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妃子血 _分节阅读_43

头凶恶的狼披上了羊的外衣,使狼更加狡诈。从大杲现任的国君昌帝身上,我看得很清楚。

西日昌虽然字丑,但他那些污蔑圣人、挑衅自古以来人们尊崇的道德标准的言辞,说明他在中化上下过功夫,并且找到了信奉的准则。想到他可以无比温柔地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杀人,而杀完人后,还轻描淡写地评价我杀人太血腥,一阵寒意就侵入我心扉。

妃子血 第二部分 白店流言(4)

茶馆里忽然安静下来。我所过之处,仿佛严冬。西日昌清咳一声,略带抱怨道:“我说常二啊,你能不能不冰人?”

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应该很难看,但茶馆之中再无人看我,闲谈又继续。我耳朵里飘进了几句话,“爷敢打赌,那面冷的家伙是个杀手!”“谁跟你赌?有眼的人一看都知道,那人了不得!”“就不知功夫究竟如何……”“别整天想着打架斗殴,要杀得痛快,就去参军!”

我随陈风走上楼梯,听刚才那桌人又谈及了唐洲战役,“要说打仗,唐洲之战真叫厉害!俗话说什么人玩什么鸟,有哪家的媳妇一个人就能收拾掉几千人?”

我顿了顿,身后西日昌手指戳戳我后腰,“走啊!”

我继续上楼。

“……唉,可惜死了,红颜薄命。只叫人想象当时唐洲城下,琵琶一曲的风姿。”“死也他娘的值了,几千军士,一堆高手,外加三城给娘娘送葬。爷要从军,就报西秦那一边,不把那姓翟的还有那狗头国师打得屁滚尿流,爷就跟你姓!”“吹吧!就你?还是先练好本事再吹!”“没记性的东西,上月是哪个帮你丫找回场子……”

我们上了楼,进了雅座。楼上雅座也就干净些,桌椅好些,茶水贵些。早有侍人等候,上了热茶后,就被陈风打发出去了,但陈风跟着也走了。

西日昌并没有饮茶,只干坐着。我猜他并不是来此饮茶,而是在等。粉面哥儿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就似一朵桃花幽静地绽放,看到就看到了,不看就什么都没有。

苏堂竹与我分坐他两侧,苏堂竹一直在把玩茶水,也不见急躁,一只只茶盅端来递去,细究每盅的茶色水温。年轻的太医本色流露,只是不知他研究了个什么出来。

过了很久,西日昌才道:“楼下那些话你听了吗?”

我点头,从上楼前我就一直在留心,而我们上楼后,楼下的话题更多更广了,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西日昌凝视我道:“这样很好。”

“你经常上这儿来听?”

“出宫有空就来。这地儿虽然不好,但每次看到这些人,总觉得很踏实。”

我审视着西日昌,再也觉不到丝毫面具带来的粉气,有的只是从容淡定。

入夜前,陈风再次出现,意味“生意”已经接头。我们四人坐上马车,到了一个新地方,盛京闹市中的一座红火酒楼。

酒楼名为驰骛楼,我们到时,一楼已座无虚席,多是方面大耳之辈,夹杂几张精瘦凶悍。我们四人上二楼的一路,偶尔有眼光扫来,打个转就过去了。

酒保引我们进入二楼的秋矛阁,一入座,我便知西日昌来此的目的,隔壁夏镞阁有高官言谈朝殿上听不着的私话。他们的说话声固然传不出房,但以我的修为只要想听便能听到,何况西日昌,甚至苏堂竹和陈风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日子别人越过越好,怎么我就越混越惨?”

“别抱怨了,有事分派给你就是陛下恩宠。”

“唉……邱大人何时到?怎么还不来?”

“已经约了,定来的。”

“唉……真好架子。”

我暗思,前面见过一个白妃的后台,这会儿他们口中姓邱的就该是邱妃的娘家人了。不过邱妃只有一个女儿,太子之争跟她不搭界。往下听去,二人又谈及了年成、官员调动的事。过了好长时间,邱大人才姗姗来迟,而这时候,我们的酒菜都上得差不多了。

“孟大人,王大人,叫你们久等了。”邱大人说话声很柔。

二人起身,客套了番,三人才坐下言谈。

陈风为我们布菜斟酒,驰骛楼的酒菜虽然好吃,但我没吃出个味,而隔壁的谈话就跟驰骛楼的酒菜一样。听了老半晌,无非是姓王的抱怨自己活不好做,姓孟的猜度早朝上臣子提出立太子的后文,姓邱的最老奸巨猾,什么都好又什么都没说。

“这叫骑墙派。”西日昌凑近我耳,轻声道。

我恍然发觉,这人吃饱喝足了。所谓温饱思*,形容他是从来不错。

“这菜你不喜欢吗?来,尝尝这个。”他夹了块碧绿葱翠的芦笋,艘嘴边。我咬下了,心底补充道,自己饱了不算,还不用饿兵。

只听隔壁姓王的又叹:“白家已经够臭名昭著了,我只怕日后还不如白家。”

姓孟的道:“成王败寇,王大人处事不能瞻前顾后。”

姓邱的道:“是啊是啊,只要做好陛下交代的事,什么都好。”

究竟是什么事叫姓王的为难呢?我正琢磨着,粉面哥儿却趁机将我的茶盅换了酒杯。我斜他一眼,他对我微微一笑。我一气饮尽,他使眼命陈风再为我满上。

三杯下去,忠诚自己职业的太医小声道:“师兄……”

西日昌淡淡道:“小竹,我知你打心眼里待她好。可你也该清楚,她是个什么人!”

苏堂竹黯然垂首。我心一动,莫非西日昌已然知道苏堂竹私下唤我小猪?

“她是位修武者,且修为犹在你之上,即便内伤未愈,但区区几壶酒又算得了什么?”西日昌微笑道,“我一直没告诉你,那一回她一个人喝掉了十四坛酒,喝到第九坛都很清醒。”

陈风飞快地投我一眼,酒杯再次满了。

我出驰骛楼的时候,西日昌问我:“这酒什么味?”

我觉得他问得奇怪,但还是回答:“很淡。”和宫廷的美酒相比,绵有余而醇不足。

妃子血 第二部分 小试身手(1)

上了车后他挨我身旁坐,“那三人呢?”

我想了想,道:“你不待见那姓王的,用得上姓孟的,邱我不知道。”

西日昌微微笑道:“我不待见的只有那姓邱的,尸位素餐,什么事都指不上。不过他闺女箫吹得不错……”

我垂首,无耻。

他却点着我脑门道:“想哪儿去了?”

“没什么。”

他顺着我脑门,指点指滑,顺着鼻梁,移到唇上,稍微一按,再往下掂起我下巴,我这才发现苏陈二人都没上车。

“你要正经弹曲琵琶,邱妃就算把嘴吹破都及不上!”

我看着那双桃花越来越粉,越来越亮,不禁屏息。他轻柔揭下我的面具,盯看良久,忽然莞尔一笑,“起疙瘩了!”

我蹙眉。他又凑近一分,“我摸摸……”

结果他没有摸脸。

西日昌的手很轻很慢,这是极致的手速,让我几乎感觉不到他在触摸。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衣襟,衣领竟似迎接他的手一般,敞了开来。

西日昌极慢地从我怀中抽出面纱,戴我面上,在我脑后竟打了死结,然后他再为我拉上领口,理好衣裳。

“西门大人想必很失望吧?”他优雅地倚靠车壁,神色诡异。

“陛下还有事?”我试探着问。每晚无也要整整的人,不动手动脚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还有正事。

西日昌看了我许久,才道:“我很后悔。”

片刻后我问:“后悔什么?”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不停转换,最后还原为粉色桃花,但我觉得他是在掩饰。当这朵粉色桃花再次逼近我,一抹狠劲仿似流星,瞬间箭过桃花,花落粉碎。

咚一声,我被他沉重地推翻,倒于宽长的车椅上,后脑勺一闷,跟着整个身躯被他大力地搓揉,隔着衣裳生生的疼。揉了一阵后,他停下手来,压在我身上道:“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我抚了抚他的后背,君心似海深,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在做什么。

他一直压在我身上,一动不动,气息悠长又平稳,直到车抵目的地,而他起身后,春暖桃花又开。

质地上乘的衣裳很易理平,只是心里的褶皱又多一折。我随他来到盛京城外一座庄园,门卫仔细检查了他丢去的腰牌后,慎重行礼。

铁门后早有人等候,引我们入内。庄园的景致还不及葛仲逊的有树有草,在外边看不出不同,但越往里走越觉不似庄园。园内十步一岗,百步一暗哨,守备极严。空旷的庭院,各类不同的演武场,我觉着,这该是个军营。看侍卫身上流露的气质,我能想象庄园主人平日的军威,只是这位主人叫我意外了。

步入庄园主厅,形貌猥琐的中年男子率众跪地相迎,道:“臣等参见陛下。”

他的口音我之前才听过。

西日昌上座后,道:“都起来吧!王伯谷,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起身后,王伯谷正色道:“是的,今晚就可出发。”

西日昌扫过王伯谷身后众人,淡淡道:“如此甚好。走之前让朕瞧瞧,咱们大杲勇士的身手。”

王伯谷沉定道:“阿大、阿二,你们出列!”两劲装男子应声而出。

西日昌问:“是此行身手最强的二人吗?”

王伯谷答:“非也,是两队的首领。”他正要二人厅中演练,西日昌却提议道:“让他们与西门过手吧!”

众人神色不变,各站原位,而王伯谷却犹豫起来,“西门乃陛下亲信,又是位女子,臣只怕拳脚无眼,误伤了西门。”

西日昌道:“西门虽然有伤在身,修为大打折扣,但手脚灵敏身法轻灵。这样吧,你们都不用气劲,就过几招看看。”

妃子血 第二部分 小试身手(2)

王伯谷这才应下。众人齐整退后,空出厅中一片地方,我飘然而往。自伤后我一直没有动过筋骨,西日昌早看在眼里,惦在心里。从宫内演武场上的冷眼,到朝殿上搓碎面具,我身为武者的那颗心始终没有在漫长的孤独寂寞中,停止过好强。

武者的价值在武斗中,切磋求精,对决求胜。即便登峰造极如葛仲逊,也一样在我的琴音下露了一手,而答喜听我一曲,虽未动武却比动武更甚。

我轻灵的身法落入阿大阿二眼内,二人的面容更加严肃。从西日昌提出我来,他们就没有丝毫大意轻视,可见这王伯谷治下的手段。驰骛楼上他始终唉声叹气,一如他鄙俗的外貌,可一个拥有如此庄园如此手下的人,会是个窝囊废吗?阿大阿二给出了明确答复。我还未接近,两人已分影左右,从他们的攻防之势可判断,一人拳掌一人腿脚,又分了上下两路。

不使用气劲,占上风的仍是他二人。寻常两个壮年男子对一个女子,孰优孰劣不言而喻。重拳对粉拳,硬腿挡绣脚,硬碰硬落败的只有我。距离三尺之遥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