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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当道 第二百二十章 烈火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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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绵冷冷地看着站在一团血蛊藤蔓扭成的结上不断上升的袁尚翊,暗暗咬了咬唇,手下不停地拦截着要将自己吞没的血蛊藤蔓。

袁尚翊察觉到纤绵的目光,眸色越发森寒,扯了扯唇角,“我本有心要留妹妹一条性命,偏偏,妹妹你丝毫不领情,那么哥哥我也只好任由妹妹自生自灭了。”

“你放心,就算我做了鬼也定然不会让你好过!”纤绵恨恨地瞪着远去的他,毫不留情道。

袁尚翊闻言,面无表情地随手扔下了一把药粉一般的东西,道,“那,妹妹就让我看看妹妹做鬼之后是否会更识趣一些。”

药粉的滋润下,血蛊如同得了风鼓动的火苗,噌噌地蹿了上来,本就勉力招架的纤绵越发显得力不从心,她气喘吁吁地扛着,她还不能死,她不能留着袁尚翊在这世上为难阿琰,不能。

她看着蔓延上来的血蛊,急忙再度弹奏太平安国曲,将自己所处的这一块土地恢复到之前的高度,否则,自己真的会死在此处。伤敌十分,己损八分,刚刚的下陷她已经损了八分,只剩下这两分,到底该如何利用才能获得最大的胜算,她已顾不得许多,以最快速度拨动自己心思所凝的弦,她所立的步辇下的土地迅速如春笋一般窜了上去,血蛊的藤蔓也顺着她的上升而曼妙地追随而来。

她堪堪到达了地面,来不及喘息,来不及看一看袁尚翊精彩的脸色,飞腾而上的上百根血蛊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眼见着就要将她吞没。

她的手指锁在琴上。本欲再动,却因为体力透支,只弱弱地发出了个音便无力再动,这一动将她卡在喉中的一口血喷了出去。

殷红的血飞溅在没了阻挡向她急速奔来的血蛊藤蔓上,竟然这藤蔓化作了飞灰。随风而散了。

纤绵吃了一惊,不晓得这是否巧合,便咬破了手指,将指上滚圆的血珠一甩,血蛊再度消散于无形。

她哑然失笑,自己这含有母子蛊和踟蹰花的血竟然对这难缠的千年血蛊有如此厉害的作用。她抬眸对已有些傻眼的袁尚翊笑了笑。将鬓发捋到耳后,偏头道,“表哥,你说妹妹我是否当真命不该绝,你这千年的蛊竟然对我没什么作用呢?”

袁尚翊越发觉得纤绵留不得。从怀中抖出一把铁蒺藜,粒粒带着冷光利刃直指纤绵的眉心。

纤绵已经脱力,自然没有抵抗之力,她扯了扯唇角,抱着琴,发现这铁蒺藜所选的位置竟然让她无处可逃,或许,跳下去与血蛊纠缠。自己有限的血液还能作片刻的抵挡。

她长叹一声,抵抗多久最后也不过是如那些壮汉一般被化作血水,自己也许真的命该如此了。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感觉一阵风过,隐隐有松脂香。

她恍惚以为是自己临终的错觉,笑了笑。

风凛冽地在她面前抖动,她隐隐觉得不对,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竟然真的是夹谷琰一身藏青色的长衫。执一柄三尺青锋,将那些铁蒺藜用剑气尽数逼了回去。

她瞪了瞪眼睛。抖了抖唇角,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他感觉到他身后的目光。回头见她呆愣,不由得对她一笑,上前用手抹去她唇角的血痕,挑眉道,“喏,现下是不是应该夸一夸你相公帅气的救美行为?”

她感动之余,想到的却是他危急的处境,不由得有些气愤地别过头,埋怨道,“你这个傻子,都不让你来了。来就来,反正,我是不会感谢你救我的。”

夹谷琰看着她别扭的模样,低声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额发,道,“你啊,就是矫情。罢了,我就暂且当你是在感谢我了。”

袁尚翊觉得眼前此番你侬我侬的景致分外刺眼,一抖袖子,药粉再度纷纷而落,血蛊从地底飞速腾空而起,且竖起了带钩的利刺,悚然地向两人奔来。

纤绵眼尖地见到此番情状,一把空手抓住了夹谷琰的青锋,殷红的血液霎时染红了那三尺青锋,夹谷琰不解其意,却也顾不得问上什么,扭身和血蛊奋战起来。而纤绵则将手上剩下的血抹在了自己的琴上,喘了几口气,准备缓一缓气息同夹谷琰一起追击而上。

染了纤绵的血液的青锋所斩断的血蛊不再生长,且整根藤条都会化作飞灰,。

夹谷琰砍得十分痛快,身形变幻之间,不由得暗叹一声,“镇国琴都不算什么,我这小主母才是真正的镇国之宝啊。”

琴弦淬了血,弹出的琴音自然也是声声泣血,立时便将血蛊化作一片焦灰。

但就算二人合力,血蛊硕大的根藏于土中,二人斩断再多的藤条也终究做不得数。

纤绵抱着琴,往下看去,可惜并不知道这血蛊的中心在何处。

此时,远远见到舞文扛着两个木桶,手中还举着两个火折子,夹谷琰见舞文过来,不由得回头对舞文示意了一下,舞文也暗暗点头,将身后的木桶放了下来,将木桶中的似乎是火油一般的东西倒了下去,随后抹了一把汗,将火折子顺着风向扔了过来。

血蛊的藤蔓竟然火速被点燃,痛苦地扭动着,仿佛是在火海中被燃烧的人。

纤绵不知道这藤蔓会不会发出惨叫声,她却被这副惨状吓得往夹谷琰身边蹭了蹭,身下的土地却再度轰然地摇晃起来。两人所处的一块三尺见方的高柱,眼见着便要折断,而高柱下方便是一片烈烈火海。

夹谷琰眸色冷冽,一把揽过纤绵,足尖一点,施展轻功便要到舞文身边去,袁尚翊自然不会让二人如此轻易逃脱,搭弦射箭,对准的便是夹谷琰揽住纤绵的左臂。冷箭破空而来。夹谷琰反手出招阻挡,却不想袁尚翊身后霎时出现了十个弓箭手,在袁尚翊出手的瞬间同时射箭。

夹谷琰的手自然没有那么快,不小心被射中了左臂,吃痛地轻轻一抖。专心抱琴的纤绵竟然从他的怀中脱离而去。

夹谷琰急忙也要顺势而下,却被急速下坠的纤绵用琴挡了一招,再度腾空而起,被眼疾手快的舞文拉到了边沿。

眼见着夹谷琰安全到达,纤绵心下一舒,才发现夹谷琰简单的一个垫脚的动作竟然将这一床琴毁了个彻底。她本还想着借助琴。回到上面,却不想自己最后的筹码居然就这么毁掉了。

身后一片灼烧感,鼻尖也有了烧焦的味道,她扯了扯唇角,当年自己还说自己是火鸟来着。火里来火里去的,竟然还是要注定死在一片火光中。木命,死于火中,倒也很有命定归宿之感。

她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木屑,在急速下坠中,胡乱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却不知是否错觉,她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会否死亡就是比较舒服的一件事?

她上一次死的时候也不是那么难受的。这一次兴许也会一样,可是她还有一魄在半仙手中呢?不是说死的时候会还给她的吗,好歹也让自己最后听一听夹谷琰的呼唤?

“怎么。这个时候想到我了?”

她竟然听到了,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只见烈火焚烧之中蒲半仙悠然地盘坐在一面铜镜上,一脸无奈地瞪着自己。

“你?”纤绵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层不知名的东西包裹着,而并未受到丝毫的火烧伤害,扭转了姿势。也稳稳地坐在火上,又惊奇又讶异。“半仙此时救我是何意?”

蒲半仙挠了挠鼻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我这人心软,最见不得特别痛苦的死法。”

纤绵狐疑地瞪了瞪他,她才不相信这样的话。

蒲半仙不免有些讪讪,挠了挠头,继续道,“况且,你还未断你的母子蛊,还未找到你的天魂,此刻死了便是魂飞魄散,好歹也是我选中继承我衣钵之人,可能,也许,有些看不过去。”

纤绵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半仙说过吧,不能插手人世之事,否则便要受罚。上次我误入琴中,死生一回,半仙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算不得插手。可此番前来相救,便是改我命数,半仙可是要受到天罚的。”

“反正救都救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啊。”蒲半仙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故作释然地对纤绵展颜一笑,随后伸手一扯纤绵的手臂,纤绵竟然被他带着往上而去。

在烈火中飞驰之间,半仙的侧脸被火光照得有些明灭不定,纤绵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读不懂他的心思,他忽而回头,低声嘱咐道,“对了,我已然将你的名字写入镜中,你便是下一位守镜之人。你若身死,魂魄出离,便会入镜中,只消等待你的天魂地魂回归,你便可如其他魂魄一般再入轮回。”

“那你呢?”纤绵有些不解,半仙是现在的守镜之人,自己身死又如何能够顺利成为下一个守镜之人。

“天道轮回,我与这血蛊有些缘分,它起于我,自然也只能终于我,总归都是命数。”蒲半仙惨淡一笑,玄色的道袍竟然渐渐被火苗吞噬。

纤绵一惊,急忙伸手去扑救,无奈她伸出了手却触碰不到那灼烧的痕迹。

蒲半仙再度惨淡一笑,抖了抖越烧越旺的袖子,将火苗四散于身体各处,眸中一片清明,道,“你守镜,镜自然也会守你,我弃镜,镜自然也就选择弃我”

纤绵呆呆地望着这一番诡异情状,不知所措地问道,“半仙,您不是无所不能吗,随便施展一些道法仙术,便可化险为夷的。”

蒲半仙在烈火焚烧之中哈哈大笑,对纤绵笑道,“你也说了,插手人世之事便会受到天罚,我的天罚便是无法施展任何道法仙术。若不是有这一面镜子,我也救不得你。”

纤绵看着烈火中一点点被吞噬的蒲半仙,怔怔地问道,“为何要为我做到这般?”

蒲半仙似是笑了笑,眸色却是一片凄冷,低眉垂眼,喃喃道,“前世来不及救你,这一生总算赶上了,不是吗?”

“可,我不是嵇如夜。”纤绵越发替蒲半仙不值,自己不是嵇如夜,也终究成为不了嵇如夜,他为自己灰飞烟灭当真是一桩划不来的傻事。

“对,你不是,你也终究不会是。可我,偏偏想要救你,也只是你。”蒲半仙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欢喜,但很快便被火光吞没,“你,可不可以唤我一声,清任?”

纤绵几乎看不到他的形体,只闻得仿佛从亘古传来的悠悠之音,她的心口闷痛,唇角抽了抽,抖动着挤出了他的名字,“清任——蒲清任——”

烈火霎时腾空而起,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短暂地在纤绵眼前凝聚,便即刻化作无形,细碎的火苗落在悬空的铜镜上,铜镜微微抖动,便旋转到纤绵身下,她无声的世界骤然开始聒噪起来,那是她一直向往的东西,但当这幸福突然降临,她却没有丝毫的欢喜,只觉得一片悲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