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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血 _分节阅读_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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恹恹午后,清静时光,看了半日祸害,肚中又掏不出什么新词,我干脆在榻下修起了禅功,将祸害加诸我的杂念逐一清理。

色与色目,食与口欲,音与人耳,志气与恣意,世俗的通解蒙人愚人,然不从大流何以洞事理?有些话祸害说得很厉害,觉着如何好就如何过,恶好就恶过,善好就善过,世人都在过自己的好过。我思来想去,只能得出结论,这是大祸害说的,听了就听了,信了肯定出问题。

时光一分分流走,书房外来了人。打扇的宫人在外轻声道:“陛下正在休息,西门大人陪着。”

周怀梦的声音响起,“我有要事禀告,劳烦通报。”

其声如人,跟个钟似的。西日昌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我瞠目结舌地看他飞速整衣戴冠,末了还问我一句:“得体了吗?”比之万国维在场时他的荒诞,一天一地。

我点头,他已拉我起身,按到榻后,这才传周怀梦。

四帘卷起,光线通亮。周怀梦大步迈入,礼毕,又是一通好听话冒出,颇有点振聋发聩,叫人倦意全消。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嫌大杲给南越的聘礼厚了,对万国维出使南越开出的礼单,极其不满。

他说完后,连我都觉得有些受不了。敢情他当西日昌是个吃软饭的,成亲就要女方大把的彩礼才对。但西日昌却是个真正会说话的主,他沉吟片刻道:“按卿之言,朕的身价几何?”

周怀梦一怔,西日昌微笑道:“朕不值钱,南越公主亦不值钱。”

“臣不是这个意思。”周怀梦急道。

西日昌道:“你把礼单拿一部分给白公垂去吧!”

周怀梦道:“白老儿见臣就逃,臣哪里找得着他?”

“交给万国维吧!”

打发走说好听话的,西日昌古怪地一笑,“就娶你捡着个大便宜。”

我黯然。

“千金万绢都有价,唯独一枚银元,无价。”

妃子血 第三部分 世南指点(1)

夏季的酷暑渐渐过去,西日昌对我的宠爱只增不减。虽非我所求,得之不荣,失之无惊,但他的恩宠还是在我心头扎根落土,有了一席之地。无论将来如何,无论西秦事了后会生什么变故,这一段时间他对我的种种,我不会忘记。无论虚情真意,无论发乎于心,还是望,他的宠幸对我,是幸运。

苏世南从大杲北境回到盛京,我只在偏殿见了他匆匆一面。相貌上他就是个老了的苏堂竹,但眉宇间的气度和言行举止却不是苏堂竹能比拟的。我看不出葛仲逊所言的只求仕途的利禄心,相反苏世南很平淡。

西日昌介绍我的话只有一句,“这是西门,我的弟子,接你卫尉之职。”

苏世南的回应只有侧目。以罗玄门的辈分而言,他高我两辈,以大杲官职而言,他被提升为太尉,已然是盛京武官第一人。

从西日昌与苏世南简单的对话中,我得知了他被派往大杲北部与军事有关。西日昌委他筹备军方物资及人员调动。

西日昌交代完苏世南太医院的事后,他便告退了。我问西日昌:“若日后我见着他,该如何称谓?”

“苏大人即可。”西日昌顿了顿,“只有带你去罗玄门,你要唤他苏师爷,苏堂竹要唤苏师叔……”

辈分很低,师傅也不是我求的。

“那罗玄门……我门的门主何人?”

西日昌笑了笑,“以后去了就知道了。”

当日午后,西日昌带上孙文姝,与我一道去见了柳妃。柳妃还是老样子,孙文姝也是大家闺秀,二人说话都跟温吞水似的,听得我颇觉乏味,难为西日昌还掺和几句。

三人说着说着,柳妃漫不经心地带了句,“本来想安排位宝林给孙贵人,但不巧,昨儿宫里去了位老宝林,新人我又不放心,只能再等一阵了。总之,我记在心里。”

“你说的是仙雯吧!死就死呗!”西日昌云淡风轻地笑笑。我听得暗惊,仙雯死了?柳妃在提醒西日昌。

那边孙文姝已白了脸色,柳妃握着她的手,对西日昌嗔道:“看陛下把孙贵人吓得。莫怕,孙贵人,你哪,就住陛下屋檐下,身旁还有一位西门大人,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你?”

柳妃又说了几个女儿家的笑话,孙文姝也很快镇定下来。三人复又说笑扯闲,仿佛刚才压根儿没有提及仙雯。

回到昌华宫,西日昌支走孙文姝,对我道:“那人是自寻短见,缘故跟那马太守一样。”

我应了一声。

仙雯求贵,出我门而入胥嫔宫,到头来发现正主子才红,却无回头路。马太守谄上不得,断了仕途,忧郁而亡。不是他杀的,不是我杀的,就跟我们俩没了关系吗?权势横搁人心,强求不得而羞愤自尽。哪里来的权欲,还不是打他那儿转我这儿。

先贤言,唯有不求才得。可先贤最后还是得了。求也为得,不求还为得。权势如此,情爱不如此吗?我想不明白搞不清楚,次日上午演武场上,我却有所感悟。

我弹罢一曲琵琶,侍长与我道:“大人,你的一曲《西江月》确实振奋人心,初闻大家都觉得鼓舞,但连日来效果却每况愈下。在下记得大人在昌华宫里弹过无数种曲调,不如大人换个曲子看看?”

我点头应允。武道所求,难道不是强求?而我的乐音本就强求。我琢磨了下当日叶少游的无名笛曲,春雨润物微风徐拂,哪个不强求。

继而推想到西日昌的异端邪说,若非立足博学广识,如何发出不和谐声?我若要在武音上更上一层,正该将那些以前不屑的、知其好也刻意忽略地重拾起来。

妃子血 第三部分 世南指点(2)

低哀沉郁的调子响起,演武场上众人一哆嗦。我暗自摇头,细弱真是门大学问,慢慢来。

回了昌华宫,我坐于自己房中摸索琴音。两大难题,一是匿气下手道弱了,乐音就哀,二是“妃子血”音色本就难听,甚至它可能是当世琵琶中最差的,平素状态下,“妃子血”奏响的温文尔雅,就很勉强。我所擅长的,“妃子血”所擅长的,都非柔和细软。我阂的琵琶都过了,难以以无怠之心调自然之音。

午间我还在捣鼓,西日昌神出鬼没地到了我身后,我刚好在自言自语:“自然之音,日月之明。雷霆之声,异俗高亢……如何调解?”

西日昌忽然开口:“调了,调以阴阳之合。”

我猛地一惊,随后嘴角抽搐,过了片刻,才恢复平静。“今日这么早?”

他问:“还没吃吧?”

我嗯了声,他拉起我道:“走,吃饭去,吃饱了好干活。”

与我想的不同,他带我出了宫,宫外早有马车等候。上了车后,这人慢条斯理地剥了我外衣,套上身浅红色布裳,打量下还道:“穿什么都一样。”

我心想,还用穿吗?

他自己也换了身寻常百姓的玄色布衣,又取出两张会长疙瘩的面具,戴我面上后又道:“藏起来。”

我看他换脸,却是一张奇丑无比的面容。额头宽广,双目突冲,鼻歪嘴斜。我不禁道:“这张好。”

“歪瓜裂枣”微笑,露出一排整齐贝齿,“就知道你会喜欢,晚上我不换了,可好?”

我无力道:“戴什么都一样。”

他笑着揽我入怀,道:“妞儿爱俏,姐儿爱金,姝黎呀,什么都不爱,就爱夜里偷偷摸摸……”

我唯有摇头,辩解中他下怀,掐他他等着。祸害果然戴什么面具都一样,对我就是能色当色,不色也色。

马车悠然行驶,仿佛回到了最初,还是昌王的他带我出京都。马车里,我坐于他怀中,与他轻言细语,他不时吻我耳脖。时过境迁,当日初被男子触摸的不适感早已消失,而已为人妇的我感受到的是男人的一把柔情。

西日昌的脑袋里装的不只有色。他温婉地告诉我卫尉的职责,讲述了匿气下修炼的好处,其间虽然掺杂着几下暧昧的摩拭,却一直没有过分。他对女子身体、情感上的了解,可能远胜女子对自身的了解。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能做到什么份儿上,他都一清二楚。我曾听过动了真情的姬人说,她只想跟她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想做,仅仅黏在一起,搂搂抱抱就好。

是啊,搂搂抱抱,单纯的女子的想法。男人其实也这样想,不过是剥光了后。

马车停在了盛京北门,那回去过的茶馆。这一次,我们没有上楼上雅座,西日昌与我找了个前客刚让的桌。我估摸我的面具跟他是一对,也是那丑八怪型的,加之我们的装扮寻常,倒融入了这茶馆的氛围。

汉子粗爽的言语,劣酒粗茶及各式人味,让我更清晰地看到了大杲底层的百姓百态。西日昌叫了一壶粗茶,两碗面。小二没有丝毫嫌色,很快先送了茶。

“我很穷,只能请你吃这个。”

我险些一口茶喷出去。那“歪瓜裂枣”还很镇定地继续道:“这里的面味儿不坏,不过等往后有钱了,天天请你吃红烧肉。”

我咽下茶水叹道:“我服了。”

“歪瓜裂枣”学周围的俚语学得很快,“服个啥子?”

我放下茶碗道:“今日没上二楼,我服了。”上位者多以上望下,能道出这里的面味儿不坏,如何不叫我服气。

妃子血 第三部分 世南指点(3)

他淡然一笑,鼻也不歪了,嘴也不斜了。

两碗面送上,味浓面条筋道,粗中别有风味,但要一位养尊处优的人麻利地吃下去,不易。我还在吃,他却已经吃完了。

结账后,又坐了段马车,他带我来到盛京北的一座寻常府邸。从府邸门口一直进入内里,完全同寻常百姓家。

厅堂上,我再次见到苏世南。他简单地对西日昌一礼,便带我们进入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地。

穿过厅堂步入书房,书房下另有玄机,漆黑的密室缓缓被打开呈现眼前。

苏世南点了盏油灯,率先而下,我走在中间。踏过十二级台阶,到了地下暗室。与想象的不同,暗室虽然大,却空空荡荡,似乎为了西日昌驾临,特意清除过。

墙角一隅放着张桌案,案上搁置一物,旁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正猜疑着,苏世南将油灯放于案上,取起那物后,忽然转身。说时迟那时快,他手中之物突射一条暗色光带,疾奔我而来。

让是不让?避是不避?我本能地摇了子,又定住了,西日昌在我身后,苏世南的用意必有古怪。“砰”一声轻响,一支圆头箭打在我肩上,扑落坠地。我这才看清,苏世南手上的是一把小巧的弓弩。

“比之当日葛仲逊之弩如何?”苏世南问。

我定下心神,答:“不如。”

苏世南凝视我身后的西日昌道:“西门的反应和身手都属一流。据我估测,西门的身手起码达到上元中期。但陛下言,西门的武道遇强更强,唐洲城下,有上官相助的西门实际武力应接近于武圣。能令接近武圣的西门重伤,西秦国师之弩非比寻常。所以我大胆推测,他的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