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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六月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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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的虎军已握在七哥手中,除掉楚皓,再将匈奴人赶出我大翰边境,我们该有七成把握。”楚煜开口,剑眉紧蹙。如今,便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楚琰眸色深谙,波澜暗涌。“不,朕要你带领虎军对抗匈奴。匈奴人生性残忍,每攻下一城,必会屠城三日,烧杀掠夺,无恶不作。边境的百姓都是朕的子民,朕不能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

“可是,没有虎军,七哥拿什么去对抗司徒家的兵马?”楚煜焦虑道,他承认楚琰说的有道理,可是,调走虎军,一但帝都被楚皓攻陷,后果亦是不堪设想。“若先皇在世,他必不会同意七哥这么做。”

毕竟,保住帝都,才是更有把握的一战。

楚琰一笑,清冷孤傲。“国破山河在!”没有国,何来家,又何谈皇权。

毋庸置疑,若父皇在世,必会先护皇城,让皇位无可动摇,这也是最理智的做法。可他不是文帝,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已经堆积了皑皑白骨,他不想再让它让上血腥。这是最后的考验,他要证明,他可以比父皇做的更好。

他从衣袖中掏出一支锦囊,囊中是匈奴边境布防图,以及写好的迎战对策。楚琰精通兵法谋略,十五岁开始上阵杀敌,从不知失败的滋味。

“明日你便带领大军开赴边境,离开皇城后,把锦囊拆开,要怎么做,上面写的一清二楚。”楚琰伸臂搭上楚煜肩头,少有的凝重。“楚煜,朕只相信你。”

楚煜面色沉重,深深点头。一句信任,足以值得他赴汤蹈火。

“记住,速战速决,十日之内,必须赶回帝都。”即便楚琰用兵如神,帝都内的两万御林军最多可以抵挡时日。

“是。”楚煜单膝跪地,躬身一拜。

楚琰伸臂将他搀扶起,又道,“早些回去吧,明日大军便要出征。”

楚煜离开后,楚琰依旧一个人矗立在原地,夜风打乱额前零乱的碎发,漆黑的眸子越发深邃。这月余来,整日都绞尽脑汁应付那位匈奴美人,那女人并非徒有其表,很精明,并不好对付。楚琰与她周旋亦是耗尽心力。

只有,当夜色深沉,安静下来之后,对天瑶的思念就会疯狂滋长,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忍住,见了,只怕就再也舍不得离开。每日都有宫人将她的日常起居,事无巨细的说与他听,品茶下棋、安静度日,倒是她的性子。只是,不知为何,心中总是莫名不安。

楚琰摇头失笑,或许,是他想得太多了吧,关心则乱。

翌日,楚煜大军出征,楚琰命人将匈奴美人斩杀于军前,一时之间,将士们士气大振,呐喊声撼动天地。楚琰是最出色的帝王,却也是最无情的男人,昨夜还欢宠缠绵,今日却推倒在刀口之下,匈奴美人死前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大军出征后的第三日,楚皓便带领司徒家二十万兵马围困皇城,楚琰巧妙运用火攻、车战、阵法等抵挡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城,而转眼间,十日将近,楚煜的大军却依旧没有返回帝都。

飞鸽传书,楚煜的兵马在离京城不远的十里坡被山洪挡住了去路。楚琰苦笑,将信笺在摇曳的火烛上烧毁,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此时,未央宫,园中死一般的沉寂,似乎这里早已与世隔绝。屋内传出的咳声,便格外的清晰刺耳。

天瑶虚弱的半靠着床壁,白色绢帕附在唇畔,闷声的咳着,一声比一声无力,好像随时都会背过气一样。好不容易止住了咳,雪白的绢帕上已染了一抹刺目的鲜红。

“娘娘,您又咳血了。”怜星蹲跪在她身侧,接过白绢的手都在颤抖着。

天瑶一笑,生死疾病她早已看淡。“将绢帕埋掉吧。”她轻声吩咐了句,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怜星眼角都是湿润的,颤抖着双唇,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将绢怕藏入衣袖中,转身走了出去。

天瑶无力的合上眸子,面色虽苍白如雪,却掩不住倾城之貌。倒是应了那句‘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

不知过了多久,怜星再次返回,手中多了一碗漆黑的药汁。她半跪在天瑶身前,将药碗置于天瑶面前,温热的汤药,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苦腥味。

“嗯。”天瑶淡淡的应了声,端过药碗愣愣的开着。

“娘娘,……”怜星出声提醒,带了几丝催促的意味。

“嗯,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唇角含笑,出口的声音比人还要柔弱三分。

怜星微欠身,恭敬的退了下去。

屋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天瑶默然的端起手中的药碗,起身来到窗前,如往日一般,将浓黑的药汁一滴不剩的倒在花盆中。雪珠兰早已枯萎,只剩孤零零的枯枝。她唇角的笑靥带了几分讽刺,花开花落,何其短暂。就好像她的爱情,转瞬即逝,甚至来不及抓住。

门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明黄的身影,玄色锦靴五爪金龙盘旋其上。明暗的烛光在他身后投下一片稀落的暗影。

月余以来,这是楚琰第一次踏入未央宫,选的又是这个关卡,大军围困皇城,宫中众人,无不惶恐不安。

“你来了。”清凉柔润的语调,淡漠如水,竟没有一丝波澜。

“嗯。”凤眸微暗,楚琰随意的应了声。神色淡然却偏生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场。深谙的目光落在窗前枯败的雪兰花上,眸中掀起几丝波澜。“这株雪兰,可惜了。”

她轻笑,涣散的目光逐渐凝聚,难得的落在他身上。“花开自有花落时,不过是命宿而已。”

楚琰不羁一笑,好似听到世上最可笑的笑话。而笑容半分不达眼底,墨色瞳眸冷若寒潭。

“皇,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邀月怜星两个宫女跌跌撞撞的从殿门走进来,踉跄的跪倒在地。后背都侵出了冷汗,谁会想到夜半深更,皇上会突然驾临未央宫。

凤眸微眯,他居高临下的撇了眼跪在脚下的宫女,淡漠的问出一句,“是谁负责给娘娘奉药?”

“回皇上的话,是,是奴婢。”怜星颤抖的回着,一张小脸早已吓得惨白,宫中谁人不知,这皇帝的心思最是难测。

“嗯。”他淡淡应了句,三言两语间,却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死。“刘忠,命人将她拖出去,杖毙。”

怜星吓得脸色惨白,爬着来到他脚下。“奴婢该死,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话音刚落,就被他一脚踢了出去,撞在桌脚上,一声闷哼,险些背过气去!鲜血顺着嘴角滑下来。

“娘娘,娘娘您救救奴婢吧。”帝王无情,她转而跪到天瑶身边,哭喊求饶。

“皇上要刺死天瑶的婢女,总该有个理由才是。”她眉心微蹙,仰头迎上他微冷的目光。

楚琰凤目微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区区一个奴婢。”

她轻笑,“皇上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却非明君所为。”

“朕从未自诩过是明君。”简短的一句话,却是掷地有声。他眸光冷了几分,三两步来到她身前,云袖席卷过窗前,青花瓷片碎了满地,散落的土壤散发着浓重的中药味。“理由?你还敢和朕要理由!”他看着她,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怒火。

楚皓的军队围困皇城,楚煜的大军又被困在途中,他要安抚民心,又要面对楚皓一次比一次猛烈的进攻,早已应接不暇,而这个小女人却还是不让他省心。

药浇兰花,结局只有一个――花死人亡。

怜星颤抖的跪在地上,看着碎裂满地的瓷片目瞪口呆,她总算是死得瞑目了。

天瑶轻咳了几声,面上神色依旧波澜不惊,柔柔道,“此事与她无关。”

“她是你奉药的侍女,主子没有喝药,就是她的罪责,这婢女死不足惜。”楚琰深眸冰冷,出口的言语更是没有温度。“愣着干什么,还不拖出去,难道等朕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