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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还不是白月光咋滴 51.唯一的月光

已经到嘴边的话被毕禾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房间里一片漆黑, 而走廊外逐渐传来人声,薛峤轻轻按住手脚并用要往床下爬的毕禾:“别动,我去看看。”

毕禾乖乖地坐回床上,看着薛峤用手机做照明,打开房门和屋外的人说了些什么。

听声音像是住在这一层的剧组人员都出来了,薛峤问了几句, 转身走了回来。

“线路故障了。”他将毕禾塞进被子里, 用厚厚的被子盖好, “工作人员在抢修,应该很快就好——别乱动, 外面很冷。”

毕禾听着外面的人声问:“外面很多人?”

“嗯,都是剧组的朋友。”薛峤坐在床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大概闲着无聊。”

毕禾没说话,在黑暗里捏着薛峤的手玩。

薛峤也握住他的手,挠了挠手心:“想好对我说什么了吗?”

他的声音很低,毕禾却一时忘了言语。

突如其来的断电打乱了他的思路。

“不太凑巧。”他可怜巴巴地道, “我忘了。”

薛峤笑了笑, 手指慢慢地划着他的手心。

一下一下,划得毕禾心里痒痒的。

砰砰砰。

房门被有礼貌地敲了三声。

“阿峤!”门外一道大咧咧的男声,“窝屋里干嘛呢?停电了, 出来聊五块钱的呗!”

薛峤动作一顿, 毕禾在黑暗里都能感受到他的无奈。

“你去吧。”毕禾突然推了他一把, 没使力, “我要读条。”

薛峤听懂了他的意思, 揉了揉他额前的刘海:“慢慢想,别急。”

毕禾抓住他的手,吧唧一口。

薛峤起身出了门,关门之前先关了房间顶灯的开关,以免突然来电刺激到毕禾的眼睛。

毕禾躺在一室黑暗里,想着该从哪里说起。

他纠结许久也没有好好同薛峤聊过分开的这几年,其实并不全因为组织不好语言,更多的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神态、什么样的语气同薛峤讲述。

他不愿意故作轻松,却也不想变得苦大仇深,在薛峤面前卖惨。

这可真是愁死人了。

毕禾叹了口气,读书时他最不会写的就是记叙文。

大酒店的工作人员很有效率,电路很快就恢复了,但毕禾坐了几小时飞机又坐大巴才来到这边,其实困得不行了,当薛峤与丁向元几人道了晚安回房时,毕禾已经模模糊糊地快睡着了。

但薛峤靠近时他还是睁开了眼,半清醒半迷糊地看着对方。

薛峤捏了捏他的脸,自己去简单洗漱了一番,也钻进被窝里和他挤在一起。

薛峤的身上有很清冽的味道,毕禾咕噜咕噜地滚进他怀里。

就和男神同床共枕了,进展神速。

毕禾心里嘻嘻地笑,不要脸地伸出双手环住薛峤的脖子,将脸埋进他胸口。

毛茸茸的脑袋在怀里拱来拱去,薛峤眉眼间都是无奈又纵容的笑意,伸手抱住毕禾。

毕禾听了一会儿他的平稳的心跳,突然道:“阿峤。”

“嗯。”薛峤低低应了。

“你还记得我高二暑假过生日吗?你送了我一份生日礼物。”毕禾缓缓地道,声音很平静。

“当然。”薛峤沉默了几秒,右手与他十指相扣,“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毕禾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等薛峤说话,他又平静道:“那之后没多久,我父母去世了。”

薛峤动作一顿,毕禾却笑了笑,用手指轻轻刮了刮他的手背。

“是意外——他们去乡下接我奶奶,路上出了车祸。”

“警察说是我爸疲劳驾驶——我也不知道我爸怎么会疲劳驾驶,他们说是便是吧,车子在盘山公路上撞破了栏杆,掉到江里去了。”

毕禾慢慢说着:“他们说我爸当场就死了,我妈是在医院里没抢救过来去的。”

薛峤将他抱紧了一些,低声问:“你呢?当时在哪里?”

“在家。”毕禾道,“我那天感冒发烧,我爸才决定不让我回乡下,而是去把我奶奶接回来。”

说着他笑了笑,轻松道:“所以我逃过一劫。”

话音刚落他轻轻咳了两声,像是回到了多年前感冒时一样。

薛峤拍了拍他的背:“慢慢说,慢慢地。”

他知道毕禾还没有说完,甚至这场事故只是一个开端。

毕禾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父亲还是教授,小康家庭,再怎么样也不会因为一场车祸将毕禾逼上绝路,以当时毕禾的个性,就算是卖了房子也会继续读书,不会突然消失。

所以那之后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我还是挺伤心的。”毕禾揉了揉自己的脸,“但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生活总是在你以为已经最糟糕的时候,再给你重重一击。”

他又笑了笑:“他们出事的时候,车上还有个姑娘,我猜应该是搭顺风车的,我爸每次遇到拦车的大学生都会捎上一程——也没救回来,和我妈一起在医院咽气的。”

“那可真是噩梦的开端啊——”毕禾幽幽道,声音里满是无奈,“责任方是我爸,判了一些赔偿。本来我爸早些年给我存了些出国的钱,我拿出来陪给那姑娘的家人了,他们原本拿了钱回乡下了,结果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几天就回来了,要更多的赔偿。”

他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挺想不明白的,最开始那姑娘的爸妈也没怪我家,拿了赔偿也没闹,还留了小一万给我让我继续读书呢……谁知道突然就又带着一堆亲戚回来了,非要我卖了房子赔给他们。”

薛峤低声问:“你赔了?”

“嗯哼。”毕禾闭了闭眼,“我那时候多傻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觉得都是我爸疲劳驾驶的错呗,叔叔阿姨失去了女儿也很伤心,我想我已经成年了,有手有脚的不至于饿死,就真的把房子卖了,反正可以住学校,放假了回乡下去就是了。”

“……但是他们不会满足。”薛峤道。

“对啊,他们要了房子,还要更多的钱,从几万到几十万,我哪有钱?最值钱的也就一屋子的书,论斤卖都没有五百块的。”

毕禾又揉了揉自己的脸:“我那时候虽然是个傻比圣母,但是也知道他们狮子大开口不正常,可我也没有办法啊,他们差点闹到学校去,我不想你们知道,但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薛峤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毕禾生日之后不久他就去了专业课的学校,全封闭式地上课,直到第二年春节才放假回来,而那时候毕禾已经“出国”了。

毕禾感受到了他的沉默,抬起脸来看他:“其实后来我想明白了,知道有人在搞鬼。”

“因为我后来有一天躲在一个小面馆的时候,碰巧遇到一个人——之后我才想到并不是凑巧——他让我如果没有地方去的话就去找他的朋友,他说的就是麻杆。”

“我也是几年后慢慢地想才想明白,如果这一切不是有人安排,怎么会那么碰巧遇到‘好心人’,麻杆怎么会那么好心收留我。后来有一次麻杆喝醉了,我趁机套了他的话,和我猜的八九不离十吧。”

薛峤皱了皱眉。

毕禾对他笑了笑,翻了个身躺进他怀里:“麻杆对我一直很愧疚,其实我没有怪过他,虽然他好像觉得他是帮凶,把我带坏了,但是我倒一直很感激他给我一口饭吃,虽然他长得不好看吧,但也是我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

感受到薛峤的沉默,他又笑道:“是不是被震惊到了?有没有特别心疼我啊?”

薛峤难得没接他的玩笑话,而是问:“你认为是谁会为难你?”

十七八岁的毕禾内向到孤僻,根本不可能得罪人到这个地步。

那姑娘的父母必定是受了谁的唆使,把毕禾往绝路上逼。

毕禾笑道:“我隐约知道,但不想和他们计较,本来也没有证据,而且除了出事的那一年实在是很伤心之外,这些年我过得还蛮开心的。”

他说得其实很轻松,并不是刻意隐瞒最初撕心裂肺的日子,也没有想告诉薛峤他也曾走投无路差点跳了河,如果没有蕊姐死命拉着,早已去和父母团聚了。

他只是觉得时间已经走过很久很久,一切不好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他后来过得很好,不会再想着自杀,以后还会更好,因为他又有了薛峤。

他也不会告诉安晋这些事,虽然他知道对方一定会知道的,他的理智明白这件事安晋并不知情,迁怒谈不上,只是他更不可能接受安晋的感情。

当然他还是有一丝丝记仇的,所以也不愿意再和安晋有什么交集了。

毕禾想到这里,慢慢坐起身,换了个方向坐到薛峤身上,居高临下笑嘻嘻地看着他:“我交代完了,你心疼不心疼?”

薛峤却只是看着他问:“所以你当年给我电话,骗我说要出国,是不想我知道。”

毕禾承认得很干脆:“对啊。”

薛峤的神色变了变,伸出一只手揽住他的后颈:“都被逼得那么紧了,为什么不向我求助?”

“我当时脑子不太好使。”毕禾毫不犹豫地出卖了黑发禾,“之后我也想过,其实当时我还可以报警的,不管有没有用,总能吓吓他们——至于你,我是真的不想让你知道,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两那时候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关系好的同学,充其量还有我暗恋你呗,告诉你让你徒增烦恼不好。而且我那时候想啊,你是要当大明星当影帝的人,要是因为我出了岔子怎么办?那我不得砍死我自己。”

他低头看着薛峤,又认真道:“真的,阿峤,我那时候就想:我的人生已经不好了,可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薛峤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其实那段时间过得很快,整我的人也没打算下狠手,那些人找不到我就渐渐地消失了,我的生活还是挺平静的。我也没想过和你老死不相往来,我怎么舍得啊。”

他低头趴在薛峤胸口:“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着能再回来见你的机会。也不是说多想念吧,就是经常会想起来,希望你过得好,又怕你过得太好把我忘了,但是又找不到回来的机会——哎你懂我在说什么吗?我觉得以前的日子就像上辈子的事一样,要回想起来好困难,也不敢主动给你消息,就只能在电视上看看。”

“现在想想……”他声音低下来,有些喃喃的,“我可真想你啊……”

薛峤的手猛地抖了抖。

毕禾察觉到了,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不会被刺激到了吧?”

薛峤沉默地将他拉下来一点,几乎贴上了他的唇,毕禾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说后悔太无力,说心疼又很苍白。”他低声说着,用温柔得让毕禾差点落泪的力度吻了上来,“小禾,谢谢你回来。”

这不是他俩第一次唇对唇的亲吻,确实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亲吻。

毕禾有些不知所措:“你、你不要太难过,我真的过得挺好的。”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除了很想你。”

刚说完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是薛峤翻了个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毕禾看见他的眼睛里全是自己。

“我有点想哭。”毕禾诚实道,“其实看你在节目里说我是初恋的时候,我高兴疯了,根本没想过是不是节目效果,也没想过会不会你说得根本不是我,就是觉得机会来了,我又能见你了。”

“不会有别人。”薛峤道,“永远都只有你。”

毕禾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白月光?”

想想以前的他,还是很适合这个属性的。

薛峤却摇了摇头,很温柔地看着他笑:“你真要把自己比作月光的话,我就是兔子精,被月亮照着才能活的那种。”

“什么乱七八糟的。”毕禾伸手捏他的脸玩,“亏你还是文化人。”

薛峤等他玩够了放了手才又认真道:“小禾,说什么爱你情深似海,我自己都不敢当,但是我的确和你一样,不管生活过成什么样子,都一直在等着再见的这天。”

毕禾原本还笑嘻嘻的,这时一下就红了眼睛,搂着他的脖子道:“怎么办啊,你怎么这么好,我太喜欢你了。”

薛峤低头又吻他,这一次温柔中更多了一些道不明的情绪,毕禾的手抓着他的脊背,任由他从他的唇吻到下巴,又吻上脖颈,一路向下。

这时间有千般美万般好,可你却是我唯一念念不忘的那一点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