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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血 _分节阅读_69

同。所谓的南越名士,心肠又毒又硬,南越国有几条人命都与花重脱不了干系,二人逐渐疏远。后来叶柔二十二岁病故,终生未嫁,花重心再硬,也觉得对不起叶家,对不起叶柔。心存歉疚的花重便暗地里想方设法对叶柔的胞弟叶少游好,对叶氏一族好,这更令叶少游反感,所以他常年漂泊他国。

几年的游历,使叶少游放下了憎恶花重之心,偶尔也会书些旅途见闻,投寄花重。身陷唐洲的叶少游,自觉处境不妙,便寄书花重转给叶氏唯一武者,叶道人。信上他并没有提及危险,只在结尾道了一句唯恐迟归,勿寻。叶少游担忧的是叶道人前来唐洲,与西秦国师为敌,结果花重私自拆阅书信,动身大杲。接下来叶道人收到书信,又见花重离了南越往大杲,叶道人便认定叶少游身陷大杲而非西秦,连花重都动了,一定是大事了。叶道人另找南越谋士合计,便有了南屏山之约。

以前我只觉着叶少游出身寻常南越士族,并非受器重手握权势的风光贵族。但笛仙叶叠却引发了南越士人阶层的力量,无论花重还是为叶道人出谋划策的幕后士人,显示的都是南越士族的力量。相比大杲的骁勇国风,南越是柔韧不屈的士人风骨,一武一文。可惜的是,国力的发挥,起决定作用的是君王。

我亲自送叶少游出宫,出盛京,陈风始终尾随丈外。我思来想去,始终觉得不妥,便唤来陈风,问可有人暗中护送,陈风点头。这当头叶少游若死,或再消失,对西日昌就是打击了。

妃子血 第三部分 南屏黄围(2)

陈风退后,我对叶少游道:“此际,你一人身系两国武界,在见到叶道人前,一定要小心谨慎,休要心慈手软,不杀人至少也要自己安全。”

叶少游勉强点头。我与他也再无别话,道声珍重,我转身。叶少游在我背后道:“此去经年,真是别了,好自为之。”

我苦笑了下,和这人从来不对盘。

春寒料峭的时日,叶少游归故里,花重属盛京。我细细与西日昌说了地牢话事。早年得罪花重的小人谄臣,都无好下场,花重行事隐蔽手段高强,若非叶少游托出,压根儿没人想到会是花重做的。大杲帝皇索了很久,得出的结论与叶少游一样,花重不走正道,或者说不走寻常道,而这一点西日昌极喜欢。

我们床头私语,他厚着脸皮在我身上边蹭边道:“还是我的西门厉害啊,出一趟远门,惹出那么大动静不说,还送来一个花菊子。”我知道说什么都毫无意义,现在祸害中意我,什么都是我好。花重到底在想什么,估摸只有他自己门清,而西日昌也不好利用。我心内感慨着,再一次好好用了祸害。

这一段时日,西日昌夜归只有两种情形,一是疲软浓倦,二就是兴高采烈,前者占大多数,看来罗玄门果然没有弱者,西日昌要打赢他们并不容易。一日西日昌高兴地说漏了嘴,“打赢了我,再听你的杀人琵琶,若连我这都过不去……”我追问,他笑换话题,“你安心先跟着答喜,答喜什么时候说行,我们就一块儿去南屏。”

我偶尔会去拜访徐端己。田乙乙聪颖美貌,聪颖美貌的女子大多虚荣,给足颜面,她便安生了。

白日的大多时光,我都在月照宫跟随答喜。某日,我忽然瞧见了有一阵未见的蒋贵人,发现她比之初入宫廷,神色安详多了。聊了几句,才知道自从孙文姝搬出昌华宫后,两人走动更方便了,加之孙文姝颇有人缘,家世又好,与几位新晋才人关系都不错,蒋贵人多了几位说话的,心情逐渐转好。

与我说话,蒋贵人依然拘谨,我也不为难她了。说了阵后,就与之告辞。回到昌华宫,胥红来见,捧了一大叠抄书的女诫。她不来找我,我都忘了。夸了她后,小女子眉间含喜,嘴上却谦词连连,看来她该多抄抄书。

春光明媚,我身旁的一切仿佛都很光亮,宫外的事似乎西日昌也办妥了。大杲、南越两国联手,压制住了江湖纷争,鼓吹友邻睦爱。此外,周怀梦又苦了好几日,南越王遣使又赠新婚夫妇大批礼物,西日昌要回礼,回礼就要找他。

南屏山的事就此不了了之,叶少游回去了,叶道人没道理再揪着不放,两国的君王也礼尚往来翁婿亲爱,江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平静。可是,不平的永远是人心。

与西日昌的一种说话方式吻合,一日黄昏后,我回到寝室,案上镇着一封公文。我打开一看,方知原来这日一早,西日昌便出了盛京,他命我与陈风驻守宫廷,朝廷上的事则由邰茂业等重臣打理。

“骗子!”我几乎撕破了文纸。他说漏嘴的话根本是谎话,从一开墅就不打算带我去。他在平静琐碎的时日中,突然抽了我一冷子,自己走了。

我急急赶往月照宫,答喜也已离去。蒋贵人畏我神色,哆嗦地道:“答宝林要我转告你,不准离宫!”

我斜她一眼,她手扶墙壁。

走出月照宫,陈风悄然尾随上我。我恨恨地问:“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妃子血 第三部分 南屏黄围(3)

陈风道:“大人不必担心,照陛下的吩咐做就是了。”

我心暗咒他铩羽而归,嘴上却问:“你可知陛下如何打算?”问了却白问,陈风是一问三不知,他只知看紧我,西日昌不愿我去南屏。

我又去了太医院,二苏都不在。陈风不问他就不说话,一直跟着我。

顺着太医院的回廊,走过御林,穿过水榭,天色已黑。最后我伫立阆风湖畔,静静地索。我究竟该做什么呢?他不要我去,我就不去吗?我去了是何意义?何时我如此挂念他的安危?他自己也说了,他不打没把握的仗。

对着阆风湖,我忽然一笑。管他那些个,我姝黎何时这么婆妈,这么举棋不定?想去就去了,他一句不准,就挡得住我吗?

当断则断,处事要果决。再说我又不是为他去的,我就是看看他死不死,如果危险我就出手,不危险我看看戏而已。绝世高手对决啊,平日里如何看得到?遵他命不掺和就是了。

西日昌不能死,我还要靠他给我打葛仲逊。再多加一条微不足道的理由,用得好好的东西,若少条胳膊或短条腿的,以后用着不舒服。

我轻易地说服了自己,轻快地回昌华宫。陈风略有异色,但依旧不语。

回到寝室,我首先找琴盒,一拿才知里面竟是空的。这厮做得倒绝,连“永日无言”都给我藏掉了。没了琵琶,我另找面具,柜子里一翻查,发现他带走了一张粉面哥儿的,别的都在。

我换了灰裳,唤来陈风,乘他不备,下了禁忌。他苦着脸道:“陛下说,大人若擅自行动,后果自负。”

我心意已决,对他冷笑道:“我赶他前头回宫不就得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说了你后果自负。”

想了想,我解开陈风禁忌,又道:“这一去得好几日,也不知宫中谁能为你解开。你也清楚,我要去,几个你都拦不住。话我就不多说了,你留在宫里多多担待,等我回来。”

陈风却不肯,死性子还跟当初一样,拼死拦路。他比当年修为更高,但我更今非昔比,三下五除二,一掌击晕了他。将陈风拖入寝室桌下,关门后我飘身而走。

凭着腰牌,我出宫畅通无阻,还顺手牵了一匹枣红马。夜间盛京宵禁,我牵马而行。灯火通明的盛京城分外绚丽,一种异样的滋味浮上心头。我的人生在此改变,黑夜之中,万家灯火闪闪烁烁,大杲的气息透着豪情和浓烈。

一样户稠人众,宽街大道,它却不似西秦京都的声色犬马。少奢华的丽街华楼,多是阔院广厦,少胭脂腻香少靡靡情曲,多是男儿粗犷声响干脆。而寻常的盛京百姓质朴豪爽,面上身上大多都洋溢着富足、热情。

走着走着,我萌生了从来未有的念头。这也是我的城市,我的第二家乡。如果说以前的我只为自己活着,那现在我则想为我的家乡活着。什么时候,我远在西疆的家乡能像眼前一般?

我开始有点了解大杲臣子的想法:让天下共同得享盛京的富强,把天下交给最强干的君王。虽然他们的君王也有点毛病,但比起另外两个,比起前朝大多数君王,更有能力。好坏不是评价一国之君的标准,能力高低才是。

为了这一信念,大杲的臣子们接受了弑兄篡位的昌帝,为了这一信念,大杲的臣子们大多舍私为公,所有的争论和努力都目的一致。

我在盛京南门出示了腰牌,通过城关。回望夜色中的都城,我无限感慨。需要懂得才会欣赏,需要理解才能行动。我还没有全部弄懂西日昌的意图,但我已然决定,自己去看个明白,弄个清楚。

妃子血 第三部分 南屏黄围(4)

出了盛京,我急赶南屏山。卫尉的腰牌很管事,驿站换马官吏没有半句啰唆。

越近南屏,我越觉江湖多侠士。不少大杲武者也与我一般,正赶往南屏忘忧峰。

拜丑妇面具所赐,南行一路我并不惹眼。徐端己这点倒没说错,江湖儿女对容貌妍丑并不放心上。

到了南屏山北面,我这才发觉镇南将军上官飞鸿派重兵驻守了南屏的上山要道,严禁大杲的武者通行。军士们转述西日昌旨意:我们这么多人围堵南越一支,忒不像话,要看热闹的全部山脚下待着。

大杲的武者虽然失望,却不肯离去,住满山脚各家客栈,等候山上传下消息。

我也坐于一家乡野茶寮休憩,琢磨自己该如何上山。显见西日昌不想大杲的武者掺和罗玄门与嵩山派的约斗,动用了军队坚壁清野。我若想上山,只有三种法子。

一是出示腰牌,以罗玄门人的身份光明正大上去。但想到陈风转告的后果自负,我就心凛。

二是冒南越嵩山武者之名上去,不过被揭露后,后果更严重。

三就是偷偷摸摸自己爬上去了。

放下三枚铜板,我欲离去。茶翁却追来还我两枚,“姑娘,老头我不挣钱,回个本就成。都是咱大杲侠士,都为罗玄门助威来着,老头咋好意思多收你钱?”

我谢过了他,牵马时转念一想,便去找茶翁寄马。茶翁还不肯收钱,一旁一位粗壮汉子帮衬了句,“这位茶翁啊,茶钱你要回本,帮人养马也得备下草啊!这钱要得!”

茶翁这才接过钱,我对那汉子点头示谢,而后出了茶寮。不想没走多远,却觉汉子追了上来。

我停下脚步,他赶到后,嘿嘿一笑道:“看你寄马,就知你打算上山探路。怎么样,一块儿去?”

我皱眉打量他,方正黑脸,一双小眼炯炯,从面容上判断是个外憨内精的家伙。再看他随身携带的一口九环刀,手上厚茧,细细感知下,此人修为至少到达上元初期。

“走!”不与他废话,到了无人山壁前,我施展身法,轻盈地攀了上去。

“好!”他赞一声,紧跟上我。

山壁陡峭几乎垂直,我一口气上了数丈后,便抽出腰间“细水”,往壁上一戳。嚓一声轻响,利器入山石,我捏着剑柄,悬身半空,俯视汉子。只见那汉子身若壁虎,手似钢爪,不慌不忙地往上攀来。凡被他抓的山壁,都留下指洞。

我放下心来,他能跟上。汉子见我望他,对我咧嘴一笑,真正的歪嘴黄牙。

我们继续上行,汉子跟在我后头问道:“我叫黄围,姑娘你叫啥?这么好的身法我走南闯北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沉声道:“叫我西门即可。”

黄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