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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天惜坐在梳妆台前，把簪子拿下来，缓缓梳着散下来的头发，丝毫不顾及苏沐轩在身后看着她。
青丝似瀑如缎，在烛光下如珍藏了万万年的黑玉，莹莹光泽，美丽如斯。
怕一直盯着她，会更加火上浇油，苏沐轩只能收回目光，远远坐在桌子前，低头喝茶。
“一梳到白头，这头发，怎么还没有一根白色呢？”天惜握着一缕青丝，幽幽叹了一句。
听她似乎不生气了，苏沐轩低声道：“黎矜惜只有十七岁，怎么会有白发？”
白发齐眉，她也向往着那样的日子吗？可是，她终究只能看他一头华发。那时，她又会是如何一种心情？
天惜的声音轻柔而带着一种飘渺，“岚儿那本书上说‘宁与子白发相执手，不羡千年朱颜寒’，只可惜，太多的事无法更改。”
她跟他谈这些，是不是不生气了？苏沐轩走到她身边，试探着轻轻拿走她手中的梳子，静静道：“千年也好，万年也罢，既有如今携手时，何须理会身后烦心事？”
天惜看着他把梳子放回梳妆台上，又看向他平静淡然的样子，轻声问：“如果，我不能陪你到白发，你会如何？”
她已是油尽灯枯，就算他只是一介凡人，她都不可能陪他到老，何况……
正因如此，她才不能让他在这仅有的时光里，一直因为她忧虑担心。她早已是他的妻子，今早的事，在正常夫妻之间，也许本就无伤大雅，他已经退让了这么多，是她欠了他，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苍颜白发，我也不忍让你看着。现在能陪着你，就足够了。”苏沐轩看着她幽深而璀璨的眼睛，柔声道，“很晚了，不想这些了，早些休息，好不好？”
或许是因为这些感伤，天惜不再像之前一样，刻意跟苏沐轩保持着距离，一直躺在他身边，拉着他的一缕头发把玩，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沐轩帮她拉了拉被子，轻声道：“睡吧。”
“很快就到皓月境内了，我们不宜和刘南奇差太远，皇兄久病初愈，更是虚弱，不如在这里停留一段？”天惜转头看着他，像普通的妻子在询问丈夫的意见。
苏沐轩也看着她，静静问：“岚儿好像已经动了心，任由他们发展，真的没有关系吗？”
雪岚明显是天庭举足轻重的神仙，就算平日潇洒不羁了些，这样动心，难免招来非议。若日后真的下嫁，恐怕也难逃触犯天条的罪名。
天惜把头转过去，看着上方的帐顶，淡淡道：“我能嫁，她自然也能，天条戒律早晚都要改的。”
“你嫁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应该是很重要的原因。可岚儿……天条已经存在那么久了，哪能是说改就改的？”
天惜叹了一声，“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都能这么折腾，年轻人还求什么清心寡欲？”
苏沐轩撑起身子俯视着她，认真地问：“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你嫁人？”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把这个疑问放在心底。所有的传说里，天条都规定着神仙不能动凡心，更不能下嫁凡人。可是她，修为深不可测，就算之前因为什么法力尽失，在神界的地位肯定也是高不可攀的。但而今，竟被神界的人逼着下嫁于他，这让他怎么能不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