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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骗局 第十九章:骗术真高超

原来他也是一个穷光蛋,我也是穷光蛋,我感到自己的腰身一下子挺直了起来。我故意大咧咧地问“你一个大男人,穷得叮当响,怎么生活”

他哈哈大笑,轻蔑地对我说“你居然敢嘲笑我好吧,今天赶在午时前,我拿回来一百块银元。”

我也哈哈大笑,我说“我见过能吹牛的,没见过能吹到你这种水平的。”

他说“你敢小看相术大师好的,天亮后,你跟着我,一句话不要说,看一百块银元在午时前怎么进我的腰包。”

这个人叫凌光祖。他娘生了他,他爹给他取名光祖,目的是为了光宗耀祖,他是个坑蒙拐骗的相术大师,他家祖上真的是光芒万丈啊。

菩提很忌讳说偷,他把偷叫做取。他说世间钱财无数,总是在人们的手中流转,你能从别人那里取,我也能够从你这里取。钱财不是谁他妈给谁生下来的,所以我从别人手中取走合情合理,因为你也是别人手中取走的。

凌光祖丝毫也不忌讳自己的骗术,他说他的钱就是从别人那里骗来的。他认为世间所有事物,其实就是一个骗字。婚姻是欺骗的,婚前把自己的缺点全部掩盖,婚后一切暴露无遗;至于那种包办婚姻,更是彻头彻尾的欺骗。友谊是欺骗的,米面的夫妻,酒肉的朋友,没酒没肉,没有利用价值,谁和你当朋友亲情也是欺骗的,父亲在孩子面前假扮成正人君子,孩子在父亲面前假扮成乖孩子。至于和其他人的交往,更是无处不在欺骗。官员假公济私,暗地里中饱私囊,是欺骗;军官为了升职,让士兵充当炮灰,是欺骗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欺骗;世间所有人都是骗子,大骗子坐在庙堂之上,人五人六,接受别人的顶礼膜拜;小骗子终日碌碌,见人点头哈腰,也不过是为了一碗饭吃。

凌光祖问我“你现在说说,世间谁不是在行骗”

我想了想说“是的,都是骗子。”

凌光祖说“人人都是骗子,但没有人承认说自己是骗子。只有我承认自己是骗子,所以我是世间最光明磊落的那个人。”

我说“我也想行骗,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行骗。”

凌光祖说“你以前做过眼线,你以后继续做我的眼线,跟上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说“那太好了。”

那天晚上,我们在寺庙里说到了很晚,黎明时分,我们才曚昽睡去。

我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很高很高了,我想起了凌光祖昨晚说的话,他说会在今天午时前拿到一百块银元,现在距离午时没有多少时间了,他怎么拿到呢

凌光祖看到我睡醒了,他从庙门外不慌不忙地踱步进来,他像个行吟诗人一样悠悠说道“东方明亮,西方阴暗,云层厚重,不日将有大难降临。”

我没有接过他的话头,我故意问“现在到午时还有多久”

凌光祖说“早着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午时拿回一百个银元吗你不相信我“

我说“你从哪里拿银元”

他说“天机不可泄露。”

我从香案上爬起来,想着他会催我出门,没想到他居然说“庙前有香炉,庙后有水井,把香炉洗干净,盛上水,架柴烧开,喝饱水再出门。”

我说“我饿,我不想喝水,我只想吃东西。”

他说“我也想吃东西,午时后保证让你吃上东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现在还用热水把肚子填饱。”

为了能够在午时后吃上他的东西,我赶紧按照他的去做,烧开了半香炉开水。

我们用热水填饱了肚子后,就出门了。走到一道街巷后,凌光祖让我在巷口等着他,我害怕他跑了,就坚持要跟着他,他说“我去有钱人家的屋里,你看看你这身衣服,不用问就是个叫花子,人家会让你进门”

我看看凌光祖身上那套新崭崭的棉衣棉裤,和凌光祖用水抹出来的发型,自惭形秽。我说“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凌光祖不屑地说“一百块银元,好大一堆,我还等着你给我扛着呢。”

凌光祖走进了街巷中,我站在街巷口观望。

那天巷道是弯曲的,我看了一会儿,就看不到凌光祖的背影了。巷道里走来了几个和我年龄一般大的孩子,他们看到我,就向我丢石子,骂我是叫花子,我也向他们丢石子。可是他们人多,我架不住,被他们追得满街乱跑。

后来,估计那几个孩子走远了,我又觅路来到街巷口。一来到街巷口,就看到凌光祖站在那里,他把一个白布口袋丢给我,意气风发地说“一百块银元,不多不少,替老子扛上。”

我抬头看看太阳,还没有升到头顶,也就是说,此刻还不到午时。

我打开白布口袋,看到里面果然是白花花的银元。我惊异地问“谁给的”

凌光祖说“此地不宜多说,先去吃饭,去最好的饭店。”

县城最好的饭店,其实就是一座临街的二层楼房。那时候县城的人每天都只吃两顿饭,午时不是吃饭时间,所以,我们在这个时间段走进去,饭店里空无一人。

我们找到一个临街的窗口坐下来,坐在这里,能够俯瞰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能看到远处的建筑物,包括昨晚我们睡过的城隍庙庙顶。

刚刚落座,我就急切地问“谁给了你这么多银元是不是你家亲戚”

凌光祖笑着说“亲戚亲戚都是互相利用的。能用上你,你就是亲戚;用不上你,你就不是亲戚。亲戚就是世间最势利的那类人。”

我问“那是谁给的”

凌光祖说“说来话长。”

小二给桌子上送来了茶果,是一小碟小果子,一小碟葵花籽。我一看到小果子,满眼放光,抓了一把放进肚子里。小果子,是一个个的小面团,比指甲盖还小,用油炸熟,沾上炒熟的白芝麻,就成了一种很美味的糕点小吃。

凌祖光说“这是县城最高档的饭店,你看看你那个饿死鬼的样子,还能不被人笑话”

我偷眼望去,看到两个小二对着我们这边指指点点,捂着嘴巴偷笑,那一定是在笑话我,我的脸一下子红了。

凌光祖和我一样,一晚半天都没有吃东西,但是他很沉稳,大腿压着二腿,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筷子夹起一颗小果子放在嘴巴里,用一种倨傲的眼神斜睨着小二。凌光祖说“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是有钱人了,你得像个有钱人的样子来。吃完饭再给你买身新衣裳,把这身烂皮丢了。“

我高高兴兴地点头称是。

我问“谁给了这么多钱”

凌光祖斜睨着四周,看到周围没有人,这才不紧不慢地说“这座县城有一条仁德巷,巷子里住着一个高老太爷。高老太爷家财万贯,但始终有一块心病,没有后。高老太爷在五十岁的时候,娶了一房小,终于生了一个儿子,可是这个儿子是羊癫疯。”

小儿端来了两盘炒菜,一盘洋葱炒肉,一盘酸辣白菜,又端来了一盘馒头。凌光祖咬一小口馒头,夹一片洋葱。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尽管我的肚子见到肉片翻江倒海般地欢呼,但我也只能夹着洋葱,装着不喜欢吃肉。

凌光祖接着说“高老太爷为了治愈独生儿子的羊癫疯,走了很多地方,上北京,下南京,用了各种偏方,都治愈不好。高老太爷后来说,谁能够治愈儿子的羊癫疯,愿捧出万贯家产。”

我听到这里,就自作聪明地说“我知道了,你治愈了老太爷儿子的羊癫疯。”

凌光祖说“我要是能够治愈,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吃洋葱炒肉了。”

我问“那是为什么有人治愈了吗”

凌光祖不回答我的话,他依然慢悠悠地说“我三年前就知道高老太爷的这块心病,所以我三年前就开始留意他。但是,这三年来,我一直没有找他,今天早晨,我才去找他。”

我问“你怎么找他的他为什么要给你一百块银元”

凌光祖说“今天早晨,我走进高老太爷家,我给他算了一卦,我说他有一块多年的心病,我知道是什么。他说让我说出来,我说这块心病就是您老的儿子羊癫疯。他说确实是这样,但不知道怎么治愈。我说这种病不是医学能够治愈的,你看你去了那么多地方,看了那么多一生,儿子病情丝毫没有好转,这种病我有办法,可以替你祛除病根。他问我有什么办法,我说你儿子有羊癫疯,是因为有人在你家埋下了诅咒,你儿子自从出生后,就受到了这种诅咒的蛊惑,所以有了羊癫疯。他问诅咒在哪里,我说我需要找一找。”

我问“真有诅咒吗你怎么知道在哪里”

凌光祖没有回答我的话,他说“我走在前面,高老太爷走在后面,我们在他家的院子里转了一大圈,最后,来到了他家院墙后,我指着院墙后的荒草堆说就在这下面,这下面埋着一颗羊头,所以你儿子得了羊癫疯。高老太爷和下人们都不相信,这里荒草覆盖,郁郁苍苍,完全不像有人挖掘过的样子。我说没问题,挖下三尺,就有羊头。羊头取出,疾病祛除。高老太爷就让下人挖掘三尺,果然找到了一颗已经沤烂了的羊头。”

我问“怎么会有羊头呢怎么会有羊头呢”

凌光祖依然不回答我的话,他说“回到屋子里,高老太爷问我要什么报酬,我说我只要一百块银元,等到孩子病好了,报酬多少就随你了。高老太子很爽快地让下人包给了一百块银元。”

我迫不及待地说“你还没有说高老太爷家院墙后怎么会有羊头。”

凌光祖平静地说“那是我三年前埋的。”

我说“为什么要用三年一年不就行了去年埋了今年刨。”

凌光祖说“你以为高老太爷是傻子你以为有钱人的钱就那么好骗凡是能够成为有钱人,都是人中的人精,他们比穷人更见多识广,比穷人更聪明,想要骗到他们,难上加难。然而,只要对症下药,不留破绽,就不愁骗不到他们。”

凌光祖顿了顿,又说“你想想,把羊头埋在院墙后的深坑里,把深坑填平。不论怎么说,只要你动过了土层,就会留下痕迹。深坑上面的土壤颜色明显比别的地方新鲜,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你得等。第二年,深坑上面就会长出小草,落了树叶,但是你还要等,因为这些小草明显和旁边的小草不同,稀稀拉拉,茎叶单薄。第三年,深坑上面覆盖了一层枯草,还有第二年的新草,土壤表面长出了一层和旁边一模一样的青色苔藓,苔藓上还有随风飘来的一层落叶。到这时候,深坑上面和旁边没有丝毫差别,再去刨挖,没有一个人怀疑是你事先挖掘的。”

我想了想说“三百了六十行,行行皆学问。可是你用三年才骗到一百块银元,未免时间拖得太长了点。”

凌光祖说“你居然也敢小看我,好的,我明天再给你骗一笔钱。”

我问“骗多少钱”

凌光祖说“很难预测,但是保证会是一大笔,让你对老子心服口服。”

我看到他这样自负,就故意说“如果你明天这个时候能够骗到一大笔钱,我就永远听你说,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