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盛夏的樱花树 盛夏的樱花树_分节阅读_5

[ 欢迎光临 新第三书包网,www.shubaol.com ]

比如,夏吹深不可测的诱惑力,钟建豪风流倜傥的潇洒劲,这一切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临摹出来的。

他们有点精怪,有点神秘,喜欢拐弯抹角,很少想什么就说什么,他们之间维系着一张无形的网,有时候会让简影产生幻觉,仿佛自己忽然就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局外人。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一直与她分享着极其美妙的时光,一起学习、一起聊天、一起找乐子,无忧无虑毫无芥蒂。

偶尔,简影也会忧虑,担心和夏吹之间会因为生长环境不同而产生隔阂,然而,三年了,一切都保持着最初最正常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到是那个糊里糊涂的钟建豪,去年突然改变口味,放弃了追求上海美眉,成天和外语系的一个叫阮菁的北京姑娘搅在一起。

对简影来说,这无疑是件好事,至少,圈子里又多了一个北京人。

寒假快结束这几天,天气忽然变暖了,于是,大家决定出来聚聚。

简影提前来到约会地点,半杯茶的工夫,阮菁就进来了。

阮菁是那种让人一见就想微笑,可人又风趣的女孩子,爱梳老式的麻花辫子甩来甩去,象是故意要把建豪的脸刷得锃亮。

阮菁坐到简影身边,要了一杯热饮,接着,简影就把在夏吹家过夜的事告诉了她。

“感觉怎么样?”

“有点怪,不过,还是挺幸福的。”

“怪是因为你觉得这件事应该他主动比较好么?”

阮菁的话问到点子上,但简影并没有感到后悔。

“这到没什么,夏吹一向比较被动,比较闷。”

两个女孩各自喝口茶,沉默了一会儿。

“在他家,我看见一个女孩子。”

“你说什么?”阮菁放下手里的杂志。

“不是真人,是照片。”简影几乎马上就忆起了那张脸。

“不知道为什么,我老也忘不了她的脸,很奇特的照片,很奇异的女孩子,好象故意躲在里面偷看我似的。”

“初恋情人?”

“不,是他妹妹。”

“夏吹从来没和我提过他还有个妹妹,你真该看看那张合影,她妹妹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面孔。”

“太漂亮了?”

“不是漂亮,是……”简影摇摇头,说不清楚。

这时,夏吹和建豪走进来。

“来啦!”

夏吹坐下来,对简影扬扬眉毛,用眼睛和阮菁打了个招呼。

“嗳,有一会儿了。”

建豪突然感到无法忍受。

“你们俩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做作,恋爱中的人哪有一天到晚用‘你好’、‘我来了’这种词儿来问候的?真受不了。”

夏吹笑笑,张开手臂,绕过椅背,把简影的肩膀圈到自己的左边。

简影很默契地把脑袋靠了上去。

“这才象话。”建豪很满意地点点头。

“我想把学生会主席的位子退了,你们觉得怎样?”

“为什么?不是还有一年么?”

简影认为这对夏吹毕业前的综合评估会有影响。

1993年隆冬10(2)

沈星妤

“我想再打两份工,怕忙不过来,建豪,你那边有回音了吗?”

“暂时没有,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那个老总和我舅舅的关系至少拐三个弯,在北京没有人脉是不行的,我担心实力不够。”

建豪说这些话时,用的是上海话,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以前简影一个人夹在他们中间时

,即便夏吹揽着她的腰,握着她的手,她还是会感到不自在。

她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且久而久之,也能听得懂七八成,只是仍然开不了口,所以始终只有听的份。不过,这到是很符合夏吹的个性——在别人面前对自己有所保留,几乎成为他的习惯。

我也不例外么?每到这种时刻,简影就会不自觉地想。

“你们干什么?又说上海话。”

阮菁不给面子,立刻嘟囔起来。

“你干什么?那么凶。”

建豪捏捏她的鼻子,阮菁突然就愁眉苦脸起来。

“怎么了?忸忸怩怩可不是你的调调。”

“我遇到一件很悲惨的事。”

因为用词过于严重,大家把目光都聚过来。

她突然忽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吆喝:“我爱上一个人,从今天开始,我决定要追求他!”一瞬间,茶馆里的眼睛全瞄向这里。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建豪觉得她真是滑稽透顶。

“坐下来,慢慢讲。”

“不行!”她奋力甩开他的手,“坐下来我就说不出来了。”

“那你说吧,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干嘛的?”夏吹继续追问。

阮菁目视前方,表情严肃:“他的名字叫钟建豪。”

建豪一口茶喷在桌面上。

“北广广告系的,干……”她低头瞥了那狼狈的家伙一眼,“目前尚无职业。”

简影笑起来,夏吹用手指撑住额头,一边忍耐一边在桌底下猛踢建豪的鞋。

建豪一把将她拉回座位。

“不是说好了做哥们儿的吗?”

“我是女的,干嘛要和你做哥们?”

“你赖皮,说话不算数。”

“我就耍赖,你准备怎么样?”

“脑子坏掉了。”建豪又用上海话嘀咕。

“你说什么,用普通话再说一遍!”

他坚决不理。

“钟建豪我警告你,以后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许随便说上海话!”

“凭什么?”

“就凭你是我男朋友!”

“谁说我要做你男朋友了?”

阮菁一愣,接不上茬了,简影刚想张嘴打个圆场,阮菁硬是把建豪的脑袋拧到她鼻子底下。

“你看看,仔细看看,我有哪一点不配做你的女朋友?”

他果然答不上来,阮菁得意地放开他,乐滋滋地端起杯子喝茶。

“阮菁,实话告诉你吧,我有喜欢的人,不信你问夏吹。”

阮菁嘴里咕噜的茶水立刻变得难以下咽。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夏吹,他胡诌的吧!”

目光又回到了夏吹身上。

夏吹的眼睛却和建豪搅在一起,两个男人默默不语,一副尽在不言中的鬼样。

“不玩儿了!真没劲。”阮菁推开椅子向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啊?”建豪的口气放软了,他开始意识到四周有伤人的味道。

“你是猪,我不要你管!”

“她说你是猪。”简影笑出声来,有点幸灾乐祸。

“所有人都听见了,你不必重复。”

“会不会太过份了?”

简影觉得阮菁这次是来真的。

“等着瞧吧,一开学,她照样粘着我。”

“你真无耻。”夏吹插了一句。

“这话不公平,我无不无耻,你最清楚。”

夏吹被建豪犀利的眸子怔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不行,我要回去了。”

这种气氛让简影感到不爽。

“急什么?”

“小说新人奖的初赛作品我想早点开工,有些资料还没整理好。”

归途中,简影忍不住问夏吹,建豪是否真的有喜欢的人,夏吹说不知道,然后,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地铁里本来就很闷热,夏吹的沉默让简影的呼吸更加困难,于是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今晚来我家吃饭吧。”

“我得先去买点东西。”

“没关系,我在家里等着你。”

简影挤过来,柔软的嘴唇在他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夏吹环顾四周,有点窘。

1993年早春11

沈星妤

尤子象农夫似地盘腿坐在墓前,一个劲地哭。

小米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伤心,父亲死的时候,寂寞得连个哭声也没有,尽管小米一直把他的碑弄得很干净,但是,她知道父亲还是很寂寞。

现在,母亲也进去了,如果父亲向她问起夏吹的事,母亲会怎么回答呢?

小米把手放在墓碑上,忽然感觉到他们交织在一起的体温正弥漫在她的掌纹中,偷偷地渗进皮肤里。

“别再哭了。”

她蹲下来拍拍尤子的肩膀。

尤子嚎啕的样子很丑,小米认为够了,连父亲那份也哭得差不多了,谁知道,他的声音更大。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妈她一直在利用你。”

尤子抹把脸,抬起头,神情非常肃穆。

“你不可以这么说你母亲,她是个好女人,只不过命太苦。”

小米看着尤子,他有着和母亲一样佝偻的脊梁,那种贫瘠但柔韧的曲线让她想起夏吹。

也许,他们真的有过爱情也说不定,小米最后一次抚摸母亲的名字,无可奈何地想道。

“我想和你谈谈。”

尤子走出墓地的时候对小米说。

“我妈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就因为她走了,我才要好好和你谈一谈。”

“没什么好说的。”

小米加快脚步,尤子追上去抓住她的手。

“小米,你现在无亲无故,除了那套破房子,你父母什么遗产也没留下,你有没有想过,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我还有夏吹,他在北京,我要去找他。”

“你哪都可以去,就是不能去北京。”

小米看见尤子脸上布满阴霾,当年她攒足旅费想偷跑去看夏吹的时候,母亲脸上也是这付表情。

“你没权阻止我。我妈死了,上海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让我牵挂。”

“你不能去,你母亲绝不会让你这么做。”

“她凭什么!”小米尖叫,“她凭什么把我们分开!”

尤子惊呆了,他不相信眼前那对仇恨的眼睛是小米的,这孩子压抑了太久的感情突然爆发出来的可怕,根本出乎她母亲的意料。

尤子的内心充满恐惧,他感到力不从心,要掌控这样的情况,也许是一件完全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

他冷静下来,紧紧地握住小米颤抖的手指,试图平复她的激动。

“小米,你听我说。”

“我在你妈面前发过誓,要好好照顾你,就算为了你妈,能不能听我一句,留下来,留在上海,继续念书,然后考大学,你不是一直想上大学,当作家么?”

“让我来帮你完成所有的梦想,好不好?”

小米一言不发,沉静地凝视他的面孔,然后,松开他的手。

“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

“去找我哥,陪着他,和他相依为命,就象我们小时侯那样,这就是我的梦想,既然你了解,就不要阻拦我。”

她不再理他,转身直径向大马路走去。

“小米!”尤子大声叫,她停下脚步。

“你会后悔的,你妈不想看见你这样,你晓不晓得?”

小米转过身去。

“我不需要任何照顾。”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尤子远远地看见她在笑,那是第一次,他看见她,笑得那么灿烂。

尤子一直没能忘记那个笑容,不是因为它灿烂,而是因为这灿烂里蕴涵着太多未知的凄凉。

小米离开上海的那天,阳光特别明媚,于是,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她又一次走进昔日的校园,想再看一眼那棵连根的樱花树。

树枝光秃秃的,丝毫没有迎接春天的生机,小米摩挲着斑驳的树干,希望可以给它一些发芽的力量。

园丁走过来告诉她,自从那一年,他们毕业离开学校之后,这棵樱花树就再也没开过花。

[ 新第三书包网手机版域名:m.shubao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