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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踪 第十一章 猫楼

第二天一早,我就决定去寻找那个段郁文。一开始,我打算按照信上的来新地址去找,但是刘震摇了摇头,告诉我说来信的地址是假的,真正的地址我父亲在那天晚上告诉了刘震。我想了想,心说也对,既然是在处心积虑地隐藏着什么,那么来信的地址就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这时候,我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痊愈了,左臂的浮肿完全消失,只是在手腕的地方还零星的有一些红色的斑点,心中也不由佩服卜瑾的医术。她看我的状态变好,便走到我的身边,让我低下头去,我有些糊涂,但也照做了。我一低头,那卜瑾冷不防地就朝我的后脑猛地一拍,我顿时脑袋一麻,打了一口喷嚏,她便马上用手来接。一下子,我就看到一只模样瘆人的绿色甲虫从我的鼻子里喷了出来,又绿又亮的甲克上还沾着浓稠的血液。我一看这情形,顿时觉得十分恶心,几乎就要呕吐出来。可是,那卜瑾手背一翻,那绿色的甲虫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被她藏到了什么地方。

我看了看卜瑾,她面容镇定,我知道就算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也是白扯,以她的性格肯定就是摇摇头把我搪塞一下了事,于是,我也索性不问。

我这个人,从小好奇心就不算强,总是一副见怪不怪,随遇而安的样子,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在几个小时以后所发生的事情,简直令我匪夷所思,就连我也为之深深吸引,不能自拔。

我们在旅店的老板那里又交了几天的钱,把我和卜瑾的行李都放在了那里,便走出了旅店。

我们叫了一辆出租车,刘震把地址告诉司机。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地址竟然如此偏僻。我对昆明并不熟悉,但是看出租车的前进方向,是朝东南方向去的,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便驶离了市区,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小镇。

小镇不大,而今天的天气又有些阴,似乎要下雨,因此小镇的街道上显得十分冷清,就像是荒废了一般。

出租车司机似乎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经向路人的打听才找到了潜华街19栋。

而我父亲所给的地址也只有这些,潜华街19栋,并没有详细的门牌号。

我们下了车,眼前是一栋相当破旧的老式公寓。从外面看去,这栋公寓不高,只有四层楼,而且位置及其不好,面光的一面是一排阳台,但是却已经被前面新盖起的小区楼给挡住了阳光。看样子,这里除了中午,住户根本就看不到阳光。

公寓楼的外侧是白色的石灰墙,很多墙皮已经脱落了,又由于常年不见光的原因,墙上爬满了青苔。外侧的楼梯过道处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看样子似乎是很久以前就写上去的。我顺着墙壁向上看去,似乎整栋楼里只有零星的几乎人家,心说大概是钉子户,开发商拿他们没有办法。

我心中有些惊讶,虽然在我想象中,段郁文的住所也不算太好,可眼前的这个地方未免实在太破旧了。我向刘震确认了一下,他回答说肯定是这里,绝没有错。于是,我们三个人就顺着外侧的楼梯向上走去。

到了楼内的走廊,突然一只肥大的老鼠就冲了出来,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气就扑面而来。我再往前一走,就看到一只大黑猫“喵”的一声叫,也冲了出去,大概是去追刚才那只肥老鼠吧。

走廊很长,光线及其昏暗,因为只有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窗户,而此刻还没有光线照进来。走廊的两侧都是住户,灰色的破旧铁门似乎一脚就能踹开,过道处堆满了垃圾,令我吃惊的是,这里居然有如此多的流浪猫,由于下面两层已经没有住户了,所以我们直接从一楼走到三楼,可就在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中,我们就遇见了不下七只老猫,这些猫个头都很大,行动慵懒,眼神却很犀利。除此之外,整条走廊到处都能看见猫屎,和腐烂的水果,浓烈的臭气大概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我随口说道“看来,这里已经成为流浪猫的天堂了,这破地方,能住人吗”

我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一扇铁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我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太太。那老太太头发稀疏,剩下的几根头发也软绵绵地趴在她的头上,她面容黑手,眼睛有些浑浊,脸上长满了老年斑,驼背十分严重,后背上简直就像顶着一个驼峰一般。那一双干枯的手让我想起了阿姝娜,只不过她这一双手上布满了血管,离远一看,就像是几条巨大的蚯蚓在她手背上蠕动一样。

“谁说这里不能住人,我不是人吗你们要是不爱呆,就赶快离开。”老太太的语调很古怪,听上去有点像京剧里的唱词一般。

我见这老太太面容苍老,说话又鬼里鬼气的,不由一惊,心说你这模样,是人是鬼我还真得好好合计合计。

但刘震可比我稳重多了,他毕恭毕敬地对那个老太太说“大娘,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人”老太太抬起浑浊的眼睛,犹疑地看了一眼刘震,说道“你们这群毛头小子,到这里来找什么人住在这里的,多半是我这样的人,半只脚踏进了棺材,人已经死了一半了,哪有你们要找的人。”

“我们要找一个叫段郁文的人。”我说。

“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你们走吧。”老太太说着就转过身去,她这一转身,我甚至看不见她的头,而只能看见她那驼得变了形的后背。

刘震一看这架势,马上就拦住了那老太太,说道“大娘,您别着急呀,再好好想想,我们有这个汪成宝的地址,写的就是在这里呀。”

一看刘震拦住了自己,老太太猛然回过神来,一张老脸一下子几乎贴在了刘震的鼻子上,开口露出一口乌黑不全的牙齿,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没有这个人就是没有,你们都赶快离开这里,不要打扰我们这些半死的人的清静,否则,待我死后变成了鬼,也不让你们安静”

说完,老太太一转身,“砰”的一声把铁门关得死死的。

“我靠,这老太太有病吧。”我说道。

刘震急忙捂住我的嘴,说道“别这么说,她能听见。”

“听见怎么了”我挣开刘震的手,故意大声说道“这破公寓一共就这么大,我挨间找不行吗,用不着求她。我最讨厌这种老人了,说话嘴巴不仅臭,而且总喜欢倚老卖老,活该一个人住在这里没人管。”

刘震使了力气硬是把我拉到了一边,“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我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过火,但嘴上依旧不肯就此了事,抱怨道“这不是我少说两句的问题,你听听刚才那老家伙说的叫什么鬼话还变成鬼不让我们清静,真是的。”

我正说着话,一旁的卜瑾突然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我一愣,从来到这里以后,卜瑾就一直没什么动静,这一回她突然的反应多少让我有些吃惊。

刘震也感到奇怪,就没再和我说话,一时间,整个阴暗的楼道里顿时静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是被这阴暗的楼道的氛围所感染了,还是纯粹是因为卜瑾而产生的心理作用,我一下子突然觉得很紧张。

卜瑾看我们不说话了,便指了指刚才老太太走出来的那扇铁门。我和刘震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互相看了两眼,便想要一同走上前去。

可是,这脚刚一动,突然一声凄厉的哀嚎从老太太的那扇铁门里传了出来。我和刘震都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这叫声的突然,而是这叫声的凄厉。那是一种仿佛临死之前所发出的哀嚎声,那种凄厉的声音就像是一把把利剑,穿透你的皮肤,让人听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靠,什么声音。”我不由自主地压低了自己的嗓音问道。

刘震也是一脸惊恐,说道“不知道,听起来,有点像像是婴儿的哭声。”

卜瑾却在一旁摇了摇头,终于说了一个字,道“猫。”

猫我心头一惊,这公寓里头的确有很多流浪猫徘徊,而刚才那声音明显就是从那老太太的屋子里传出来的。我心说,难道是这个老太太一个人住太寂寞了,所以收留了一只流浪猫当伴儿。

我把我的说法告诉了刘震,刘震点点头,表示很有这种可能。虽然刚才被吓了一跳,但我们两个也没有多想,此刻我们俩就想着快点找到那个段郁文。可是,那卜瑾似乎对这一声猫叫一只耿耿于怀,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她竟然没走几步就在两侧那肮脏的墙壁上闻了闻。见她这个举动,我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心说,上一次她做这个举动时是在酒店里,之后,她便说酒店的浴缸里死过一个人,随后便弄出了一只鬼影。

想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难道,这公寓里也死过人我暗自祈祷这个卜瑾可别在一会儿又弄出个什么鬼影来。好在,十几分钟过去了,那卜瑾一直都只是闻着墙壁,并没有其他的举动。

刘震也觉得卜瑾的举动诡异异常,向我投来了询问的眼神,我耸耸肩,表示我也不知道她在干嘛。

很快,我们就把三楼和四楼所有的门都敲了一个遍,但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找到那个段郁文。

这里的许多铁门都是虚掩着的,因为里面的住户早就搬走了,所以只剩下空空的屋子,也就没有必要在锁上了。

令我和刘震吃惊的是,几乎每一间没有锁门的屋子里都有猫,这些猫或多或少,有的只有一只猫,而有的屋子里面却有十几只猫,个头也有大有小。不过,让人感到恐怖和恶心的是,有些屋子里竟然有几只猫的尸体,那些猫都很大,脸看上去十分狰狞。最让人感到受不了的是,在那些死猫的身边,竟然还有几只较小一点的猫在咬食那老猫的尸体。

我虽然不怕猫,但是由于小时候听老人讲的鬼故事中,有猫尤其是黑猫出现的地方大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对猫这种动物有几分忌讳。所以,当我们推开门,发现里面有好几只老猫一齐抬眼警惕地盯着我们看的时候,我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有些发慌的感觉。

整栋楼,我们只看到了三户人家。一户是那个老太太所住的屋子,另外两户,一间屋子里住着一对六十多岁的老两口,一间屋子里住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画家。虽然他们比那个模样可怕的老太太要年轻,但看上去都是病病殃殃的,真的就是如那老太太所言,都是一群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

我们搜查了一圈,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这楼简直不是为人准备的,而是为猫准备的。此外,那就是住在这里的人似乎都有点阴森森的感觉。只有那一对老两口对我们还算客气,但是他们却说这栋公寓里的人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来往,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住着一个叫段郁文的人。

虽然如此,但我们并没有很失望,因为我们在三楼的尽头处,发现了两户人家,正好是对门,从门前的整洁程度来看,这两户人家应该都住着人。我和刘震都觉得,那个段郁文应该就在其中的一间,但我们敲了敲门,却并没有人。

刘震对我说“我想,那段郁文大概是出去了吧,你不是也说过,他是黑车司机么,没准是出去拉活去了。”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我感觉肚子有点饿,便说“我们现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吃饱了之后,我们再在这里等,给他来个守株待兔。”

刘震表示赞同,只有那个卜瑾犹豫不决地徘徊在其中一扇门前,她鼻子贴着门缝,似乎仍然在嗅闻着什么味道。

我们离开公寓,我一边抱怨,一边下楼。忽然,一个年轻的身影从楼下迎面走来,正好跟我们撞上。

我抬眼一看,觉得有些面熟。再一细看,那瘦长而惨白的面容,还有那病病殃殃的神态,那不正是我在云南第一个晚上在厕所里差点把我撞倒的那个人么,他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