穿。红日白泪,这是西日皇族的族徽。

我一怔,身子低落,连忙拔身而起,双足已湿。身后苏堂竹喜道:“师兄亲自来接我们了!”

妃子血 第四部分 卷十六;1

我抬头仰望黑暗的苍穹,忽然觉得此刻自个眼前仿佛神迹般的光亮起来。夜空在闪亮。虽然漫布的星辰黯然,庞大宽阔的夜幕几乎难以察觉其拥有的浩瀚星辰,甚至掩蔽了无以数计的晶晶闪耀,但是,夜却不折不扣的在闪亮。黯然的群星从浓重黑布后透射出的光亮,仿佛关闭天窗后的缝隙微光,无数微光汇聚起来,突破了遮挡的黑暗。穿越黑幕,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天光,如此光彩夺目,如此神秘,这时候,月亮从乌云后显现,群星更加璀璨。月光与星光倾泻的光辉,好似天穹深处燃烧的火焰。

我看到在这样的夜光下,大杲的船只边线都镀上了一层稀薄的银光,在波涛急流的蛮申江上,闪着迷离又滂湃的玄光。桅杆、横桁和船上所有的东西都被这流动的光辉融为一体。苍茫幽暗中,红日白泪的旗帜犹如所有物件的标识,仿佛无数只疯狂睁开的血红眼球,淌落最纯净的眼泪。

我浑身的气力似被凝固、压缩,再提不起气劲往前,只能勉力浮于江面。一道黑影向我疾射而来,我笑了笑,伸开双臂。不需要盛大的排场仪式,不需要媲美谎言的海誓山盟,只要回到这个人怀抱,旁的,无所谓了。

西日昌握住我的双手,牵我入怀。我再次感受到胸膛的起伏,和熟悉的气息,气劲突然全部消失,有人保护我了,临危之际匆忙恢复的修为再次休眠。

我被西日昌带回了主船。船头,花重伫立在一队侍卫之中,向我微笑。

徐靖未的仓促行事改变了一个人和二个国家的局势。花重变节,大杲与南越和睦的虚伪面具被撕破。南越王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西日昌回盛京后并没有废黜皇后,但是双方都清楚,徐端己被废只是个时间问题。

在回盛京的路上,西日昌与我解释了几句,我只道了句:“来日方长。”他就没再说下去,其实我已大致知悉发生了什么。这类似二位武者的武力对决,先发未必制人,只因后动者实力更强。西日昌的城府和心计只在徐靖未之上,而他判断准确,取决胜利的关键不在我,而在花重。换而言之,在这场角逐中,谁赢得了花重,谁就将最终获胜。

西日昌对我言明的几句话说的都是花重。他是硬抢回花重,如果徐靖未再带我与花重走一段路,那么花重就将彻底回归南越隐士。叶道人等一众南越高手,早在花重的安排下,埋伏在南越边境,等待夺回花重,这也是花重信心十足能带我走的原因之一。不过令花重无奈的是,西日昌不仅手快,也很果断,他抢先夺得了花重。

“朕若是靖王,听到船上你与西门的对话,就会立即除掉先生。”

花重干咳一声道:“陛下当日于淹潭就该杀了菊子。”

我伏在西日昌腿上,安静的听二人对话。这二人一个比一个狠,西日昌话下之意,不为所用即铲除,不能留给他人所用,但他还考虑过能不能争取。花重却是连争取都不必了,这建立在花菊子对局势的清晰了解,和对人性的深刻判断上。

西日昌笑道:“不舍得啊!极少见到能对西门无动于衷的男人。”

花重沉默片刻后道:“这也是菊子最后放弃靖王的原因。能成大业者,必不会因女子而失方寸,乱了判断。”

西日昌也默了片刻,才道:“朕难道不是?”

花重平声道:“陛下自己很清楚,何必问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