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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轩惊讶地抬头，对上那道多少次午夜梦回时蚀心噬骨的身影。
天惜一身白色的男装，带着白色的斗笠，晶莹剔透般的手里执着一把折扇，缓缓在身前摇着。即使看不到脸，但乍一看，真是一个绝世公子。
看到她这个样子，苏沐轩无奈地走进茶楼，在掌柜的带领下来到雅间门前。
侍从打扮的情儿打开门，不卑不亢地道：“大人请进。”
待苏沐轩进去，情儿只是替他们关上门，没有再进来。
天惜坐在桌前看着他，在斗笠下轻笑，“要是那些千金小姐知道这样叫一声，苏大人就会赏脸，这种茶楼酒肆的生意，恐怕每天都应接不暇呢。”
苏沐轩坐到她对面，尽量平淡地说：“孟小姐见笑了。”
天惜伸手摘掉头上的斗笠，“终于可以得见天日了。”
苏沐轩看着那副自己想象过无数次的容颜，不禁一愣。
没有倾城绝世，没有端庄秀雅，甚至没有一丝清秀。除了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整张脸可谓平凡无奇。
但惊讶过后，不禁又失笑，“原来这就是孟小姐所谓的‘得见天日’。”
天惜挑挑眉头，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苏大人见多识广，当然骗不了你，不过一般人还是分辨不出来的，不然岂不抢了你‘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
“小姐不觉得这双眼睛配上这副容貌，有些不协调吗？”苏沐轩对她这种说话方式已经习惯，同样端起杯子道。
天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苏大人不是对女人没兴趣吗？我弄那么漂亮干嘛？”
苏沐轩眉尖跳了跳，这是什么意思？她以为他是那种？有些艰难地开口，“不知是哪位贵人这么告诉小姐的？”
“大家都说苏大人不喜欢女人靠近啊。”天惜理所当然地说。
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样子，苏沐轩无奈地喝茶，“孟小姐今日是专门请在下喝茶的？”
天惜盯着他，微笑着道：“对于明日的骑射，不知苏大人是想让我输，还是赢？”
“小姐的意思是？”
“宁公主那样的美人，一旦错过，可就追悔莫及了哦。”
原来，她是想让他娶陈宁。
那么，音律上认输，也是为了给他留这个后路吗？
早知她对他不屑一顾，但现在听到这个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
就算她心里不可能有他，但能够远远仰望她，对他来说就已经够了。但她亲口说出让他考虑娶别人的话，而且还是这样一副为他好的口气，真的好讽刺。
还是，他对她的心思，她像知道姐姐不喜欢皇宫和他想找她帮她出宫那样全部了然？现在是为了不想让他再错下去，才让他早日婚娶？如果让她以为她知道的那些是错误的呢？
指尖紧紧捏着杯子，平淡地看着她，“在下会不会后悔不劳小姐挂心，只是这次的比试关乎大安颜面，还望小姐不要太过儿戏。”
天惜看着他带着清冷疏离的样子，眨了眨眼睛，“反应这么大啊？看来真的对女人没兴趣呢。”
“小姐是皇宫的人，以后言谈还是庄重一些好。”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看事情可比苏大人清楚多了。”天惜拄着下巴看他，即使顶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那种绝代的风韵依然让人忍不住移开目光。
他的心思，她从来都很清楚，只是她不想他和曾经一样，因为她，尝尽世间的苦……
苏沐轩看着她的眼睛，“那小姐为什么觉得错过宁公主，在下会后悔？”
“公主那么才貌双全，大人一点都不动心？”
“小姐不是觉得我对女人没兴趣吗？那么又如何动心？”
“还是那么古板……”天惜垂下双眸，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但苏沐轩却隐约听到她说了这样一句话……还是？
“我这个人呢，做事情没有原因是做不好的。所以，苏大人想一个不想被宁公主选中的理由给我，怎么样？不然一不小心，我会认输的。”
“为了大安和皇上的颜面的理由，还不够吗？”面对她的随意和不同寻常的行事风格，苏沐轩总是疏远清冷不起来，只能略带些无奈道。
“面子能吃吗？”天惜白了他一眼，“最讨厌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苏沐轩愣了一下，虽然这个理由是很虚假，但身为既定的皇妃，这些不应该很贴近身份吗？而且，他不想被宁公主选中的理由，怎么能让她知道？
“既然苏大人想不出让我赢的理由，那我就再认次输好了。陈国的皇宫，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样子呢。”天惜看向窗外，似乎在想象陈国的风土人情。
虽然接触不多，但苏沐轩完全相信她说得出做得到。可是为什么一定要他来想必赢的理由？又是想捉弄他吗？
见他不语，天惜轻叹一声，拿起斗笠，道：“那么孟惜就不耽误苏大人时间了哦。”
看她戴上斗笠站起身来要走，苏沐轩心里突生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像这样，单独坐在一起品茶谈天的悲凉，于是一股热血上脑，猛然站起来拉住她的手！
伴着细腻柔滑传来的，是她整个人的僵直。
她手上微凉的温度，让苏沐轩那股冲动立刻冷静下来，却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脑海中莫名地浮出一段似曾相识的情景：
还是那座飘渺神圣的神山，看不到尽头的瀑布仿佛从天上飞泻而下，落在碧蓝的湖中，溅出晶莹剔透的水花。
岸边垂柳繁茂，枝叶随风微微飘荡。
同样的身影，同样的转身。
他同样地猛然拉住她的手。
唯一不同的，只是那一头及地的绝世青丝……
那么真实，真实到他甚至感觉得到那个“他”心里突然涌上的害怕，害怕就那样让她离开，就再也见不到……
天惜也没有抽回手，只是转头看向他，声音淡淡的，“苏大人拉够了没？”
苏沐轩这才缓缓收回手，轻声道：“对不起……但在下……心已许之她人，不忍相负，还望小姐……成全。”
“好啊。”天惜爽快地答应，“只是大喜之日别忘了请孟惜喝杯喜酒就是。”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心满意足地缓步出去。
苏沐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听着她的步伐远去。
大喜之日……